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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给崔奕璟吹了两下,忽然想到屋里还有一个人,她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缓缓扭头去看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看她们的眼神怪怪的。不过她将这份怪异的感觉压下了,因为如今情况不明,并且处处透着类似的怪异,不便追根究底。
“璟哥儿情况有些特殊。”沈姝解释道,一边指了指头。她原以为会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情,又或是别的表情,毕竟崔奕璟这样的情况。
然而什么都没有,对方的表情很平静,连惊讶都没有。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情绪,沈姝觉得或许是了然。真是奇怪,居然会在一个陌生人的眼里看到了然。
不过她很快又释怀,因为这个人给沈姝的感觉就是奇怪的。仅凭着一句救命就可以冒着危险救人的人,按理来说不该是个坏人,可是从他刚才疑点重重的表现来看,又像是别有居心的样子。
这样一来就矛盾了,毕竟当时那种情况,救人可是需要冒着风险的。
沈姝这么想着,视线余光瞥见旁边的崔奕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难道对方当时的确是出于好心,但是后来才起的坏心,原因大概是崔奕璟?毕竟他的样貌的确极好的,无论在什么时代,总有些人会有异于常人的爱好。
沈姝想到这里,隐晦的打量了越东海一眼,又看向崔奕璟,接着就听他道,“母亲,还有这里,吹吹~”他撩起袖子,把胳膊伸到沈姝面前,那几道可疑的痕迹正对着她。
刚才是一时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如今想起来了,沈姝对于‘吹吹’就有些抵触了。她轻轻摸了摸崔奕璟手上的伤,转移他的注意力道,“璟哥儿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吗?”她虽然问了,其实并没有报多大希望能得到答案。
却没想到,崔奕璟闻言扁了嘴,委屈道,“绑,不舒服。”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沈姝脑袋里绕了两圈才大概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心里更沉重了,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越东海,对方的表现却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站在那里,表情有些僵硬,却没有感觉到恶意,反而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见沈姝看过来,他下意识的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夜里醒来吵到你……”他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颇有些紧张的看了沈姝两眼后,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先歇着,我去请大夫来。”说罢,直接转身走了。
竟然真的走了?
沈姝一时总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过了片刻之后,屋外传来马蹄声,渐行渐远。
沈姝才相信,那人是真的走了,她心中的疑虑却是越来越重。因为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更因为他刚才只说了一半的话。
他反常的把崔奕璟绑起来,就是因为觉得他半夜醒来会吵到她?这样的理由,若是建立在知道崔奕璟的情况的前提下,还能说得过去,否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等等,知道崔奕璟的情况?沈姝忽然想到刚才她向对方解释的时候,对方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疑似了然的神色,据此猜测他事先就知道崔奕璟的情况,似乎合乎情理的。
但是如果把这个作为前提往下推测,问题就出来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崔奕璟的情况?难道是认识崔奕璟的人?
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啊,看他的样子,分明感觉不到讨厌崔奕璟,一个是熟人,一个是陌生人,并且从相貌来说,崔奕璟可比沈姝好看多了,要怜惜也该是怜惜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可能为了沈姝,而让崔奕璟受委屈,要知道被绑着睡一晚的的感觉是非常难受的。
“璟哥儿什么时候醒来的?”沈姝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之前她就不是很相信那人的话,如今就更怀疑了。而崔奕璟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晚上,黑黑的,看不到,怕。”崔奕璟说起这话,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抓紧了沈姝的手,“母亲说话,听到了,不能说。”他捂着嘴,呜呜两声。
沈姝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醒了,从他的话里大概能猜得出来,他不仅被绑住了,甚至还被堵了嘴。他说黑,可能是屋里根本没点灯,也不知是不是那人疏忽了。想到他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受这份罪,沈姝不由得更心疼他可。
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沈姝也不会再觉得尴尬,拉过他的手,替他轻轻吹了吹。她很清楚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可是崔奕璟却是笑了起来,仿佛吹了就真的不疼了一样。不仅是他,祯哥儿跟砚哥儿也是这样,只要她给吹吹,就能笑了起来。
想到那两个孩子,沈姝就开始担心他们来。
——
越东海去了没多久,就把大夫请回来了。那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人,头发胡子呈现出灰白的颜色。他带着大夫进到屋里,先让对方给沈姝看看。
老大夫替沈姝诊了脉,又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对越东海道,“尊夫人只是普通的撞伤,休养一些日子,再吃几副药活血化瘀的药就可以了。”
越东海闻言,整个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是,她不是,不是我夫人……”语气有些慌张,甚至还红了脸,偷偷瞄了沈姝一眼,又很快错开视线。
老大夫见他反应这么激烈,一时也愣住了,还是沈姝解围道,“我们乘坐的马车出了意外,是这位……”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这位壮士救了我们。”
这人的情况,叫公子有些不合适,叫恩公沈姝又觉得别扭,想来想去决定用‘壮士’来代称。
老大夫闻言,这才恍然道,“是老夫冒失了,还请夫人别见怪。”
沈姝自然不会为此生气。
替沈姝看过之后,老大夫又给崔奕璟诊了脉。他进屋的时候崔奕璟是背对着门的,自然是看不到他的样貌的,之后便过去给沈姝诊脉了,也没法分心,如今才得以看清崔奕璟的长相,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颜控不是现代的特产,无论什么朝代,人们对于长得好的人都是比较优待的,这始终是个看脸的世界。
然而很快老大夫的眼神便由赞赏变成了同情,因为他问了崔奕璟几个问题,他基本都答不上来,或者疑似表达得及其含糊不清,跟正常人完全不同。
沈姝也因此,更加断定越东海有问题了。
老大夫诊过脉之后,留下了一张药方子便告辞了。透过敞开的门,沈姝看见越东海从腰间掏了钱出来付诊金,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最后把整个钱袋都递了过去。于是她对他的怀疑进一步加重,利益总能驱使人做一些违背规则的事,特别是在贫穷的情况下。
送走了老大夫,越东海回到屋子里,对沈姝道,“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们抓药。”
沈姝闻言,垂下眼,道了一声谢。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问道,“请问你后来有没有见到有人在找我们?”之前因为担心崔奕璟的情况,再加上一心想着脱身的情况,以至于她下意识忽略了谢家那边的情况,还是因为崔奕璟的情况联想到祯哥儿跟砚哥儿两个孩子,才担心起谢家的情况来。
可是无论她多担心,也找不到人问。如今终于等到越东海回来了,大夫也走了,她终于有机会询问了。
越东海闻言,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颤,也垂下眼道,“没有,我救下你们之后在路边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有人来找,这才把你们带了回来。”
沈姝闻言点点头,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假不置可否。她还记得马儿发狂离开的时候,谢家一行人在跟流民的战斗中已经处于下风了,被逼得一点点退后,男人们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但是流民那边的情况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群因为长时间饥饿只剩下皮包骨的人,虽然数量上占了优势,力量上却必然跟不上吃饱穿暖的人,再加上马车离开的时候撞倒了好几个人,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还站不站的起来都是个问题。
这样一来双方似乎是势均力敌的情况,还真说不好最后谁能胜出。
而且沈姝觉得那些流民应该是冲着谢长宁去的。如果真的抵挡不住了,第一个出事的应该会是他,然后根据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规律,余下的人估计也难逃一死。
思及此,沈姝只觉得心里一紧,追问道,“那你知道在我们来的那条路上,那个峡谷那边发生的事吗?有没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