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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阳光慷慨洒落在大地上,嘉兴城外号称七塔八寺之首的千年古刹精严讲寺中,宋真宗御赐的那块精严匾额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原先仗着这江南富庶之地混口香火饭吃的僧人也全都不知去向。
连年的战乱饥荒让这座名寺沦为一座空庙,庙中虽已没了僧侣沙弥身影,但此刻却有两人在大雄宝殿内对立而坐。其中一人说话的声音洪亮有力,贯穿整个院子。
殿外垂手肃立的四名武装护卫分着两种不同制服,两蓝两绿,面对面而站。这四人俱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光镇定如山,身形静立良久也不见有丝毫挪动,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我国防军第十二集团军日前大破西藏日喀则雪狮国,毙伤叛乱分子逾万,新任****喇嘛撒布拉根被当场擒获,现已连同十六名党羽押解送往广州。西藏局势已现定局,剩下西北苗文斌匪帮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边陲之乱既平,一统中原不过是顺水推舟。国防军新二军,新五军以水陆两路兵进山东半岛,夺取整个苏北也只是朝夕之间,徐州、南京皆在我军掌控之中,等到南北两路大军会师,那时候就是魔都及苏杭地区重回祖国人民的怀抱之时!”
挂着共和国国防军上将军衔的文宏达将军谈起眼前全国局势,自有一股豪迈气象从他的话语中弥漫而出。
而文宏达的对面,坐在一个破旧蒲团上的互助会苏沪杭垦荒区谈判代表穆永全则神色淡然,大多数时候只在低头倾听,几乎没有开口发言,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嘉兴之战想必穆长官阁下也是清楚的,国防军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胜利?就是因为我们的新政权深得人心!种种证据已经表明,第二共和国政府深得民心军心!薛主席运筹帷幄,深谋远虑,以他为核心的临时过渡委员会正在积极筹措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直选事宜,届时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必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天下治久必乱,乱久必治,我们的同胞饱受战乱之苦,现在也该是平息战火,重返太平的时候了!我这次来之前,薛主席亲自叮嘱我,希望贵会能够看清当前形势,以国家民族大局为重,不要再跟着周行远之流的叛国逆贼继续一错再错下去。毕竟,你们在抗露战争中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绝不会抹杀你们的功劳,薛主席也始终记着你们对国家的贡献……”
穆永全侧头望着院门外的阳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文将军,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人为什么要杀人?”
文宏达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讲述,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五岁的互助会民政官,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穆长官,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人命关天,不该妄动刀兵大开杀戮的那一套吗?说这些话倒是省心省力,可说这些话的人是否又想过,自己肩上的责任?而且,据我所知,贵会杀人似乎也从不手软,心横手辣程度也算能创下历史记录。”
“责任?”穆永全仿佛梦呓一般喃喃自语。
“人当然不该杀人,但这个世界上,总有少数人,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有许多人死去。因为这少数人,千百万人受苦受难,甚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有没有想过,这又是为了什么?新共和国政府要结束神州大地上的动荡战乱,薛主席兴兵伐罪也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就算造下些许杀戮,也是为了将来的天下太平。倘若贵会真有拯救天下的宏图大志,眼前就有一条光明大道:加入我们,加入到建设一个新国家的爱国者队伍中来。”
文宏达朗声说完,侧头望了一眼殿上那尊垮塌解体的佛像,双手合十微微作了个祷诵手势。
“不然的话,你们就要消灭我们,对吗?”穆永全低声问。
“倘若贵会执意要在自绝于人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们也只能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道不同,不相与为谋。可这战端一起,受苦的自然又是黎民百姓。嘉兴之战已经证明,没有了足肢战车的仰仗,你们的单薄兵力远远不足以阻挡我国防军席卷全国的浩荡之势,这样的对峙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伤亡。在此我也忍不住要说一句,穆长官,人是不该杀人,中国人更不该杀中国人。难道我们联起手来,就那么让你们无法接受吗?”
文宏达放低声音,掺进了几缕柔和:“薛主席在公开场合说过,欢迎贵会加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并保证你们拥有不低于百分之二十的代表席位,至于你们安会长,绝对的二把手位置。纵然你们对薛主席,对临时过渡委员会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有什么意见,也完全可以通过政治协商的方式表达,欢迎批评我们,督促我们改进。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为什么非要动刀动枪才能解决问题?”
“你们秉承正义公理而来,可你们所秉承的正义公理又源自何方?”
文宏达瞪了一眼穆永全,似乎对对方的莫名幼稚感到惊愕:“这天下原本就是天下人之天下,正义公理自在人心,难道还需要有人来规定么?再说战火一起,人人慌不择路各自求生,哪里还能有什么闲暇顾及正义公理这等话题?虎狼当道,生灵涂炭,时逢乱世之际必有英雄横空出现救民于水火,而我们薛主席正是这样的不世英雄,无论胸中韬略还是个人勇武,那都是国朝史上万年难逢的俊杰!更难得的是,薛主席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实在不愿与贵会同室操戈手足相戮,所以才让我前来谈判。就这般礼贤下士,温良谦恭的心态,且问历朝历代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穆永全淡然一笑:“如此说来,薛主席的王道之术,果然是好生厉害。”
文宏达听他话中夹刺,顿时怒火上涌。
一个人苦心积虑,晓以大义劝说另一人,对方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这怎能不让人火冒三丈?但是,当面发火呵斥,那只能自降身份,徒增烦恼,非大国使节所能为。
想到这里,文宏达面皮一松,又换了副笑容:“薛主席这次让我来,也想请教一下贵会。自乌拉尔山脉战线全面崩溃之后,露西亚大军二十余万人已涌入西伯利亚平原。北美战场这边,西加拿大半壁河山也尽陷美军之手,美军一零一师兵锋已抵近至阿拉斯加,丢掉温哥华后,你们的日本盟军现在只剩下苦苦支撑的份儿。眼前这种情况下,试问贵会欲何去何从?”
穆永全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文宏达认为对方已经无言以对,心情大为畅快,和蔼地笑了笑:“这世上,无论做人做事,都要着眼于大势。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才是历史潮流浩浩汤汤之道,但凡有不识大势者,无不粉身碎骨于历史车轮的碾压。这道理,希望穆长官以及安会长都能明白。”
穆永全从蒲团上站起来,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大殿中走了几步。
“露军、美军,还有国防军,所仰仗的不过是相位脉冲炸弹而已。我说的,对吗?”穆永全笑了笑,回头望着蒲团上如老僧般定坐的文宏达。
文宏达嘴角微微一翘,针锋相对答道:“贵会所仰仗的,也不过是那些足肢战车罢了。其实,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而已,大哥不说二哥。”
穆永全活动了一番腿脚关节,随后重新在自己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据我们所知,相位脉冲炸弹是一个名叫吉姆的美国高中生设计的,此人现在是美国国防先进项目研究局代理局长,梅隆总统亲自任命的。”
“哦,那又怎样?”
“必须承认,相位脉冲炸弹的确能有效克制互助会的武装部队,但是,它同样会对地球上现有的各种电磁设施产生不可逆转的损毁效果。”
“如果能挡住贵会的足肢战车,这点代价我们还是愿意付的。不仅我们,露西亚人,美国人想必也是这样的打算。因此,薛主席对贵会的将来前景深表忧虑。”文宏达和颜悦色地道,他的心情正在逐渐好转,语气也变得更缓。
“请文将军代为转达,我们多谢薛主席的这番情谊。”穆永全客套一句后,继续道:“可是,文将军有没有想过,这相位脉冲炸弹如此好使,设计图纸又在网上公开了,互助会又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文宏达顿时忍俊不止:“没有谁说不让互助会用啊?可是,你们也用,那不是自废武功,自寻死路吗?呵呵——”国防军上将的笑容嘎然而止。
穆永全面若止水地望着那张瞬间凝固的面孔:“以我们的实力,要用这东西,当然不会是小家子气地炸个几公里范围,瘫痪几百部战车那样简单。好吧,既然今天文将军如此客气,那我也不妨先给你们薛主席交个底。”
苏沪杭垦荒区总队长的脸凑近了一些,声音降到了最低:“我们部署在全球各地的影武士无人机战斗群,以及驻守各地的机动骑兵部队都在收缩,互助会在全球各地的三十一座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从今天开始全部暂时停机关闭。你知道,为什么吗?”
文宏达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突然有一种口干舌燥的紧张,他情不自禁地把脸也凑了过去,用颤抖的声音问:“为……为什么?”
穆永全用平静的声音道:“因为,根据枢密院院长的命令,我们即将在近地轨道上引爆三枚相位脉冲炸弹。”
“啊……?”国防军陆军上将文宏达瞪大了眼睛。
“即将引爆的这三枚相位脉冲炸弹,每一枚都净重六百吨,足以覆盖三分之一的地球表面。因为是三枚,所以叠加起来差不多能覆盖整个地球百分之九十九的陆空表面。”穆永全说着话,亮出了自己空荡荡的左腕:“差不多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它们就会爆炸。”
文宏达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大雄宝殿都在眼前旋转起来。
穆永全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遥远。
“这三枚巨型相位脉冲炸弹,会摧毁所有地球表面正在工作的电磁设备,小到个人拥有的电子手表,大到发电机、反应堆,甚至飞机、坦克、电台、生产线、高精密度电路板、计算机网络中心,全都会停止工作。”
“那……那互助会岂不是也完了……?”文宏达呓语着,突然想起最近在魔都江口码头上空发现超巨型不明飞行器的侦查报告:“你们……你们会乘坐那艘飞船进入太空躲避相位脉冲?”
穆永全善解人意地笑了起来:“那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文将军。关键是,我们知道这三枚巨型相位脉冲炸弹什么时候在什么位置启爆,而且,我们的工程师已经发现了如何避免电磁设施在相位脉冲中遭受损毁的秘密。所以,爆炸过后,这个世界将回到电磁技术出现之前的状态,也许,你把它理解为时光的回流会更容易适应一些。当然,人类可以重建以电磁为基础的现代工业文明,但那肯定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家把精神和力气都用来相互杀戮。”
“你们这是……开历史倒车,你们将成为人类文明的罪人!”文宏达猛然醒悟过来,穆永全描述的未来场景让他浑身发颤,脊梁里直冒冷气。
外面院子里的卫兵之一突然惊呼起来,文宏达从蒲团上跳起来,冲到殿外抬头望着天空。穆永全跟在他身后,脸上神色淡然。
一道银色的弧形光芒出现在天际,没有人能看到这道光芒两端的尽头。它并不像闪电那样一现即逝,相反却如同大海波涛一般推攘着云层,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涌而去。
文宏达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像是海底的一条小鱼,正在仰头观望海面上泛起的波浪。
“砰!”一声脆响,吓了卫兵们一跳。
声音来自站在紧挨殿门位置的那名国防军卫兵,他右胸武装带上挂的一只无线电步话机冒出了缕缕轻烟。
这名卫兵对面,穆永全带来的一名互助会士兵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不堪地呻吟着。
穆永全俯身扶起那士兵,让他坐到殿内蒲团上去。
“某些特定体质的人,可能会在这样强度的相位脉冲风暴中产生眩晕和不适,但这是正常的,不会有任何致命的后遗症状。”穆永全把那位可怜的士兵交给了同伴,微笑着面对文宏达:“总而言之,我们应该要感谢那位天才吉姆,他给人类带来了一种比核弹更环保更人性化的战争武器,而互助会仅仅是把这种武器用到了极致而已。”
“下一次,当诸位向互助会发动攻击时,最好先仔细考虑清楚,你们是否能在这种局限于地球表面的无节制战争中永远保持优势?最后,请文将军转告薛主席,西伯利亚、阿拉斯加、西加拿大等地区的得失,我们并不放在心上。对了,对于以莫斯科为核心的东欧平原,我们还准备了额外的礼物,二十枚千万吨级的氢弹,在这场遍及全球的相位脉冲之后就会通过我们的太空飞船投射到毛子家里,全都是免费的。第一波之后还有两波,每波都是二十枚,千万吨级。如果之后东欧平原还存在的话,我个人倒是很想去那里旅游一趟,如果文将军有兴趣的话,我愿意邀请您一同前往。”
穆永全望着天边那道迅速扩散并遍布整个苍穹的银色光芒,继续在喃喃自语。
文宏达已经彻底没有了倾听的心情,他带着两名卫兵,匆匆走出了精严讲寺,不料却发现自己的越野车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火启动,最后国防军陆军上将只能悻悻地步行而去。
出现在全球各地的银色光浪继续扫荡着天空,所过之处,灯火辉煌之地瞬间化作一片漆黑,城际高速公路上的大小车辆统统熄火瘫痪,茫茫大洋上的万吨巨轮立即变成钢铁舢板,更有上百架翱翔空中的军用民用飞机也都直栽而下,机上人员全部化作无定河边枯骨。
就在文宏达将军怒气冲冲步行在嘉兴郊外的泥泞小道上时,一架涂有美国空军徽标的四发喷气运输机坠毁于江浙沿海地带的黑牛湾水域。
驻守温州的国防军第五十军防空部队已经在雷达上发现了这架飞机,从航向轨迹来判断,这架飞机应该是从冲绳或日本方向过来的。防空部队雷达操作员正打算呼叫联系对方,不料却陷入电磁设备全面大瘫痪,那架擅自闯入的飞机也没有逃脱厄运,径直一个倒栽葱掉进了近海海面。
第五十军海防支队官兵立刻出动水面小艇,赶赴坠机现场搜寻。
在漂浮着大量残骸和碎片的水面,他们找到了一位自称美国国防部科研人员的年轻黑人。
名为吉姆的黑人小伙子裹着一件厚厚的兜头衫,并拒绝更换被海水打湿的衣裤鞋袜,甚至连背上那个连着一根诡异软管的帆布背包也从不离身。这位生还者坚持声称自己肩负着特殊外交使命,并一再要求面见南方共和国政府最高领导人。但第五十军的官兵们没有客气,直接给这厮上了脚镣手铐,关在大牢里严加看管。
全球相位脉冲带来的巨大混乱迅速波及到部署在江南各地的国防军,消息的传递现在只能借助于人手马匹。加上沿途各地的骚乱,温州近海坠机的消息直到三天后才送抵华东战区指挥部。
听到这个黑人的名字之后,执掌华东战区的总指挥,陆军上将文宏达当即拍案而起,他急令战区指挥部直属侦察连夜将此人押解送往广州,连同自己的一封亲笔信,务必要侦察连连长曹刚亲自呈递给临时过渡委员会主席薛世杰,路上若有任何差错闪失,全连回来直接上军事法庭。
广州,五桂山国家战略掩蔽所。
坐在葱翠山头一张野餐垫上的薛世杰轻轻合上了手中那本,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帝国的崩溃,源于思想的分歧……”
“你呀……怎么老看书,难道没有听我唱歌?”坐在野餐垫另一边的唐婉珍嗔怪道。
唐婉珍穿着一件白底碎花的连衣裙,本来身材就玲珑剔透,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娇小俏丽。
薛世杰当然不能承认,美人在唱歌的时候,自己其实在认真看书。
“唔唔,怎么可能,我一直在认真听你唱歌。你先前唱了三首歌,我觉得,最后这首才是最好听的。至于这书,我也就是随手翻翻,解个闷而已。”
“什么?解闷?我唱歌就那么让你感到烦闷吗?”唐婉珍委屈地嘟起了嘴唇,眼角润红。
“唉,没有的事,口误,口误而已。”薛世杰赶紧陪笑着,视线划过唐婉珍白皙娇嫩的面容,突然停留在她故意扭朝另一边的左颊上。
那里有一串清晰的指印,在吹弹可破的美人肌肤上显得格外煞风景。
看到薛世杰的目光,唐婉珍垂下了头,两滴眼泪落在红色方格的野餐垫上。
薛世杰咬紧了嘴唇:“……金必胜打的?”
唐婉珍摇摇头,把脸扭过去,用一方蜀绣丝帕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他当了师长之后,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经常几个星期不回来……每次回来不是冲着我吼,就是摔东西,开口闭口就是要拿枪毙了我……”
“这小子,就是个蛮横性子,要不要我去跟他好好说说……”薛世杰叹了口气,整个人的心沉了下去。其实,他恐怕未必放得下脸来去呵斥金必胜。如果没有唐婉珍,他也许会毫不犹豫,但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把金必胜调离警卫团,升为新六军主力师的师长,多多少少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唐婉珍猛地扭过头来:“我又没跟他结婚,既不是他老婆,更不是他的奴隶!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我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她的手握住了薛世杰的手,薛世杰感觉到那只柔软的小手上传来了异样的温暖感觉,那热度似乎正在将自己一点一点融化。
唐婉珍深情注视着薛世杰,那眼中的神色足以让莎士比亚也感到无从下笔,噙着泪水的双眼一寸一寸靠近,两个人的嘴唇眼看就要挨在一起。
“主席。”新任警卫团团长梁安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背后响起。
薛世杰转过头去,看到梁安国举目望天,双手紧贴裤缝站在树丛边。
“华中战区文将军那边送来了一个叫吉姆的美国人,押解他的警卫连长还有一封文将军的亲笔信,那连长坚持说要亲自面见呈递给您。徐副主席,还有赵部长他们都在会议厅等着。”
薛世杰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后又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唐婉珍。
“我有事必须先走,你收拾一下也赶紧回去吧。春寒料峭,野外山中不宜久待,小心着凉。”
唐婉珍点点头,犹带泪珠的脸上挤出一丝凄婉笑容,这幅表情永远地留在了薛世杰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