第336章 永远的兵哥哥

吉祥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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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    陶子病了。

    手术室外,宁震谦焦灼不安。内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惧怕过,比他当年头部负伤躺病床上时还要害怕。二十年风雨共度,她存,早已经如他骨,他血一般,相依相存。他无法想象,没有她日子,自己该如何过下去,无法想象,回到家里第一眼,见不到她笑容,他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二十年,她从一个莽莽撞撞女孩,一年年走向成熟和稳重,一步步成为宁家顶梁柱琰。

    她他身边时,娇柔可人,始终如小鸟依人般倚靠他身侧,对他展开属于他娇俏笑颜,而他,则立誓,要用毕生力量来护她一生无忧,然而,却不知从何时起,她主宰着他衣食住行,主宰着宁家一切,那只曾经说过要他树洞里避风取暖小鹌鹑,那朵云贵高原稀薄空气里迎风盛开小小格桑花,已经转变为一棵真正树,用她不甚强壮枝干撑开一方树荫,为他,为女儿,为整个宁家护住了一片温馨和睦罩。

    “爸爸,别担心,医生说了手术不大,没什么问题。”小囡觉察到爸爸不安,爸爸身边坐下,管心中亦同样焦虑,却握住了他手以示安慰。

    宁震谦何尝不知手术不大,可是,当医生让他签字并且向他解释手术存各种风险时,那些可怕字眼一个个如针一般刺进他眼里,凝视着眼前那方白纸黑字,他竟然头晕目眩手发抖。

    此时此刻,他脑中想到全是那些严重后果,可怕意外,一个揪心声音时时他耳边提醒他,手术风险并非不存,手术意外也并非不会发生,种种不详,如阴云一般笼罩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宁家一家子人都手术外等,宁晋平和严庄将儿子焦虑看眼里,他们自己又何尝不忧心?陶子嫁入宁家二十年,宁家地位早已胜过亲生女儿,这些年里,宁晋平和严庄也有患病,陶子如女儿般侍奉榻前,始终笑脸相对,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严庄曾小心翼翼待陶子,唯恐轻慢了她,是以初时反有过距离感,是陶子,用她格外娇俏笑容将这距离缩短,仿似过去那些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至如今,过往早已如云烟,她揪心地等待,只愿儿媳妇儿平安无事,愿她能和儿子相携乐乐地走下去……

    等待手术时间是难熬,宁震谦几乎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时间,看到后来极是不耐烦,转而问小囡,“小囡,几点了?”他怀疑,是不是他时间不对!

    小囡抱着爸爸胳膊安抚,“爸,时间是对,您别担心了,妈妈一定会平安出来。”

    宁震谦怔然,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嚅了嚅唇,欲言又止。他该如何告诉女儿,陶子是他天啊,如果天都塌了,他还怎么活?不!他转瞬马上斥责自己,他天空怎么会塌?他真是糊涂了才这么诅咒陶子……

    时间一分一秒,爬着极缓步伐而过,手术室门终于打开,宁震谦一个箭步冲上去,便看见陶子躺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囡囡!”焦躁他,那一刻,终于尘埃落定,上前握住了她手。

    麻药刚过,陶子处于半醒之间,神智有些不清,嘴里喃喃,说着些听不懂话。

    宁震谦仔细一听,才听清,她迷迷糊糊,竟说,“首长!我不回家!别赶我回家……”

    时光荏苒,此刻她,竟然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他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声色俱厉起来,“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被他吓着了,赶紧解释,“手术打了全麻,病人刚醒来……”

    “首长!首长!我给你唱歌呀,别赶我回家……兵哥哥,兵哥哥……兵哥哥,兵哥哥……”她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声音犹若蚊吟,可是那凌乱歌声,却如同雷鸣,一声声“兵哥哥”轰鸣他耳际,他心头,让他刹那间忘了身处何地,眼前只剩那个穿着小红花褂女孩,眉目如画,台上声情并茂地唱着兵哥哥……

    二十年时光啊,竟然弹指一挥间……

    “还是把病人先送进病房吧。”医生善意地提醒,只因宁震谦此时模样,实很呆,一米八几大个头,黑塔似杵那里发傻,还挡住了别人路。

    “哦!对!”宁震谦恍然大悟,握着陶子手,帮着护士一起把陶子送进病房。

    安顿好以后,宁震谦陶子床边坐下,依旧握着她手,而模糊中她,依然唱着,“兵哥哥,兵哥哥

    ……”

    他内心里情潮涌动,对家里其他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这够了,尤其小囡,你还要上学。”

    家人自是没动,他再三坚持下,宁晋平夫妇无奈,带着莫忘和小囡出去。

    莫忘看着这样陶子,眉头微皱,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而小囡,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妈妈。她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卧于病榻,面色苍白,说着胡话人就是她妈妈,是她心目中呼风唤雨严格端庄妈妈……

    爸爸说,妈妈太辛苦了,是为她,为哥哥,为公司,为整个家累病……

    母女情深,天生使然。

    小囡含着泪,拽着哥哥出了病房。

    一家人表情凝重,甚至都有些恍然。严庄手里提着个袋子,进院以来就提手中,这时候仍然提着,上车时,才恍然想起,回身交给小囡,“小囡,这是给妈妈准备生活用具,你回去交给爸爸。”

    “哦,好……”小囡眼睛还红红,接过奶奶给袋子,转身往病房跑去。

    病房里,宁震谦一直握着陶子手。术后她,手指冰凉。他执起她手来,放唇边轻轻吻,似乎,想用自己唇温去温暖她凉。

    他记得,她怕冷,尤其生理期那几天,身体尤其冷寒,还极易生病,每次都他这个大火炉怀抱里取暖,那模样,就像一只抱着大树干小鹌鹑。

    而此时,他小鹌鹑有多冷?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将自己放逐很久以前高原之地,独自承受着那份冰冷,所谓同甘共苦祸福与共,到了现实里,只是一句空话,至少,现他,却不能将她病痛分担一半……

    “首长……首长……等等我……”她依然呓语。

    他听得一颗心微颤,她记忆深,竟然是他们重逢之初吗?一手仍然执了她手,一手轻轻抚着她发,俯身,她颊边轻轻一吻,“傻囡囡,小鹌鹑,我疼爱小孩,我这里,等着你醒来,永远都……”

    恰逢小囡来送东西,门口看见了这一幕。

    她向来知道父母感情深厚,可是却从没见过这样爸爸妈妈。

    从手术室门口听见妈妈呓语着“首长别赶我回去”以及唱着什么兵哥哥时候,她就觉得这样妈妈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妈妈居然也有这么放低自己时候?她印象里,妈妈是居高临下,她怕妈妈,而爸爸也事事顺着妈妈,还常常开玩笑,妈妈是家里武则天……

    尤其,妈妈居然唱歌……

    她从没听妈妈唱过歌……

    而此刻,看着爸爸仅仅握着妈妈手,低沉声音叫着妈妈“傻囡囡,小鹌鹑”,还有什么“疼爱小孩”,都是平日生活里听不到昵称,原来,爸爸妈妈之间并不是她想象那样,爸爸和妈妈一定也有过火一样青春,一定也曾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只一句“我疼爱小孩”,就让小囡心里翻天覆地,感动莫名了。

    爸爸爱妈妈,毋庸置疑,否则怎会给她取名小囡?可是,原来爸爸竟然像爱小孩一样爱着妈妈,即便到了眼下年已半百依然不改。

    这样爱,真好……

    岁月蹉跎,发染华霜,妈妈依然是爸爸心中宠,掌中珍小孩,真好……

    她没有打扰这一静谧时刻,悄悄将袋子放门口,退去了,也懵懂明白,为什么爸爸要把他们都赶走,一来是不愿爷爷奶奶辛苦,二来,他愿意一个人守着他宠小孩吧……

    妈妈,小孩……

    走廊里,她一路都含着泪笑,不像,平日里妈妈真不像小孩啊……

    当晚,她心情依然沉重,前去找朱骁骁,因为妈妈做手术,她请一天假,早上匆匆忙忙给朱骁骁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她抄笔记,当时,她火急火燎,也没等朱骁骁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也不知朱骁骁记不记得,此其一,另外,她还有一件很重要事要和他商量……

    然而,当她来到朱骁骁家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

    想给朱骁骁打个电话,却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只好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回家路上

    ,却遇见了二齐,手里挥舞着一叠本子大声叫她。

    “给你,今天笔记!”二齐把本子交给她,每一本本子上写都是二齐大名。

    “怎么是你给我抄?朱骁骁呢?”她惊讶地问。

    二齐看着她,有些感伤,“你不知道?朱骁骁走了啊!”

    “走了?去哪里了?”她隐约感觉到一种诀别悲伤,却不愿意相信,也许,是去对面大院叔叔家了?

    “去南方了!骁骁他爸调去广州军区,你不知道?”二齐也惊讶极了,朱骁骁对小囡心,他们几个男生清清楚楚,怎么朱骁骁竟然不告诉小囡?

    小囡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人,岂有此理,这么大事居然瞒着她这个铁哥们!

    看着小囡脸色,二齐马上补充道,“可能骁骁是想今天对你说,他昨晚还笑着跟我显摆,你会送他一份特别离别礼物,绝对比送我蛋糕好,只不过,没想到陶阿姨今天手术……”

    小囡抚额懊恼不已,对,礼物……可是,这几天妈妈住院,她一颗心全妈妈身上,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她觉得对不起骁骁,她铁哥们啊,临走时候居然连送一程都没能做到,别提离别礼物了……

    “今早打电话,他怎么也不给我说啊!”她哀怨地看着二齐,虽然她早上说话噼里啪啦像放炮,可是如果朱骁骁要插话,还是插得进来……

    二齐凝视着她,微微一笑,“陶阿姨手术啊……他怎么可能让你再增负担?”从小长大哥们,没有人比二齐和皓子了解骁骁了,骁骁,永远都是那个宁愿委屈自己,却不愿小囡半分为难人……

    小囡心中怅然若失,抱着二齐给笔记本,连“再见”也没说,恍恍惚惚地转身回家了……

    之前朱骁骁反常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难怪无缘无故要送她一只小美人鱼,难怪非年非节非生日,却问她要礼物,难怪,会那个夕阳红了半壁天空傍晚,怅然问她,小桃会记得他多久,他是想问,她能记得他多久吧?

    他真傻,她当然永远都会记得他啊……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给朱骁骁打电话,她真担心,朱骁骁到广州以后就换卡了,所幸,电话一接通,他就接了。

    “朱骁骁!”听着他轻若浮云一声“喂”,她气恼一声大喊,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小囡!”他知道是她,她号码他永远刻心里,屏显上只是一个“她”字,看见这个“她”,他心跳就骤然加,马上接了,此刻,他竭力地平缓着自己心跳,和平日一样温和恬暖地问她,“陶阿姨手术怎么样?”

    “很好,医生说很成功,我爸医院陪我妈呢,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恶?走这么远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当不当我是哥们啊?”嘴里大声地斥责着,眼泪却哗哗直流。

    他那端轻轻一叹,唇边浮出淡淡笑来,“怕你哭啊……老实交代,是不是哭?”

    “……”小囡摸着腮边泪,无言,良久,想起来,“朱骁骁,我还来不及给你礼物呢,你到广州没有啊?赶紧地把地址给我,我给你把礼物寄去!”

    “好!”朱骁骁也没跟她客气,“我等下把地址发给你。”

    “嗯,骁骁……你要保重哦……”小囡原本有重要话要跟他说,可是现,他既然走得远远了,也就没必要说了……

    他笑,“我会,你也一样,不许再哭了……”

    “我没哭……”她抹去脸上泪,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朱骁骁,我会想你……”

    “……”他胸口一窒,一半是因为她这句感伤话,一半是因为,她之所以能这么无遮无掩地说会想他,是否证明,她心中坦坦荡荡,连半分少女害羞也没有,那,便真只是想他了吧……就像想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也会想你……”淡淡忧伤,他唇角依然含了笑,他“想”和她“想”自是不一样……

    “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呀!再见!”

    “我会,再见……”朱骁骁那端,久久舍不得挂断,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小囡,我们很就会见面……“小囡,我送你小人鱼,可以戴上吗?”

    “好!”

    她爽地答应了,脸上泪痕未干,“朱骁骁,等着我送你礼物!”

    “好,我等着。”一如等你长发及腰一样……

    小囡把礼物事挂了心上,只是对于送什么,却思考了很久,后来,想到朱骁骁一个人远去广州,没有知心朋友,一定很牵挂院里一同长大小伙伴,于是,找了一张人齐全合影,把它弄成了漫画形式,做成明信片给他寄了过去。

    寄之前,她还拿着明信片跟二齐显摆了一番,二齐却无奈地看着她,只觉好笑,她这是多此一举么?要寄话,既张她和朱骁骁单独合影,朱骁骁一定乐翻天,寄什么大集体照啊,没得给朱骁骁添堵……

    小囡却对二齐脸色浑然不觉,颇有成就感地把明信片给寄了,自我感觉这是送给朱骁骁好礼物……

    陶子术后恢复得还算,几天后眼看着面色恢复了正常,可是,仍然不能行动,终日卧床。

    宁震谦便请了假,一直医院照顾她。

    陶子为此过意不去,几次三番催他回去上班,她这儿有人照顾。

    他怎么会答应?沉着脸回绝她,“别人照顾我不放心!”

    陶子不由觉得好笑,“难道你认为你比专业特护还能干?”

    他没吭声,半响,才她身边坐下,握着她手,“我不时候,你想我了怎么办?”

    陶子心口像被什么东西一撞,暖暖,涨疼,嗔了他一眼,“几十岁人,没个正形!”

    他眼里,她一颦一笑还如年轻时一般,娇美得如一朵盛开格桑花,随意一笑一嗔,仍是让他心动不已,忍不住俯下身来,她唇上轻轻一吻,“不管几十岁,你也是我小孩,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你啊……越老越越油嘴滑舌……”嘴上似责备,实则,被幸福充实得满满,轻轻推开他,让他好好坐着说话,“我是怕影响你工作。”

    “有什么影响?生病了还瞎操心啥?好好养你病!”习惯性黑下脸来,管知道自己大黑脸对她早已经全然没有了威慑力。她这傻瓜,跟他谈什么工作?如果没有了她,工作前途,名誉地位对他还有什么意义?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了,是父母和两个孩子来看陶子,并给他俩送饭。

    宁震谦便离开床边,给陶子盛饭。

    “你先吃,我还不饿。”陶子躺床上,轻道,而后,便与宁晋平和严庄说话,并问了小囡这几天学习情况,毕竟离高考越来越近了。

    后,发现莫忘看着她,虽然这么多年,仍然无法和莫忘正常沟通,但还是笑着和莫忘打招呼,“莫忘,来给妈妈看看,告诉妈妈,这几天家听话没有?”

    莫忘却只是站床头,眼神清亮,眉间却锁着,这是他不高兴表现。

    “怎么了?谁惹莫忘生气了?”她不能移动,自然不能起身来拥抱他,只笑着问。

    莫忘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护士来了,把陶子晚上药放桌上,叮嘱陶子吃。

    宁震谦怎会自己先吃,不顾病榻上媳妇儿?那精挑细选地挑着适合陶子吃菜,准备挑好再给她喂。

    然,就此时,莫忘却突然走到病床边,拿起了刚才护士放桌边药。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并没有阻止他,只一边狐疑地看着。

    陶子也惊讶极了,只见莫忘用杯子接了水,手里药丸也喂到了陶子嘴边。

    这一回,震惊不止陶子一人了,就连小囡都惊讶不已,眼里含着泪光,拉着宁震谦衣袖,激动地说,“爸爸,哥哥……哥哥他会给妈妈喂药!”

    陶子眼里亦泛起了泪光,立刻张嘴把药给吃了,莫忘便把水送到陶子嘴边,陶子也不顾她这么躺着不便喝水,张嘴就喝,结果,还是有大半水流了出来,流进她脖子里,打湿了她衣服。

    要知道,初莫忘,可是连倒水也不会,是她手把手教了多少次啊……

    而莫忘,则顺手拿了毛巾,给她擦着嘴边水,并不熟练,所以擦得陶子不舒服,可是,她默然不语,只感动地看着这样莫忘。

    宁震谦走了过去,从莫忘手里接过毛巾,低声道,“

    我来吧、”

    莫忘把毛巾交给了宁震谦,却拉住了陶子手,他不知轻重,握得很紧,紧得陶子都感到疼了……

    陶子不忍心叫疼,不忍心收回手来,只默默忍着,对着莫忘笑,这样莫忘,她不知道除了笑,还可以对他说什么……

    自那一刻开始,到后来宁震谦给陶子喂饭吃,莫忘手都没有松开,一直紧握着……

    后来,要回家了,莫忘还是紧抓着陶子手,无论宁震谦说什么,他也不肯松开。

    宁震谦只好把位置让给了小囡,只有小囡才能说得动莫忘。

    果然,小囡劝说下,莫忘终于撒了手,表情却极其不安。

    小囡为了安抚他,还告诉了他很多遍,妈妈很就可以回家了,他们明天还可以来看她……

    可是,这并没有让莫忘眼里不安减少,只是因为听从小囡话习惯了,才不得已跟着回家。

    临走时候,陶子坚决不让宁震谦再病房呆着了,求宁晋平和严庄压着他回去,照顾病人是一件辛苦事,他也不再年轻,她不忍心看着他为自己而身心劳累,而且,他工作也不轻松,压力大,得步步谨慎,时刻都需保持清醒头脑,甚至比她管理公司劳心。

    宁震谦是个倔脾气,自然不答应,可他倔,她比他倔,当即便表示,如果他今晚不回去,她明天开始再不吃饭,也不吃药,还拒绝打针,还扬言说到做到,她可以发誓。

    他气恼不已,指着她“你你……”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别字来。

    后,严庄出来打圆场,“好了,别争了,小震,你回去吧,我今晚这,谁也别跟我争!不然,我也学囡囡,明天开始不吃饭!”

    宁家其他人傻了眼,这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包括陶子内所有人,都拿严庄没办法,只好顺了这俩女人意,宁震谦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回去路上,仍然说起莫忘今日行为,极大出乎了他们意料。

    小囡则看着哥哥侧脸,感慨地说,“哥哥再也不失去任何人了……太奶奶这么病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小桃也病过几天,打过针,后来小桃也再没回来,听说,哥哥妈妈也是生过重病,哥哥一定见过她病床上样子吧?”

    宁震谦微微点头,虽然芊琪患病模样于莫忘来说已经遥远,可是,莫忘记忆力超乎寻常好,自从芊琪生病之后,也算是从他生命里消失了,或者,他对生病住院有一种偏执认识了……

    可是,他居然知道吃药可以把病治好,他居然懂得给陶子喂药,这也算是意外欣慰了……

    想着莫忘自己从小到大也生过无数次病,哪次没有陶子守护呢?她给他喂过药,给他擦过嘴,给他洗过脸,一个母亲该做,她都做了,莫忘耳濡目染,竟也学会了这些,今日用陶子身上,不知算不算一种回报了,难怪陶

    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于莫忘到底有没有感情这个问题,他不想再寻求什么医学上证据,作为一个父亲,他宁愿相信,有!属于莫忘自己世界里,有着他无法诉说,而他们亦无法意会感情……

    那晚,严庄和陶子是让宁震谦回家休息,可是,身家里,心系医院,没有她怀,他根本无法安睡,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赶回了医院。

    没想到,他却看到这样情形:严庄并不病房里,坐陶子床边是,是庄美公司她助理,正拿着一叠资料给陶子看,陶子无法坐起,无法移动,助理就给她举着资料放她头边,而她,则歪着头看。

    他当即便火了,上前一把夺过资料便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你干什么呀?”陶子不敢高声话说,只嗔怪地瞪着他。

    “马上收拾东西出去!不然明天就不用来庄美上班了!”他阴沉着脸,丝毫不给助理面子。

    “宁震谦!”她也上火了,这个助理很能干,如果不是有拿不下问题,她也不会来打扰她了,现他这样,是宣布,他才是庄美真正主人吗?

    助理有些狼狈地收拾着东西,求助目光看向陶子,宁震谦见了火,大嗓门也亮了出来,吼道,“还不走?!”

    助理何时见过这样脾气人?情不自禁随着他吼声抖了一抖,

    声音也有些发抖,“那……陶总……我先走了……下次……”

    “还下次?下次你再来试试看?”他又一声大吼,把人家话给吓了回去。

    助理脸色红红白白像调色盘,马上撒腿就跑,高跟鞋急促敲击声渐渐远去,其实,她是想说,下次再来看陶总好吗……

    宁震谦黑着脸,看了一圈病房,“我妈呢?她就是这么照顾你?”

    “我让妈买早餐去了!”因为助理要来,所以刻意把严庄支开,不然严庄也会把助理拦住啊!

    宁震谦冷哼了一声,暗骂她耍小聪明,床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陶子见他黑着脸,怒从心起,“你是什么意思啊你?我还是病人呢?你就给我摆脸色看?还我助理面前下我面子,你让我以后怎么管理?”

    宁震谦由着她骂,也不还嘴。

    他这样,让她生气了,“宁震谦!你行啊!你是想显摆公司终该你做主是吗?我辛辛苦苦二十年,就是给你宁家打工是吗?宁震谦!我记住了!”

    因为生气,因为没有康复,她说话有些喘。

    宁震谦这才急了,想要抱着她安抚,可她却还病中呢,急得他手足无措,只好道,“我哪是这意思呢?什么我宁家你宁家,你不是我人吗?你是我,难道不是宁家人?几十年了,还说这见外话,我不是怕你累着吗?”

    陶子也知他本意,不过是一时恼怒而已,听他如此说,心里火气也消了大半,表情却还冷着,“我还不是为公司着想?这笔生意如果黄了怎么办?损失可大了,让我怎么向妈交代?怎么向你宁家交代?”

    他不满就是她做什么事必做到极致个性,听了她话,脸色又沉了几分,“什么交代不交代?庄美垮了只有这么大事,你要垮掉了,我怎么办?”

    起初听到庄美垮了不算啥事时候,陶子还十分不高兴,合着她辛苦了半辈子事业,他眼里还是不值一提?可听到后半句,所有怒气便消失殆了,后笑着叹了一声,“什么你怎么办?难道你还是奶娃儿,要吃奶不成?”

    “是!”他竟然大言不惭地承认,“我就是你奶娃儿,一刻也离不开你,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身体,天塌下来,我个儿你比高,别再拼命了!”

    陶子笑了笑,没和他争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男人,这些年被她调教得看似服服帖帖,事事以她命令为尊,那是没触到他底线,触到底线之后,还是今天这样结果,他大男子主义将爆发无遗,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因为,他底线就是她啊……

    医院度过了近一个月以后,陶子终于出院,不过,还得家休养,而出院那天,一家人都来接她,莫忘也来了,回家时候,看得出来,莫忘很开心。

    陶子这次生病住院,改变了许多事情。

    宁震谦再不允许她为公司事过于操劳,钱是赚不完,庄美做到今天,已经足以让每一个宁家人为陶子骄傲,这赚钱速度必须缓一缓了。

    虽然同样话他也曾说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陶子都阳奉阴违,而这一次,宁震谦下了死命令,再有违抗,定然军纪处置……

    除此之外,陶子病还影响到了一个人一生命运,那就是小囡。

    原本铁了心要上军校,要当海军,要大海自由翱翔小囡,重思考了自己人生,也重认识了自己家里位置,紧接着到来高考中,毅然改变了初衷,听从了之前妈妈建议,放弃了军校,报考了北京本地大学,学商。

    她再不想看见妈妈苍白憔悴容颜,再不想妈妈进手术室生死边缘徘徊,她是军人后代,军人基本品德就是责任心,她要对这个家,对父母,对哥哥,有责任心!

    只是,当后来二齐和皓子听说她没报考军校时,如被雷击般震原地……

    高考一结束,便是他们疯狂日子了,小囡自觉过了十八岁,已然是成人,利用暑假早早进庄美学习,晚上回来,还钻研庄美业务,陶子看眼里,欣慰之余,也觉心疼,便让她只需上午庄美,其它时间,还是要还她十八岁少女该有生活。

    转眼又到了八一,是小囡生日,同样也是整个大院欢腾日子。

    今年八?一与往年不同,家属们居然也组织起来了,要办一个同乐联欢会,各家

    自己出节目乐和。

    作为大院小一辈“小司令”,小囡居然也被阿姨们赋予了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带着她小武术队出一个节目,当年她辉煌事迹,叔叔阿姨们现还津津乐道呢。

    小囡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加之性格活泼,对于这种活动自是兴趣十足,只是,要演一个什么节目?她得好好想想。

    武术?她表演多少回了啊!虽然她喜欢,但是没有意。

    一边琢磨,一边回了家。

    正好爸爸妈妈家里呢,好像是收拾屋子,她看见爸爸拿着一件红色小花褂,笑着打趣妈妈,“还记得这个吗?”

    自这次妈妈住院,小囡对父母感情有了认识,同时也八卦地很感兴趣,到底爸爸妈妈年轻时候怎样爱过?

    此时见有八卦可探,赶紧停住了脚步,却见妈妈接过衣服,脸上浮开她从未见过温柔笑容,如少女一般,泛着红晕。

    “再唱一次我听听!”宁震谦伸过手去,笑着轻抚她脸,眼前女子,虽然脸上已有岁月痕迹,可他眼中,依然还是当初那个穿着小花褂台上眉目含情娇俏可人佳人,一曲兵哥哥,唱乱了多少官兵心,扰乱了多少官兵魂,那一夜,只怕所有官兵都思念自己女人了。这个小妖精!这个罪魁祸首!

    “去!不唱!”陶子亦缅怀起当初来,那个傻乎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囡囡,已经不复当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他来了兴致,突然很想听她唱歌,她有多少年没唱过了啊……

    “唱!我喜欢听!”

    “不要!一大把年纪了!还唱什么唱?”女人想着逝去年华,多少有些唏嘘,她既失落,亦羞于这样年纪还唱那样动情歌。

    “我心里,你还是那只傻傻小鹌鹑,唱,我喜欢听……”

    “……”她瞪了他一眼,却拗不过他执拗眼神,握着那件小花褂,轻轻地唱,“想死个人兵哥哥,去年他当兵到哨所,夜晚他是我枕上梦,白天他是我嘴里歌……”

    时光回转,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舞台,她娇柔可人,她貌美如花,她青春,她一生,她所有所有,都只为他绽放!她是他永远小鹌鹑,而他,也是她永远兵哥哥……

    小囡惊呆了,妈妈竟然会唱这么勾人歌?还唱得这么好听?尤其妈妈眼神啊,简直会勾/魂一样,那爸爸年轻时候,不被妈妈给迷翻了?难怪对妈妈死心塌地……

    与此同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喊道,“爸爸妈妈!”

    宁震谦和陶子正陷入往事回忆里,彼此眉目传情,被女儿吓了一大跳。

    宁震谦不由凶了女儿一眼,“调皮!”

    小囡嘿嘿一笑,蹭到父母面前,把陶子小花褂给拿了,“妈妈,看不出来啊!您年轻时候是不是把爸爸迷得找不找北了?”

    “小女孩嘴没遮拦!瞎说!”陶子爱怜地点了点女儿额头。

    “妈妈……”小囡挨着陶子撒娇,“你唱得真好,这是您当初演出服吗?是不是梳着两根辫子?哎哟,这开嗓子,不得让全军失魂落魄啊!”

    “……”陶子无语,这女儿,越说她,她还越来劲了。

    宁震谦则看着媳妇儿,目光火热一如当年,虽不是全军,可也是全团啊……

    “妈,这件衣服借给我呗?”她摇了摇陶子胳膊。

    “你?拿来干什么?”女儿要东西,她自然不会否决,可她好奇想知道缘由。

    小囡却神秘地一笑,拿着衣服就跑,“就这么说定了,谢谢妈!”

    陶子一曲《兵哥哥》让小囡看到了不一样妈妈,也感受到了不一样军旅歌曲,原来并不是所有军旅歌曲都雄纠纠气昂昂,也可以这么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她决定了,就排一个兵哥哥舞蹈!

    将那帮小伙伴组织起来,她,二齐,皓子,粟粟,还有乐颜。

    本打算他们四人跳,她当个总监制什么,因为乐颜是大院里舞蹈界女神啊!可是,乐颜却不答应,非要让小囡领舞,理由是,她是学芭蕾,而兵哥哥是民族舞,小囡才是民族舞女神……

    乐颜坚持下,小囡不得不应承了,又拉了个嘉骐来,才凑足三队人,八?一前夕把舞蹈排好了。

    演出那天晚上,就大院操场搭了露天台子,全院军人和家属都可以来观看,顿时,操场围得满满,人山人海。

    陆向北一家是来给乐颜捧场,乐颜从小到大演出无数场,各种级别演出都不少,可那些都太严肃,这样轻松活泼,倒是少见,一家人只当是好玩。

    终于等到乐颜节目了,一家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旷舞台。

    音乐声起,从台侧奔出一个穿小花褂姑娘,随着音乐,舞步婀娜,眉目含情。

    陆家小子,陆念之眼前一亮,不禁轻问,“这是谁?”

    “小囡啊!你不认识了?”陆向北一边答道。

    而童博听了之后,颇有深意冲陆念之一笑,原本还想和他对一个眼神,嘲笑他几句,却只见他眼神根本不往自己这边斜……

    “曈曈?曈曈?”童博不怀好意叫他。

    好几声,他才从发呆状态醒过来,嗯了一声,目光却还盯着台上不放。

    童博无言地摇头,完了,竟然叫他“曈曈”也没挨骂,一语成谶啊……

    童博随着他目光,也看向台上,难怪弟弟这么痴傻,台上那个女孩太吸引人了,和端庄高贵跳芭蕾乐颜完全不同啊,表情丰富一场,一抬眉,一转眸,一扭腰,都写着两个字,一个“娇”,一个“媚”,生生能把人魂魄给勾去……

    “旁边那小子是谁?”陆念之又低声道。

    这个童博可以回答他,“别急,是小囡表哥……”

    “嗯……”陆念之闷闷地应了声。

    童博哀叹,幸好是她表哥……

    他真要怀疑,整个舞蹈,弟弟就只看见了小囡一个人,不,还有那个和小囡眉来眼去倒霉小子,连乐颜哪,估计他都没找到……

    演出结束时候,陆家人和宁家人碰上了,小囡和乐颜也手牵手跑了过来,走到各自家人身边。

    陆向北和宁震谦,陶子和童一念,彼此打着招呼。

    小囡和乐颜自幼同学,和两家大人很是熟悉,早已经亲热地叫了叔叔阿姨伯伯之类,一团乱。

    “童博,念之,不叫陶阿姨震叔叔?”陆向北吩咐儿子。

    “震叔叔好,陶阿姨好!”童博先叫。

    而陆念之眼神自小囡奔过来开始就没离开过她脸,此时被爸爸一说,才觉自己有些失态,忙赔笑道,“震叔叔,陶阿姨。哟,陶阿姨,几年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震叔叔也是啊,越来越威武!”

    宁震谦心头一紧,臭小子,马屁拍上了?刚才盯着小囡眼神他可全看见了!不由皮笑肉不笑,“念之啊?什么时候回来?”

    “哦,刚回来,不走了。”陆念之笑着答道。

    不走了?!宁震谦心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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