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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少年,快步流星地向医馆的方向走去,可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路却被人群挡住了。
离他不远处,八个人抬着设有帷幔的豪华肩舆,舆顶是白银所造,夜明珠发出如月般的清辉,浅紫色的流苏随风轻轻荡漾,好似紫藤花开,肩舆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声势浩大,气势磅礴。
这是极少见的,在京城八人抬轿那是整个云国除去皇宫贵族,也就颜玦一人有如此待遇,皇上对他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肩舆停了下来,白色的纱幔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起,空气中暗香浮动,身着白衣的男子在随从的搀扶下,高雅地走下了肩舆,好似天神降临。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地噤声,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因太过吃惊而发出的吸气声。
男子容色温润,肌肤胜雪,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墨色的长发被白色发带随意束起,一身绣着六月雪暗纹的白衣衬得他风骨清华,不染俗世。玉带上的墨竹精雕细刻,显得栩栩如生。腰间悬挂的白色羊脂玉佩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莹润如雪。
他眼眸微微上挑,眼波潋滟,面容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唇角只是略略上扬,所有人便如同失了魂魄般,怔怔地看着他,就连男子也轻易的被他蛊惑。
颜玦的名字,扶桑有所耳闻,他是太子最宠信的谋士,就连当今圣上对他也是青眼有加,传闻凡是他所献之计均得到采纳,并从未有过失败。
至于他的身份,市间流传甚广,传得最多的还是颜玦出身于泽国的书香世家,得到太子的赏识后,这才一鸣惊人。
颜玦在众人痴迷的注视下姿态从容地走向四方馆,那是使者的居住所在,颜玦亲自来接见穆国使者,只能说明皇上很重视这次的宴会。有这样一个人,穆国使者能在云国讨到何种好处?只怕是有备而来。
“好漂亮…”怀里的少年似乎忘却了疼痛,情不自禁地赞叹道,黑亮的眼睛瞅着颜玦一眨也不眨。
听见少年的赞美声,扶桑微微一笑,这个人的确是风华绝代,有如谪仙。他刚想接一句,怀中的少年又道:“柏玉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肩舆呢…”
扶桑轻笑一声,抱着少年转身离开,走进医馆,扶桑便迫不及待的让医馆里的大夫为柏玉包扎伤口。
苦涩的药味充斥在扶桑的鼻息之间,他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柏玉,柏玉虽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可还是冲着扶桑笑,随着他的笑容,脸上的梨窝儿跟着露了出来,显得尤为可爱。
包扎完伤口后,大夫对扶桑细心地嘱咐道:“扶桑公子,老夫已为令弟包扎好了伤口,只是一点儿皮外伤,三日后即可痊愈,这段时间切忌不要沾水…”
得知柏玉的伤并无大碍后,扶桑紧皱的眉宇这才微微舒展,他温和有礼道:“有牢李大夫了。”
回到府里,已是日落时分,一袭碧色衣裙的女子守在府门前,她梳着双丫髻,髻上插着白色的海棠花簪,虽然衣着简雅,却有淡淡的书卷气,明眸中充满了焦虑,见到扶桑,她立即欣喜而焦急的迎了上去。
碧衣女子虽然着急,可还是先行了万福礼,随后才说:“公子,老爷有急事要与您商量,请您到书房。”
扶桑轻柔地放下柏玉,面色极为平静,可此时他的心情却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波澜起伏。
“恩,我知道了,夏意你送柏玉回房。”
穿过长廊,扶桑来到书房门前,走进书房,他转身仔细且警惕地观察了四周,随后,才轻掩上房门,书房里点燃了烛火,房间里灯火摇曳。
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端正地坐在书案前,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如刀锋,一双眼寒光四射,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在了一起,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这人正是扶桑的父亲——扶景。
“桑儿,皇上命我们父子二人一同入宫参加和祥宴,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扶景望着扶桑,神色肃然道。
扶桑抬手施了一礼,上前恭敬道:“穆国使者此次入京,必是有备而来,穆国位居东北方,那里是为寒冷之地,一旦下雪,连绵数天,必然颗粒无收。
虽然他们这次进京名义上是与我国交好,并愿意用五座城池与我国的两座城池交换,以示诚意。可明眼人都知道穆国不过是缓兵之计,穆国真正想要的只怕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扶景听罢,沉默片刻,若是二十年前他参加一个宴会是再正常不过,可他现在只是六品官阶,根本没有参加宴会的资格。此番皇上破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难道皇上知道了什么?
扶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想些什么,只能看见父亲原本就肃穆的表情变得更加深沉,眼神也变得冷厉起来。
“父亲不必太过忧心,既然木已成舟,不如随机应变,尽管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可桑儿自信不会在祥和宴上出现什么过失,还望父亲宽心。”扶桑的语气很淡,黑色的眼眸一如往常,平静似水,看不出半点情绪。
扶景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个孩子小的时候也是纯真可爱,会笑会哭会闹,只是常年被他严苛教导,如今已然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变成了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唉,他何尝不希望他过得开心快乐,可是这孩子自小背负得就太多,那些真相他不想告诉他,可是时机一到,他必然要告诉他的,这是这个孩子应当肩负起来的责任。
扶景站起身走到扶桑面前,本想揉揉扶桑的头,可想到孩子已经长大了,伸出的手便只是拍拍扶桑的肩,语调温和:“桑儿今年也二十岁了吧?可曾怨恨过父亲?”
扶桑低垂着眼帘,睫毛微颤,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幕曾是他朝思暮想的,自他记事起父亲便不在他身边,即使偶尔能见父亲一面,父亲也是不苟言笑,对他从未有过柔声说话的时候。
小的时候偶尔看见妹妹在父亲怀里咯咯直笑,可以向父亲撒娇,闹脾气,他很羡慕,可是却从没有过恨,大概是因为母亲对他的溺爱吧。
“没有,桑儿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桑儿好。”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尽管扶景知道扶桑对他还是有怨的,可得到这个答案他依旧释然了许多。
扶桑听着扶景的喃喃自语,抬头仔细端详父亲,在昏黄的烛火下,他惊讶的发现父亲黑色的发丝已经开始变成银灰色,几根白色发丝混在里面显得尤为刺眼。
“桑儿,明日就是祥和宴了,你下去好好准备一下,为父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孩儿告退。”顿了顿,扶桑犹疑片刻,还是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还请父亲务必珍重身体。”
扶景没有答话,可他的身体却微微一僵,心意已经传到,扶桑便不再打扰扶景休息。因担心柏玉的伤势,扶桑离开书房便径直去了柏玉的房间。
候在柏玉门外的夏意轻手轻脚地点燃烛火,随着扶桑走进房间。少年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繁复华美的锦被置于少年身上,浅色的床幔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华美。
见少年沉沉入睡,额头的冷汗已经褪去,扶桑顿时放心不少。他向夏意摆摆手,夏意立即心领神会,随同扶桑一起离开柏玉的房间。
夜色朦胧,月亮若隐若现。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游廊上穿梭,屋檐下微弱暗淡的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夏意,明日好生照看小公子和小姐,绝不能让他们出府!”扶桑轻柔的语气略显沉重,听得夏意的心咯噔一下,虽然不知公子为何这样吩咐,可她知道那必有公子自己的道理。
“是,公子,夏意必定会看管好小公子和小姐,请公子放心。”
扶桑转过身,嘴角浮起一抹柔软的笑容,如雾般的眸子流动着月华般的光辉:“如此,就拜托夏意了。”
夜色慢慢褪去,扶桑醒得很早,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睡着。十月的清晨带着微微的凉意,随手披了一件淡蓝色的披风,穿上白色的短靴,扶桑走到屋外只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墨色的长发轻轻飞舞,风吹得扶桑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的腰间配戴着一支玉笛,玉笛通透莹润,上面的木槿花似乎有些年代了,已经失去了原本鲜艳的颜色,看上去淡雅极了,在风中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扶桑低头打量手中质地上好的羊脂玉佩,只见上面雕刻着一个渊字,冷汐身份特殊,又经常与皇室贵族打交道,她相赠的这块玉佩应是云国四皇子楚渊的吧。她的心意自己心领了,可这块玉佩的主人,他是不想招惹的。
风吹得越来越大,扶桑抬头,只见灰蒙蒙的天空愈发幽暗,好似整个扶府都笼罩在黑夜下。看样子,今天绝不是一个好天气,愿不会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