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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说一摆大袖,说道:“此事还必须从晋国君臣不和说起。”
“当年晋帝田启乃是逼父杀兄上位,众所周知,晋国老太傅与晋国先皇乃是刎颈之交,所以谢道济与田启早就心有芥蒂了。再有当年,谢道济的小孙子,谢衣的侄子失足落水,险些溺亡,未必就没有晋帝的意思。说有晋帝的意思在其中,实在是没有依据,然而谁又有依据说就一定没有晋帝的事儿?所以在十几年前发生的这件事也可以说是谢家与晋帝的一块心病。那么,现在的这件事情,即便是有了我大秦的参与,谢家也未必会就真个把账都算在我大秦头上,毕竟派谢神策去鲜卑是晋帝首肯了的。”
“而我大秦参与此事,由我大秦自己表露出来则更好。因为此事缇骑全程参与,却是因为缇骑而出的问题,那么缇骑就应该负主要责任。与之相对应的,就应该是缇骑查出所有的真相,戴罪立功,算是给谢家一个交代。但是现在,真相却是我们让他们发现的,这就不一样了。我们主动,那就是我们强大的表现,于晋国而言,这就是耻辱,于谢家而言,便是怨气难平了。”
“就好比我弄丢了你的钱,最后却是小偷主动送还,你对我自然是有不满的。”
“所以,百里老大人此招虽然是暴露了我大秦的身份,就实际而言,却是于我大秦无害的。反而会让晋国君臣离心更甚。”
“积怨已久,自然难平。”
晋帝拍手称快。
百里兑抚须而笑。
白颜皱眉道:“然此举与我大秦无害,却又有何益?晋帝与谢家即便间隙再深一分,也不会立时破裂,那我大秦陈兵潼关,便再无意义可言。就如张少府之言,晋国君臣离心是一,晋国分裂却又是一,从离心道分裂,又不知要多少年。那我大秦为何要空耗钱粮?”
秦帝笑道:“大将军言之有理。然而我大秦陈兵边关,谢衣必然不能分心,究其原因还是要为晋国守国门。然而谢衣为一个要害自己亲侄子的人守国门,心里可能痛快?晋帝要依赖谢衣,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守国门,心里哪能痛快?所以无论是谢家还是晋帝,都不会痛快。”
“他们一旦不痛快,我们就会痛快。他们不痛快了,我们的机会就多了。”
白颜看着眼前的酒杯,沉默良久,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陛下英明,百里大人、张少府睿智。我不及也。”
秦帝哈哈大笑。
......
在函谷关,谢衣躺在帅府花园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喝酒。
一名亲兵走到谢衣旁边说道:“大爷,夫人来信了。”
谢衣眼也不眨的道:“又是催本大帅回去的?”
亲兵笑着道:“大爷,夫人给您的信,我哪儿敢看啊。”
“这倒也是。”
醉眼迷蒙的谢衣拿过信,用手指摸索着上面的火漆,然后撕开,打开信纸,睁开眼睛看了看,又把信纸倒转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什么叫拥兵自重?老子就带了几百个人在函谷关也叫特么的拥兵?愚蠢,老子现在回去才是目无君上。回信,让她别再唧唧歪歪来烦老子。”
亲兵苦着脸说道:“大爷,这信卑职可不敢回。”
谢衣一屁股坐起来,骂道:“你个蠢货,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拿纸笔来!”
亲兵立马一路小跑出去拿纸笔了。
谢衣重新倒下,抱着个酒壶,摇着椅子哼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却原来是司马......呸呸,白颜发来地兵......哎呀,凤之写的这出《空城计》真是越唱越有味道了,但是凤之的话本中明明还没有这一幕啊......”
......
谢神威此时正领着两千骑兵向东北急行军中。
由于队伍中有三百重骑兵,部分马匹负重太大,因此速度始终快不起来,谢神威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周锦棉知道他是在担心谢神策。
此时距谢神策失去消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谢神威与缇骑到西北已经有十天了,自八天前出兵一来,谢神威的神情便一天比一日严肃,周锦棉知道,谢神威在害怕,他害怕谢神策不在贺楼部。
如果谢神策不在贺楼部,那就极有可能说明谢神策已经死了。毕竟在草原上,几个人是不可能逃得过数百人的追杀的。
如果谢神策真的死了,周锦棉不知道谢神威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所以这个时候周锦棉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谢神策不要死。
谢神策死了?
谢神策没死。
他现在活得很好。
此时在数百里外的贺楼部,谢神策在一座帐篷里吃着火锅听着曲儿,看着姑娘跳舞。
姑娘自然就是许芦苇。
谢神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杨总司也可以自由行动了,许芦苇的伤口抹过谢神策精心调制的药膏后,已经变淡了很多,几乎不可见。
谢神策吃一口涮羊肉拍一下桌子。
“腿,腿!怎么又弯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笑,笑呢?”
“我说你是跟我作对上瘾了是吧?还敢咬牙切齿?”
“......”
“老娘不跳了!什么破玩意儿!”
许芦苇将手中的两团绒毛向谢神策狠狠扔了过去,差点扔进火锅里。
谢神策吓一跳,捏着筷子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给少爷我扎刺,就把你扔到猪圈里去!”
许芦苇眼里闪耀着熊熊怒火,敢怒而不敢言。
此时的许芦苇身穿窄脚长裤,上身是一件无袖露脐装,脸上的汗水将一缕头发打湿,贴在了额头上。
谢神策对许芦苇接近和谐比例的身材直接无视。任由她怒气冲冲却仍然涮着羊肉,蘸着芝麻酱吃的有滋有味。
这么多天来,谢神策让许芦苇学了一种舞蹈......好吧,如果那能够被称为舞蹈的话——然后天天跳给他看,也就是刚才的啦啦操。
吃火锅看啦啦操,也只有谢神策这么个闲到蛋疼的人能想得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谢神策会生活的如此清闲,让我们将时间倒回道二十多天前。
在谢神策晕过去以后,贺若缺与谢堤自然再无法保证速度,于是一行人重新陷入了困境。贺若缺将谢神策的刀收好,然后将他抱在了自己马上。
谢神策其实是一开始就有伤的,这些天又一直在疲于奔命,精神又高度紧张,因而在先前的激烈搏杀后,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就在贺若缺准备将杨总司与许芦苇杀掉然后与谢堤带着谢神策逃跑的时候,命运出现了转机。
贺若缺看见了一群羊。
然后绕过一个山坡,贺若缺看见了数顶毡帐。
然后再上一个山坡,贺若缺看见了一大片毡帐。
然后许芦苇就晕过去了。
贺若缺五人很快引来了一队骑兵,数十名鲜卑骑兵打着呼哨围着五人来回奔跑。
贺若缺与谢堤放下武器,然后下马。
鲜卑骑兵立即将战马以及他们身上的兵器收走。
然后一名鲜卑骑兵大声的用鲜卑语对他们说这些什么。
贺若缺用汉语回答道:“我们是南方的商人!我们遭到了马匪的袭击!我们死了很多人,我们两个是商队的护卫,我们想要得到贵部落的帮助。”
贺若缺的这段话大声的喊了三遍,才得到回应。
一名年轻的骑兵说道:“把他们带回去。”
于是贺若缺背着谢神策,谢堤背着许芦苇,走在前面,被赶向那片毡帐。
在贺若缺被带到一顶宽大的毡帐一刻钟后,进来了一个中年人,来回审视了贺若缺与谢堤后,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贺若缺道:“我们是商人,我们的商队被马匪袭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人笑了笑,说道:“商人?被马匪袭击?我看你们才是马匪。你们身上的皮甲,你们的样貌,都比马匪更像马匪。”
贺若缺道:“敢问你们是哪个部落?”
那人不理会贺若缺,自顾自的说道:“你们肯定是马匪,我进来之前看过你们的马匹,都是战马,如果你们不是马匪的话,哪儿来的这么多战马?难道是马贩子?恩,有可能,马贩子与马匪自古是一家。你们难道是被段部围剿的马匪残余?”
贺若缺道:“你们是贺楼部?”
那人一怔,停住了自言自语,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与贺楼氏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不可能,族长前天刚回来,你不可能见过族长。”
“是在南方。我确实见过。你若不信,请将你们族长请过来,他必然认得我们。”
那人轻蔑一笑,“族长是你相见就见到的?你要是刺客来行刺我族长的怎么办?”
贺若缺上前一步,诚恳的说道:“我们真的见过贵族长,您只要请他过来,便知道我没有说谎。”
那人“呸”了一声,还待说话,却不想贺若缺猛然一步跨出,便将他扼住,反手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匕.首,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叫道:“退后!谁不退后我杀了他!”
匕.首是谢神策身上的寒犽匕.首,之前贺若缺在收谢神策的刀的时候,便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突然地变故让帐中的鲜卑士兵大惊,纷纷拔出弯刀,恶狠狠的盯住了贺若缺,慢慢逼上前来。
贺若缺不理会士兵们的大声呵斥,右手扼住那人的脖子,将那人如抓小鸡般猛然提起,匕.首便在他胸前划了一刀,然后将那人放下,鲜血顿时便流了出来。
那人惨叫一声,大叫道:“不要过来,都退后!退后!”
“快去叫族长过来!快去啊!你们这群混蛋还愣着干什么?想看到我被人杀死么?”
于是立即有人跑了出去。
(ps:一百章了,不容易,我会和你们一起慢慢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