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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能力范围以内的事,哪怕再难,沈姝也更倾向于自己解决。但是她如今想问的事是关于蕙姐儿的,这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了,谢长宁作为蕙姐儿的父亲,他的想法同样重要。
或者说,谢长宁的想法与意见比起沈姝来,其实更重要。当然不是因为父亲的地位高于母亲的地位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是因为他跟蕙姐儿一样,是出生以及生长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为人处事的准则相对来说要接近一些。不像沈姝,她是来自于一个跟南朝完全不同的社会,并且偏执的坚守着自己的观念,就她自己来说她这样过得很好,但是别人却会觉得她可怜。
需要沈姝教养的三个孩子里,她原本最放心的就是蕙姐儿,因为猜测到她可能是重生回来的,有过一世的人生经历,并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不再需要她特别去关注。可是就是这个原本非常可靠的人,却让沈姝犯了难。
从决定接过原主的责任以后,沈姝其实就考虑过要如何带这几个孩子,让她教给他们在这个世道里该如何为人处事才可能过得更好,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她自己就连接受都做不到,又何谈教导别人。若是按照她的想法来教,她觉得对几个孩子来说,很大可能会导致他们过得不好的可能性增加。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几个孩子不仅跟她都不亲,蕙姐儿与祯哥儿对她更是厌恶加憎恨,那会儿沈姝觉得她大概不用再管这事了,因为一个人一旦如何讨厌你恨你,那么你说的话哪怕再好再有理,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你即便只是呼吸,可能在对方眼里也是错误的。
对此,沈姝并未觉得遗憾,甚至还有点乐见其成。虽然这种因为甩脱了责任而高兴的心理有点不可取。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呢,蕙姐儿会有了特殊的奇遇,得以再世重生,对她的态度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还连带着将祯哥儿的看法也扭转归来,此外还做了一系列让她不能理解的事。
为此,沈姝其实是有些小郁闷的,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蕙姐儿的变化,她无可抑制的跟兄妹两人产生了更多的交集。不过好在蕙姐儿不用她担心,两个男孩子理论上来说也不用她投入太多,因为等他们长到一定年纪,谢长宁便会主动把责任揽过去,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男孩不能长于内宅妇人之手,否则就会变得一身脂粉气,没了男子汉的阳刚,一事无成撑不起偌大一个家。
当然,若是存心想将人养废就另当别说了。
理论上来说,把几个孩子带出来,最多也就是几年的时间,并且期间还有别人的帮衬,省了她不少的事,这是在她接受范围内的。
可是没想到偏偏是她最放心的蕙姐儿出了问题。如果是别的事,沈姝大概不会管,但是她根据蕙姐儿的行为猜测出来的结果,却是她心里怎么也过不去的坎。
现代社会的网络社交平台上,段子手多不胜数,有的只是纯粹博人一笑,有的却能发人深思。
沈姝就曾经见过一个微博上知名大v问了一个问题,内容大致是只要你点头你就能得到一大笔金钱,但是代价却是一个跟你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会死去,你会点头吗?
答案无非就是两种,会与不会。说会的人可能只是觉得好玩,认为这只是一种假设,不可能成真的。说不会的,或许其中有更风者,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不会愿意这种事发生的。
双方在微博下吵得不可开交,说会的觉得对方是键盘侠,话说得好听,到时候不知道点得多快。说不会的,则是嘲讽对方三观不正之类的。
不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是沈姝的原则,也是父母从小教导她的。
所以在猜测出柳州一带可能会出现水灾后,她就开始想办法想要弄清楚情况,争取防范于未然,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在这样的前提下,察觉到蕙姐儿可能是想要趁着灾难发一笔财,这对沈姝来说真的是难以接受的与忽略的。
但是她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蕙姐儿,因为她不太清楚南朝人的价值观是怎样的,对于蕙姐儿这样的行为怎么看,是以她才想找个人问问,而这个人选,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谢长宁都是最为合适的。
也因此有了之前沈姝叫住要走的谢长宁,理由是有事想要问他。
谢长宁话音落下后,沈姝想了一会儿该如何措辞,才回道,“我今日在看柳州地域志的时候,不住怎么的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天底下的贫民百民勤勤恳恳的,年复一年的劳动,到头来却要看天气吃饭,若是遇上什么天天灾*,少则挨饿受冻,多则家破人亡丢了性命。在这样的前提下,你对那些趁此时机抬高粮食价格发灾难财的行为,怎么看?”
她没直接与谢长宁说蕙姐儿的事,也不可能会说,因为这中间涉及了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再一个是说了他也不一定会信。所以她只是换了一个缘由,不提名姓,只把这种可能性摆在谢长宁面前,想要看一看他是如何看待的,然后再以他的态度作为参考,决定蕙姐儿那边该怎么办。
谢长宁虽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但也没怀疑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内阁妇人经常会有说不完的奇怪想法。他看了沈姝一眼,对她道,“商人重利,追逐利益是他们的本能,不过话虽如此说,对此我却是不赞成的。”
沈姝没想到会听到在这样的答案,略微有些惊讶后,又继续问道,“若是这样的事发生你所管辖的区域内呢?又或者这个人是你的亲戚,你要如何?”
亲戚与亲人,听起来只差了一个字,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谢长宁微微眯起眼,回道,“若是在我辖下出现此等事情,我自会尽力制止,加以限制。至于亲戚一事,我管不得别人家的事,却可以该决定如何对待一个人。”
沈姝点点头,“也就是说,你在本质上,对于这样的行为还是不支持甚至抵触的,对吧?”
谢长宁看着沈姝,虽未回答,他的神情却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沈姝便知道该怎么处理蕙姐儿的问题了,但也不是强硬的要求蕙姐儿就一定按照她的想法来做,她只能能说是尽可能的去扭转蕙姐儿的这种想法,毕竟不是她的人生,若是最后还是不成功,她也没办法。
犹豫不决的问题有了答案,沈姝就不再需要谢长宁了,她下意识的又说了句谢谢后,心里斟酌着要如何委婉的送客,就听谢长宁道,“你若是实在闲极无聊,可以叫丫鬟去买几本市井话本来打发时间,莫要成日里想这些有的没的,杞人忧天。”他说罢,便转身往门外走起。
感慨于谢长宁的“善解人意”,沈姝轻易忽略了他这番话里暗含的讽刺意味,开始琢磨起要如何在不涉及重生这个话题已经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如何让蕙姐儿打消发灾难财的念头。
这一想,就是一整夜的。
天色由暗转亮,她也终于定下了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