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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这一哭,把小叔的心都哭碎了。
他真恨自己的成熟和理智,如果他是当年那个喜欢糖糖的少年,现在早已经扔下一切跟她一起离开了。
可他不是了。
即使是心如刀绞,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却不能不在乎他的战友和师长,他要是就这样走了,以国内现在的形势,他们所有人都将受他的连累。
当年他为了跟糖糖在一起,甚至计划过自杀,但现在,他只能狠狠硬着心肠把她送走。
可无论多理智,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小叔的喉头上上下下剧烈地颤动着,良久才粗哑地说出简短的几个字:“安安,乖,别哭,对不起,对不起……”
周小安哭出来就后悔了。
她知道小叔送她离开不止是因为大伯父的病,那对她来说很重要,对小叔来说却并不是最大的原因。
她必须得走,现在反悔痛哭简直是在小叔的心上狠狠地扎刀。
周小安胡乱地用手擦着脸上怎么都擦不干的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这么狼狈。她不能在最后告别的时刻留给小叔这样糟糕的回忆。
“小叔,我走,我只是一时犯糊涂,我跟papa走,你不要难受。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去找我,你不要着急,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小叔紧紧抱住这个小傻瓜,不敢让她看见自己痛苦得几乎狰狞的脸,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都不想让对方在最后分别的时刻难受,很快控制住自己,努力转移话题。
小叔给安安配好衣服披肩和鞋子:“穿上让我看看。”
安安却拉住他不许他回避出去:“你帮我穿,我不会系旗袍的扣子。”
小叔犹豫了一下,回身摸摸她的头笑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哪里是不会,只是在耍赖而已。
古铜色的大手一颗一颗解开她身上小巧的扣子,衣衫一件件褪去,柔软洁白带着甜蜜芬芳的身体一点一点展现在他面前。
周小安柔软的胳膊搂住小叔劲瘦有力的腰,咬住一点点下唇抬头看他,眼睛里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潋滟旖旎。
小叔紧紧抱住她春柳嫩芽般纤细柔软的身体,温柔地低头亲吻她栀子花一样洁白芬芳的脸颊,身体炙热如火,心却温柔酸软。
她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安安,我记住了。我记住你健康漂亮的样子了。”
她病中有一年多的时间生活不能自理,都是他在照顾她。尚家花园没有其他女性,安安的朋友们又不能长期护理,她的许多情况要保密,也不允许请一名护士过来。
小叔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对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可正因为他看了太多她病中瘦弱苍白的样子,分别之际,她才一定要让他记住她健康漂亮的身体。
小叔把安安举起来,像托住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炙热的目光把她的脸颊烤得越来越热。
她羞涩地把脸埋在小叔的脖子里不肯起来,虽然做得时候勇往直前,可真事到临头被他这样看着还是很害羞的。
小叔重重地吻着她血红的耳朵和脸颊,粗重混乱的呼吸喷在皮肤上着火一样,情话比呼吸还要火热灼人:“安安,安安,我的安安是最漂亮的姑娘,是个小妖精,我多想一口把你吞下去你知道吗……”
安安一把捂住小叔的嘴不许他再说了,她就在他怀里,他有多想吃掉她她当然能感觉得到!
安安把脸埋得更深,在小叔火热狂乱的怀抱里小猫一样乖顺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这些天一直在想尽办法勾引老干部失控,比这劲爆的事也没少做,甚至连半夜溜到他床上偷袭的事都干过,可每次都被哄住了,她甚至有些担心,小叔是不是看过她太多不好看的样子,已经对她没感觉了。
现在终于证明,不是她的身体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只是老干部自控力惊人,他不想让她知道的时候就能让她不发现一点端倪。
等安安终于穿好衣服走已经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自己挖的坑总不能怨别人,她只能板着脸挑刺儿:“你都没给我量尺寸,老师傅怎么会做得这么合身?”
小叔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却还是忍不住要逗她,这小丫头瞪着大眼睛一张小脸儿红透的样子太可爱了!
又倾身抱了一下她:“不用量,抱一下就都知道了。”
安安的脸又是腾地一红,马上想到刚才的火热狂乱,他是怎么量的已经不用说了。
跺了一下脚,她咬了咬嘴唇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这才想起来,解放前她家的老干部可是在上海的十里洋场和南京重庆的纸醉金迷里打滚过的。
气呼呼地走了两步就被一把抱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小叔把她举到自己面前,眼睛里带着无边温软宠溺的笑意:“小笨蛋!”
安安也跟着笑了,早忘了刚才自己的羞恼。
两人对视傻笑了一会儿,她的脑子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一把打在他肩膀上,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你也给顾月明在上海做过衣服!也是抱一下量的尺寸吗?!”
被激怒的小猫一样炸毛呲牙,一副他敢说是就咬他一口的凶悍样子。
他们刚宣布关系的时候,顾月明可是在她面前炫耀过,当年小叔到上海给她做演出服,为了配一条合适的腰带找到最相配的扣子跑遍了上海!
而且她事前还不知道,做好了拿回来,她的演出惊艳了全场!
事前不知道当然不能量尺寸,他是怎么给她做衣服的?!
小叔被她炸毛的小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这几年她身体不好,他一直担忧焦虑,真的好久好久没惹她炸毛过了。
不过还是舍不得她生气,赶紧解释:“我是受顾大成一位老战友的嘱托去做那批演出服的,做好给谁穿我都不知道。顾月明和其他文工团团员的尺寸他们团里都有存档,不用每次做演出服都去量。”
至于跑遍上海找配套的辅料,那是他做事一向的风格,既然接受托付当然要尽善尽美。
安安一开始也只是故意找茬想转移注意力而已,小叔解释一句她当然就不再纠缠了,笑眯眯地着搂住他的脖子,大眼睛璀璨明亮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可就是一句话不说。
小叔最明白她那些小心思,温柔地吻她的额头,虽然是哄她高兴的情话,却说得真挚无比:“我爱你,我只爱你。You are my only love(你是我唯一的挚爱)。”
在他的经历和生活环境里,有些话用汉语真的难以开口,可换成她作为母语一般熟悉的英语,说出来就再自然不过了。
周小安满意了,主动去亲亲小叔,呼吸如蜜糖般掠过他的鼻端:“Me too!”
两人走到甲板上,整只大船的甲板空无一人,天空高远辽阔,眼前的大东海一片浩浩汤汤,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的离别沉默着。
海风吹拂着脸颊和头发,小叔把安安护在怀里,一起站在船舷边看着冬日的大海。
海浪滔滔,夕阳在海平面上洒下一片血红,水鸟舒展的翅膀被照成一片黑色的剪影。
两人依偎良久,小叔几度动了动嘴唇,都没能张开口。
可是他们的时间有限,有些话即使残忍痛苦,他也必须说出来了。
“安安,你等我十年,如果我还不能出去,你就……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