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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动手?小爷还怕你不成。”
肖宇收回脚,将小人往地上一放,“有话就说,我保证他一根指头也动不了你。”
小人嘴唇哆嗦,还未开口,已是泪如雨下,滂沱两行。
那些个吃瓜群众,也察觉出情况不对,纷纷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过来。
“求诸位父老乡亲替我做主……”
话说一半,已是哽咽难言,涕泗横流,泪水糊了满脸,将之前抹的胭脂冲的七零八落,看起来着实滑稽无比。
只是那杜鹃啼血也似的哀鸣,实在让人笑不出来。
“我叫黄新,本是东海歙县人,半年前出门贩枣,途径一黄泥岗,当时口渴难捱,恰好这人挑着一担酒糟,便商量用我的枣换他的酒。”黄新兴许是许久不曾说话的缘故,舌头还有些发木,满脸愤恨的指向那高大男人,“谁知道这厮竟在酒中下药!我换了他的酒后,只喝了一口,就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绑在黑屋子里,每天被他非打即骂,还灌我黑乎乎的药汁。”
“各位父老乡亲,我之前也是七尺大汉,结果硬生生被他用邪术害成了这副模样啊!”
“他为了不让我说话,还专门将我毒哑。”黄新说到此处,又是忍不住泪如泉涌。
吃瓜群众又惊又奇,随之勃然大怒,他们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基本的真假虚伪还是辨的出来的——
一个痛哭流涕声音凄婉如杜鹃啼血,一个满头大汗、目光狰狞恶毒,谁真谁假难道还不清楚?
“打!打死这个用邪术害人的腌臜货!”
“世上居然有如此恶毒的人,真该千刀万剐!”
“打死他!”
一时间乱拳如雨,将那高大汉子淹没,等人群散开的时候,这厮已经是满脸血污,满身脚印了,好在这厮抱住了头,倒不曾真被打死。
“呸!”一名汉子吐了口吐沫,“大家别打了,免得背上人命官司!咱们将他押到衙门,自有青天大老爷处置,说不得就得去菜市口过一遭千刀万剐。”
“嘿,那咱们可不能错过。”
“是极是极,我老爹近来身体不好,总是咳嗽,正巧去蘸一蘸血馒头。”
“……”
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啊!老人家身体不好很正常,晚上睡觉盖被子,多喝热水多运动,实在不行去找郎中治病抓药,血馒头是什么鬼!
一定是迅哥儿在文章中写的那种,死刑犯头颅与身体分家时喷洒出的可治百病的热血吧,别迷信了啊,那玩意儿除了让小孩大哭,女子尖叫以外,根本就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啊。
古代的群众无疑是可爱的,路不拾遗或许有些夸张,但老奶奶倒地却肯定有人扶,此刻听了黄新的遭遇,登时义愤填膺,应者云集,上百号人绑了那高大汉子,气势汹汹的向官府衙门进发……
肖宇功成身退,就要离开,深藏功与名。
却在这时候,那黄新忽然撞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肖宇跟前,猛地磕头,压着哭腔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让我沉冤得雪!”
他可是真磕头,只一下头上就现出了血痕,比起段誉那货磕了九十九个响头也不过头晕目眩的家伙,实诚了太多。
肖宇伸手将他抓起,轻叹了口气,世上可怜之人那么多,自己也只能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
“我只是拦下了那个男人,你能开口说话可不是我的锅。”肖宇指向济公,眨了眨眼睛。
黄新也是个机灵人物,闻言眼睛一亮,转头跑到济公跟前,又是噗通跪倒,猛地磕头:
“大师,你发发慈悲心肠,再给我几颗灵丹妙药吧!”
济公嘿嘿笑道:
“这下不嫌我那泥丸脏了?”
“不嫌不嫌!”矮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满眼期盼与渴求。
济公嘿了一声,又伸手在身上扣抓起来,没多会儿手心又出现了一颗泥丸,“你晚上再吃,吃之前最好先准备一桌酒肉,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恢复原样。”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小人忙磕头,如获至宝般的接过那颗泥丸,小心翼翼问,“大师,为什么要准备一桌酒肉啊?”
“这个嘛。”济公嘿嘿一笑,“你若是变不回来,总算也是吃了顿好酒好菜,上路也无悔了嘛。”
“……”
直播间里——
“哎,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恶人呢?”
“这个问题就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一样,毫无意义。”
“所以说让我们为美好的明天献上祝福吧。”
“我怀疑济公身上搓下来的不是泥丸,而是灵丹妙药……好想尝一尝味道如何。”
“楼上口味真重(鄙视脸)。”
“这叫重口?我说个亲身经历的……话说今天早上赶车,车上人比较多,空气又有些闷,偏偏一个男乘客旁若无人的吃韭菜盒子,旁边站着一位姑娘受不了那个味儿,请他下车再吃。男乘客一言不发,反倒满脸歉意地长长打了个嗝,再然后就被华丽丽地吐了一身……”
“咦!楼上闭嘴!老娘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好可啪,好可啪,我得走。”
“……”
黄新千恩万谢,在一众热心的吃瓜群众的拱卫下,向衙门行去,结局如何,自不必多说。
肖宇摇摇头,没去凑那个热闹,转身向停靠在附近的一艘大船走去。
既然有银子,就没必要委屈自己,跑去挤那什么普通的渡船,毕竟普通渡船上孩子哭、大人骂,还有鸡鸭鱼鹅猪等等动物,真不一定能适应的了。
付了银子,正打算上船,背后忽然响起呼声:“慢走!慢走!”
肖宇停下脚步,济公摇着破扇,一步三摇地追了过来,嘻嘻哈哈道:
“正巧和尚我也想上船吃一顿酒,小友且替我付了银钱。”
肖宇自然不会拒绝,横竖不过几两银子而已,只是他本打算带着小师姐和大萌神来一场三人游呢,现在一看,却不大合适了。
大船启航,很快入了大河,水流顿急,肖宇也终于见识了什么叫“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但见青色的山崖夹着湍急的江水,不时有猿啼鸟鸣乍然响起,在这山壁间江面上回荡扩散,闻之使人心惊,让人陡然升起一股天高地远的辽阔之意,却真有几分荡气回肠的感觉,胜过许多靡靡之音。
船头风大,只是风再大也吹不熄文人骚客的那颗“文雅”之心,一个个挥着折扇,摇头摆尾,在那里吟诗作对,感慨山河美好,美人多娇……乍一看像极了展开尾巴炫耀羽毛的孔雀。
肖宇站在一侧,听着一众人小姐公子的清脆笑声,不由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他转头看向济公,对这位历史上被评为神话人物的疯癫和尚颇感兴趣,道:
“大师,你既是佛门中人,想必善于占卜,能否替我算算此行凶吉?”
“佛曰:不可说,说不得。”济公摇头晃脑,打了个酒嗝,“你既无来处,也无去处,如何能算出凶吉?”
肖宇笑了笑,又问,“听说佛祖座前有十八罗汉,专职降妖除魔,在下素来佩服其中的降龙罗汉,据说这位立地成佛前,乃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不知祸祸了多少女子,不知大师觉得这位如何?”
济公嘴角一扯,瞪眼道:“情之所至,发乎于心,止乎于礼,谈何祸祸?你小子不懂别乱说,否则少不得要治你一个妄言之罪!”
说着又灌了口酒,长吐一口,酒气冲宵,吟道:
“凛冽彤云生远浦,长空碎玉珊珊,梨花满目泛波澜。水深鳌背冷,方丈老僧寒。”
“渡口行人嗟此境,金山变作银山。琼楼玉殿水晶盘,王维饶善画,下笔也应难。”
“诗不错!”一艘小船飘摇而来。
肖宇瞧去,只觉得那小舟有些眼熟,又见站在船头的渔父,立刻想起此人是谁,“您老人家怎得在此?”
渔父笑道:“心血来潮,觉得有故人来访,特来会上一会,了一段因果,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也在。”
随口而言,却浩荡的如黄钟大吕,任凭着滔滔江水都淹没不了。
“故人?”肖宇看看济公,又看看老龙,心中了然。
降龙罗汉之所以称为降龙,当然不是随口乱取的,而是他曾为佛祖降服一众妖龙,今天怕是来找场子来了。
肖宇看热闹自然不嫌事大,退后一步,笑道:
“我与这和尚不过是同乘一船而已,您有事便忙,不用管我。”
济公丝毫不惧,嘿嘿笑道:“既是故人,何不来船上一座,和尚我有薄酒奉上。”
“好。”
言罢拔地而起,直向船上飞来,此刻大船行到江心,正是水深浪急,落入其中难有生理。众人见他行径都是为他捏了把汗,甚至有女子惊呼出声,然而老翁却轻飘飘落到船上,宛若鸿毛落地,不掀一丝尘埃。
船上登时发出轰然的叫好声,只当他是身怀武功的奇人异士,几名名白衣书生端着酒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个英俊青年,略带醉意的道:
“小生最爱结交英雄豪杰,老丈,咱们且以这一江风月为兴,痛饮一杯。”
却不想老龙毫不领情,摇摇头道:“免了,老夫从不与乱七八糟的人饮酒。”
“……”
这句话可谓一下打翻一船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人,也配与我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