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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席城出海,单独的游艇去谈事。
替那小子送早餐这种小事,他忘了,也不再过问。
第三天返回,游艇靠岸之前,他给刘光明打电话。
这几年坐惯了刘伯的车,开得稳妥。
上车后,他闭目不言,五官些微的疲惫溲。
刘光明叹气,两天的游艇会议,想必也绷紧了神经,那些西洋鬼,觊觎东边的几个码头有段时间了。
席城做的生意,说真的,纯白的不多。
他是黑路起家,祖上就干这个,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恧。
反过来说,正经生意人才是真傻。
这年头,会钻空子,各方面都打点妥当,给z俯面子,每年的上供不缺不少,你想做什么生意不行?
他这人性格乖张,生意做得大了,仿佛在玩游戏,全看喜好。比如,合作对象,就全凭他看的顺不顺眼。
这几个西洋的鬼佬,他就看不顺眼。
刚出了码头那条公路,绕去环海山道,席城让刘光明开溜一点儿。
却还是在转弯处遭了雷。
轻型的机关枪子弹打在车窗玻璃上,席城波纹未动。
车看着和大街上普通的无异,却都是特制加固防弹玻璃,子弹再密一些,也打不烂的。
刘光明把方向盘扭到底,在轮胎被爆之前冲了出去。
“妈的!这几个鬼佬以为咱的车就是几块玻璃?”刘光明啐骂,把卫星电话扔到后头。
席城瞥了眼自己手机里的无信号显示,冷笑一声,长指漫不经心点了一下卫星电话,“到城环口来接,遇袭。”
那边左龙和几个人迅速出动。
其实已经差不多脱险。
一折腾他那点疲倦倒是没了。
与刘光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知讲到了什么,刘光明一笑,“还是龙仔长相凶了,这两天我去送早餐,情况那就不一样!轩仪喜欢的那个小丫头站在校门口,隔着车窗冲我点头呢,挺礼貌的孩子,察言观色也不差,就是太脆生了,害羞,笑都不敢看人。”
后头这人,没什么表情,在玩手机。
干扰已过,信号恢复了。
刘光明瞥了眼后视镜,人老了就八卦,本还想再说几句,倒止了声。
第三日,是简轩仪禁足的最后一天。
这小子能耐,不知给了什么好处,刘光明照例答应了去送餐。
席城临时把他叫来开车。
车上,刘光明提了一句。
那人在看报纸,随意地恩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他说话。
刘光明绕路了。
车停在九中门前的路边,仍旧是不到八点。
晨读已经开始,门口进出仍是有学生,电动闸门两旁有树,树下面就是一排的店铺,醒目的可爱的那些招牌。
报纸窸窣,在男人膝盖上摊平的声音。
座椅弹动,刘光明回头。
这人讲道,“早餐给我。”
“恩?”
刘光明不解归不解,给是给了。
这回是果绿色的盒子,类似装六寸蛋糕的那种,掂了掂,里头东西不少。
瘦干巴巴的,倒是挺能宰他侄子。
他再一想,将来轩仪真要娶了回家,岂不要吃空轩仪?吃空不说,该満饱的地方塌着,轩仪这是做的什么赔本生意。
无聊,他自己都觉得有些。
小孩子们的恋爱,就像过家家,今日谈,明日散。
他薄唇浅浅,似勾不勾,车外边有零星的脚步声,轻轻的,有些凌乱。
然后是呼吸,也是咻咻的。
刘光明降下车窗,探出头,和蔼的笑声他听得清晰,说:“东西在后头呢,丫头。”
车窗的玻璃是贴膜的,但他仍旧感觉一片小小细细的影子落了下来。
他把左手指间的烟叼到嘴角,半眯起的右眼,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索性视线也不转,降了车窗时就把东西给出去。
听到一声纤细极了的‘谢谢‘。
他抬头,纸盒当着两人间可接触的视线,他看到的是一个乌黑低着的脑袋,头发梳起一丝不苟,所以额头上的美人尖特别清晰,没有遮挡。
正跟他鞠躬。
他一蹙眉,车窗遥控上去。
刘光明把车开走,他接着抽他的烟。
听得刘光明摇头失笑,“挺呆的,车都开走这么远,那脑袋还没抬起来。这年头,这么讲礼貌的孩子少见。”
他掸了下烟灰,表情淡漠。
过了会儿,挑动眉尾:“未必见得。看着这么老实,不照样被男孩子一两句勾走。”
“是,您的眼里,大抵女人到了床上,都是那么回事儿。”
说来说去,又不正经。
他似笑,转眼望窗外,深邃眉眼,邪肆薄唇。
……**……
阿雅这两天的日子可谓能用舒坦来形容。
这边,能继续完成孙清梦的任务,那边,和她接手早餐的阿伯,真是和和气气。
与那天的凶汉完全不同。
只是,简轩仪都三四天不亲自送早餐了,偷偷留意过,六班没他的身影。
阿雅反过来也提醒自己,要关注也该是孙清梦去关注。
你有轮着换的美味早餐吃,还想什么不该想的呢。
今天从家里来的学校,爹地又起变態早,难得是早餐从多年不变的加蛋云吞面换成了叉烧包。
热过的叉烧仍旧不减新鲜时的香味,阿雅没忍住,吃了两个。
所以今天简轩仪的早餐,她暂且无福消受。
孙清梦惯例不吃的,家里极好,请的都是五星酒店的厨子,简轩仪这样的早点,孙清梦未必看得上。
阿雅上课前偷偷打开看过,双皮奶一杯,蛋挞两个,木瓜芝士杯子蛋糕一个,还有三颗草莓,新鲜的很。
第一节课下课,阿雅就把三颗草莓和同桌分着吃了。
两个女孩子,小口小口的吃,一边吃一边笑,阿雅规矩,不会同别人一样玩椅子,旁边同学要掉下去了,她大惊失色,伸手捞住。
可那力气小的呀,最后自己反倒摔下去,同桌没事。
这次换同桌大惊失色,孙清梦冲过来,对同桌没好脸色,因为刚才明明是同桌情急把阿雅扯了下去,换自己安全。
阿雅笑眯眯的,一双手是那种透着粉的嫩,有多嫩呢,手掌皮肤的纹路十分清晰,破了皮便格外显眼,这会儿对孙清梦摇着,着急地喊她:“清梦,我没哪里坏了呀,你看。”
孙清梦瞪她。
真是气死太监,皇上不急。
阿雅这烂好人,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她世界纯真,所以好像看不到不纯真的这世界的一面。
放学了的时候,阿雅等孙清梦。
她要去练舞蹈,再三吼她:“蠢瓜,去买个创可贴,谁让你生了一双林黛玉的手!”
阿雅囧。
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拇指下面一点点红色,想了想还是买个创可贴,她皮肤不知道怎么回事,伤口愈合好慢。
以前刚刚学做菜,切坏手指的伤口,小拇指上现在还能看到,两三年了。
药房的旁边是一溜儿的食铺,飘香四溢。
太阳落山了,已经是寄宿生们的晚餐时间。
阿雅想起书包里的好东西。
蛋挞要热一下。
去了一趟小吃店,多次买东西和老板认识了,阿雅厚了回脸皮,蛋挞热好,老板亲自递过来时,她真的不好意思了。
说了声谢谢就跑了。
舞蹈室就在教学楼旁边。
阿雅屯在校门口等,这时路过的同学不多,她观察了会儿,也有人一边走一边吃东西。
何敬国给阿雅的家底不见得多好,女孩子方面的教育却一点不少。
大街吃东西这种,阿雅从没来过。
这会儿,天色暗暗的,她低头看袋子里热乎乎的甜点,不吃的话总要惦记着,还不如干脆就……
她真的吃了。
为了不让自己给自己尴尬,一边吃一边装作很忙地眺望这闸门里面的那栋两层舞蹈楼。
斜侧方也有个女同学在吃蛤蜊,唆着汁儿,动静比她大多了,她抿着嘴,忍俊不禁,头回这么干,心里头有点雀跃,甜味在嘴,又觉得幸福。
那声轻口哨吹到她耳边时,她没注意到。
吹的人也不着急,隔了会儿,又吹一声。
阿雅把锡箔纸捏在手心,低头要去拿纸巾,听见了,便回头。
路灯亮了,天将暗未暗,路灯的光线半黄不白,这时最为浑浊,照得一条街犹如在幻象之中。
那辆很长的车就在这幻境里,流线形状,漆黑锃亮。
驾驶座车窗降着,一条黑衬衫包裹的男性手臂搭在上面,那人侧脸被灯照得是玉色,朦胧中分明的棱角,从眉骨到鼻梁到两片薄唇的凹凸线条。
阿雅看着,眼睛没眨,有些反应不来。
这个男人也在看她,平若秋湖的眸光,深深浅浅一味不清,又或是其实没什么表情。
他曲指,敲了下窗棱边,不轻不重响了几声。
阿雅这才明白,的确是同她打招呼。
这样的气场让她害怕,她迟疑不肯上前,不肯张嘴问他,请问您是找我吗?
那人等不得,从来没什么耐性,推门下车,长腿笔直走来。
阿雅后退,往后望,门卫在,她有了点底气,接着后退。
这人长得好高,影子盖住她太快,并且开口讲话,是醇厚的声音,他挑眉问她:“别人的早餐格外好吃?”
席城在车里看了一阵的。
吃的很香,还有笑容。
这会儿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今天在东区摆和头酒,三个社团的老大请他出席。
酒宴散了,他自己开车,不知怎么就想到早晨给了早餐,然后再不知怎么的,就把车开到了这里。
他给闲的。
阿雅愕呆住,心里的活动都写在了那双慌乱转动的漆黑眼仁子上。
她抬头望这个男人,她回想很久,还是不确定对方怎么认得自己的?
这人已经微微冷下脸,皱起两道入鬓的眉,俯视下来,漫不经心道了句,“你爸知道你早恋吗?”
阿雅想起来了。
爹地逼着她喊的,席叔叔,来家里吃过一次饭,还在后院捡了她书不还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