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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雪似乎是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以至于张开眼睛,也还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想要坐起来,却发现现在的身体,虚弱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仅仅是这么动了一下,就觉得眩晕得历害,有种想要疯狂呕吐的冲动。
而她悲催地发现,其实自己只不过动了下头而已。
怎么会这样?这是哪里?
佳雪小心翼翼地转头了下脑袋,这才看到正在给自己打着点滴的盐水袋。
不仅如此,床头边的几上,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监测仪器。
这时,坐在窗边的护士已经看到她醒了,立即上前来,笑着招呼说:“啊,小姐您醒了啊!”
佳雪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且似乎太久没有开口了的缘故吧,她的声带居然有些接受不了震动,有种说不出来的麻痒不适感。
小护士见她的样子便明白了,笑说:“你不要急着说话,我马上通知医生过来。医生说了,你这情况,刚醒来肯定很不舒服的,适应几个小时才会好些。”
这么说着,小护士已经按了旁边的呼叫器。
佳雪挣扎着问:“这……是哪里?”
“XX军区总院。”小护士笑着说:“医生说,您醒来就脱离危险了,不用太过担心了呢。”
佳雪皱眉,居然不是魔都了?
“我……怎么……”
小护士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你先别急着说话,身体要紧啊,等医生来给你做个检查,我们再说现在的情况。”
佳雪却哪里按捺得住?
这会儿不仅是身体上的难受,她的脑子里还像是炸了似的,不停地闪现着她们的车冲下了山坡,之后各种努力逃生的情形。
她还记得李正明替她挡了一枪,然后抱着她,两人双双向山坡下面滚落而去。
因为天太黑了,所以给了他们再一次摆脱敌人的机会。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僻静的藏身之地--一处小山凹前面,是密密麻麻地灌木丛,她们便钻了过去,靠着石壁窝着。
眼下最重要的是联系到救援力量!
可是他们的手机都在逃跑的过程中丢失了--即使不丢,也不一定有信号!
对方可是随身带着信号屏蔽装置的,只不过她不清楚屏蔽的半径是多少。
她和李正明都失血很多,又面临着敌人的追踪、且与外界断了联系,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佳雪还记得,自己一手捂着李正明后背上的枪口,一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哭出声音来。
李正明却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不用怕,我们会没事的,他们并没有带狗。”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力搜索,效果不大,他们应该是没有料到这区区几个人,就能从那样的包围圈中冲出来。
否则只需要带条搜索犬,他们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佳雪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想要思索怎么办,却完全没有办法。
她虽然聪明,经历也很奇特,可是却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正规训练,一时束手无策也是正常的。
不仅如此,她还担心着:“如果他们现在去找条狗回来,我们不是死定了……”
李正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软软地靠在佳雪身上,却还是努力地安慰她说:“不会的,如果他们想到了,应该早有准备,既然没有,现在临时便也不好找。”
起码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犬,才能够胜利这样的搜索工作。
说这话时,李正明把自己的手表拿了下来,对佳雪说:“把后盖打开。”
佳雪立即意识到这手表会是一种通讯设备,却有些担心:“信号不是被屏蔽了吗?”
“这个……不会……”
李正明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佳雪打开了后盖,却还是不会操作,便又递还给李正明。
李正明轻轻地拨弄了什么,然后对佳雪苦笑说:“这是最新的X子通讯设备,技术还不是很成熟,现在只能起到定位、求救的效果。”
佳雪的心立即沉了回去,有些绝望了。
只能发送一下求救者的定位信息,会受到重视吗?
李正明努力地笑了下,对她说:“会来人的,我们再坚持坚持。”
佳雪这个时候也觉得身体发冷了,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信号。
她的胳膊中了一枪,可能打到了什么重要的血管,血一直流个不停。
虽然比起李正明后背上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这样持续失血下去,人也受不了的。
她知道李正明应该也感觉到冷了,忙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还是没有离开那伤口。
李正明喃喃地说:“真好。”
佳雪看他这样的情况,急得掉泪:“你不要睡啊--有什么好的!”
“被你抱着,真好。”
佳雪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李正明继续说:“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追求你。”
他这几年最大的遗憾,便是觉得自己不够果敢。
明明他与佳雪相识的时间,并不比向寒辰晚上多少。
可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固守不前,一个却大胆追求。
在他刚刚见到了佳雪的时候,向寒辰就向他声明:这是我看上的女孩,怎么样?绝世佳人吧?
当各种赞美之词,从向寒辰的口中源源不断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是有些不屑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
当然了,他还明白,另一个原因便是,向寒辰想以此声明:朋友,我喜欢她。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了。
这种幼稚的方式,让他觉得向寒辰整个人都倒回去了,与他平时相识的那个稳重成熟的男生,迥然不同。
可是现在想来,如果他知道那一时的退让,便是这些年的相思刻骨,他一定不会再那么踟蹰不前的!
他不会再去在意幼稚不幼稚,而是像向寒辰一样,目标明确地用尽一切方法,抓住自己认定的东西。
虽然他们是朋友,但朋友有时候也是这样的,当你更加强势了,另外一个人便会为了友谊退让一步。
--即使两不相让,他也相信,两个人是能够磊落竞争的。
就算要做选择题,友谊和爱情,他也该选择爱情的。
可惜的是,时光是不能重来的。
佳雪知道李正明对自己有意,却没有想到,两年没怎么联系了,他居然还一如当初,念念不忘!
他们最近一直维持着朋友似的交往,联系都很少了。
所以佳雪在心里,还是抱着他的爱慕已经成了过去式的了的侥幸心理的。
现在,佳雪却知道,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呢。
佳雪抱着他,一手继续捂着他的伤口,只觉得手上粘腻腥甜,那手感说不出的感觉,让人从心底战粟。
不仅如此,她另手握住了李正明的手,还发现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手越来越凉。
自己都已经觉得那么冷了。
可是他的手却比自己的还凉。
他这流失的,已经是他的生命力了啊!
这个时候,佳雪只想着他赶紧振作起来,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提醒说:“你可不要睡啊,维持清醒,他们不可能大白天的还在山坡上大肆找人,到时我们就安全了。”
李正明却很执着,问他的问题:“佳雪……你说,如果当时我和向寒辰……同时追求你……你会不会考虑我?”
佳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
犹豫了一会儿,却发现李正明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明白这样危机的时刻,一个人求生的意志力有多么地重要。
千万不能陷入昏迷。
昏迷过去的话,就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佳雪放开他的手,改为轻轻地拍他的脸,趴在他的耳边说:“醒醒,你不要睡。”
李正明挣扎着醒转过来,继续问:“会不会?”
佳雪哪里忍心在这个时候打击他,既然明白这是他在这样的关头还要反复询问的、这是他这么些年以来的执念,便说:“会。”
李正明精神一震,又问:“你会做我的女朋友吗?”
佳雪有些无奈地继续回答:“会。”
反正明光不能重来--
佳雪想到这个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重生的。
有些事情,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东西。
尽管自己这一世活得比上一世好得多,但这份辛苦和累,以及她临死之前,那么强烈的怨愤执念,她并不希望李正明去经历一番。
重生之后,不管生活有多么地花团锦簇,却在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只因为身边所有的人,只有自己一个是重活了一世的。
有些事情,跟至尊的人说,都未必有用。
只能自己一个人来扛。
李正明不知道她想着这些,眼睛亮亮地,转头,从佳雪的怀里仰望着她的脸,唇角有着优雅满足的微笑:“会做我女朋友吗?”
佳雪点头,说:“是。”
李正明笑得更开心了:“听起来,似乎……我比向寒辰更好。”
佳雪抿唇,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欠他们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他们,都不惜为自己付出哪怕是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