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白貂绒

熙大小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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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金甲护卫抬头道:“动用百人之力,围天山整整七日,猎到了两只白貂,貂绒洁白如雪,无一丝杂色,是上品中的极品。属下已经差人剥下貂皮,送去岳阳最好的作坊,明日就可以做好夹袄呈给殿下。”

    ——剥皮…莫牙露出厌弃之色,穆陵最多也就是找几块寒玉,唐晓可好,猎貂剥皮…这样的人做了皇帝,准定是个暴君。

    唐晓闭目快慰道:“诸位辛苦,猎白貂有功者,重重有赏。”

    ——“属下替兄弟们谢过殿下。”

    唐晓挥了挥手,这才惊觉莫牙和福朵都在一旁听着,唐晓脸上也不见错愕,贵为太子,喜好狩猎藏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唐晓扫过福朵和莫牙平静的脸,正要起步出宫,福朵幽声道:“殿下,奴婢刚刚从府库出来,看见几个不开眼的下人把寒玉衣随意收着…景福宫就要住进太子妃,奴婢也知道寒玉衣不能堂而皇之的摆在太子妃可以看见的地方…奴婢寻思着,不如把寒玉衣放在…”

    ——“福朵。”唐晓打断道,“你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刚刚你也说景福宫就要住进新人…寒玉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或者,就带去珠翠宫母妃那边,让母妃替本宫收着就是。本宫还有事,这边…就劳烦母妃和你照应了。”

    唐晓说完就大步离去,福朵嘴唇半张,半晌才慢慢合上。

    见唐晓离开,莫牙朝府库那头望了眼,自若道:“寒玉衣?姑姑,是古籍中记载的寒玉衣么?”

    “莫太医博览群书,不错,就是传说说可以抵御烈火的寒玉衣。”福朵缓过神来。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宝物呢。”莫牙故意捶着手心道,“学医的人,就好奇些个稀罕东西,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莫太医想去看看寒玉衣?”福朵知道萧妃喜爱莫牙,精明如她,当然愿意顺水送莫牙一个人情,“寒玉衣就收在府库,奴婢带您去看看就是。”

    ——“可以吗?”莫牙的脸孔人畜无害。

    福朵低笑:“当然可以,您刚刚也听太子说了,太子还让奴婢把寒玉衣带去珠翠宫呢,您不过看一眼,有什么要紧?走,随奴婢过去。”

    包裹着寒玉衣的绸布被福朵小心的揭开,莫牙在程渲口中就听说过好几次这件寒玉衣——穆陵搜尽天下寒玉制成此物,就是要程渲知道,自己答应她的就一定会做到。

    ——笑谈尚且如此,承诺重过千金。

    寒玉衣尽显在莫牙眼前,颗颗寒玉白中泛着青色,渗出刺骨的凉意,一看就是极其难得的玉中极品。

    穆陵追女人果然有一套。莫牙搓了搓衣角。

    ——“这就是寒玉衣。”福朵见莫牙看得出神,只当他没见过这样的宝贝。

    “如此宝物。”莫牙不动声色,“殿下为什么不留在身边,反而送去珠翠宫?”

    福朵叹了口气,“奴婢也有些不明白,殿下之前很珍爱这件寒玉衣的,几乎每天都要摩挲许久,睹物思着那个不在的人…殿下重情,许多日子都走不出来…大婚在即,倒是愿意不再见寒玉衣?难道真是大难一场,让殿下看开了许多事?伊人已逝,生者还是要往前看?应该就是了吧。”

    “姑姑的意思是…”莫牙装作随意,还伸手好奇的摸了摸冰冷的寒玉,“殿下大难不死,性情也有些不一样了?原先的喜好,情意…也随着一场祸事…都能看开改变?”

    “奴婢…”福朵再机敏,也抵不住莫牙寥寥几句把自己绕了进去,这个老练的姑姑弯月眼睛动了一下,又一下,“是这个意思?”

    莫牙忍住笑,“姑姑刚刚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殿下上林苑大难不死回来,连最珍爱的东西都不要了。姑姑?难道…殿下改去喜欢白貂了?寒玉变作白貂?珍宝改作奇兽?这跨度,有些大呐。”

    ——“白貂?…”福朵蓦的记起院子里护卫回禀猎貂的事,“真是奇怪…咱们殿下…原先也不大讲究奇珍异兽的…”福朵越说,自己也越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莫牙咧嘴一笑:“我看完了,也得回去太医院当值了,萧妃娘娘那边要是又需要,去传我就是。姑姑,我走了。”

    ——“额…”福朵回味着自己的话,连莫牙告辞都有些恍惚,“莫太医…慢走…”

    迈出府库,莫牙憋忍不住偷笑了声,假的就是假的,换副皮囊也是假的。唐晓也真是太自信,他认定穆陵必死,没人可以戳穿自己什么,顾不得再伪装对故人的不舍,急急的就想撇开寒玉衣…

    ——那白貂?莫牙托腮想着,猎白貂做什么?奸人做事,准没好事。莫牙暗搓搓的握着拳头,你莫爷爷见招拆招,等着你就是。

    次日,贤王府外。

    唐晓隐在巷角,遥望着贤王府的铸金大门,他清楚记得,秋日狩猎,他正要起步离开,穆玲珑一声娇唤定住了他的脚步。

    那一天,唐晓知道自己离开就不会再回来,那天之后,世上就没有了唐晓这个人,他将会在所有人的口中死去。

    有那么一刻,他有些怀念侍卫之身陪在穆玲珑身边的日子,就算卑微的活着,身边却还是有抹不去的美好,穆玲珑的笑颜胜过了天上最美的彩霞,唐晓躺在景福宫的华榻上,闭上眼睛满满的都是那张单纯的笑脸。

    ——“是谁找本郡主啊?”穆玲珑蹦跶着窜出自家大门,嘟囔着有些不乐意,“请进来就是,神神秘秘的非得把本郡主喊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

    见门外是一个捧着雕凤红木匣子的金甲护卫,穆玲珑揉了揉眼睛,她虽然不大认得这个人,但金甲护卫只有皇子可用。穆玲珑啃着手指甲,疑道:“你是…哪位殿下身边的人?”

    远处,唐晓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几步,恨不得把穆玲珑看的更清楚些。

    ——“属下是太子殿下派来的。”护卫对穆玲珑深深鞠了一躬,“见过郡主。”

    “太子的人?”穆玲珑歪着头打量着他,“找本郡主做什么?”

    护卫恭恭敬敬的呈上雕凤匣子,“殿下受故人所托,有件礼物要送给郡主,特意让属下送来。”

    “礼物?”穆玲珑露出孩子气的惊喜,转瞬又奇怪道,“太子平白无故给我送礼物?太子明天就要大婚了,本郡主还没来得及给他送礼呢…这哪里好意思。”

    好傻的郡主——唐晓忍俊不禁,低笑着摇着头。

    “郡主您一定得收下,您要是不收,太子殿下可不会饶了属下。”护卫老实,把雕凤匣子塞进了穆玲珑手里,又朝她鞠了一躬,转身疾步离开。

    ——“嗨。”穆玲珑跺着脚却又追不上矫健的护卫,“这还硬塞上了?本郡主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礼物,回头就给你家太子送回去。哼。”

    穆玲珑边嘀咕边单手打开了木匣,一眼看去,红唇半张,惊的俏脸变色,乌黑的大眼珠子快要蹦出眼眶。木匣里,是叠起的白貂夹袄,凝白如雪,绵软如缎。穆玲珑指肚拂过白貂绒,托着木匣的手心陡然一松,雕凤的红木匣子哐当坠地,穆玲珑攥着手里的白貂夹袄,颤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受故人所托…”穆玲珑喃喃自语,“故人所托…是你,唐晓…是你和太子说的…一定是你…”

    唐晓潸然垂目,一拳击打在身旁的石墙上。

    穆玲珑眼眶渗出红色,把柔软细腻的白貂绒贴在了如玉的面庞上,深嗅着上面遗留的气息,“本郡主一句戏言…白貂?上林苑哪里有什么白貂…我知道你没去过上林苑,我逗你呐…你临死之前,还惦记着我的白貂吗…”

    穆玲珑捧着白貂夹袄缓缓蹲在了地上,头颅深埋,瘦弱的肩膀不住的耸动着。

    唐晓决然转身,朝着宫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去。

    穆玲珑抽泣了一阵,拾起木匣子站起身,扭头见父亲正好迈出门槛,赶忙把白貂夹袄和木匣子别在了身后——“父王要出去呐?”

    “额。”穆瑞低低应了声,正要出门忽的看见女儿身后藏着什么,再看她眼角有些红肿,疑道,“玲珑,你手里拿着什么,拿出来。”

    穆玲珑知道躲不过父亲的眼睛,不情不愿的递了出来,噘着嘴道:“也没有什么,父王你就喜欢大惊小怪。”

    穆瑞接过白貂绒,苍目一动,“天山白貂?北方也剩不了多少白貂了,连宫里的娘娘都求不得一件白貂做成的袍子,玲珑,这东西谁送你的?”

    这也没什么好撒谎的,穆玲珑不假思索道:“太子呐,不不不…是…唐晓…唐晓去上林苑前,我胡乱逗趣他,让他给我猎只白貂回来做夹袄…唐晓不在了,他应该是和太子提起过白貂一事…刚刚,太子差人把白貂夹袄给我送来,父王,就是这样。”

    ——“唐晓?”穆瑞幽幽闭目,他想起狩猎前夜自己和唐晓长谈,对唐晓许下把女儿嫁给他的诺言,这个老辣的男子早已经看出唐晓对自己女儿的不一般,果然如此。唐晓身陷险境也不忘和穆陵说下白貂之事,这个瘸子也真是个情种,还是…可笑的情种。他该不是真的以为——如果他能活着保护穆陵回来,真能娶到贤王府的穆郡主吧。

    ——“父王,把白貂夹袄还我。”穆玲珑朝父亲伸出手,“我要好好收着。”

    “心意珍贵,是得好好收着。难得太子殿下也记着你的事。”穆瑞把东西递还给女儿。

    “是唐晓记着我的事。”穆玲珑冲父亲扮了个鬼脸,爱惜的把夹袄叠起收进匣子,几步闪进府里。

    ——“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穆瑞低叹了声,摇着头露出些许憾意。

    司天监

    今天是周玥儿在司天监最后一次当值,确切的说,这位待嫁的太子妃早就该辞了差事回府去,但周玥儿还是日日都来司天监徘徊许久,她和程渲一起在这里长大,甚至比程渲长在这里的时间还要久些。

    都是苦学多年的卦女,程渲知道,周玥儿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或者说…她有些不敢面对自己大婚后的命运,渴望着司天监能有神谕给她些启示吧。

    天色暗下,程渲拾掇着准备离开,今天是霜降,莫牙昨天就说今儿要买几个大红柿子,柿子甜甜蜜蜜,程渲想着都有些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