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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宴的笑声中,门被推开,周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茶杯说,“什么事笑的这么高兴?”
初依说,“我出去上班。”她需要一个地方安静地消化这件事。
周策侧身,看着她出去,合上门,看到乔宴已经把西装也挂了回去,那挂衣服的地方不大,是书柜里隔着的一块,只挂几件衣服应急。
他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乔宴反问。
“我刚刚在想……”周策放下茶杯说,“你叫初依来上班,又故意要她看这事,那这安排可不是一天两天,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这可都是露底的事情。
乔宴说:“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他走过去提起茶几上的包,像初依用包砸他一样,砸向周策,“接着。”
周策顿时呆了,掂了掂那重量,而后扔茶几上,一拉拉链,“这么多!你给了他多少钱?”
乔宴说,“15。”
“15?”周策瞪大了,那单位是“万。”
愣了几秒,他飞快拿出一沓,右手“刺啦——”翻了翻,看到没有假的,又换了一沓。随即看到旁边还有验钞机,才叹气自己慌神了,把钱扔回去问,“那这里是多少钱?”
“四十一万。”乔宴说,“其中三十万,是还给公司的!剩下的十一万……也存公司账上。”
周策神情疑惑,看着乔宴,“这事不对,你让我缓缓!”
他在沙发上坐下,“我以为你教训教训他,弄他个几万是意思。这么多?”周策脑筋转的飞快,自说自话,“我和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靠这个弄钱,那这次为什么?他来的那天……初依正好在这里……”他一拍大腿,猛然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三十万是还给公司的?你帮她还账?”
乔宴抬手按了按,“降低音量。”
周策这下串起来了,“难怪……你是为了她、”一想又不对,“那这十一万是怎么回事。这事情和公司没关系,那15万是你自己的钱。”
乔宴看了他一会,看他神情没作假,咳了一下,声音不大的地说,“工资!”
周策茫然了几秒。
终于想到了。
他拉上拉链,什么也不说。
到了外头,让财务把钱存公司账上。
然后看到初依正站在茶水间,穿着那运动衣的背影,腰板很直。周策走过去,初依听见声音就转过来。
手里拿着个作业本,看到他,她就把本子塞到了口袋里。
周策靠在门边看她,这一身白色运动服,衣服拉链拉的高高的,站在那里,说真的,他心里很有安全感。
忽然想到,她在公司,他心里安心不少。
嘴上却说,“初依呀,人事部和你谈待遇了没有?”
初依点头,“和上次一样。”
周策啧啧摇头,走进来,关上茶水间的玻璃门,“他们搞错了,以为你和以前的职位一样。但你现在是做文职,你知道做文职公司什么待遇对吧?”
初依摇头,“这个不知道。”
周策抬手,想敲敲她的脑袋,又不敢,放下手说,“别人一上班,什么都打听清楚,你倒好,什么都不管。”
初依说,“我连公司的部门都没有认全,我想管,想问,得能找到人。”
周策盯着她,“感情上次来上班真的没带心。”
初依低头,笑了笑。
初依有种纯真,她笑的时候,就很令人心喜。
周策说,“那我给你说清楚。公司的文职没有一万一个月的,事实上,公司人事部经理都没有这么高的工资,咱们是小公司。”
初依看着他,“那……那都行。”
周策想笑,她都不问清楚,看人家开这头要裁她工资,立刻就说好,真老实。他说,“我的意思,现在两种待遇让你挑。第一种,就是和大家一样,上班,下班,一个月三千,你留下生活费,慢慢给公司还剩下的钱。”
“生活费就算五百。一个月两千五,要还清三十万,”初依粗略算了一下,得出一个120的数字。
她问周策,“那要120个月才能还清是吗?”
周策想了想,“差不多,得十年。你想想,一年不吃不喝,才三万多。”
“十年后,我都三十多岁了。”初依惆怅地向往。
周策一想,心里好笑,但表面装着挺同情的样子,“这是好事。”
初依说,“当然是好事,没想到,这一下就有人帮我做了以后十年的职业规划。我再也不用担心失业了。”
周策:“……”
这绝对不是他要的谈话效果。
周策忙调整了一下,对初依说,“这背着债毕竟不是好事。所以公司还有另一个工作,就是你像别的公司高管一样,工作时间是机动的,这样的职位,公司可以给到一万。”
初依问,“这个机动的职位,是要账的吗?”
周策忙说,“当然不是。”
初依神色狐疑。
周策拍拍她肩膀,神情像哄小红帽的大灰狼,他柔声说,“你不是有特长吗?公司也很注重挖掘员工特长,这个机动的职位,就是白天在公司做文职,晚上加班,但加班也不是什么高难度,就是如果有需要,和我还有乔总出去。把你的特长用上。”
他指的是初依有功夫。
却没想初依误会了,她说,“你们是有饭局要我去帮忙喝酒吗?”
周策说,“……这个呀,你这样想……对!”
“那这个我不去,上次在酒吧上班,我都上够了。不想去了。”初依回答的嘎嘣脆。
周策话已经出口,想改口也一时不行。
“你再想想。”
初依摇头,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冰块来,对周策说,“三千就三千,我慢慢干,反正又不会失业,我觉得挺好。”
她把冰块包到一块厨房用纸里面,放在厨房台面上,“咚——”一拳砸下去,而后摊开纸,那冰碎了,她倒进杯子里,柔声说,“再说,过几天蛋泥他们也来了,我们都不喜欢换地方,这地方好。三千也行。”
周策的视线留在她的拳头上,半个字不敢再说了。
乔宴给了十一万,就是补她一个月三千往上的工资,这事他办坏了,可怎么办。
何况蛋泥都比她工资高。
现在换他惆怅。
他拉开门,正准备回办公室想对策。看到他的秘书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手机在响,周策拿过,接了电话,听了几句,他说,“晚上牌局的时候不能说呀?非要现在打电话过来?知道,知道,我和乔宴说过了……没问题。”
挂上手机,他合计着怎么给乔宴说刚刚的事情,他也是没事找事。本来一万的工资,硬让他给砍成三千了。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合理”地再涨回去。
“周总——”初依忽然在背后叫他。
他转头。
初依有点忐忑地看着他,“你刚刚说的晚上要出去,机动的职位,包括陪你们去牌局吗?”
周策怔了一下,天降横财的喜悦浮上心头,连忙定着脸说,“那有牌局的,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他这次学聪明了。
初依说,“有牌局的我想去。”
周策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说,“那就晚上一块去吧。工资一万!职位定下就不能随便换,真麻烦。”
他转身走了。
初依端起自己的冰水喝。
看着周策想。
乔宴骗了别人那么多钱,约的牌局见,她不去,他们被打死了怎么办?
*******
这事情,觉得最奇怪的是乔宴,他今天有点事,从公司早走,晚上到地方的时候,周策已经带着初依到了,还管了饭。
不过这事也没多难猜,一想也知道,周策把初依给忽悠来了。
初依也有点失策,因为到了地方,她发现,压根没有白天见过的那个姓石的。
赵亮在,而后都是她不认识的,有男,也有女的。
初依有点不自在。
轮长相,和屋里的女孩不输半点。可她穿着运动衣,这地方又不是健身房或者操场,就显得她特别格格不入。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好像觉得整间大包间都没处呆,她站到了窗口。
不过还好乔宴后来来了。
乔宴坐了一会就发现问题,那几个女孩都是认识的,坐在一旁沙发上小圈子聊天,而初依站在窗口别扭,这屋里没她能说话的人,他就过去拍了拍周策说,“我先走。”
周策还没说话,旁边人就说,“那怎么行,刚来还没开始玩。我今天白天特别给周策打的电话,让你过来玩。”
私人赌桌上,大家面前的筹码都没太动,刚刚开始。
乔宴问,“玩什么呀?等我回来不行吗?”
那人身子歪了歪,闪开乔宴的身形,看到初依,露出笑说,“走了,恐怕就回不来了,不能让你走。”
那话意有所指。
乔宴忙回头,看初依趴在窗台上,根本没有看他们,才微微放心。
转头说,“别开玩笑。”捏起桌上的一副没开封的扑克牌,“怎么玩你都是输。”
那人说,“呦!我还不信了。”他扯过牌,“我洗牌。——玩一个小时才能走。”
乔宴说,“不用。一把就行。”
他看着那人洗牌,“你洗,然后我切个牌,你们全都来,一人抽一张,有一个比我大的,我就留下。”
那人笑,“行!”都是朋友,他看着周策说,“上次我觉得是他运气好。”
周策摇头。
大家都围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女孩,也都不再聚着小圈子聊天,也过来抽牌。
牌洗好了,那人让乔宴切牌。
乔宴拿起最上面一张。
那人把牌竖起来,乔宴手里的单张牌从牌侧面一张张过,随意又好像在精挑细选。
而后他塞进去,一拍说,“好了。”
“那让你先抽。”那人递给乔宴。
乔宴挑着目光看他,而后笑了,抽了一张压在桌上,随即大家都凑过来抽牌。
那人嚷嚷着:“大家都抽,一定要比乔宴大。”
乔宴转头叫初依,“——初依拿包,咱们走了。”
这边的不愿意了。
“牌都没抽完呢。”
初依拿起包过来,想凑个热闹。
乔宴搭上她肩膀,往外推着走,对周策说,“我走了。”
周策苦大仇深地皱眉,摇手,都不想看他。
知道这样的日子,才是开始。
“怎么就让他走了?”开牌的小伙喊叫,“都没看牌!”
周策抬手把桌上乔宴的牌翻开。
是一张大王!
“我……”开牌的小伙懵逼了,“我洗牌的时候明明抽掉了。卧槽——我给你比大小,你给我个大王?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而后他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乔宴早走了。
******
车开出一段,乔宴才问初依,“周总给你说的什么?让你晚上跟过来?”
“没说什么。”初依说,把早上说的话简单学了。
乔宴说,“那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也不是改变主意。”初依说,“我没想那么多,以为白天见的那个人要过来,所以想着来看看。你不是约了他牌局见吗?”
“我们又不是只有一场牌局。”乔宴笑,随即侧头看她,“你怕我出事?”
这话有点怪,车里也显得空气紧张。
初依不知怎么说,昨晚月色极好,今晚依然很美,在路上,洒了一片亮色。
她想了一会,才说,“也不是。”
乔宴打下车窗,晚风凉,车里敞快多了,他说,“初依……人是群居动物,这个社会异常复杂,有些人活的非常自我,还觉得那是个性,实则处处碰壁。我们过的,是顺应规则,而后比谁技高一筹的生活。”
他侧头看初依,“所有的事情,都有技不如人。像给我上套,下饵的那个,他在我这里走眼了,就是技不如人。他心里明白,只会回家去总结错误,找另一个可以下手的对象……不会回来寻仇的。我心里有数。”
初依嗯了一声,却好像听进去,又没有听进去。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亲近又带着好意。
可她只觉的,风一吹,好像把乔宴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都吹来了。
令她心里憋的难受。
乔宴看她不说话,又忽而柔声问,“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