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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乐正弘因为一直跟踪杨越和柴非,又在咖啡厅里闹事,被人直接扣了下来。要不是乐正坤及时赶到,压着乐正弘给咖啡厅身后的人赔礼道歉,他不仅一时半会还无法脱身,恐怕更免不了皮肉之苦。
这家咖啡厅背后老板,正是灰色行业老大行四爷的情人,因此店里每一个店员都不是简单角色。但凡稍稍听说过行四爷的人,即便是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也不胆敢在里面闹事。
这一事后,乐正坤问及乐正弘闹事原因,他才将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乐正坤听完即刻反应过来,自家小弟恐怕是被杨越摆了一道。
杨越这个人,最常用、最厉害的伎俩便是借刀杀人。不但让乐正弘将仇恨牢牢锁定在行四爷身上,还把自己完完全全摘的一干二净。
乐正弘开始不懂,被乐正坤点醒之后,气得摔了房间所有的东西。但他毕竟迷恋杨越已久,俗话说得不到就是最好的。他根本不舍得怨恨杨越。于是便将所有的怒气,悉数倾倒在柴非身上。
见自家小弟如此愤怒,乐正坤当时便扬言给他出气。不过两年来一直没有动静,乐正弘还以为大哥完全忘了。却没想到,大哥并非不动。而是蛰伏已久,等待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大哥,你接下来怎么安排?”乐正弘把报纸扔到一边,兴冲冲看着他问道。
“接下来?”乐正坤微微挑眉,“没有接下来了,点到即止便可。他不过就是个小人物,遭遇这种舆论,心境必然扭曲,无法保持平常心了。纵然顶着压力不肯捐肾,但不久之后的高考他一定没办法泰然面对。”
“对他这种穷人来说,考上好大学跳出农村,几乎是唯一翻身的机会了。所以一旦心境有变,考不上重点大学,便在最大限度内毁了他的前途,让他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名声、前途、意志都没了,他注定就是个失败者,以后还能翻起什么样的风浪?正弘,说到底你是天之骄子,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下去,平白失了身份。”
“怎么可以!”乐正弘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排,气得在书房内走来走去,“我不接受!没了前途又怎么样,杨越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给他安排以后!”一想到杨越对那个乡巴佬展露的温柔和笑意,他的心就像时时刻刻被名为嫉妒的毒蛇啃噬着,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乐正坤淡淡看着他:“我早就说过,杨越这样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乐家能掌控的,但你偏偏不听。”
“大哥……”乐正弘心中不甘,又不敢跟自家威仪的大哥发火,只好蹲在他身旁,扯一扯他的衣角眼巴巴看着他,“大哥,你最厉害了嘛……那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毕竟是失散了好多年才找回的小弟,乐正坤到底有些心软,问道:“你还想怎么做?”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自家小弟出气。
“我要划花他的脸,让他变成一个丑八怪!”乐正弘眼中恶意满满,“到时候我看杨越还会不会对他笑!还会不会把他放在身边!”
他一直无法接受,杨越对一个家世相貌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展露他的温柔,而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乐正坤皱眉,断然拒绝:“不行,这种做法太下作。从现在开始,我会逐步清尾接下来的事情,你也不许再插手此事。”
“大哥~”乐正弘撒娇似的摇晃他的衣摆。
“我说不行就不行。”乐正坤板起脸,不理会他的要求。若不是为了给小弟出气,他安排这种事本来便有*份。可是想不到,乐正弘的要求居然如此下九流,完全超越了他的底线。
“哦……好吧,我听大哥的。”乐正弘乖乖应声,垂着脑袋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满。
大哥真是的,他都已经是乐家注定的继承人了,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满足自己……哼,看来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放过那个乡巴佬!
事态发展比预计中的还要迅速,早上《阳川日报》才放出新闻,中午已有电视台联系到了柴家夫妇,采访他们。
到了晚上,阳川本地电视台便已播放出采访新闻。
新闻首先播出的,是柴家夫妇在医院照顾小儿子,柴家瑞的温馨画面。因为生病的原因,柴家瑞尚且稚嫩的脸庞已瘦得干巴巴的,但在镜头前却依然微笑着说自己很坚强不怕痛,也不怪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尊重哥哥的选择。他也希望哥哥能好好考试,他会在医院里给哥哥加油的。
这个时候,摄像头给了张红一个镜头。这个可怜的中年妇女,在小儿子面前坚强的笑着,但出了病房之后,却很快便红了眼眶。她哽咽讲述了小儿子品学兼优与孝顺懂事,不明白为何这么好的孩子,却要遭遇这种不幸。同时又声泪俱下地哭诉着他们一家三人求医的艰辛,若不是到了绝路,他们也不想麻烦别人。
张红还说,虽然大儿子不肯为弟弟捐肾,但她们并不怪他,相反一家人都能理解大儿子即将面临高考的不容易。现在她只求好心人能帮助他们找到和小儿子配型的□□,只要能挽救小儿子的生命,就算是倾家荡产,他们也愿意。
说到这里,张红和一直做着背景板的柴青几次哭嚎着作势要跪下恳求大家,被记者连忙扶起。
他们在一夜之间好像又老了几分,穿着一身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头发斑白。明明才刚到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
记者采访完他们,心中对他们口中的大儿子充满了鄙视和不屑——在她看来,为了前途连亲情都不顾的人实在没有良心,这种人读再多的书也没有用。
新闻一经播出,很快便被传到了网上。
于此同时,网络上又渐渐出现几个帖子,纷纷以柴非同学的身份,举了各种例子来说明柴非是个巴结有钱同学、瞧不起别人的奇葩。在煽风点火的同时,柴非平时穿着也被扒了出来:都是李宁耐克之类的牌子货,一套好几百,和新闻视频中柴家夫妇穿着的旧衣服,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此可以看出,柴非不仅铁石心肠,对自己亲弟弟见死不救,更是个拿父母的血汗钱给自己撑面子的白眼狼啊!
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在高速发展的互联网中,不少人借着其虚拟掩护,肆意发挥着自己恶意满满的一面。
他们本身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人群,这则新闻的视频被上传到各大论坛之中,网络上指责柴非的人更多了,社会舆论几乎呈一面倒的形式,倾向柴家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
有人恶毒发言,干脆组织一下把柴非打晕了强行带走做手术,最好这人死在手术台上更好。捐了一个肾,还有□□、心脏、遗体等等器官都能给社会做贡献……总比活着做一个社会的渣滓,强上很多。
甚至现实中还有人组织阳川一中学生的家长们,鼓动他们联名上书,要求阳川一中将柴非这种学生中的渣滓开除学校,以免他继续在学校里带坏自己的孩子。
在这样不断扩大的影响之下,当事人之一的柴非在多方顾虑中,被紧急停课送回谢建忠另一处安全又隐蔽的家中。
新闻报道出来的当天,谢建忠便联系了好几个平日里交情还算不错的媒体,却无一例外的被拒绝。
“你说什么?不给他做澄清报道?这是诽谤知道吗,那些媒体的污蔑完全是诽谤!”
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谢建忠狠狠挂掉电话,深呼吸一番平息自己的怒火。
谢建忠早前在阳川市教育局工作,经常与当地媒体打交道,这些年虽然被调走,但还有几分薄面。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腆着老脸联系熟悉的媒体,打算澄清事实真相,同时谴责那些给柴非造成伤害的污蔑,与他交好的媒体们却居然都拒绝了!
甚至还有一个关系较好的记者隐晦表达:这是上面的意思,并让他问问柴非,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什么人?!
笑话!先别说柴非的性格会不会与人起冲突,若是普通的冲突,又怎么会把人往绝路上逼?!单凭柴家夫妇的确不能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但谢建忠着实想不通,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来做这种事。
……难道是他曾经得罪了什么人,才让对方报复在柴非身上?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柴非安慰道:“叔叔,你不要生气。”
听到他的声音,谢建忠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挂上笑容说:“小非你怎么出来了?快回书房好好做题,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柴非将刚泡好的茶端给他,“喝口茶消消气,网上的报道我都看了,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的。你也别为了这件事气坏了自己,不然我和娟姨都会心疼的。”
“傻孩子。”谢建忠拍拍他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不要小看舆论的压力,”
“傻孩子,你可知道口壅若川?”谢建忠拍拍他的脑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不要小看舆论的压力,众口铄金,舆论也是能逼死人的。”
柴非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带一点哽咽的说道:“谢谢你,叔叔。”
他与谢建忠没有血缘关系,他却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相比之下,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却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我是你干爹,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说谢太客套了。”谢建忠拍拍他的手,揽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在他的印象中,柴非一直都是个早熟而又坚强自立的孩子,几乎从未让自己操过心。而此刻难得的依赖,让他不自觉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
他柔声说:“还记得你当初被污蔑作弊时,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的。”柴非点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谢建忠同时和柴非将《孟子》里这段话缓慢的念出来,“……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念完之后,两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谢建忠双手有些颤抖地摘下眼镜,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才戴上眼镜缓缓舒一口气,说:“小非,只要有我在,再大的风雨我也能为你挡着。”
若不是到现在为止一直联系不上杨越,他又怎么会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么严重。
现在他手中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足够为柴非洗清污蔑,只要联系到杨越,这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柴非坐直身体,眨眨眼轻松道:“其实叔叔,古语有云‘物极必反’,所以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其实早在柴青和张红出现之时,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在医院休养的那几天,他也没闲着,拜托了周振云帮他调查这两人。
周振云部队出身,人脉很广,必能查到一些别人查不到的事情。果不其然,在他出院前,就让他查到了一些事情。
他当时不知道那两人后续会有什么动作,因此一直没动作。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和谢建忠的想法一样,他不觉得这两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他们身后肯定有人操控这一切,而且这人针对的就是自己。
是谁和自己有这么大仇恨呢?
柴非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
金融学中有一个专有词汇叫触底反弹。
所以这个时候,柴非还在等待:等舆论将所有人的情绪煽到最高点时,他再出手反击。届时,真相便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所有被煽动的人脸上。那些被打脸的人,便会恼羞成怒,将加倍的压力反弹在源头之处。到那个时候,那两人只会受到更多,更可怕的舆论压力。
前世的时候,柴非便亲眼见过这类事情的发生。
大多数记者为了博得关注经常将一些新闻断章取义,以此来煽动群众的情绪。
往往这些新闻到后面都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反转,群众也会因此将加倍愤怒。
以至于到后来,但凡在网络上出现社会新闻,便会有人说“看到新闻等三天”。
柴非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他连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经历过,又怎么会被这种事情打倒。
手机在他手中振动起来,柴非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柴小非。”杨越的声音带了一点疲惫,然而更多的却满是坚定的信任及温柔的安慰,“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