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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筑基期的时候就曾经挡下元婴期修士的一击。”看到商若雪的讶异,款冬然有些不以为然。方恪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明明和他修为相当,却挡下了元婴期修士的一击。从那次以后,他才明白师父说的修为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条件是什么意思。
商若雪柳眉轻扬,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脚步轻轻一收,聚精会神的看向离她越来越近的莲台。轻轻吐出四个字
“剑意如海。”
方恪的剑诀她从未见过,她也从未见过如此浩浩荡荡的剑气还有杀意。商若雪眼神一闪,稳稳的站在原地不动微带轻蔑的道:“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待会儿不要插手。”
原本只要能够杀死对方,她可以不择手段。卑鄙也好,让人不齿也罢。敌人死了便是胜利。但是那是在她可以达成目的的情况下对自己做出的妥协。如今梅欣长老已死……
她说这话时眼底带着压抑着就要爆发的情绪,自从她怀里那块有着梅欣长老心头血的玉牌碎裂之后。她整个人便处于一种不理智的爆发边缘,所以才会拿那些阴煞来发泄情绪。此时恰好碰上方恪。
商若雪微微一笑,轻轻挥落手上的黑色血液。气势猛地外放,杀机直接锁定方恪。
在她气势放出去的一瞬间,森然的剑气和杀意也同时锁定了她。
而款冬然却是微微一怔,因为他发现似乎是在商若雪挑衅之前,方恪就已经发现了他们。并且放出了杀意。但是随即他就有些不确定,因为在他看来若说起对方恪的了解程度,他自认为可以排上前五位。从许多年前开始他就开始收集有关方恪的消息。因为能够进入上星海的方恪一直让他们很放不下心。毕竟五十族和妖府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方恪并非是这种人。不论是人头以一换十也好,还是符箓守城也罢。旁人皆以为方恪果敢狠辣,他却从其中看出了过度的谨慎和忍耐力。
这种人怎么可能在对方未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主动出击?哪怕对方确实曾经偷袭与他,他也应当会在未撕破面皮之前虚与蛇尾一番再做计较。
而不是如此直白的刀剑相向,杀意扑面。所以方才应当是先感受到商若雪故意放出的杀意之后方恪才做出的回应吧?
这时候,商若雪和款冬然都看到了方恪身后躺着一动不动的叶于时。
商若雪轻轻一笑道:“应该说一句天赐良机吗?”
……
方恪踏着莲台破浪而来,眸子中血光忽隐忽现。
商若雪和方恪对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便同时出手。
商若雪足下一用力,整个人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向方恪,五指成爪。若是被她碰到一星半点,饶是方恪比一般人更为强悍的身体也无法抵抗。只会像是一块豆腐一般被轻易的穿破撕裂。
而这时方恪的剑也到了。
剑势重如泰山压顶。
两人一触即分。商若雪冷冷的看向方恪,垂在身侧的右手两根手指的指甲掀掉了,露出鲜红的肉来。
款冬然瞳孔一缩,暗自心惊。方恪的剑法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过才短短两个月而已,比之他与左丘比试之时又精进了许多。
莫非他在这阴鼎之中剑法修为还能进展的这般快不成?
“好剑法,世人只知昆仑萧昌秋和赫连十九剑法笑傲昆仑当代弟子,竟不知方恪不止名声大其实剑法也不错。真是深藏不露。”商若雪忽而低头一笑,姿态优雅而又带着娇柔。这个动作她做的无比自然,丝毫不显矫揉。看到方恪并不说话,她又道“方师兄这是默认了还是无言以对?不是都说方师兄很擅长耍嘴皮子吗?怎么此时竟一言不发?”
款冬然眉头一拧,看向意在激怒方恪的商若雪。面上出现不赞同的意味。在战斗前激怒对手,有时确实是一妙招。是用来扰乱对手心境的一种手段。阶级越高的战斗,心境的影响越大。但商若雪此时……她自己就不够冷静。
方恪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商若雪,手中剑轻鸣一声。淡淡道:“请。”
商若雪看着方恪手中那把普普通通的只能算是一品灵剑的废铁,眉头微微一蹙,复又微笑着道:“或许你该换把剑。”
“不必。”方恪道。
商若雪冷笑一声,面上娇柔之色尽褪眼底是说不出的冷漠之色。她站的很直,头也不再微微低垂着。就仿佛是一棵柔柳突然化作了一棵青松一般的改变。
她很平静,乃至于显得异常平静的道:“你我今日比这一场,我想要比的公平些。我是体修不需要借助武器。因为我的身体就是最强悍的武器。”
说着,她伸出右手。那露出的嫩肉处竟然已经长出了新的指甲。
商若雪一反方才的百般嘲讽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来。
方恪却仍旧摇头道:“不必。这把剑足矣。”
商若雪也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动怒。而是漠然的看着方恪,左脚轻轻一挪,她这个动作十分随意。却显得十分坚定。沾满黑色血污的裙摆随着罡风轻轻飘扬,随着她这一个动作,裙摆上的血污顷刻之间化为灰尘,飘散开去。而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寒意,眉眼若冰,身上的寒气在空气之中形成细微的霜花,她就仿佛是一座散发着冷气的雕塑。
她是天山的大师姐,师父闭关之后她更是天山的主事者。九州一乱,群雄争霸。奈何师父却让天山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摇摆不定,跟在太行派身后捡点残羹冷炙,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十分明智。
一个门派想要长久的传承下去,必然要有其筋骨和精神。作为一派掌门,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无法保住,反而双手向对方奉上。这不是识时务,不是当舍便舍!这是懦弱!这是无能,这是耻辱!
今日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明日你便可以舍弃你的弟子,后日说不定你就可以舍弃你的门派!
如此做派,如此不堪之人如何能够作为一派掌门?恕她不敢苟同。
是以她来寻梅欣长老……可是如今梅欣长老死了。
商若雪眼底寒光更盛,五指成爪探向方恪的脖颈。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探,夹带着冰冷的霜花和不甘的愤恨,得知朱式宇被太行从天山带走时候的羞辱感,被剥夺权利不满,被自己师父算计的寒心,梅欣长老死去后的悲痛……
所有的一切,都凝聚在这一探里面。
如此简单的一探,倾注了商若雪至今所有的境界和修为。以至于带动的空气中飘起了雪花。那扑上来的阴煞,还未触碰到她便化作了一片黑雾。竟是连骨头都泯灭了干净。
瞬息之间,商若雪就到了方恪面前。
款冬然怔怔的看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脑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商若雪那只手。那只夺命的手。
然后他想,如果这一探是朝着他而来,他能够挡下来吗?恍然间他脖颈之间仿佛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么方恪能够挡下来吗?
……
方恪没有挡,他只是一剑刺出。
为什么要挡?根本不需要挡。只要在她杀死他之前,先杀死她就行了。挡的住挡不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先死。
商若雪这一探一爪之间想了许多,集聚了许多东西。含愤带怨。
而方恪什么都没有想,他很平静。他这一剑实在是太过简单,简单的就只是直直刺出而已。没有招式,没有弧度。很简单,也很强大。
因为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强大。
就好比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简单,于是也无需辩驳,人人都知道,人人都无法反驳。所以最强大。
方恪这一剑就是一条直线。
这一剑,便是方恪曾经悟到一点边缘。然后在这一望无际的阴煞之中练出来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回忆了许多和叶于时相关的事情。在青花大陆时叶于时曾经强调过的最简单的剑法。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剑。
无关什么剑诀,就是最简单的一剑而已。任何剑诀之中必然会有的一式。
又好比一只手的长度加上一把剑的长度一定比一只手的长度长。所以方恪的剑先到了。
所以方恪胜了。
就是这么简单。
……
款冬然抱着商若雪疾退开来,他的手紧紧的捂住商若雪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涌出。若非他方才及时扔出手中伞击的方恪的剑尖有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偏移。商若雪的脖子只怕会被直接穿透。
款冬然迅速的给商若雪处理脖子上的伤口,而肩膀却只能先放着了。商若雪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骨头早已碎裂。剑气在经脉之中肆虐。
“好剑法。”商若雪平静的道:“剑修不会被手中剑所拘束,方才是我拘泥了。”
“……”方恪沉默了一会儿。
但看着商若雪想了想他还是道:“如果我还有其他剑的话,我刚才会换的。但是你知道我储物戒指没了,身上只有两把剑。另外一把好一点的,已经磨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