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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镇,侯府大堂。 ≥ ≤
“啪”一个茶杯摔在大堂柱子上,应声而碎,一众仆人噤若寒蝉。只听一个身着薄纱罗衣的中年男子怒吼道:“废物!都给我滚,办事不利还不退钱!江湖道义都是王八羔子是吧!”此人正是半月前去李云初家中寻衅的侯峰,只见此人满面怒容,又面带肉痛之色。
“一百两金子了!这要我多少田地商铺一年才赚得回!”说完,侯峰又是一阵心如刀绞。
不多时一个家丁火急火燎的跑来惨然叫道:“主子,不好了,不好了,李文靖杀上门来了。”
侯峰面皮一抖,面上怒容顿消,转而变为震骇、恐惧,又转为平静,仿若泰山崩于前却从容自若一般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你且随我前去,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侯峰毕竟是清河镇一方豪强,见多识广,虽说贪财吝啬,但察言观色之力却是不容小觑。
当日与李文靖冲突便已看出,李文靖不是睚眦必报、多惹是非之人。那日有心拉拢,却看到李文靖“不识抬举”,当日折了自家面子。折了面子侯峰倒是勉强可以忍受,但清河镇百姓人多口杂,百姓以讹传讹,居然传出:候员外调戏李家女人不成,便带领一众家丁和拳师倾巢而出,想要血洗李家,不料却被李文靖单枪匹马,打得一众家丁和拳师屁滚尿流、死伤惨重,狼狈逃回。无巧不成书,侯峰不久便带着一众家小去往浔阳城省亲,侯家亦是闭门谢客。
本来此事无可厚非,但镇内百姓只晓得侯家闭门谢客,以为侯峰已然重伤垂死。奈何三人成虎,谣言传来传去,更衍生出许多版本,大家便信以为真,害的侯峰一众狐朋狗友都带了礼品甚至外地所请“名医”前来探望。
侯峰听到之后为之气结,故出钱寻了一些“江湖义士”为自己讨回公道,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面子没挣回来,反而白白折了诸多钱财,这番李文靖又寻上门来,侯峰自是知晓自己理亏,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当即带领一众夫人还有自家儿女出门迎接,看到李文靖在侯府门外站立,侯峰一时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拱手道:“文靖兄光临寒舍,在下真是不胜荣光啊。”
不待李文靖说话侯峰把看门家丁叫来:“你们这帮废物!见到文靖兄远道而来,自当先请进门去,好好看茶才是,怎可怠慢了贵客!”
说完转过脸来对李文靖赔笑道:“文靖兄见笑了,侯某不才,管教无方,一众家丁有眼无珠,多有怠慢,还望兄台见谅。”
李文靖看了一眼侯家一众家小道:“无妨,员外不必介怀,在下只是有事找员外商讨,员外何故如此兴师动众,令小可好生不安。”
侯峰哈哈大笑拍了李文靖肩膀一下道:“哪里哪里,孔圣人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文靖兄光临寒舍,在下真是诚惶诚恐啊。”说完打了一个手势道:“里边请。”
二人客套一番便进了侯府,侯府毕竟是清河镇数一数二的豪宅大院,门口两尊石狮,朱漆大门上方便是红底金字门匾,上书行草鎏金大字《侯府》,进门便是一座假山,假山后方便是一堵略低于大门的影背墙,上有山水题字,影背上方是绿色琉璃瓦,两侧飞檐与周遭建筑勾心斗角,假山与两侧翠竹相得益彰,相映成趣。
李文靖暗忖道:这侯峰倒也是附庸风雅之人。不多时二人便进了大堂,大堂牌匾上书《和气生财》四字,下方亦是山水字画,两侧摆放半人多高的青瓷瓶。李文靖无心观赏,在一旁楠木椅上落座。
仆人上茶之后,李文靖看了众人一眼便兀自品茶,侯峰老于世故,屏退家人、左右,便赔笑道:“文靖兄觉得咱这宁州香茗味道如何?”
“茶汤红浓明亮,香气浓郁,是为上品,”李文靖淡淡道。
侯峰面带得色道:“文靖兄当真是慧眼如炬啊,此茶是在下洪门一故友所赠,此等品质,怕是这浔阳城亦不多见,承蒙文靖兄喜欢,这便送你二两,在下也是所剩无几了。”
李文靖听到侯峰提到洪门时嗓门有意无意提高便知晓,他这是提醒自己侯家在浔阳城亦是有靠山,当下也不反驳亦不推辞道:“那就多谢员外了。”
李文靖品一口茶抬头看着侯峰道:“在下此番来此是探望探望员外,还望日后两家冰释前嫌,员外也不必夜里多多照顾在下,你我也算结交个朋友,候员外意下如何?”说完右手轻轻掰下茶杯一角。
侯峰把李文靖这个动作看在眼里,面皮又是一抖道:“那是极好极好,丫头,再上一壶茶,把这个茶杯换了。”
上来的丫头前来把茶杯更换,眉头紧皱,心想:这个茶杯刚才还好好地怎么这就碎掉一块,当真百思不解。
侯峰继续道:“在下实乃是诚心想与文靖兄做个知己,想来尊夫人如花的美人,待在……”侯峰支吾了一下道:“待在那里委实不妥,莫不如来寒舍做个座上宾客,不知文靖兄意下如何?”
李文靖看了侯峰一眼道:“在下在这清河镇岭上村,只想讨个安逸生活,不想与人争斗什么,也无心过问江湖中事,员外美意在下心领了。”
侯峰见李文靖口气坚决,亦不想多做挽留,道:“那在下便不再多言。”
李文靖见事已说开便起身道:“那在下便不多做叨扰,告辞了,”说完拱手便要离去。侯峰让下人把茶叶以锦盒装好赠予林文靖便送其出门,刚走到大堂门口,便听到咔嚓一声,回头一看李文靖所坐楠木椅已经散架,侯峰额间隐隐现汗却是默不作声。
李文靖自侯府出门西去,并未回家,却是去一家叫做锦绣布庄店铺,买了几尺绸缎,心想着给夫人做两件好看衣裳,临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两人,俱是青年俊杰,身负长剑,以帛束腰,腰间悬挂玉佩,袖口绣有祥云图案。
李文靖暗想:云来宗之人怎会出现在此,云来宗距浔阳城不下数千里,而清河镇又在浔阳城以西百里之外,如此穷乡僻壤,怎会有这等名门大派之人。李文靖默不作声,佯作路人继续前行,却是听二人似乎说道:该当夜探洪门,查找本门丢失多年的半本秘籍,再试试洪门掌门武功云云,眼见二人进了一家客栈,李文靖也是不便继续跟随。
李文靖此时心中着实有些疑问,心想云来宗丢了武功秘籍,派人去洪门讨回便是,洪门小小门派自是不敢违拗,满腹疑问不得解,便是独自回家了。
这云来宗乃青州的豪门巨擘,与天下五大名门云隐寺佛门、冀州龙神教、太乙山凌云派、玄武山神意堂齐名。
数月之后,侯府后花园,侯峰与两名武林中人落座闲谈,只是侯峰一直闷闷不乐。
只听其中一名短须男子淡淡道:“侯员外去往洪门打听过,说是洪门之中并无此人?”
“不错,此人所用功法确是洪门功法,只是威力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身法之快内功之高实乃是罕见,便是洪门掌门出手,亦是并未见得有十足把握可以胜他,依在下所见,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便就此罢手吧。”侯峰说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短须男子朗笑道:“听闻侯员外往日可不是这般窝囊之人啊,候员外向来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侯峰面上闪现几分尴尬神色,但又知晓这名短须男子不是自己可以招惹之人,只得道:“大侠若是想与此人一较高下,侯某绝不阻拦,只是万万不能与我扯上关系……”
短须男子狠狠瞪了侯峰一眼,侯峰便闭口不言,短须男子面上露出鄙夷神色,似是又想起什么身旁的男子道:“何东,你与此人交过手,你是觉得此人武功如何?”
只听何东道:“此人所用功法确是洪门功法,只是不知为何却可以空手将我挫败,说来实在是惭愧之极啊。”何东看了短须男子道:“世人皆知,五行殿龙殿护法武艺群,曾在玄武山下连败凌云派一十三名高手,此人必然不是你的对手!”此人正是近年来兴起于关中五行殿的龙殿护法,慕容长晓。慕容长晓似是对何东所言甚为满意,他摇摇折扇对侯峰道:“据说此人并非本地人士?”
侯峰不敢怠慢道:“正是!此人是李文峰的远房亲戚,十二年前才来到此地”说完又是帮这名柴姓男子斟满杯中茶水。
慕容长晓又追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李文靖,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柴姓男子捻须沉思,心中默念几遍:李文靖,李文靖,忽的眼神一阵明亮自语道:我看是叫李靖文吧,面上亦是露出满意神色,把手上折扇收起,看来神色间颇为得意,口中念念有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江湖传言并非信不得嘛,何东,不知你可否听说过神意诀?”
何东道:“有所耳闻,莫非是二十五年前闹得天下皆知的凌云逆徒之事?”
慕容长晓道:“不错,据说这凌云逆徒还盗走了凌云派镇派绝技神意诀,相传这神意诀乃无上功法,修炼有成便可打通奇经八脉,内息绵长,冠绝当世,当年凌云派创世祖师便是凭借这神意诀威震武林,凭借深厚内力化用别派功法自是易如反掌。”
何东道:“慕容兄所言甚是,只不过此人武功连当世高手都有所不及,我看他若是练过什么神意诀,在下是决然不信的。”
慕容长晓道:“在下倒要去刺探刺探,说不定此人资质平庸,倘若这功法落在他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何东随口附和道:“倘若真有此绝技,自然非慕容兄莫属,在下听闻慕容兄曾力败凌云三剑客之,一剑镇天山的冷轩?”
慕容长晓面色略显尴尬道:“我二人不相上下而已,凌云派一众年轻弟子中在下也就佩服此人。”说罢怔怔出神,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侯峰、何东二人也不敢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