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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盟、小胖、离伤半清醒、s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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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良久,韩骏才喘着气问道:“我们……怎么下山?”
张放沉吟道:“咱们攀上来的后山……已经不可能下去了,前方又是悬崖……或许能找到一条入谷的路。≥ 这样,阿舍,你在这守护幺郎,青琰随我入谷,我们从谷口出去,叫人帮忙,总得安全将幺郎抬下山才好。”
韩骏有些担心:“可是,小郎君的伤……”
张放摆摆手:“无事,皮肉之伤而已,已经结血痂了,走道还是可以的。走吧,我们去看看阿离。”后一句话,是对青琰说的。
张放所料不差,确实有入谷的小径,只是多年无人走动,蔓藤纠结,杂草丛生,早已掩盖难辨。二人手持木棍,拨拉搜寻,费了不少工夫,总算找到了一条下山道路。尽管很不好走,但总胜过从悬崖索降。
山谷静谧深邃,林幽雾涌,若大森林,竟然未闻鸟鸣虫唱,安静得几乎掉根针都能听见。若非地上那一道道被犁得土翻石乱、触目惊心的痕迹,完全无法想像,之前生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生死激战。
“阿离姊!”青琰见阿离仍俯卧在红毯蒲席上一动不动,惊呼着放开张放的手臂,扑向阿离。
“青琰,别碰她!”张放及时阻止青琰。对于被深度催眠者来说,无端惊醒,会使身体产生一些不良反应,诸如头晕、疲劳、精神不振、注意力分散等等。
以张放眼下的身体状况,要施展强制催眠力不从心,但使用唤醒术还是可以的。
张放吃力蹲下,伸手轻抚阿离头顶秀,耳语道:“……阿离,你睡得很好,很舒畅……现在,醒来吧。”
随着张放最后一声呼唤,阿离剪水双睫不住颤动,慢慢睁开眼:“……是,小郎君?还有,青琰!”
张放也挺纳闷,阿离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如同眼睛完好之人一样好使,难道真有第六感?
“阿离姊……”青琰一下抱住阿离,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她有太多的话要与阿离分享……但张放一句话就打断她的念想:“青琰,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把这里收拾一下,赶紧出谷,幺郎耽搁不起。”
青琰悚然而惊,乖乖领命。
张放所谓收拾一下,指的是把那一箱财物妥善埋好。今日出生入死,如果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这买卖可就亏大了。别的不说,自己与韩重的汤药费总得有个着落吧?还有,那条巨蟒,别的不说,蛇胆就是好东西,清肝明目,对阿离太有用了。
青琰在捡拾散落的钱币时,一个幽亮的物什引起她的注意,拾起一看,立即呸了一口,咣当扔地上。
“什么东西?”张放闻声走过来,好奇拾起,原来是那巫祝戴在脸上的青铜面具。此物作工精良,铜质极佳,粗犷流畅的雕刻手法,夸张的造形,颇具神秘感,很有几分三星堆青铜人面的风格。
这玩意放个几千年可是宝贝啊!张放随手丢进黑匣里,权当是今日生死斗的纪念品吧。
张放并未唤醒那对童男童女,毕竟他们三人对这两名孩童而言,也是陌生人。一旦安抚不好,孩童惊吓乱跑,这荒山野岭的,后果不堪设想。最好还是等他们的父母入谷来领人,届时再唤醒不迟。
收拾妥当后,张放柱着木拐,来到崖壁下,深吸一口气,仰头振声大喊:“阿舍,将蟒头扔下来!”
……
黑云低垂,雷声隐隐。黑雾岭谷口,百姓依旧黑压压跪坐一地,人人面带惊羡,听着那十名从谷中逃出的巫汉口沫横飞,连比带划地宣讲,上师如何与山君互动,如何得山君垂青,携之一同入谷修仙去也……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伸手指着谷口,抖抖索索,说不出话。随即越来越多惊呼声,此伏彼起。被搅了兴致的巫汉们大为不悦,一齐扭头望去,原本一脸不引为然,刹时变得目瞪口呆。
就见谷口处,蹒跚走来一男二女。少年虽血迹斑斑,束散乱,衣衫破烂,颇为狼狈,浑身却散出一种凌厉气势,犹如一柄饱饮鲜血的出鞘利剑。少女也是纤纤弱质,娇柔可人。这样的三个人,当然是吓不住人的,真正吓人的,是少年拖拽在身后的藤网里兜着的可怕东西!
少年将栓连着藤网的藤条背负于肩,一步步走上土台,立定,面向众人,将藤网一抖,一颗硕大狰狞的蟒头滚出来——嚓!一剑生生将蟒头钉住。
“这个东西,你们都认识吧?”张放一手按剑,一脚踏于蟒头之上,目光缓缓巡视全场,有心也来个群体性催眠。可惜,身体与精神状况不允许。
“这……这是……老天!这是长虫的级……”诸臾出惊呼。
“好大的长虫!老汉活了六十余年,从没见过如此巨物……”
“黑雾岭是山君修行之地,怎会有长虫?”
张放伸出一根手指,在胸前摇了摇:“不,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山——君——’!”
现场一片寂静,倏地一名巫汉嘶声大叫:“他杀了山君的神兽!他破坏了祭礼!山君震怒,十年不雨啊!”
其余巫汉也省过神来,大呼小叫:“没错,那是山君的座骑,我等亲眼见过。大胆贼徒!竟敢残杀山君神兽……我等都会倒大霉的……”
十名巫汉一齐鼓噪,台下群情汹汹,许多村妇指着台上的张放大声咒骂,更有以手举天,放声大恸者。维持秩序的乡佐民壮,在巫汉们的鼓动下,竟然持兵执索,向土台扑来。
张放呆住了,臆想中欢呼雀跃,拥戴“屠龙英雄”凯旋的场面,怎么变成眼下这个样子?我来错时空了吗?
“不要抓小郎(张)君!”
台下远近处,四个少女齐声惊呼,拚命想奔过来,却被汹涌人流推挤更远。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也塞牙啊!”张放苦笑松开剑柄,两臂张开,摆出一副束手就缚的架势。
让官府拿住,有班沅君从中斡旋,不会有大事,总好过落到几百癫狂的百姓手里。看着台下森森如林的手臂,仿佛《生化危机》里僵尸密密麻麻的惨白手臂……张放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唔?不对。张放抬头,鼻尖一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打在鼻尖、额头。伸指一抹,这、居然是……
“下雨啦!下雨啦!天开眼啦!”
“这是……上苍接受我等献祭了!”
“不是说……会触怒山君么……”
“啊!说不定是魔物被斩所致……”
天降甘露,巫汉们的慌言不攻自破。
雷声轰鸣,雨势渐大。台下百姓沸腾了,黑压压跪倒一片,望天而拜,喜乐无极。
原本要拿人的吏胥,也面面相觑,进退维谷。最终还是随着百姓一道,拜倒在泥水中。
“其实最应感谢老天的,应当是我啊!”
暴雨如注,雨雾蒙蒙,满目伏跪,唯有一人卓立高台,张臂向天,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