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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于经历了那么多,看起来终于触手可及的幸福,她显得太过于惶恐不安,任何变动都足以让她心惊胆颤。曾经的记忆变成一幅幅的画面浸在夜色里依次闪过,最后辗转反侧的弥被纲吉抱在怀里安抚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弥也醒得很早,她穿着睡衣趁着还未大亮的天色溜到阳台上,就看见中庭里前几天开始准备的宾客桌和各色系的气球都已经就位,甚至还有人在来回忙碌着准备。弥退回房间里,像是怕谁看见她了一样。
人生终于是能安定下来了,胸腔里氤氲的幸福也鼓胀得厉害,可弥还是有些紧张。
弥去洗了个澡,泡在浴缸里冷静了一会,才强行镇定下来,准备迎接自己选择的道路。天色已经逐渐透亮,化妆师应该过不久也会来了,弥蹭到床上去叫还蒙着脑袋睡觉的纲吉“阿纲。”话刚出来,她自己就微微怔了一下,已经太久没叫过这个称呼。她刚刚没想太多,自然而然的就这么唤了出来,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纲吉从被褥里伸出手抱住弥,然后闭着眼睛一翻身就把弥压在了身边,他习惯性地在弥的颈窝蹭了蹭,才睡意朦胧地说“早上好。”大概是还未睡醒,他的声音沙哑低沉,难以言喻的性感“弥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弥的脸有些微红,窘迫又有些害羞,而后飞快地板起脸说“你该起床了。”
“别扭了好多呢。”纲吉闻言有些不满地啃了啃弥的锁骨“应该叫阿娜达才对。”
明明以前调戏人的是她才对,现在倒是反过来了。弥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小声催促“真的该起床了。”纲吉眯着眼睛看弥,慢慢适应光线,然后又把头埋回弥的颈窝,静默间一派安宁平和。
好一会儿,纲吉才笑笑“联姻怎么说也有利益瓜葛,今天请的人也都是黑手党……”他在弥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拿起弥的手指,弥都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玩她的手指“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日本一趟吧,在妈妈面前再举行一次,这次我们就不叫那么多人了,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弥的心情蓦地一柔软,看着纲吉深棕色的眸子点了点头“好。”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呆在哪个没有纲吉的地方,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思念,一个人回忆一个人发疯。她是真的不顾一切了,哪怕只有一丝幸福的可能,弥也想去追逐。
泥足深陷了啊。
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两三个小时,繁琐的工作早就已经完成,纲吉只需要再去检查一遍,然后在前厅面见一下邀请的宾客。怎么说也是彭格利的boss,有谁值得起他亲自去接待。
弥换了一个房间化妆,原本的卧房要重新装饰一遍,本来提前几天就该这样了,只是纲吉就是不肯暂时跟弥分房睡,问题遗留到现在。弥捞起自己的长发让安纸替她拉上拉链,然后看着镜子里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微微愣神。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纱,下摆长长的铺就在地上,如同白色的海浪。水晶项链点缀在白皙的锁骨间,迎着光闪闪发光。那个女人已经美得无从言说,甚至让弥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镜子里的女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后,才微妙地松了口气。
弥摸了摸自己盘起的长发,又往下滑到耳垂上长长的水晶耳坠,脸上带着孩子般憧憬实现的小心翼翼。
安纸正在给弥戴头纱,她今天难得没有戴恶鬼面具,而是换了一副庄重的青铜面具,微微露出精巧的下巴。
弥转身搂住安纸,安纸微微僵硬了一下,像不习惯被突然触碰,却还是很快回抱住了弥“安纸,你也该有你的生活了。”安纸从弥怀里挣脱出来,有些急切地抓住弥的手。
“我没有让你走的意思,也不是不要你了。”弥理解地握住安纸的手“只是安纸没有想要做的事吗?没有想去看看的地方吗?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依靠着什么才有意志生活。”
安纸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却紧紧地抓着弥的手。弥见状,也不再多说,笑了一声“我们真是姐妹。”
“打扰了?”出声打断这一场景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推开门站在门口的后桌君,他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有些吊儿郎当地笑着。弥看过去,微微笑了笑“来得真早。”
“毕竟是嫁女儿嘛。”后桌君耸了耸肩,又认真起神情仔仔细细地看了弥一眼“准备好了吗?”
弥点点头,然后微微偏过头,说了一声“谢谢。”
婚礼是在正午正式举行,弥化好妆就拿着捧花等在了房间里,她悄悄将拉得严实的窗帘开了一条小缝,偷看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知道这些人的来意大多不是祝福,视线来回搜索着熟悉的身影。毕竟今天联姻的是彭格利的首领和虽然在意大利不算太强大,但在全世界范围内却是冉冉升起的新起之秀的白帮,来的人多得快看花了弥的眼睛,不过这样的日子也难免会被有心人算计,宾客席里和目所能及的外围警戒点都把守了不少的守卫,弥还看到了好久没见过的狱寺凖人。
“这次过来,顺便给你带了药。”后桌君看着弥眺望远处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来,放在桌子上“新药,副作用要少些。”
弥回过头,眨了眨眼睛,白色的大裙摆铺在地上,让她略带怔然的表情带了些天真的味道。弥提着裙摆走到后桌君身边,拿起桌上的药。妆容美丽的女人忽然笑了一下,一派纯净“我有时候都觉得我不用再吃这些东西了。”她偏着脑袋,笑得特别特别美“甚至会忘了我还有抑郁症这回事。”
后桌君平静地看着弥“你总是喜欢孤注一掷。”
“想得太纠结会让自己也很难过,倒不如痛快点。”弥微敛着眼睛,笑着说。
“可如果输了,就不是倾家荡产的问题了。”看着弥有些无奈又故作不满地看着自己,后桌君也笑了一下“算了,到底还有我和安纸呢。不过你从来都没有押错人过,也谈不上输。”
婚礼开始的时候,弥在礼乐中扶着后桌君的手臂走出来,安纸就在她身后注意着她的裙摆。弥从漫天打响的礼花中踏上红毯,穿过一个又一个插满鲜花的花架,被引领着走向高台。那几步路的脚程变得无比缓慢,礼花散落着不停遮去弥的视线,可弥的目光仍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等着她的人。
她未曾奢想真的能走到今天,完成好久好久以前还是个单纯少女时的梦。
她的家人就在身边,将她交托给另一个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糟糕了,太糟糕了,这已经比她预想的感觉要幸福太多。弥走上台阶,睫毛震颤的弧度如濒死的蝴蝶翅膀,她抬眸望向纲吉,看着对方深棕的眸子。真是幸福啊,足以让她沉溺至死了。
在苍老仁慈的神父面前宣誓,交换戒指。
弥看着那枚比几年前被她连同孩子一起埋葬的戒指还要华贵许多的钻戒慢慢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反射着日光几乎闪花了弥的眼睛。弥努力地自我调整着,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她对已经送到她手上的幸福尽力的微笑,像天鹅一样扬起纤细优美的脖颈接受新郎对新娘的一吻。
她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了,以她的名,冠他的姓。
纲吉不愿意弥和那些牛鬼蛇神们有什么牵扯,也是为了回避他所忌惮的未来,仪式结束就先把弥送回房间。他刚带着弥上楼走进走廊,却忽然被弥推到了墙上,今天的弥让他这个看久了弥的脸的人都有那么几刻愣神。纲吉迟钝了两三秒,就被弥壁咚着吻了一下唇,那双黑眸翻滚着浓重的情感,热烈得几近疯狂。
纲吉愣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地揽住弥的腰“这种事情要让我来知道吗?”他定定地看着弥,像是一点也不畏惧弥有些压制不住的疯狂会把他和弥一起被燃烧殆尽。纲吉直视着弥的眼睛,深棕的眼眸坚定执着,一字一句地称呼“泽-田-夫-人!”
“阿纲……”弥的声线有些颤抖,下意识地抓住身上昂贵美丽的婚纱“现在,我是说现在,这是真的吗?”
纲吉沉默地注视着弥,随即低头有些凶猛地去吻她,弥回以同样的热情,两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纠缠起来,吐息炙热。
唇瓣被撕咬得有些痛,弥紧紧看着眼前人的眼睛。
真好,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