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燕王

赵子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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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同学们推荐本书:天下节度,讲一个五代穿越的故事。 写的很好看也,虽然字数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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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迁省治是个很浩大的工程。

    海东行省的流内官,也就是有品级的官员并不很多,左右司、行枢密院、行御史台等各部加在一起也就是数十个人。但是吏员很多。单只行枢密院,就有吏员近百。左右司与行御史台更不必多说,左右司掌两省政务,管理数百州县、几百万的人口,吏员尤其特多。

    而且邓舍为了笼络海东丽人士子之心,设立的又有清华馆参事、迎宾馆参议等等甚多的闲散官职,这一块儿官员的数字也不是个小数目。

    杂七杂八加在一起,有官吏数百。并且他们大多都有家眷,按一户五口之家,便有两三千人。虽说辽阳本来就是蒙元辽阳行省的治所,各级衙门一应俱全,不必再从新建筑。然而,这么多人的住宿,就不好安排。

    好在关铎当初在辽阳的时候,占了许多原本辽阳官宦、富家的宅子,他麾下的谋臣、将校们,每个人都分的有。如今,他们或者死在辽阳乱中,或者投降之后分驻各地。

    邓舍一声令下,把他们的宅子全部征用,以为官舍。由左右司出面,统一统计调度,按照官舍面积之大小,赐给行省各级的官员。——,不是送,是赐。官员任职,居官的时候,宅子供其居住。官员离职,去官的时候,宅子收归行省。

    这看似小气,实则已算宽厚。比照蒙元旧制,莫说地方行省官员,即便对京官,也是通常不免费提供住所的。

    另外,现今驻扎在平壤、负有戍卫省会之职的几支精锐军队,自然也是要随着省治的迁移而转去辽阳的。而辽阳本来的驻军,则一部分对调平壤。合在一起,将近两万人的对调,也不是轻松就可以办到的。

    哪支军队先行,哪支军队后行,行军路线的划定,沿路粮草之补给,营寨的互相调换,这些倒也罢了。最为繁琐的是:辽阳对调的军队,原本归陈虎管辖,如今转入平壤系统,归文华国统属。上下级军官编制需要改变。行枢密院为此忙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五日之后,左右司、行枢密院才算把各项事宜基本搞定。

    第六天,行省五品以下的官员并及各部的吏员先行,第八天,三品以下的官员做为第二批,随同调防的军队,跟着出。第九天,邓舍、姚好古等,携三品以上的高官要员,并带着王祺等人,以及千余扈卫,最后出。

    自入平壤以来,除了前阵子奔袭高州、救援上都之外,邓舍甚少出城。上一次出军,也是日夜兼程。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能从容不迫地近距离观看行省风情了。

    这一年是个闰年,脚打后脑勺地忙过这一阵,时光已经步入了闰五月。天气炎热,他们又没甚么急事,一行人路上行的不快。见沿路麦田,麦子多已快熟,沉甸甸的麦穗迎着风起伏不定,放目金黄一片。

    “小满三候麦秋至,麦到芒种谷到秋。腹里南北此时大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东北的麦子,却是晚熟。……,朴提举,你管民屯,今年的麦子收成如何应当心中有数,较之去年怎样?”

    朴提举者,前高丽西京副留守朴献忠也。

    他现任行省左右司都事,兼任民屯提举司提举。依照官制,都事是从七品,民屯提举司提举是从五品。两者相比,提举为高。所以邓舍称呼他提举,而不叫他都事。

    朴献忠道:“丞相重视农垦,各地州县安抚得宜。且有江浙、山东,乃至辽西的流民络绎不绝迁入我行省之内,劳动力充足。并且乡村合作社蓬勃展。有丞相的种种良政支持,今年较之去年,截止上个月底,统计各州县报上来的数目,已经多开垦出了良田数万顷。虽然有些才开垦出的田地还没来得及下种,但是今年的收成肯定要比去年好。

    “只不过因为丞相年前曾经承诺平壤等地减赋十三,所以就目前的估计来看,今年行省的赋收大约却不会有太多的增长,应与去年持平。

    “不过随着田地开垦数目的增加,并及原先的荒田也都开始重新耕种,等到明年,即便保持今年的赋税标准,即便不计算新得的南高丽之地的赋税收入,行省的赋收也定然会有一个极大的上涨。民屯司对此有过一个预测,涨幅应在三成左右。”

    姚好古笑道:“南高丽膏腴之地,论土地之肥沃,要比海东强的太多。如果再加上南高丽的赋税,明年行省的赋收翻上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

    朴献忠适才提到了合作社,夸之为良政。引起了姚好古的同感,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臣往日公务之余,曾有多次下到乡野。主公所创办之合作社的制度,实在古今少有的良政。臣所到处,上至地方官员、下到寻常百姓,无不对主公钦服不已。

    “兵法云:‘以众击寡。’又云:‘分而击之。’合作社集一社之力,把有限的人力、物资集中一处,并设置行之有效的管理体制,从而使得全社上下可以互通有无,协力同心,一年之内,多恳良田数万顷。主公这是把兵法放在了政务的治理上呀。

    “不但如此。并且让百姓明白了‘今日助人,日后人必助之’的道理,乐于助人,救它人之急,如救自家之火。实有敦睦风俗,教化百姓之功。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邓舍笑了笑,道:“先生谬赞,愧不敢当。正如先生之言,这合作社重组织管理,若无行省与地方的上下一心,政策再好也难有收效。朴大人,你平日的督办协调,种种操劳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好生做。我不会忘记的。”

    朴献忠闻听此言,又是欢喜,又是激动。

    他以降官之身,居行省之内,眼见连高丽王都成了邓舍的俘虏,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海东行省即将要开始施行南官北调的政策,他亦有所耳闻。谁都可以看的出来,这定然是邓舍要开始大刀阔斧裁汰前高丽旧官的一个前奏。联系到他自己的身份,在这鼎革之际,要说他没有点惶恐、对未来的不安,显然是不可能的。虽不至茶饭不思,却也是常常夜半惊醒,深为之忧。

    此时骤然闻听邓舍此言,虽然轻描淡写的几句,然而分量很重,他怎能不欢喜激动?顿时减轻了他的忧虑担心。顾不得骑在马上,他翻身下来,跪倒路边,连连叩,道:“丞相的英明,世所罕见。蒙丞相不弃,卑臣尽管愚钝,不堪大用,亦愿任丞相驱使,必竭尽全能,以效犬马之劳。”

    邓舍勒住坐骑,示意侍从把他扶起,笑道:“朴提举何必行此大礼?你的忠心耿耿,我都知道。

    “年前洪彦博来我平壤,数次遣人约见提举。提举闭门不纳,言道:‘今阁下为丽王出使海东,是为公事。你我虽有昔日的情分,却是私交。吾虽浅薄,未尝有闻为大臣者,因私而废公者也。相见不如不见。’竟终不与之见面。

    “我听说之后,很高兴。不是为你不见洪彦博而高兴,而是为你知道不可因私废公而高兴。当日我就对姚先生说过,你有古大臣之风。哈哈,快起来吧。”

    朴献忠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叩头的时候,把帽子碰歪了,因为太激动的关系,他没有觉,就这么歪着帽子坐回了马上。左右随从看见,很多偷笑的。邓舍勒马过去,亲手为他扶正,拍了拍他的手臂,问道:“听说你有三个儿子,长子现为我宿卫,次子与三子呢?”

    “臣有三子二女。次子在婆娑路昌城府,现任知事。幼子年未弱冠,随卑臣在家读书。”

    “昌城府?”

    “是。这本来是卑臣的长子的差事,后来,奉丞相之命,卑臣之长子被选入宿卫。当时丞相有个命令,凡入质子营的各色人等,原有居官的,可改由其弟任之。是以,臣的次子就接任了昌城府知事一职。”

    邓舍点了点头,道:“朴提举家学渊源,素为海东名门。料来令郎的才干也是非常好的。任一个小小的昌城府知事,太过屈才。我行省打算近日再调一批官员,放任南方。我记得朴提举不是平壤本地人,是南方人吧?”

    “是。卑臣籍贯全罗道。”

    “甚好。我有意调你次子去全罗道,擢为地方知州,如何?”

    先前,朴献忠为邓舍南官北调的政策忧心忡忡,现在得了邓舍的亲口称赞,自然心情别有不同。何况南方富饶,知州又是一地的父母官,相比知事,那是大大的升官了。他当然不会反对,喜不自胜,连连谢恩。

    反过来,放在邓舍这边说。

    他之所以会忽有此举,也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筹思已久。派去南高丽的第一批官员,多为汉人。担负监督之责尚可,治理地方还是非得丽人不行。选择南调丽官的条件有两个,先要可靠,其次要有经验。而且大批的官员调动,是需要非常谨慎的。在成批的调动之前,还必须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带头,以免引起被调动官员们不必要的猜测、慌乱。

    朴献忠原为西京副留守,北地的高丽旧官之中,除了寥寥数人之外,没有比他官位更高级的。有他的次子带头,就可以稍微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定下此事,邓舍接着与朴献忠、姚好古闲聊了几句,转开话题,不觉说到了王祺的身上。

    迁省治之前,有人提议把王祺留在平壤,好借助他的名号安稳汉阳府及南方的新得之地。邓舍不放心,没同意。还是决定带王祺一起去辽阳。数日前,总统高丽驻军府与总理高丽王宫府已经宣告正式成立。一如之前的计议,文华国任总统,河光秀任总理。邓舍留了文华国在平壤,带了河光秀随身同行。

    说曹操,曹操到。邓舍几人正说话间,河光秀拍着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因为沈阳细作的事儿,河光秀返回平壤之后,邓舍单独召见,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他一顿。河光秀为犯下的错误感到了深深的愧恨,他简直痛不欲生,跪在邓舍的脚下,把头都磕破了。当夜回府,就把投靠他来的乡人、并及招徕的文士,全部赶了出去。

    他本来以为,这次怕难逃重责,谁知次日行省的宣使来到他家,却向他宣读了邓舍任命他为总理的命令,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由激动的涕泪滂沱,又深为能得到邓舍依旧的信任而高兴。

    只不过,他既然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邓舍虽既往不咎,不责罚他,他却不能不自己责罚自己,不然实在于心难安。因此他把唇上的胡须,减少了大半的厚度,咬牙切齿地对天誓,誓要将功赎罪。

    否则,绝不加须。

    要知,他是个阉人。阉人是什么?残缺的男人。可以说,他居朝为官,带兵打仗,处身赳赳武夫之间,唯一的自尊便在那几缕假胡须上了,似乎那便可以证明他亦有尊严。他肯下这样的誓言,对别人来说,或为笑言;对他来讲,不啻毒誓了。

    河光秀绕过朴献忠,凑到邓舍的马边:“主公。”

    “嗯?”

    他神秘兮兮的,瞥了下朴献忠、姚好古等人,小声道:“臣有密事禀告。”

    “姚先生、朴提举皆我心腹之人,无事不可与之。何来密事?”

    邓舍皱了眉头,瞧了瞧河光秀稀稀疏疏的胡须。河光秀的这副尊荣,落在姚好古等人眼中,难免下一个“獐头鼠目”的定语,邓舍却不然,他忽然感到了一点怜悯,放缓了语调,道:“且讲来。”

    “是。”

    河光秀嘴上称是,却仍不肯多说。他轻蔑地瞄了朴献忠一眼。姚好古当然称得上“无事不可与之”六个字,诚为邓舍心腹。可你朴献忠算什么东西?朴献忠识趣,带住马头,放慢了度,落在后边。

    河光秀这才说道:“好叫主公知晓,那王祺与洪彦博几人,接连数日,不断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臣从王祺的一个贴身太监处打探得知,原来洪彦博想要借我迁移省治的机会,极力撺掇王祺伺机逃跑。该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洪彦博对王祺赤胆忠心,会提出此议,也不足为怪。邓舍不以为意,道:“且不必理会,随他密议。他几个文臣,没一兵一卒,即便闹翻了天,又有何用?即日起,调王祺的车架入我中军营中。选派精锐,日夜看守便是。若其果有异动,河总理,我给你先斩后奏之权。除了王祺,余者尽可杀之。”

    邓舍正缺少借口,杀几个王祺的近臣。洪彦博等如果真敢带着王祺逃跑,他不介意杀几个人的。

    姚好古道:“主公对王祺并及前高丽的降者大臣,太过宽厚。洪彦博屡次三番,为王祺出谋划策,试探我海东的态度,其欲复国的念头,一直不死。假以时日,虽难成大患,放任不管的话,怕亦不免会有小忧。主公也早就该杀几个人,立立威了。”

    邓舍称是,表示赞同。

    不过这件事虽然重要,却非当务之急。他回头招了招手,示意朴献忠快点追上来。相比王祺与洪彦博的那点小动静,北官南调与南官北调这两件事儿,才是他现在最为重视的。

    朴献忠熟悉南方的官场。邓舍打算趁行路的时间,再接着刚才的话题,好好对此询问一番,不说了如指掌,至少做到略知大概,也好为随后的南官北调打下基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调动完成。

    他这么急着想要完成这两件事,是有原因的。因为南高丽不能得到尽快的安定,海东就不能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需知时不我待。而今朱元璋已经在议论迎小明王入金陵了,分明是邓舍挟持丽王以令高丽的翻版。并且李察罕又秣马厉兵,随时可能进入山东。面对这样的局势,海东下一步该怎么办?必须尽快决定。他牢牢记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忽然,队伍的前列一阵骚乱。数骑穿过人群,飞马奔至近前,翻身跃下,拜倒在地,高声道:“安丰主公圣旨,前日传入辽阳。晋丞相之职,封为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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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比照蒙元旧制,莫说地方行省官员,即便对京官,也是通常不免费提供住所的。

    自唐以来,朝廷对京官通常就不免费提供住房。

    元时,“名臣叫宋本出生在大都,自进士及第后,从翰林修撰累升至礼部尚书,原有的私宅因家贫被父亲卖掉了,本人‘历仕通显,犹僦屋以居’”。僦:租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