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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王刚,刘大鹏,程墨三人对上秦绮雪。
年纪最小的容云则一直跪趴在苏北旁边,边伤心哭泣,嘴里边不停念着祈福的经语,她明知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可她坚信哥哥一定会赶来,所以她要在哥哥赶来前,至少保留住苏北一缕魂,那样哥哥就一定有办法救活苏北。
秦绮雪并没使用任何法术,他只是用最原始的战斗,长鞭在甩、卷、挥间,狠辣且快速,不过几个回下来,刘大鹏等人已是伤痕累累,做着垂死挣扎。
趁着又一次攻击,刘大鹏迅速在地上一个打滚,随即紧紧抱住秦绮雪的腿,无论秦绮雪怎么打他,踹他,他就是不松手,鲜血从被打落的牙齿间,一口一口喷出,他含糊不清的吼道:“带苏北…和雪青走…快走……”
秦绮雪被刘大鹏搞得暴躁不已,此时再听要将苏北尸体带走,顿时怒火烧心,双手同时比划,结了个奇怪的手印,怒喝道:“今日谁都别想走,全部给我葬身此地。”
“墨墨,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和刘哥。”王刚踉踉跄跄走向段雪青,想要拔出段雪青的剑,只是不等他走到段雪青身边,他忽然感觉身形一轻,像是被什么托起来一样,然后他看到不仅他这样,刘大鹏容云也飘在半空中,他们被无数只手托在空中,那些手是从地上冒出来的,是透明的,唯有拥有灵力的程墨平安无事,如此他不觉轻舒口气,苏北是他的朋友,他陪同就好,不必连累墨墨。
“哼!全部给我死吧。”秦绮雪眼神暴戾凶残,手印再度变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骤然响起,秦绮雪只感觉胸口一凉,他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剑,有一瞬间的失神。
“卑贱肮脏的东西,我一早就说过不要再伤害那群孩子,不要再打那群孩子的注意!今日就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腐烂,多恶心。”段雪青一字一字的说道,语气含着盛怒,长剑直接穿透秦绮雪胸腔,插/入前方树上,末了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龙吟,他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秦绮雪肩上插/进根木桩,封住秦绮雪的魂魄,断绝秦绮雪以鬼魂之姿再为非作歹的可能,另只手则朝秦绮雪心口挖下。
出乎意料的,挖出来得并非鲜血淋淋的心脏,而是一颗类似猫眼珠的东西。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饶是秦绮雪也措手不及,只能任由事情发展,待看清段雪青手中之物后,他吃吃地笑了,那是打算换给容胤的心啊,可如今…如今,他的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恨啊……”
笑声未绝,秦绮雪整个身体便向后倒去,砸起一地枯树叶,瞪大的双眼死不瞑目地望着上方。
散去最后一点元神的段雪青亦身子一软,从秦绮雪出现那刻,他就知道了,可死去的身体根本无法支配,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酿成,并努力努力的凝聚内力,那怕一点也好,只要能让他再次握起剑,所幸苍天有眼,没让更多悲剧发生。
刘大鹏眼疾手快的接住他,那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身体,再度刺激着刘大鹏快要崩溃的神智:“雪青。”
段雪青无力地眨了下眼,嘴一张,还未来得及说话,黑色的液体便从嘴里溢出,紧接着是双眼,鼻子,耳朵……
疼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喜爱十多年的人死在自己怀里,一生中所有的不幸,在不到十分钟内全部降临,就算是铁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刘大鹏从来就不是什么铁人。
抱着段雪青的尸体,他摇摇晃晃的来到苏北跟前,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人,他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尘埃落定,王刚再也坚持不住的直挺挺跪在地上,同样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是无法言语的悲痛,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如果他一直守在洞口,苏北就能多出一分生机,他为什么没有守在洞口,为什么没有陪苏北一起去,为什么要听苏北的话,相信他说的不会有事……
就在他们难过无措之余,程墨脸色倏然大变,连忙伸手拉王刚,比了个手势。
王刚一惊,站起来朝刘大鹏快速走去:“刘哥,别伤心了,我们必须快点离开此地,有又鬼物靠过来了。”
刘大鹏怔了一怔,不得不收拾起心情道:“麻烦你们抬下雪青,我背苏北。”
容云急道:“可是我哥还没来。”他们一走,她就无法再为苏北聚魂,哥哥到时候赶来一会伤心难过死。
刘大鹏握紧拳头,厉声道:“苏北已经赔上性命,难道还不够吗?继续等下去,等来的是敌人还是容胤,你能保证?”尽管明知道不该对容云凶,可有一股怨气在心底不断叫嚣着,那怨气正是来自容胤,苏北死了,容胤人呢?容胤在那!明明是容胤的情债,为什么要苏北来背负来承担!苏北究竟做错什么,若真说错,那便是死心眼爱上容胤。
容云被他吼得愣住,嘴一撇,眼一眨,泪水就如断线珍珠噼里啪啦的直落:“对不起,我哥不是神仙,他……”后面的话,她没说了,人也没哭了,只张着嘴惊恐地望着前方。
阵阵阴风吹来,同时还伴着嘤嘤的哭泣声,刘大鹏等人身形猛地僵住,背脊发凉,不用转身看,也明白是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个鬼魂和几个红色小纸人竟无视他们的存在,径直飘向苏北的身边。
只见为首鬼魂撑着红纸伞,提着红莲灯笼轻飘飘落地,它将一张符咒贴在苏北胸口,又抬起苏北的手划破指间,对准红莲灯内笼挤了几滴血,心疼地说道:“我知道这样很痛,可是再忍忍,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给你聚魂,殿下一定能救活你和小小主子。”
说完,它又对着身旁的几名小纸人道:“等会给我抬好了,若敢让北北摔着一下,回去后我把你们全部染成黑色,以后也不带你们去玩。”
令人意外,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的鬼魂,竟会有这样温柔的声音,这样温柔的动作,并且浑身没有一点恶意,反而像是特意为救苏北前来。刘大鹏虽然惊讶,却还是上前拦住它们的动作:“你们是谁?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漠漠看着刘大鹏:“你是?”
“我是他哥。”
原来是北北的家人,那就是它的家人,它要做一只有礼貌的鬼:“公子莫要担心,我是来救救北北的。”
刘大鹏抓住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一早就知道苏北今天会死?”
“不知道。”漠漠诚实的摇头,举起手中的红莲灯道:“不过这里面有北北和小主子的虚魂,他们之中无论那一个出事,我都能立即知道,并借助虚魂通过幽冥路来到人间找回他们。”
“小主子是指容胤?”
“是的,公子也可以叫他莲胤,还劳烦公子带句话给我家主子,就说以绝杀阵破局。”尽管小主子说过很多次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漠漠知道小主子那也只是嘴里说说罢了。
刘大鹏不懂容胤好端端怎么又变成莲胤,但他懂,苏北这是有救的意思,所以不免激动道:“话我一定会带到,他就拜托给你,请一定要救活他。”
漠漠撑着伞飘回半空中,道:“那我们走了,拖得越久,到时候聚魂越困难。”
“叽,叽叽叽叽……”忽然,一个小纸人跳到苏北手前,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漠漠低头看去,旋即轻咦一声:“那人是谁?”奇怪,北北的手为什么要抓住那人不放?不对,北北明明就死去,那来的意识?莫非刚才回光返照了?
别说漠漠,在场其他几人也有些懵,唯有程墨神色平常。
刘大鹏哑声道:“他叫段雪青,苏北说要带他去见一个叫莲迦的人…你来自那个世界,你知道怎么去忘川河吗?”雪青已死,他想替雪青完成心愿。
“段雪青?见莲迦?”漠漠听闻当即跳了起来,虽然它已经飘在半空中,但还是实实在在的跳了下,为什么要见殿下,还有段雪青这个名字为什么觉得好熟悉。
“嗯,你能帮忙看看,他还有救吗?”刘大鹏抿了抿唇,总觉得这个鬼有点…。
漠漠再度飘下去,凑近段雪青瞧了片刻,道:“他应该没救了,邪恶的降头师都是无魂之人,而且一般都无来世。”
刘大鹏喃喃重复:“…无魂,无来世?”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邪恶,黑暗阴冷的坟墓,恶心的蛇虫鼠蚁,都不该属于他啊。
漠漠叹道:“是啊,不过既然北北承诺过他,我便连他一并带走,结局如何且看造化吧,总之尽人事听天命。我家殿下曾说每个人活着,都会经历一场属于自己的命运,而命运的终点就是死亡,所以公子也莫过于难过伤心。”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苏北的事就多多麻烦你了。”刘大鹏再次诚恳谢道。
漠漠点点头,又朝着王刚等人颔首,目光落在程墨身上的时候,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小主子竟然认识守灵人,守灵人守得正是人的灵魂,难怪北北明明魂飞魄散,竟然能在它赶来后,这么快就恢复一点意识,原来如此。
“谢谢。”漠漠躬身致谢,然后手一挥:“走。”
……
苏北和段雪青被带走后,留下刘大鹏几人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后,刘大鹏走到一棵树下,靠着树干一屁股坐下来道:“王刚你陪墨墨她们回去,我留在这里守秦绮雪的尸体,顺便等容胤。”
王刚不同意:“你伤得比较重,你同她们一起回去,这里交给我。”程墨当即冲他摇头,意思是她不会走。
容云也学着刘大鹏样子,靠树坐下:“我要等哥哥来。”
刘大鹏疲惫的扫了他们一眼:“随便吧。”
没有过多久,一道身影便从山洞内匆匆跑出来,正是容胤。
双方见面,均是一怔。
刘大鹏怒哼了声,正要开口,却被容云一把捂住嘴,自己大哭道:“哥,小北哥被人打得魂飞魄散!”
闻言,容胤身形剧烈地晃了晃,只觉天崩地裂不过如此,嘴唇张合几次,终究发不出声,他像疯了般快速画聚魂符,一道,一道,一道……
“不会死,绝对不可以死!”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手中动作并没停下:“九十一,九十二……”
再坚持下,再努力下,只要九十九道符,就能开始聚魂,继而找回苏北。
如今局势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他已经毫不犹豫决定把这个机会给苏北,可为什么,为什么希望明明就在眼前,还要这样待他。
等他好不容易画完符,又发现竟然真的寻不到半丝魂:“真的魂散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刘大鹏等人,忽然间笑出了声,笑容悲凉木然,下刻,他食指中指并拢抵在眉心。
这架势,是要自杀灵魂出窍!程墨急得嘴里啊啊啊的直叫,想也不想的捡起块石头砸过去,那石头不偏不倚砸在容胤手上。
容胤手一颤,转头茫然地看向程墨,他眼前已经蒙上一层雾气,好像看什么都不真切。
王刚也震惊地看着程墨:“你说他是要自杀?”
程墨狂点头。
而容云在知道自己险些闯大祸后,连忙跑过来去抱住容胤的手臂,颤声道:“哥,我刚才是吓唬你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小北哥是被人带走了,那人说能救小北哥。”
容胤收回视线,仍是不语。
刘大鹏叹气站起身,如果说方才还有口怨气堆在胸口,那经过这样一闹,算是彻底散去:“容云没有骗你,几分钟前,一个叫漠漠的鬼突然出现,带走了苏北和段雪青,它还让我带句话给你,以绝杀阵破局。”
“漠漠?”容胤终于有了反应:“是不是提着个红色莲灯?”苏北提过,漠漠是莲迦送给他的贴身鬼仆。
“对对对,还撑着把红伞。”容云忙不迭地补充道。
知道苏北尚有生机,容胤轻轻闭上眼,尽管那种心撕心裂肺的心痛依旧没有得到缓解,但再睁开眼时,神色已恢复惯有的冷静,他看向王刚和程墨,感谢道:“这次的事多谢你们前来,言语上的感激比不上行动的实际,若…我和苏北有幸活下来,我们定当上门感谢。”
王刚不满道:“容胤,怎么说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你这样真的太见外,怎么不见你和刘大鹏这么多礼数?”
刘大鹏笑了笑:“他敢吗?怎么说我都是他们的哥,如果他和我来这套,我直接一拳头伺候上去。”
容胤弯了下嘴角,强扯出个笑容,配合的说道:“不敢。”
刘大鹏重重地拍拍他肩膀:“现在小北出现生机,所以我们也得努力,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容云在旁提醒:“在安排接下来的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掉罪魁祸首,就算他已经死了,但躺在那里还是觉得刺眼的恨,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罪魁祸首?”容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顺着容云视线看去,脸色登时一寒。
众人一听这语气,同时默了,鬼魂漠漠没看到情有可原,但连容胤都没有看到,这秦绮雪的存在感是有多低,那么大个人直挺挺躺在那里,可怜得竟被人从头忽视到尾。
容胤面容冷酷的走过去,先是嫌弃的瞄了眼他心脏位置,最后落在他肩上的木桩上,嘴角露出残忍的笑:“裂你三魂,灭你七魄,让你自己看自己一点一点消失,这是你屡次杀害苏北的代价,其实我更想将你做成人彘,苟延残喘的活着,想死,却求不得。”
言罢,他筑起一道结界,将秦绮雪包围其中,随后手指一扬,秦绮雪肩上的木桩飞了出去,同时飞出来的还有秦绮雪鬼魂。
容胤冷冷站在结界外:“秦绮雪,或者该称呼你秦先生比较好,我们又见面了。”
秦绮雪怨毒不甘的看着容胤,到这一刻,他也不再装,恢复本来声音道:“你又骗我!又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胤挑眉,抬手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为什么不要?”
秦绮雪扑倒结界上,吼道:“因为我爱你,爱你这么多年,我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你,为什么你不明白,你应该爱的人是我,不是苏北,他有什么好,他根本不配得到你。”
容胤嫌恶地皱起眉,指尖升出一点红光:“按照你的逻辑,只要爱我的人,我都必须爱回去,你当我是什么?再说他好不好,轮不到你来质疑,认不清现实的人最可悲,亦最恶心。”
好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秦绮雪看着他指尖的业火,失声诅咒道:“容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容胤嘴角上扬,笑得妖异:“只可惜你看不到那天,希望业火能焚净你满身的罪业。”随着最后一字落下,凄厉的惨叫响彻这片树林,声声让人毛骨悚然。
年纪最小的容云不忍看,便转过了身,其他几人则是沉默不语地看着。
*
圣殿内,笔直仿若没有尽头的回廊,数千年过去,仍安然无损的矗立在那里,那需三人才能抱住的圆形廊柱一直排出去,再往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若吸尽万物的黑暗,除了黑暗好似再无其他,却不知黑暗的尽头正是忘川河的源头,那里血雾弥漫,有血腥浑浊的忘川河,有妖异的彼岸花,有孩童大小的乌鸦在空中飞翔鸣叫,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姿颀长瘦削,长及腰间的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根银色绸带束着,身穿简单的黑色长袍,纵然如此,也不能遮去和黑袍一样黑的铁链,铁链穿过他的双肩,脚踝,他却恍若不知,或者说一千多年来早已习惯,虽然事到如今,铁链上的寒气仍然每隔一个时辰便让他体内结出一层寒冰,说是为净化他体内的魔性,他可不认为这玩意真有用,俗话说魔由心生,他只要没死,他便是魔。
他嘴角微微上翘着,半张脸美如画,半张脸开满黑色妖冶的藤蔓花,长眉入鬓,而长眉下是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眸瞳一黑一碧,黑得诡异,碧得温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彰示着一种俯视生灵的气魄。
在他旁边,苏北正静静躺在一团红色柔光中,起起伏伏的胸口,无声昭示着生命的继续,只是这种平静没过多久,他就难受的皱起眉头,双手下意识扶住腹部。
那人见状微微俯着身,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红光轻弹了下,轻声喝道:“打。”
话音落下,苏北刚刚皱起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
“殿下,殿下,出大事了。”提着灯笼的漠漠边冲莲迦叫道,边飘了过来。
莲迦长眉微挑,脸上嫌弃之色不言而喻:“漠漠,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着实让人不喜,我们莲家发生点什么破事,外人只需竖起耳朵听你吼上一嗓子,就已全然明了。”
漠漠赧然的摸摸头,小声道:“好吧,那我小声的说。”
“唔,讲吧。”
“段雪青离开了,离开前他说他要去剃度出家,让你不要担心。”殿下千辛万苦救回他,虽然他依然只有这一世活,但殿下希望他能像正常人那样经历生老病死,并且找到自己的归属,很显然,殿下的苦心白费了。
莲迦轻轻皱眉:“随他吧,经历这一遭,他多少能想通些许,知道不用再为我而活,如果有机会从这里出去,我会再去看他。”段雪青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情爱这种事半点勉强不得,作为主子,他能救段雪青十次百次,作为家人,他希望段雪青能有自己的幸福,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不再去见段雪青的原因,他不想自己的出现再给他造成任何希望,却不知段雪青竟然痴傻如此,痴傻的让人心疼。
漠漠道:“小主子一定能成功起阵,殿下一定可以从这里出去杀死年君迟。”
“但愿吧。”莲迦随意的应了声。
“殿下,你怎么可以这样敷衍的口气。”漠漠撇撇嘴。
“他不是敷衍,是愧疚担忧而已,你不想想那年君迟会傻傻让人在自己眼皮下起阵?到时候起阵会付出多惨重的代价,他岂会不明白。”苏北不冷不热的说道。
听到苏北声音,漠漠立即高兴飘过去,关切道:“北北,你终于醒了,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苏北坐起来,身上那团红光也随着他的动作改变形状:“谢谢漠漠,没有那里不舒服。”说完,他又看向那个尊贵的男子,第一次这样赤/裸裸的直视那双漂亮妖异的眼眸,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愠怒:“莲迦殿下,首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既然有办法对付年君迟,为什么不让漠漠早点来找我们,你可知道…胤差点就死去。”他曾经学漠漠那样称呼莲迦,不过事后都被容胤狠狠骂了一通,所以他在中和过后,选择这样称呼莲迦,而容胤都是连名带姓的喊莲迦。
莲迦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投向远处,看不出神色的淡淡说道:“做我莲迦的儿子,若这点能耐都没有,谈何守护鬼域。”
苏北笑得苦涩:“你是大祭司,你是皇子,身为你的儿子,就一定要背负起这些吗?我知道这话说得很不负责,可身为父亲的你从没给他说过,做你莲迦的儿子需要学得不仅是各种术法,还要做好随时献出性命的觉悟。你被封在这里一千多年,你便隐瞒他一千多年,就在他要离开忘川河那日,还跑来和我说,你既然死了,你结下的恩怨,身为儿子的他会一肩扛下!是啊,他以为你真的死了!然而事实如何呢?我当时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寄身在一朵小白花上,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告诉他你根本没死!更气漠漠为什么选择帮你隐瞒!”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是在小主子离开后,才知道殿下的事。”见苏北误会,漠漠急着解释道:“北北你误会殿下了,我是罪恶的魂,根本无法离开此地,这次是你出事,我靠着聚魂灯才得以离开这里…也就像你现在以人类身份出现在这里,就必须呆在结界里一个道理,否则瘴气鬼气瞬间让你毙命,所以不是殿下不想,是我帮了殿下,还有殿下从没想过让小主子一个人面对年君迟,只要小主子起阵,圣殿地势就会改变,殿□上的铁链就会消失,然后我们便赶过去。”
“…真是这样吗?”苏北愣愣地眨眨眼,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他以为莲迦真让容胤一个面对年君迟,所以原本打算为容胤抱完不平,再问到对付年君迟的办法就离开,现在看来似乎是他莽撞了,他忘记莲迦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忘记莲迦每次看容胤的眼神有多宠溺,有多骄傲。
漠漠重重点头:“真的,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因为你是对小主子最好的人。”一千多年不说话,不为人,就那样静静陪着自家主子,而在主子性命攸关之际,又毫不犹豫选择投胎,引主子渡险关。
漠漠越是这样说,苏北越是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我…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一抹温暖的笑容从莲迦唇边露出,声音里更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该说抱歉的其实是我,我很感谢你能这样爱着胤儿。”
“他也很爱我,对我很好,我们即将有自己的孩子。”苏北红着脸小声说道,怎么说现在面对都是容胤的父亲,他自然无法做到坦然自若,更别说男子看起来如此年轻。
莲迦笑了笑:“唔,我知道的,是个很调皮的小家伙。”
要说父子就是父子,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近乎一模一样。
“对了,我遇到段雪青,他因为我们的事…”
“他已经离去,以后你们会再见面的。”
苏北愕然:“离去?”
正说话间,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晃动骤然袭来,接着只听莲迦一声闷哼,双肩和脚踝的铁链快速滑动起来,铁链在滑动间鲜血四溅,莲迦那妖异面容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霎时变得惨白狰狞。
苏北惊骇得站起身,正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漠漠阻止道:“是小主子在起阵,等起阵完毕,殿下就会没事,所以一定挺过这关。”
“什么!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看着吗?”苏北难以置信的叫出声,他觉得那铁链很快就会磨断莲迦的骨头,或许不用等容胤起完阵,莲迦的命就会先交代在这里,他见识过容胤起阵最快也要一两分钟,可是能够撼动整个圣殿的阵,岂会是平时的那些小阵法,他实在不敢想像,莲迦要如何承受住这穿骨之痛。
漠漠伤心的摇头:“那铁链我们一触摸,就会直接被冻成冰柱,所以我们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