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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第一批敌人,十几名零散的骑兵,出现在机枪连前方的草坡顶上,小心翼翼地驻足观望,显然是打头的侦察部队,各机枪班隐蔽在小树林边缘的灌木丛中,一枪不发,静待战机。
几分钟后,更多的俄军骑兵涌上了坡顶,展开队形,整队下坡,紧跟着,大大小小的马车和炮车拉了上来,坡顶上架起了一长列机枪和大炮。
来到第一线监视敌情的张辛雨在望远镜中看得真切,赶忙叫人接通骑炮营的电话,将敌情和炮击部署亲**代给隐蔽在树林当中的炮兵。
“先集中火力打坡顶的敌炮兵和机枪,敌人的先头部队交给机枪连,压制成功后……”
这才交代到半,坡顶上敌人的大炮忽地喷出一股股醒目的烟火,机枪也吐出一条条浅浅的橘红色火舌,没头没脑地往树林里扫炸过来,只听周围连着轰轰爆响,近处一株海碗粗的针叶大树被拦腰炸断,枝屑乱飞,上半截树干哗啦啦地扑倒在地,冲起的残叶落枝迷了张辛雨满脸。
骂了几个脏字,胡乱抹了抹脸,拍拍衣服,张辛雨举起话筒一试,还行,心里虽然有股冲动,想一口气杀过去拼掉了事,进入军校以来层年积累的指挥素养却不住地提醒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敌众我寡,要想反击一举成功,得从突然性上下功夫,得再等等,等到敌人大部队露脸的时候……”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违者军法处置!”
不顾电话线那头的催促。张辛雨决然下令道。
眼看那打头的十几名俄军骑兵一路快马扬尘冲到了树林边缘,终于还是有人按捺不住,数枪齐发,两名俄兵应声落马,余者掉转马头全速逃遁。
张辛雨见状是又气又急,却也没功夫去追究责任,情势紧迫,不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暴露地机枪连阵地被敌火覆盖,攥紧拳头怒声下令:“炮兵营听令,全体都有。目标----对面坡顶敌火力阵地,榴霰弹,三十发急速射,开始!”
跟着赶紧接通机枪连:“刚才谁开的枪!我现在没空追究,最后重复一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再有违令。先拿你许连长是问!”
张辛雨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骑29旅面对的敌人,计有一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和两个骑兵师,兵力是他的十数倍,火炮是他的五六倍,甚至还配有二十多部装甲汽车,其势可谓泰山压顶!
当时他也不知道,骑29旅并非孤军奋战,在其左翼。展开了骑31旅2营及旅属骑炮营、机枪连各一部。配属装16旅战车1营一部,计官兵近千人,战车三十余部;在其右翼,展开了骑旅3营及旅属骑炮营、机枪连大部,配属装13旅战车1营一部,计官兵一千二百余人,战车二十余部。
萧司令官只在命令中提到。必要的时候。可以申请司令部直属重炮支援,张辛雨的理解是。在看到敌方大部队之前,没必要浪费后方宝贵的重炮弹药。
后方地树林里传来了急促的炮声,75毫米口径的榴霰弹争先恐后地掠过头顶的压迫感令张辛雨既头皮发麻又满心畅快,望远镜中,排满大炮机枪的坡顶,瞬间被密集绽放的烟火覆盖----
已经下了坡的大股俄军骑兵很快判断出了炮火射来地方位,迅即分成三队:一队下马,小心翼翼地从正面迫近树林,另外两支分别从树林两侧包抄,意图截断华军后路。
张辛雨看在眼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对着话筒一声令下,“打!”,机枪连阵地上,十二挺七点九二毫米口径重机枪一并喷射出总计每分数千发地弹雨,配属骑兵连的一百多支短管骑枪也各自瞄准连射,密匝匝的子弹把一大片光秃秃黑乎乎的地面扫得尘土飞扬,奔驰其上的俄军骑兵如秋后遭遇暴风的枯叶般纷纷坠落----虽然当中不乏勇敢热血者,干脆掉转马头,直迎着弹雨冲向华军机枪阵地,绝无感情的炽热子弹却更快捷地将他们连人带马打成一团废肉!不到一刻钟的炮击扫射之后,上千具人马尸体铺满了小树林前方的坡地,坡顶,被打坏地机枪和大炮丝丝地冒着青烟,然而,这并不是足以庆贺地胜利,张辛雨很清楚,这一点点表面胜利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整个伏击作战的失败。
当黑烟缕缕的坡顶,缓缓冒出一长排双炮塔的装甲车轮廓时,张辛雨额顶沁出了点点冷汗。
“骑炮营听令,全体都有,以坡顶为基准回进200公尺,高爆榴弹,十发阻断射,开始!”
“机枪连听令,全体都有,换装三号弹链,目标敌装甲车,待敌迫近至二百公尺内时,以一个排集火射击一车,确实击毁一车后方准转攻另一车……”
一口气发完这一长串命令,张辛雨马上又从望远集中观察到,如洒豆般散开的大片白制服、灰裤子的俄军步兵紧跟在涂成草绿色地装甲车之后,闹轰轰地从坡顶涌泄而下,源源不断,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张辛雨咬咬牙,抓住电话摇把猛转了几圈,提起话筒,以尽量平和地语气开口道:“我是骑29旅旅长张辛雨,请给我接萧司令官。”
几分钟后,随着一阵接一阵的可怕呼啸声,一排排威力巨大地炮弹在装甲车与步兵铺成的地毯上轰然爆开,一部又一部装甲车或被荡然掀翻,或懵然陷入直径数公尺的弹坑中动弹不得,而比钢铁脆弱得多的人体更是成片成片地被撕碎、吹散,大量的残肢碎肉夹杂着泥土与枪械零件冲天飞射,落英缤纷……
为了能尽快击退突入的敌军,萧斌中将也是不惜血本。拿出了最后地弹药储备,集中了集团军配属的240毫米重迫击炮营、第8军的军属150毫米重榴弹炮营、两个步兵师属105毫米轻榴炮营外加两个75毫米野炮营,合计99门大炮(其中9门240毫米重迫击炮),全部归张辛雨一人指挥,随叫随射,集火猛击,果然立见奇效。
只见一开始还气势汹汹俄军装甲车队,没几分钟就有大半湮没于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少数侥幸突近华军机枪阵地的,相继被泼瓢洒来的钨合金穿甲弹打成了钢铁筛子。冒烟的冒烟,起火的起火,打开舱门逃生的幸存乘员也大多成了骑兵们手上那一杆杆九七式骑枪的猎物。
“时机到了,我命令你,立即率队冲锋,把敌人压回去。”
好不容易从此起彼伏地巨大爆炸声中听清了萧斌司令官的命令,张辛雨却有点犹豫了。
“司令官。能不能再打五分钟?我这里兵力还是太单薄了……”
“单薄也要冲。战车部队已经从突出部的两侧发动突击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没炮弹了,老底都刨光了,接下来,得全靠你们用肉去拼,听明白啦?”
“明白----”
明不明白已经无所谓,张辛雨自己的骑炮营也快打光炮弹了,战术啊谋略啊什么的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能做的事只剩一件:上马!拔刀!冲锋!
跨上已经焦躁不安蹄子直刨地的“电龙”。张辛雨策马疾驰。穿过枝条散落、弹壳遍地地林中炮兵阵地,来到林后凹地中地旅主力隐蔽阵地。
“全体----上----马!”
“电龙”甩着一溜烟尘从阵地前跑过,张辛雨的粗嗓门唤起了一大片急促的皮革摩擦声。
遗书写没写好,肚子饱还是饿,小便还急不急,此时此刻,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关心。
“1营跟我来。绕林子左边出去,2营跟赵营长。绕林子右边出去,分别在林子左前方和右前方展开。届时各营以1、2连展开成第一线,往坡顶上冲,听不到集结号不许停!3、连为预备队,纵队跟进,随时听令出击。全体都有----出发!”
马蹄声声,马尾摇曳,两营骑兵即刻分为两路,迅速绕过小树林,展开队形,未及喘息,十数具军号相继吹起两长两短的“前进”号令,鲜红的军旗引导下,成排的战马纵蹄小跑,并辔齐行,成列的骑兵抽出腰间铮亮的马刀,刀背搭肩,从容待机。
林子正面的坡地已经被方才疾风暴雨般地密集炮击爆成了月球表面,散布着大大小小地弹坑、七扭八歪的装甲车残骸、稀稀拉拉的人体残肢,并不适合骑兵驰骋,所以张辛雨才想从地面情况较好的林子两侧发动冲锋,然而,醒过神来的俄军也知道林子正面不好打,后续部队正纷纷涌涌向林子两侧迂回,正好跟骑29旅的两路反击部队迎面相撞-
失去了装甲车的掩护,俄军步兵仓皇架起机枪,整队列阵,然而在毫无隐蔽地平缓草坡上,冒着对方地重火力,从松散的进攻队形转换为密集地对骑兵方阵,必定要花不少时间。
张辛雨当然不会给对方从容布阵再悠哉游哉地把自己的部队当靶子打的机会。
凄厉的冲锋号响起,29旅的骑兵们纷纷举高了马刀,胯下的战马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追着风,带着风,扬尘甩草,势如闪电,隆隆的马蹄声,登时淹没了整片草坡!
当面的机枪喷出了眩目的火舌,成排的步枪一起发射,子弹接连不断地从耳边呼啸而过,右前方,同一个锅吃饭的战友突然僵直了身子,举到头顶的军刀骤然掉落,缰绳一松,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一侧坠下,可身体掉到了地上,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他那匹营里最健壮的战马却凭着惯性继续全速猛冲,拖着生死未明的主人撞向射来纷纷弹雨的敌阵!
近了,更近了,这一秒,下一秒,马刀可以放平了,看清他的脸了,撞上了----迎着如林的枪刺!
尚显松散凌乱的俄军战线在高大强健的盎格鲁-诺曼底种混血战马成排冲击下,如同被洪峰冲决的堤坝般,瞬间土崩瓦解,被撞飞的人体在空中漂亮地划出附带螺旋自转运动的抛物线,铁蹄践踏之下,迸出大量殷红的鲜血、抽搐跳动的内脏、豆腐花般的脑浆……
借助战马的冲劲,锋利的马刀只需将刀身横对目标,小幅轻挥,一颗脑袋,半条胳膊,或一道喷泄鲜血的巨大伤口,或仅仅是空气----骑兵的耻辱!
不许停!不能停!坡顶快到了!
张辛雨急于看到坡后面的景象,不是为了好奇,也不是为了计算胜败。
只是下意识的着急,下意识的,想抢先一睹,那幅令人期待或恐惧的画面。
又是漂亮的一手斜切,应该斩到了颈骨吧?
无心检看战果,一意前冲的张辛雨,终于最先攀上了坡顶,稍稍勒住大口喘气的“电龙”,定睛一看,草坡的另一面,只抛下了满坡的伤兵,远处,人马车辆纷纷乱乱,又如退潮一般远去----敌人撤退了?
抬起胸前的望远镜,张辛雨看明白了,更远的地方,数十部扬着滚滚烟尘的策电重战车正堵在敌军的退路上,往来冲杀,无人可挡,好不威风!
“妈的,想牺牲都没牺牲成……”
张辛雨大笑几声,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砍杀敌军残兵的部下,低头拍拍“电龙”热腾腾沁着汗的宽健肩头:“就算是这样,我也没东西喂你了啊……兄弟,问一下,你吃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