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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冬生难得勤快,不等梁健动作,就主动走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郑昀曜。看到郑昀曜和安德烈手里的大包小包,冬生嘴角不由翘了起来,蝶睫忽闪忽闪,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清晰可见。
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不外如是。
瞬间,老郑同志的血条就清空了,砰砰砰砰,小心肝快从皮囊下面蹦出来了。这时候,一双修长雪白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郑昀曜心脏不由越跳越快,忽然,他手上一空,手里的袋子已经被那双手拿走了。
“冬崽,冬崽,快来放这儿放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梁健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扫到了沙发上。
看到冬崽头也不回的背影,郑昀曜难得黑了一下脸,扭头把安德烈手里的袋子接了过去,冷声道:“你自己找地方吃晚饭,有事电话联系。”
安德烈:老板,俺也想吃梅家的外卖!
安德烈强烈外露的渴望,换来了无情的关门声。安德烈摸摸鼻子,推推鼻梁上的太阳镜,气势十足的离开了。
梁健的‘全副身家’都在郑昀曜手里,短短两个多月,已经翻了一倍多。梁氏集团最早是依靠海外关系靠外贸起家的,梁家原本是一个大家族,清末,梁健太爷爷那一辈,梁健的太爷爷和他亲弟弟分成了两支,一支留在国内经营,一支去了海外发展。之后的几十年,国内动荡不安,梁氏两支后人曾一度断了来往。
梁健的太爷爷当时是国内颇有名望的资本家,一直都非常支持革命,后来不知受谁点拨,毅然决然不顾所有人反对,捐出全部身家支持红色军团,一番运作下来,他居然还在红色军团内谋了个不高不低的职位。梁健的太爷爷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立了不少功劳,职位也越来越高。
建国后,因为一系列时局变故,梁健的太爷爷也受了不少罪,后来总算熬到了平反。太爷爷年纪大了,选择退休避开派系争斗,安心养老。梁健的爷爷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但受到父亲和时局的影响,受了很多罪。十年结束,陆续平反以后,梁健的爷爷进入体系中,在帝都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依靠他老子在体系里的人脉和影响力,以及他自身的能力,升职的速度也不慢。
梁健的父亲出生在最混乱的那十年,小时候噩梦般的记忆,让他丧失了所有从政的想法。随着中外建交、改革开放,梁健的爷爷渐渐与远在国外的另一支族人取得了联系。
梁健的父亲读书一般,不想从政,一门心思就想经商赚钱。梁家祖上本来就是资本家,在经商一道上颇有天分,梁健的父亲利用*的身份,以及海外关系,成为了最早一批吃到螃蟹的人,用不大光明的手段累积了丰厚的原始资本。
而后,梁健的父亲逐渐转型,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多,慢慢形成了现在的梁氏集团。
海外业务一直是梁氏集团比较重要的一个构成,所以帝都很多上流圈子的人不是很清楚郑昀曜在国外的情况,梁健却知道他不少事情。
梁氏集团发家于梁健的爸爸,在国内发展的时间不算太长,无法跟郑氏这种数代积累的千亿豪门相比,但梁氏在国外那一支的能量却不小。梁氏那一支的人行事低调,国际上名声不显,实际上却是个实打实的大财团,黑白两道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梁健最早听说郑昀曜,就是从那一支的族叔那儿得知的。他是无意间听爸爸跟人打电话,对方让他爸爸帮忙查一下郑昀曜的来历。后来,梁健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郑昀曜在国外的事迹。
这种天生开着挂,连族叔都想结交的家伙,梁健一度认为对方至少得有三头六臂,在这段时间不多的几次接触下来,梁健一度十分崇拜郑昀曜。
而现在,看到郑昀曜耐心的把鱼刺剔得干干净净放到冬崽碗里,那种微妙的、好像嗅到什么酸臭味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冬崽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梁健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同时又有一种微妙的得意——老郑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给老子兄弟送外卖剔鱼刺的份儿!
最厉害的还是咱们冬崽!
余瞳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看着大大咧咧的,实则非常心细。看到郑昀曜殷勤的给冬崽夹菜,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拿零食哄骗小娃娃的人贩子。
冬生心思单纯,可不能让郑昀曜给骗了,回头得提醒提醒冬生。
郑昀曜要是知道余瞳此时的想法,肯定把饭盒糊到二筒脸上,八字都还没半撇呢,他就护上了,老母鸡变得呀?
老郑同志今天注定是跟怨念脱不了勾了,他本来想嘛,把冬崽喂饱了,就领回家去,昨晚画册不是还没看完嘛,今晚正好继续。
结果吃饱的冬崽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说,“我今晚就留在医院里陪余瞳和梁健,你先回去吧。”
郑昀曜:……
老郑同志环顾病房内,只有一张陪护床,眉心都蹙起来了,“陪护床那么小,你跟梁健怎么睡啊?”
vip病房里的陪护床并不小,是1.5*2米的那种床,挤挤睡两个人问题并不大。
不过,梁健低头看看自己刚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总觉得好像哪里中了一枪。
冬生说:“我在沙发上躺躺就可以了。”
郑昀曜脸色微冷,“那怎么行?”
贱人忽然福至心灵,特别大义凛然:“我睡沙发!”
那陪护床在门口,万一犬鬼从那儿进来,还不分分钟歇菜啊?
“行,那你们晚上别玩儿太晚了,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晚点你们要是想吃宵夜,就给我打电话。”郑昀曜笑道。
宵夜什么的,冬崽的眼睛亮了,“我想吃羊肉汤和馄饨,可以吗?”最后那三个字,纯粹是冬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啦,郑昀曜才刚请了他们吃大餐。他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医院附近其实就有不少卖吃的,但是他不知道犬鬼什么时候来,会不会继续攻击梁健他们,万一他没在出事了怎么办?
郑昀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当然,你们呢,想吃点什么?”
哪怕郑昀曜表现的再友善,梁健和余瞳面对他的时候多少都有点拘谨,就点了跟冬生一样的宵夜。
郑昀曜走了以后,梁健和余瞳都开始看书复习了。
梁健和余瞳周一都有考试,余瞳伤的是左手,不影响考试。明天再输一天液,没什么问题,他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他这学期一直很认真,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不想因为一点伤痛就放弃考试。
余瞳残着一只手都在看书复习,梁健哪里还好意思玩儿?冬生出来的比较匆忙,根本没带课本,只能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刷新闻刷阿黄的微博。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走廊慢慢安静下来。王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它跟冬生报备了一声,溜达着去王海的病房了。
正如很多恐怖故事里诉说的一样,医院是最容易见到鬼的地方。
在常人眼里空荡荡的走廊上,放眼望去少说都有五六个。
这些鬼魂大多都是刚死不久的,懵懵懂懂漫无目的的飘着,王川跟它们比起来,勉强能算‘老鬼’了,身上怨气又深重,那些鬼看到它出于本能,都远远的躲开了。
偏偏这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弱的少年鬼靠了过来,小声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狗?”
王川报仇有望,心情还不错,就顺口回答道:“没见过。”
少年惊喜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太好了,终于有人能听到我说话了。我家多多不见了,你能帮我报警吗?”
王川没好气道:“我是鬼,你让我帮你报警?”它要能报警,早去报警去了,还等现在?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它似乎被吓到了,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在发抖:“你不,不要吓我,我不怕,不怕鬼。”
“你有毛病吧,你不也是鬼吗?”王川碰到过不少蛇精病鬼,说完不再理它,直接朝着王海的病房飘去。
“啊?”少年呆在原地,本来就没有任何神采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呆了,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川早就不见了。它生来就是瞎子,从小到大都活在黑暗之中,死后也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王川点破,它才恍然大悟,原来它已经死了,难怪那些人都不理它。
没有多多带路,它根本就走不出这里。想到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大狗,少年又有点难过了。也不知道多多回家没有,多多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跑丢的。虽然这么想着,少年还是很不安,它想回家看看多多,看看爸爸妈妈和弟弟。
这时候,少年终于有了自己已经死亡的感觉,不由悲从中来,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哭了好一会儿,少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开始转动它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只有刚才那个鬼能听到它说话,那个鬼说不定能够带它回家去。少年鼓起勇气在走廊里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它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变成鬼了还这么笨呢?
它想去找那个鬼,可是它又看不见,少年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呆在原地碰运气。
王川飘到王海的病房里,见父母在跟同病房的人哭诉儿子是如何如何听话,如何如何委屈,梁健等人又是如何如何仗势欺人,看到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对‘王川’的遭遇同情愤慨,甚至还帮着出主意。王川不禁怒火中烧,病房里的灯忽然闪烁起来,王海放在床头的玻璃杯子砰得一声炸裂了,病房里的灯光应声而熄。
窗外呼呼的寒风,如同鬼啸。
一股恶寒从从王海的脚底升起,王海打了个寒颤,死死咬住嘴巴,缩在被子里不停发抖。
王川,是王川,它又来了!
王母忽然想起今天梁健说的话,“真正的王川,就站在你背后哭呢。”明明房间里暖气很足,王母却感觉到身上爬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双腿软得就像煮过头的面条。
不多一会儿,医院的维护人员过来,换了新的灯泡,病房重新恢复光明,一个热心的中年女人说:“大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要不要让医生给你看一下?”
王母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拿了牙刷和毛巾去卫生间洗漱,准备早点休息。她站在镜子前面刷着牙,忽然,卫生间的灯闪烁起来,忽明忽暗中,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却异常熟悉的鬼脸,对方无声的比了一个嘴型。
妈妈。
王母吓得惨叫一声有鬼,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值班医生快速赶过来,给她看了一下,输了点液,没多久,她就幽幽醒转过来。
她还没有从恐惧中脱离出来,她惊恐的抓住王父的手,无比惶恐道:“我,我刚才看到小川了,小川,他回来。”
王父一把捂嘴她的嘴:“快别胡说了!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睡一觉就没事了,别想些乱七八糟没影的事儿。”
王川在他们身后站了许久,看着母亲在父亲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它心里涌出一阵阵浓烈的恨意和疲惫,深深的看了眼他们,它飘出了病房。飘到楼道口,王川看到了一个由无数猫狗扭曲组成庞大的黑影,正在拾阶而上。
黑影看到它后,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异常凶猛的扑了上来。
冬生正在跟郑昀曜发微信,询问宵夜的下落,忽然瞥见放在茶几上的鬼契泛起了不正常的红光,冬生微皱眉头拿起鬼契符纸,低声念咒后,王川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有,有怪物!”
王川惊魂未定,犬鬼缓缓在它身后凝结,张开血盆大口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