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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清晨扫过的街道干净。
车一路向城西去,乔宴坐在后面,望着窗外出神,他今天学乖了,穿了件正常的米色夹克。年轻有型,穿什么都好看。
周策一直不怀好意看着他,昨天还没笑够。看乔宴半点搭理,他才觉得没趣,转头和赵亮聊天。
“有件事,我有点不明白,学武术的,不是应该都有武术精神,怎么有部分会变成以前的地痞混混?”
赵亮开着车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师父最早也许是想教化周围人,都教的小孩子,可是小孩长大要去欺负人,师父有什么办法。”
“那这师父收徒弟也太不讲究了。”周策语气不屑。
赵亮笑道,“这不是那么容易……他们是子承父业,那姓初的师父,父亲也是教形意拳的。这地方,都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小时候的孩子,求到跟前,很多时候根本没办法拒绝。”
“这倒是……”乔宴随意加进来,看了看周策,“这不就和你一样,弄回来那么块地,不也是面子上过不去。”
周策一下跳脚了,“我那是被骗!”又挥手烦躁地说,“不许提,要不是那地,咱们至于来这个三线小城。说咱们的事,真用这地方的人?都这样爱动手,又难以沟通……”他看去赵亮,语气一变,带着期待说,“会不会昨天那个是偶然现象?”
“估计不是。”赵亮想到昨天的动手场面,说,“练武的人,当然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语言能力不够,都那样。”
周策却忙摇头,“我指的不是打架,而是和那洋土匪沟通的问题。”
赵亮和他多年老友,不用思量就知道周策嘲笑蛋泥地痞起个洋名,立刻摇头说,“那当然没有误会,一定就是那么难以沟通!”
乔宴却转头来忽然加了句,“你说过,那师父姓初,就是说,昨天那个女孩,是那形意拳师父的女儿?”
“这个是真的。”赵亮乐了,从倒后镜看着他,“你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女孩在这片非常有名,不止她,还有她姐,昨天的人没胡说,姐妹花,听说她姐结婚那天,一天打架就打了三场。”
周策的表情破碎,“这地方人的价值观,都是用打架衡量的吗?”
赵亮说,“你不就是来这地方找能打架的?不然咱们为什么来!”
周策顿觉无言以对。
赵亮说,“能帮你们收账就行,别的都次要。”
乔宴转头去看外头,树一棵棵向后,和他们背道而驰。
他们的公司收不回来账,可不就是事实。其实这一刻,他不止想的是打架的人,而是,那些不怕挨打的欠债大户。这世上多的是人要钱不要命。他们公司也有收账的,但是根本没用。
因为走了神,他的手就无意识的开始动,一个都彭的打火机,对男人来说很普通的东西,却如同被什么上了身,在他手上跳:
食指中指之间蹦出来,“擦——”一个小火光。缩回去,一跳就没了,“蹭——”一下,又从尾指边闪出来,羞答答的一亮,“擦——”出一小团爱火,一闪而过,被灭了。手指再一转,“蹭——”一下,火苗又调皮地从指缝中跳出,嫩嫩的颜色还没燃烧,就被关了。
车里静悄悄。
周策屏息凝视看着乔宴的右手,他不敢呼吸,害怕把乔宴一惊动,那人回神,这一手绝活就不让他们看了。
乔宴手上带艺,早年成迷,不知跟过什么江湖师父,玩起来纸牌麻将牌九,他们就只能换着花样被乔宴虐。不过他们觉得,乔宴是万年单身狗,他们从另一个主场也时常虐乔宴。
就像昨天。
至于乔宴有没有觉得被虐,他们完全没想过。
周策拥有强大的精神胜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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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饭点,撤了早点,陆续客人有来。
卤味刚刚做好。
老板斩了一盘,端着给蛋泥送到桌上。
蛋泥拿起筷子,还没动,强子就跑了进来,“哥,我给你说个事。”他拉了圆凳在蛋泥旁边坐,趴在蛋泥耳朵上一阵嘀咕。
蛋泥听完,“你说,你们昨天开祁白的车出去玩,看见咱王鹏哥的车上坐着个别的女的?”
王鹏是初依的姐姐初静的老公。
也是他们一起玩大的。
强子说,“绝对没看错,那女人还搂王哥的脖子了。”
蛋泥知道强子肯定不会胡说,就又问,“在什么地方?”
“市中心商场那边。”
“那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们开车直接追去了。”强子说,“祁白哥的车比王哥的好呀。我们想着跟上了再给你打!”
蛋泥多了期待,“那跟到什么地方了?”
“跟……跟丢了。”
蛋泥脸色一变,“他们甩了你们?”
“不是。”强子的脸憋红了,可他黑,也不怎么显,“我们在一个路口,没发动起来。”
蛋泥:“……”
刚想再问,就见初依和祁白一起进来,他忙说,“初依来了,没看清的事情别说。”
强子小声说,“我昨天给祁白哥还车的时候都没说。”
“好样的。”蛋泥也低声夸。
初依嚼着口香糖走了过来,身上还是她一贯的白运动衣。
祁白对着厨房的老板喊,“两小碗烩麻食。”
蛋泥看着初依,眼里都是喜欢,就连初依一年四季两身衣服,冬天都只穿运动衣,他都觉得好看的不行。
初依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打量,拿纸过来,吐掉口香糖,拿起筷子,做好了准备吃饭的样子。
蛋泥把自己面前的卤味拼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这个。”
又问过来的祁白,“你说你,你家都搬城里了,还可以保证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你是早上几点就起来了?”
城西多古迹,城南多新贵。
祁白家曾经住在这边,但后来家里跟亲戚在外地开了两个不知道什么矿,糊里糊涂挣了钱,就搬到了城南。
从他家过来,得一个多小时。
祁白说,“我来和初依商量点事。”
蛋泥又问初依,“什么事?”
语气很关心积极。
初依没说话呢,祁白说,“结婚的事。”
初依肘了祁白一下,对蛋泥说,“我妈让我来交代一句,你们几个明天就跟我爷爷要出门了,别忘了。”
“这我怎么可能忘,每年都走这一趟。”蛋泥用筷子点了点那卤味拼盘,示意她吃。
初依又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蛋泥,“我妈让给你的。”
出门要用钱,每年都这样。蛋泥也不推辞,说初依,“现在都用银.行.卡就行了,你怎么还给现金。”
初依说,“我说用卡就行,但我妈说那样给你,你看不出厚薄心里没数。”
蛋泥:“……”他师母是实在人。
看初依吃了块豆腐干,占了嘴,蛋泥连忙看向祁白,刚刚那事沉甸甸压在他的粗神经上,就说,“怪不得今年初依不去,琴姨也不去。原来是要谈你和初依结婚的事。我是初依的师哥,按道理,我也该提点提点你。”
祁白没有纠正这个重大的自作多情,如果真的算起来,初依在外头的师哥师弟,可以超过一百零八个。
她挥挥手,能够占山为王。
祁白自己都是其中之一。
蛋泥自有打算,就自顾自又说,“师父没在,师哥师弟就是初依的家里人,这话说的多,人就不当回事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敢让初依受委屈,可别怪我们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咱们关系归关系,做人要仗义地道,别干那不地道的事情。”
祁白拉下脸,有点不高兴,看初依不说话,他也就硬生生忍下了。
蛋泥心里有事,知道和祁白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就忍不住敲打敲打,防患未然。
服务员端着麻食过来,因为是熟人,上面可见很大的肉丁,香味也浓。
初依筷子翻了翻,刚刚的事情她没办法说话,人有远近亲疏,祁白是男朋友,很近。可蛋泥也近。作为师哥,蛋泥一直疼她想照顾她,虽然办法错漏摆出,可他不是她的父母,没有对她好的义务。所以别人疼她,她也珍惜。刚刚那情况,她要替祁白说话,就会伤了蛋泥的心。何况祁白和蛋泥也是师兄弟,大家一家人。
蛋泥却忽然伸着头问她,“那昨天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什么事?”初依挑了挑自己的麻食。推祁白,“去拿油泼辣子。”
祁白离位去厨房要新泼的油泼辣子,桌上有,初依不爱,一向就爱吃早上现泼的。
蛋泥看也不看祁白,反正人在不在他都说,就继续游说,“昨天那个,就是我说的人,初依你老实,找工作跟老板,要找人傻钱多速来的那种。”
初依从碗两边拨拉了几颗麻食,还热,但吃的姿势娴熟。听到这句,抬眼皮看了看他,示意他说。
蛋泥好声好气地说,“你看昨天那老板,第一是外地的,咱们不怕他。第二,外地的,也不敢糊弄咱们本地的。第三,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依仗,都得仰仗咱们。女孩得有自己的事业,你看看你姐,咱初静姐,不上班,你想过她那种日子吗?”
初依说,“我有工作呢。”她不想去给别人当打手,可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所以每次都只能顽抗地说——我有工作呢。
祁白端着小白碗出来,里面红彤彤的油泼辣子。
“赶紧,刚刚泼的。”
麻辣鲜香。
初依拿小勺给自己碗里拨了一勺,然后递给蛋泥,“你也来点?太香了。”
蛋泥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一个绊子没打,从祁白手上夺过一牙锅盔,掰了一半,沾着油泼辣子就开吃。
找工作重要,吃好每顿饭也重要。
一边吃一边对初依说,“那师哥当你答应了。我先帮你试探,打听清楚。要去咱们一起去!你不去,师哥也不去!”
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