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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山上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东齐的士兵虽是想控制山火,但又不能离开大营太远,所以集中的在山边挖土,防止大火过来。
没有着火的山林,可能是没有火,所以一时被人忘记了。
大树下,段冉被秦筝挟持。秦筝居上临下的骑在段冉的身上,一手揪着他的衣襟,一手持匕首抵在他脖颈处,血珠滑下来,染红了他的白衣。
段冉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那凶巴巴的人儿,他好似也没感觉到自己已经流血了。
“笑什么笑?这么不信老娘能把你宰了?”那匕首迟迟不敢再下去一寸,秦筝咬牙切齿道。
“来吧。”段冉声线柔和,这话更甚于激将。
“王八蛋,你还真想死啊。”秦筝不信邪,她还对付不了这厮了?
撤开匕首,之后抓住他的手,持匕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划,皮肤破开,血也流出来了。
“看没看见?我这匕首可是锋利的很,要是割下你的脑袋,也轻而易举。”她那小脸儿很吓人,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段冉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
“我相信。”段冉确实很相信,这匕首是上品。
“相信你还笑?笑个屁啊!”扔开他的衣服,秦筝翻身坐到一边。
段冉轻笑,“对。”
“对?什么对?”秦筝一诧,下一刻恍然,他在骂她呢。她说笑个屁啊,他说对!
“你个王八蛋,居然敢骂我?活腻了你。”收起匕首,秦筝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段冉不会武功,也根本抵挡不了她的击打,只能忍耐。
收手,段冉轻咳,但这轻咳若是细听明显在压抑。
秦筝看着他,哼了哼,“又不舒服了?瞧你这小身板,弱的还及不上一朵花。你就应该好好养病,却偏偏的要和我们作对。主动挑起战事,狼子野心,还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段冉压制住咳嗽,随后慢慢坐起身,“战事不是我挑起的。”
“不是你挑起的难不成还是我挑起的?现在装什么白莲花儿,你就是个黑心大萝卜。”抬腿,踹在他肚子上,段冉晃了晃,然后再次躺下。
收回脚,秦筝哼了哼,“大萝卜,你是想失了大半个东齐时再收兵停战么?”
段冉一手捂着被秦筝踹过的地方,然后再次坐起来,他这精神倒是顽强的很。恍若被无数暴风雨摧残过的小花儿,坚韧不拔。
“现在已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段冉被她欺负,声音有些不稳,但听得出他在尽力保持平静。
“进退两难?你是觉得你们失了好几座山,必须得抢回来是不是?”就知如此。
“不。”微微摇头,段冉说的不是如此。
“那如何?你说来我听听。”她倒是很想听他说说。
“东齐内部的矛盾。”段冉不想多说,但很明显,他现在也是不得不做。
“内部矛盾?你们的皇帝嫌你拥兵自重?还是嫌你丢了几座山要你务必抢回来?你们应该也知道,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领地只会越失越多,到时啊,这世上就没东齐这个国家了。”秦筝歪头看着他,兀自说的得意。
“拥兵自重?这话是对的。”段冉同意,秦筝说的话是对的。
“真的?你被排挤了?啧啧,你不是很厉害么?在天上飞几圈,一切就都搞定了。”一听这个,秦筝不免开心,好似很愿意看到段冉吃瘪。
“不如你厉害,放几把火,就趁乱把我背出来了。”看着她,段冉的眼角眉梢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当然,你的小把戏也只是听起来很厉害。事实呢,什么都不是。还不如我这一双眼睛。”眨眨眼,她故意气他。
段冉微笑,尽管是黑夜,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清亮如水。他有这样一双眼睛,很难想象他诡计多端。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抓到了我,是要杀了我?”面对面的和她坐着,尽管外面灭火的声音很吵,但是他好像听不见什么。
“杀你?我很想啊。只是,你这人命盘不一般,我可不能亲手杀你,否则该折我的命了。我倒是想跟你说说,这当下的局势。”饶有兴味儿,关键是段冉不会武功,她也不怕他。而刚刚还警惕他会弄出什么迷烟来,现在那丝绢已经滑到脖子上了她也不在意了。
“当下的局势?你说说吧,我听着。”像是听课的学生一般。
“当下的局势呢,就是,你们就算不玩了,我们也会继续玩儿的。这战事你们挑起,但结束可由不得你们。”秦筝微微倾身,睁大眼睛看着他,这就是她要说的。
段冉看着她,便是听她说了这些,他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上次上官铎伤你,很抱歉。”
秦筝一诧,“虽然我迁怒于你一段时间,但后来想想,这是我和上官铎的恩怨,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自会找他报仇的,别说了。”说着说着,她又该迁怒于他了,很难保自己不会动手。
“你能这么说,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你在记恨我。”段冉明显是意外的。
“切,真以为你有多重要啊,我还得时时刻刻记着你?虽然那是和上官铎的仇怨,但是也少不了你。千里迢迢的去看我的热闹,看我死没死,是不是很有意思?”在她看来,这段冉是很惦记她死没死的。这世上,有特殊技能的就他们两个,他自然是想让她死了。
“我是去看你伤的重不重。奈何,你见了我就恍若仇敌,我心知你是认为上官铎所做是我嘱咐的。”段冉一字一句,那声线恍若春风拂面。
“咱们本来就是仇敌啊,这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咱俩做不成朋友。你如此关心我,倒是让我也深受感动,不如我也关心关心你。你这病是不是没得治了?你什么时候死啊?”让他体会一下,被时刻关注是否挂掉是什么滋味儿。
“我会尽量多活几年。”段冉以前是看淡生死的,但现在,他很在意。
“祝你能多活几年,咱俩呢,也能再多斗几年。看看到底是你的本事厉害,还是我的本事厉害。”至今为止,他们俩可是没分出胜负来。
“好。”段冉答应,这种比拼他还是很愿意的。
“我这人呢,不怕被人说卑鄙无耻,这火烧山已经上演了无数场了,我也觉得没意思了。接下来,我会玩点别的,希望你能受得住。到时也别在背后骂我,毕竟,我可是提前告诉你了。”秦筝这事前警告算的上君子了。
“你要做什么?”段冉倒是很想听听。
“这是军事机密怎么能告诉你?打探敌方的消息也不是这么个打探法。”翻白眼儿,秦筝才不会告诉他呢。
“好,我不问。前些日子,看你好像又受伤了,现在可是都痊愈了。”看她还能背着他走,想必是好了。
“当然好了,否则我能在山里跑?”伸出右腿晃了晃,表示完全好了。
“那就好。”看着她活力四射,段冉神色安然。
“好什么好?你化成一只蜂鸟去窥探我,很有意思是不是?你飞了多久啊?”估计他飞了一个来回后,那小蜂鸟也累死了。
“这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段冉也学她,听得秦筝翻白眼儿。
“不说就不说,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小小蜂鸟,翻几座山就得一天的时间,累死你。”哼了哼,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下次我去看你,还化成蜂鸟如何?”段冉轻声问道。
“你最好别出现,否则,逃不过一死。你死也就死了,搭上那么多鸟儿的性命,你着实够阴损的。现在鸟类一定都很恨你,你是所有鸟类的仇敌。”同时,也是她的仇敌。
“不想看见我么?”不在意那些话,段冉继续轻声道。
“段冉,你这话问的很有问题。而且,你这语气听起来也有点让我鸡皮疙瘩。你怎么回事儿,发春了?”这声音,特别像云战跟她说话时的那个语气,柔和暧昧。
段冉一诧,随后轻笑,“你如何想,便是如何了。”
“切!咱俩也别废话了,我该说也都说了,你记住了么?”秦筝避开他说的那话题,什么跟什么呀?
“你说什么了?哪一点是要我记住的?”段冉饶有兴味儿,再次问道。
睁大眼睛,秦筝猛的抬手揪住他的衣襟扯到自己跟前儿,“让你记住,不管你们有完没完,现在已经轮到我们没完没了了。就算你们请求停战议和,我们也是不会同意的。听懂了么?”瞪大眼睛盯着他,她表情凶狠。
她说话时的气息扑在脸上,段冉不禁的眯起眼睛,“你擦了什么?很香。”
“你、、、、我擦了狗屎,你居然闻得到香味儿?”无语,这厮看起来果然是对她不怀好意。
段冉唇角弯弯的笑起来,为了骂他,她居然不惜说自己擦了狗屎。
“别笑了,总之记住我说的话。”松开他,这厮实在气人。
段冉抚了抚被她抓皱的衣服,然后道:“嗯,记住了。”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滚回去吧,再见。”起身,秦筝打算走。
段冉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却忽然咳了起来。左手成拳掩在唇边,咳的压抑。
秦筝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他,“犯病了?”
段冉说不出话,转过身背对着秦筝,那咳声愈发的沉重,听他咳嗽,那胸腔好似都在哐哐响,听得秦筝忍不住皱眉。
这咳的确实很厉害,她就是风寒了,咳嗽时也没这样。
蓦地,段冉手挪开,好像吐了些什么。
秦筝几步走过去,睁大眼睛盯着他,“你吐血了?”
抽出丝绢,段冉擦了擦,然后扭过头看着她,“还好。”
“你这病确实严重了些。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带兵打仗,回家养病去更好。”看了一眼段冉扔掉的丝绢,那上面有血迹。
“我若真的深居养病,你不是就没机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有特殊技能的人。”段冉的声音有些哑。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又不是非得认识你不可。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该走了。”看他死不了,秦筝也就放心了。
哪知,她这脚刚一动,旁边的段冉忽然倒了下来。
秦筝是想将他推开的,但奈何她推出去一下之后又恍然他不会武功,所以又收了回来。
段冉双眼紧闭,无力的靠在秦筝的身上。
秦筝后退几步托住他,低头一看,这人是、、、晕过去了?
扭头看向那一直落在一角的苍鹰,它还是没什么动静,可见,段冉并没有上它的身。
“喂,醒醒。”抽出一只手拍他的脸,打的啪啪响,但是段冉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算什么呀?说晕就晕了。”扭头看了看,秦筝估计时辰是差不多了,曹纲肯定已经在上面等着她了。
思及此,秦筝将段冉放在地上,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跑上山几步,秦筝忽的停下,扭头看着那还在地上躺着的人,黑夜里,他穿着白衣还很显眼。
就将他这么放在这儿?他的人也不知何时能发现他。
眨眨眼,秦筝转身又跑回来,蹲在段冉身边看了看,然后费力的将他扶起来,背在背上。
段冉没反应,但是那一直老老实实蹲在一旁的苍鹰却是在看着他们。黑夜里,掩映住了它的眼,它的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背着段冉,秦筝往山下走,在山边时左右环顾了一番,之后潜进营地。
她是不可能再把段冉送进他的帐里的,但将他放在营地里也就成了,自会有人发现他的。
在一个帐篷后停下,秦筝呼哧带喘的将段冉放下来,结果他却就在她将他放下时睁开眼,然后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中。
秦筝一愣,被他搂着趴在了他身上,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味儿,挺好闻的。
“你要走了?”搂着她,段冉靠坐在那儿,轻声道。
“放开我!你做什么?占我便宜啊?”甩开他轻而易举,扯掉他手臂,顺势在他胸口打了一拳。
段冉呼吸一顿,“疼。”
“在这儿呆着吧,一会儿你的部下就发现你了。我得走了,被抓住可就糟了。”四周有兵将在来回奔波,所幸这里有帐篷挡着,外面看不见。
看着她,光线幽暗,但还是能看得清她的脸,“走吧。”明明是敌人,这个时候只要他喊一嗓子,就会有人过来,她也就别想逃了。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别跟着我啊。”最后警告他别化成鸟儿跟着她,随后起身离开。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段冉弯起唇角,抬手抚了抚刚刚被她砸过的胸口,她这一拳力气也很大。
不过,也算值了。软香在怀的感觉依旧在,她真的很软很香,和记忆里的是一样的。
奔进山里,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快速的朝着事先定好的方向跑去。
待得她到了位置,树林里沙沙一阵响,曹纲也到了。
“小姐,您没事吧?”曹纲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了,她这么久才回来,他还以为她出了意外。
“没事儿,走吧。”自然是没事儿,段冉这厮,尽管她总是骂他,但其实,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危害她的事。
“走。”曹纲带着秦筝,快速的钻进密林中,与其他人会和。
于定好的位置等待,不过片刻,几个骑兵回来了。又过去一刻钟,顾尚文与几个骑兵也回来了,无一人损失,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走吧。”心头放松,秦筝眉眼弯弯,今天真是收获颇丰。
急速往回赶,夜愈发的深浓,此时已经凌晨了。
赶到藏匿马匹的地方,一行人上马,打马快速离开。
待得赶回营地,这天都已经快亮了。
营地灯火通明,随着他们回来,号角声也响起来了。
“嚯,还有这待遇,新鲜。”秦筝不由得笑起来,她还真挺享受这回营时的号角声的。
“因为王爷知道咱们是去做大事去了,以号角声迎接咱们。”顾尚文的衣服都被刮破了,但难掩其那书生气质。
秦筝不免得意,马停下后,曹纲先下,之后扶着她下来。
奔了一夜,她此时才感觉有点累。
“我先回去了,饭菜也不用送了,我有吃的。”秦筝挥挥手要他们各自散开吧,她只想回去躺着睡一觉。
顾尚文与她一同走回去,边走,顾尚文边低声问道:“王妃是不是去见段冉了?”顾尚文这脑袋也不是空的。
扫了他一眼,秦筝弯起唇角,“怎么,觉得不妥?”
“不是不妥,是害怕。小生一直都在担心,段冉若是抓住了王妃怎么办。上次您被掳走,王爷就急的不行。眼下大战当前,您若是被抓住了,必会被当做人质要挟王爷。”顾尚文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我若是成了人质,你说云战会怎么办?”秦筝倒是挺在意这个的。
顾尚文想了想,随后道:“小生以为,王爷会妥协。”
秦筝笑起来,“就凭云战会妥协,我也不能被抓住啊。”
“王妃,下次您万不可再冒险了。”顾尚文劝慰。
“行了,我做事之前都得先看看,不会冒险的。我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换身衣服,瞧你好像被打劫了似的。”秦筝挥挥手,走向自己的帐篷,潇洒的很。
顾尚文上下瞧了自己一番,还真是像被打劫了。
钻进帐篷里,秦筝伸展开四肢,真是舒坦。
蓦地,觉得这鼻间总是有淡淡的药味儿飘过,抬起手,闻了闻袖子,确实有药味儿。是段冉身上的味道,尽管很淡,可是不算难闻。
皱了皱眉,秦筝坐起来将衣服脱下来,她可不要沾着段冉身上的味道。
不过段冉这厮的病貌似真的挺严重的,动不动的就咳出血来。
他这种病啊,治是治不好的,只能养着了。但他这样奔波,又领兵打仗,对病情很不利。
年纪轻轻,但那身体却像七八十似的,若是一个不稳妥,可能挂了。
微微摇头,秦筝倒是佩服他。若是她也身患重病,顾及自己都来不及,谁还会想着征战沙场。
所以说,这人啊,总是不知足。想要得到一切,但是却忘了,若哪天命都没了,抢来的那些还有什么用。
都化作一捧黄土,随着肉体烂掉了。
但所幸是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帮助云战。
云战要什么,她就帮他,这是她现今唯一的信念。
许是知道秦筝他们回来了,在天色亮起来后,云战回来了。
帐门从外掀开,云战偌大的身影进来,好似就挡住了大部分的光亮。
秦筝微微歪头,看着他弯身过来的人,“大元帅,您回来了!”
“据说你们这次很成功。”在她身边坐下,云战在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完好无损,他也就放心了。
“顾尚文去见你了?他还说什么了?”不会告诉了他她见到段冉了吧。
“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云战反问,估计她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
“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摇头,她可是不敢告诉他。
“真的?”抬手,托起她下颌让她看着自己。
“嗯。”睁大眼睛,秦筝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
“最好如此。”松开她下颌,却是在她脑门儿上戳了戳,虽然没用力气,但秦筝还是觉得疼。
“哎呀,人家累了一天一夜,这回来了你就疑神疑鬼的。赶紧过来抱抱我,我都想你了。”撅嘴,秦筝这招百试不爽。
躺下,云战将她抱在怀里,秦筝乖顺的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充满安全感。
“他们的大营人很多,夜里不断的有兵将出营,怕是有什么新的计划了。咱们也该防着点,别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秦筝一边摩挲着他的胸膛,一边小声道。
“你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握当中。”云战顺着她的长发,一边低声道。
“嗯。”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秦筝渐渐觉得有了困意。
睡过去,秦筝这一天一夜着实累的够呛。真累着了,所以睡得也踏实了。
那号角声也根本没吵到她,依旧还沉浸在睡梦当中。
待得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夜半中天了。
那搂着她睡觉的人早就不在了,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身上,这可不是她自己盖的,定是云战走时给她盖上的。
醒了就感觉到饿了,爬起来,摸黑的翻出披风来,裹在身上这才敢出去。
营地很亮,不过,却感觉有点奇怪。
环顾了一圈,秦筝知道那奇怪是从哪儿来的了,人少了。
都出营了?这时候出营,莫不是想趁黑的和东齐打夜战?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秦筝直奔炊事营走过去,她要饿死了。
“来,饭菜有没有?快给我拿过来,我要饿死了。”走到炊事营,秦筝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前一个树墩子,正好做桌子。
“回王妃,馒头刚出锅,不过这菜却是凉了,属下这就给您做?”炊事营的厨子赶紧过来,一一说着。
“馒头拿来,有咸菜没?就是那种山里的野菜腌的咸菜。”就着那咸菜,秦筝也能啃三个馒头,那咸菜好吃的很。要说每个地方都有个拿手的特色,而这铁甲军的炊事营,拿手的绝对是腌咸菜,超级好吃。
“有有,属下这就给您拿来。”没想到这王妃这么好伺候,这些厨子兵松了口气。
刚出锅的馒头热乎松软,一盘咸菜,十分合秦筝的口味儿。
厨子又端来了一碗骨头汤,这是刚熬出来的,是准备明早炖菜用的。
秦筝饿得很,这次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一盘咸菜尽数吃光,一碗汤下肚,她这肚子就饱了。
“小姐,您醒了。”这边秦筝刚放下汤碗,曹纲就从后方走过来了。
“你怎么起了?莫不是你也睡了一白天?”看着曹纲,精神不错的样子。
“没有,属下上午小憩了一会儿。”曹纲蹲下,他练武之人只要睡一会儿就恢复体力了。
“对了,我觉得这营地里怪怪的,兵将都出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她还没去找云战呢,只顾着填饱肚子了。
“前线起战事,王爷带兵去前线了。”曹纲低声道。
“什么?去前线了?段冉明明就在附近的那个大营里。”他也没在前线,怎么又打起来了。
“小姐,属下也觉得这事有蹊跷。这次敌军的领将是上官铎,而且是很突然的就带兵袭击了,恍似,他根本就没听段冉的。”曹纲是如此认为的。昨晚他们去那大营中时,段冉和一干兵将在,可是却没有上官铎。
“你的意思是,现在段冉也管不了上官铎了?”秦筝微微眯起眼睛,想起昨晚段冉说过的稀里糊涂的话,还真是有蹊跷。
曹纲点点头,他认为是如此。
“那可大事不妙了,上官铎那个疯子,要是连段冉的话都不听了,那就等同于脱缰的野驴,这打起来就没完了。”摇摇头,要是这样,往后就得专心对付上官铎了。段冉,对付他也没用。
“那咱们怎么办?”曹纲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该怎么办?还是得问问段冉,那上官铎是不是已经不听他的了。”要是确定了,那就好说了。
“那、、、咱们何时过去?”曹纲看了看四周,此时正好云战不在。
“虽然现在去刚刚好,但是,我还想去看看前线。”这前线,她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曹纲略显迟疑,“小姐,前线尸骨如山死气蔓延,您、、、最好还是别去了。”
“是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还得再想想。可云战不在,我真是想看看他去。”她正想看看云战在战场上是何等英姿。
“那咱们远距离的瞧瞧也就算了,小姐若是真的去到了王爷面前,王爷兴许会生气。”他自是不会斥责秦筝,但他们这些属下可就惨了。
“害怕挨训?成,咱们就离远瞧瞧就行。若是能看见上官铎势必好,正好瞧瞧他什么时候死。”冷哼,这个上官铎,还真不是个小角色。
“是。”曹纲领命,立即去调领马匹。
这次,出发的仅有他们二人,而且是秘密出营,趁着夜色,看见他们的人倒是也没几个。
曹纲带着秦筝,顺着山里宽敞的路前往前线,路线曹纲熟得很,他是早就打探过了。
夜色正浓,秦筝也看不见什么,不过大概的轮廓还是看得见的,树木茂盛,而且静悄悄的。
天色渐渐转亮,前线也近在眼前了。骑马登上一个高坡,趁着马上就要大亮的天色往下看,进入视线的景象着实触目惊心。
早说这是深山,但这片区域,已经不算山地了。
几座山都被夷为了平地,树木被践踏的失去了本来的模样,死气飘荡,尤其此时天色渐亮,那死气更是恍若清晨的白雾一般飘散起来。
这种死气只有秦筝能看得见,不由得心下一沉,这里都是死尸。
看来东齐已经撤兵了,这场战争又结束了。
转过头看向所在高坡的南方,铁甲军前线的营地就在那里,与前线战场仅仅是一座山之隔。
这里驻扎了上万的铁甲军,营地面积也是现在秦筝所在营地的两倍多。身着盔甲的兵将来来回回,那森严的气氛在这里就感受的到。
“可惜,没看到上官铎。”若是早来的话,兴许能看见他们大战。
“是啊,他们退兵了。”细数这么多次的战斗,好像没有一次是铁甲军先出兵的。
“既然退兵了,那咱们下去也无妨。走,去看看云战。”她是真的想看看云战,看看他是否完好无损。
曹纲也不反对,牵着马与秦筝一同下山。
两人刚下到半山,就被忽然跳出来的巡逻队拦住了,秦筝一诧,这群人藏得很隐蔽嘛,她都没感觉到。
“来者何人?”一排弓箭对着他们俩,他们只需动动,就会被乱箭射死。
“连我都不认识?眼睛长在后脑勺了。”拨了拨脸颊旁的头发,秦筝厉声呵斥。这群人,整日的混在前线,连她都不认识了。
“是王妃?快,放下箭!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在这前线时日太久,都忘记王妃的样貌了,属下该死。”一行人单膝跪下,连连道歉。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藏得够隐秘的,我都没发觉。你们王爷呢?”往山下走,秦筝一边问道。
“回王妃,王爷正在休息。大战持续了一夜,东狼刚刚退兵。”其他人继续藏身巡逻,那队长模样的人给秦筝带路。
“你们王爷受伤了么?”进入营地,来来往往的将士无数。那盔甲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人也不由得绷紧神经。
“额、、、王爷受了点轻伤。”迟疑的回答。
“是么?带我去看看他。”只要打仗,就危险重重,秦筝的心吊的老高。
穿过营帐,秦筝的步伐很快,环顾了一下这里的营帐,当真是简单至极。有的营帐敞开着门,里面是草地,空空如也,连个被子都没有,条件艰苦。
眉心微蹙,这条件这么恶劣,不禁更心疼云战。
“王妃,王爷就在这里面休息。”小队长停住脚步,一个军帐就在眼前,门紧闭,看不见里面。
“好,你下去吧。”点点头,秦筝随后举步走过去,扯开门,然后看见了里面。
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上面云战躺着,身上盖着厚重的大氅。
他眉目间满是疲累,比之任何秦筝看见他的时候都要疲乏的模样。
自己走进去,然后再将帐门扣上,一步步走向云战。
木板床极其简单,就是木板,没有任何铺垫。
这么硬,他躺在上面睡觉肯定很不舒服。
在他身边停下,秦筝抬手慢慢的伸向他的脸。
在即将要触及到他的脸时,云战刷的睁开眼睛。
“醒了?”没想要吵他,但这人太警醒了,一点动静就醒了。
“你怎么来了?”眉间的疲倦散开些,随后云战坐起来。
“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看看。”看着他,秦筝眼里的心疼难以掩饰。
“一点小伤而已。”伸出左臂,他的衣袖是破开的,里面缠着纱布,袖子上都是血迹。
“这还是小伤?瞧这衣袖都破开了这么长,手臂肯定也被划开了很大。”在他身边坐下,秦筝抓着他的手臂研究。
云战几不可微的弯起唇角,“真的只是小伤。说,你怎么跑来了?”
“想你了呗。”握住他的手,粗糙,但是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眸子浮起笑意,云战微微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亲,“这里危险,随时都会拔营,你不能呆在这儿。”
“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一会儿就走。这么急着撵我走,是不是你在这儿藏了美女啊?”瞪眼,秦筝故作猜疑。
“没有美女,倒是有个丑女,就在我眼前。”看着她,他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你才丑呢!”不满,秦筝冷哼连连。
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下一刻云战托着她的下颌靠近自己,然后歪头吻上她的唇。
秦筝伸手搂住他颈项,他脸上都是胡茬,扎人的很。但是她根本不在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云战的手虽然受伤了,但还是挡不住他热切,滑进她的披风里,然后肆意摩挲。
秦筝身体软软的靠在他怀里,随着他的摩挲,呼吸急促。
云战亦是呼吸浓重,但却在关键时刻撤开唇舌,在这儿,可是不行。
秦筝满眼水色,仰头看着他,“讨厌。”
“怎么讨厌了?”手还在她的披风里不拿出来,肆意感受她的柔软。
“哪儿都讨厌。”身体软软,声音也软软,勾的人心痒痒。
“是么?”搂着她不松手,云战的面上虽是波澜不惊,但是那手却是流氓的很。
云战就有这个本事,明明很流氓,却总能装的一本正经,让人怀疑不得。
“讨厌!别摸我了。跟你说啊,一会儿我回去后,要去办件大事,可能事关这东齐是否内讧。你不许不允,我一定得去。”她是觉得要是去见了段冉得知确切消息,就势必得如实告诉云战。到时他再知道她见了段冉,肯定发火,还不如先告诉他了。
“内讧?东齐内部确实矛盾激发,东齐太子要夺段冉的兵马。”这,云战是知道的。
“真的?那段冉的兵马可是被抢去了?”睁大眼睛,原来真的有这回事儿。
“还不知。不过依据近段时间上官铎的表现,这上官铎怕是已经叛变了。”云战一猜一个准儿。
“要真是这样,那咱们可完全不用对付段冉了,只对付上官铎那个疯狗就行了。”段冉兴许现在也在想办法宰了上官铎呢。
“你怎知就不用对付段冉了?”云战微微扬眉,她这话可问题重重。
眨眨眼,秦筝小声道:“因为,我见过段冉了。”
“真的?”眸子微眯,甚是迫人。
“别这样嘛,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才不敢跟你说。段冉啊,病越来越重了,我看他活不了多久了。趁着他现在还活着,赶紧用他,否则就来不及了。”秦筝睁大了眼睛,说的字字真诚。
“无论如何,我们和他都是敌,他又怎能与我们合作?”云战觉得不妥。
“会的。”秦筝很笃定。
云战深吸口气,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蓦地抬手捏住她下颌,“是不是又不听话了,嗯?小淘气。”
“你才淘气呢!我说的是真的,那是因为我感觉十分好。你就信我一次,我绝对给你带回来好消息。”任他捏着自己下颌,他虽然没用力,但她还是觉得疼。
松开她,云战眉峰微蹙,“让我想想。”
“成,你想吧。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扭头撅嘴生气,她是觉得段冉一定会撤兵。她看他就不是想打仗的意思,身体都那个样子了,哪有心思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