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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秉臣之前的星台操作者,一共有六位。
这六位超级大能,由于种种原因,都未建成与造物主交流的星塔,最终先后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应该不会有他们的足迹。因为即使是距离安秉臣最近的第六位星台操作者,那也是四千七百三十三年前的古人,而第五位操作者则生活在五万六千多年前的地球,天知道那是一位什么样的智人前辈,山顶洞人?还是尼安德特人?
那时候的中华文明尚处于部落联盟的萌芽阶段,甚至那位传说中的造字宗师仓颉先生也比这位第六代星台操作者晚出现至少百年。连文字都没有普及的时代,怎么可能会有关于星台操作者的记载?
可以想象,前代的星台操作者们分别按照各自构思建造了不同的智库体系。但在文字甚至语言都没有的黑暗蒙昧时代,那些星台操作者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事手法未必能与如今的安秉臣相吻合,所以才会导致前后不同代智库出现无法衔接的数据断裂。
安秉臣无法想象,一位手持石质切削器械的上古智人发现星台之后会做出什么来。
“负责清除的卡鲁采用同位素法检测了与铁棍嵌合的钟乳石碎屑,这些钟乳石大概是在距今四千年到五千年之间形成的。”沈莉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
“那就是说,这铁棍是我的前任,第六位星台操作者留下的东西?”安秉臣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正是这位第六任星台操作者,在月球上建造了一座观测站,那里有互助会当前梦寐以求的远程四元相位技术,那里也许还有上代智库的残留数据。
如果安秉臣掌控的新代智库能获得这些数据,无异于可以直接整合那位前任操作者所在时代的地球信息,这不仅对互助会即将展开的登月计划大有益处,甚至还能延伸到历史、宗教、考古、地质等学科领域,以各种第一手确凿资料重新证写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
那些前代智库记录的宝贵信息,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只要公布出来绝对都会在当今学术界引发十级大地震。
想想看,各种从三十八万公里外巨细无遗记录的人类历史真相,大到战争天灾,小到个体生命的颠沛流离,都可能会有详细记录。全世界的历史学家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声尖叫,因为他们都将从此失业。不管是逻辑推测还是信口忽悠,借助历史中的朦胧片段混口饭吃将永远成为过去。
当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星期一,明天是星期二,昨天是星期天时,再没有人会花钱雇人来告诉自己明天是星期几。
“我们可能会因此成为全人类的敌人。”在通讯频道里,田建明指出了另一种更加危险的可能性。“比如宗教,民族。。这个世界上,有相当多的人其实并不喜欢真相。有时候,出于种种不可告人的动机,他们宁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布鲁诺才会被宗教裁判所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上。”
“互助会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布鲁诺。”安秉臣倨傲一笑:“如果有人想用真理和证据以外的手段让我们闭嘴,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最快闭嘴的那个人。”
没有实力的正义,那不叫正义,充其量只是殉道者。至高的真理应该体现为至高的生产力,如果经历了时间的考验始终没有做到,那就不是至高的真理,甚至根本不能称其为真理。
所有顽冥不化抱残守旧者,即便没有外来的毁灭助力,也终将在自我堕落中消亡。
互助会更希望让所有敌人都为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殉道。
“如果,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我们呢?”林子云犹豫着问道。
这个问题让通讯频道里陷入一片沉默。
没有人能反驳田建明的话。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相当多的人不喜欢真相,更不用说让他们自己主动去探寻真相了。
“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愣了好半天后,安秉臣幽然道。
“可是,时间能证明我们存在过吗?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我们的爱与恨。。”林子云坚持问道。
即使像前六代星台操作者那样逆天强大的存在,不也同样消失于时间的长河中了吗?
“我们还有智库,智库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灵魂将伴随智库永存于时间之河的两岸。不会有人指着我们说,逝者如斯夫。”安秉臣柔声劝慰着林子云。“等我们找到第六代星台操作者的智库数据,这位前辈将获得永生。也许,通过他,我们还能找到前面五位星台操作者留下的更多信息。”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抬上岸的那根金属棍在两只卡鲁的轮番切削下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这东西还真长得像擀面杖,两端略细,占三分之二长度的中段部分平平整整。握在手里掂量,居然有接近十公斤的重量,比它更长更粗的破甲锥,却连它重量的一半都不到,可见这东西的密度之大。
“星台操作者的权杖,还是投枪?”安秉臣举起来,费力地比划了三五下,随即很快放弃把它当作投掷武器的打算。无论是当作权杖还是投枪,那位使用者的体力绝对远胜常人。
此时,智库的汇报插了进来:“亚粒子层面的扫描分析表明,构成目标物体的铁原子内含中子数超过了普通铁元素的一倍以上,这使它的密度比普通铁质物品要大得多,甚至差不多要赶上黄金了。”原子核集中了整个原子质量的百分之九十九,原子核的质量来自构成它的中子和质子,两者质量差不多,质子不变但中子数量暴增,意味着它虽然还是铁元素,但许多物理性质却发生了根本变化。
“超过一倍多?怎么没有见到衰变放射迹象?”沈莉立刻问道。过多的中子必然有可能挣脱亚粒子之间相互作用的强核力,从而变成极具危险性的中子射线。可刚才零号机体和卡鲁都先后接触了这根金属棍,并未引发任何放射警报。
“这种从未见过的铁同位素非常稳定,原子核内的中子受到某种能量波动钳制,很难逃逸核心区成为自由中子。”
“能量波动?和卡鲁一样吗?”沈莉知道,卡鲁同样也采用了这种工作模式。追溯源头,大家应该是同出一脉,那就存在着沟通交流的可能性。
“目标物体采用类似当前智库的异能量技术,但对接模式和能量脉冲的振幅都大不一样。智库集中了现场所有机体的四元相位模块组成矩阵,通过穷举法尝试与其建立信息沟通。不过这个过程具体需要耗费多长时间,目前很难判断。”
安秉臣点点头:“只要有希望,就别放弃尝试。”
如果能通过这根金属棍,与前代智库建立某种程度的链接,那无论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是值得的。
“我们现在撤出去吧。”何昌发建议。自从他们进入地下坑洞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加上五号机体挖掘隧道的九个小时,这次探险差不多已经花了十七个小时。返回地面,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算起来就是一整天的功夫了。
“好,大家走!”安秉臣一声令下,两位老民兵立刻用防潮毯把这根金属棍裹起,又用束带捆扎好,打算一路上轮流来背这二十多斤的负担。
“我来背第一轮!”安秉臣不容分说,从何昌发手中夺过这件沉重的包裹,甩上自己肩头。
除了两位技术人员,包括安秉臣在内的七名战斗人员负担都不轻。战术防护服加上护脊背囊,还有武器弹药,以及口粮和氧气瓶等杂物,总负重已经超过了二十公斤,再加上这根沉甸甸的棍子,那就差不多三十公斤出头了。背着六十多斤的负重,在湿滑狰狞的钟乳石笋间穿行,那绝对比寻常意义上的野外负重行军要艰难得多。
但安秉臣要的就是身先士卒,没扛过别人肩上的重担,就不能体会别人的艰难。这么浅显的道理,几千年来妇孺皆知,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实在不多,开始能做到后来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人更多。
“沈工。”走在路上,安秉臣的脑子也没闲着。“那根金属棍,如果真是上代星台操作者的器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深的地下溶洞里?”
四千多年前和现今的地质地貌差距不大,钻到三千多米深的地下,对即使于拥有星台的操作者来说也绝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办实现的事情。
“上代星台操作者的东西,出现在这地下溶洞,那当然是因为他自己也曾光临过此处。我认为,发现金属棍的地点附近很可能还有上代星台操作者留下的痕迹,其实我们应该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好好找一下,而不是急于离开。”
沈莉的话音未落,背着沉重金属棍的安秉臣只听到旁边哗啦一声水响,黑暗中有个东西猛力砸在自己背上,力道之大几乎把他压得双膝一热差点跪下,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双脚瞬间离开地面,整个身子突然飞到半空中!
站得最近的何昌发看得很清楚,一条巨大的蛇形生物毫无预兆地从原本宁静的水面下蹿出,这东西动作疾如闪电,前一秒钟只见它一口咬住安秉臣背上的包和金属棍,后一秒钟就见它已经把互助会会长扯飞到半空中。
这段溶洞的发光巨菌数量众多,照得周围雪白透亮,但见那怪物体型修长,灰白色的躯体粗细接近一米,像蛇又像龙,光滑硕大的三角形脑袋上看不见眼睛,只有一张长满细小利齿的狰狞巨嘴!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的众人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等何昌发摘下步枪,那怪物已在瞬间拖着到手的猎物缩回水中。旁边的何满桂动作也不慢,端枪对准怪物尚在水面翻动的尾部持续点射。洞内乒乒乓乓枪声大作,那怪物尾部中弹,创口迸出星星点点的白色粘稠液体,整个身体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刚才怪物那昂头一甩,安秉臣正好在挣扎摘枪,自动步枪随着惯性脱手飞出去数十米远,狠狠砸到洞壁上发出喀喇一声,强化工程塑料制成的枪托居然折断!
怪物不顾一切叼着安秉臣往水下狂拽,高速的猛烈碰撞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他的头盔被怪物的利齿紧紧咬住,不断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响声。
这怪物企图用牙直接咬碎猎物的头颅,如果没有防护头盔,安秉臣的脑袋肯定已经碎成渣了!
安秉臣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一时间血冲头部爆发出一股拼命狠劲!又惊又怒的他伸手去够背上的破甲锥,刚到手,身子却被怪物一带。剧烈抖动中,破甲锥拿捏不住,掉进潭水中。
他借着怪物再次甩动头部的力量,转过身来下意识揪住怪物嘴部上方的两团肉瘤,然后用力把从腰间拔出的匕首竖着****对方口中!
巨怪全身一颤,突然疯狂扭动起来,尾巴扫断了水面上多根钟乳石柱。
何昌发只见眼前一花,赶紧不假思索卧倒,一根碗口粗的断裂钟乳石尖笋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
老民兵们到这时终于全部反应过来,所有人都抬枪朝着水中怪物头部以外的部位疯狂射击!何满桂打光了子弹后也不换弹匣,直接把枪往地上一丢,抽出破甲锥就跳进水中,向着正与安秉臣撕扯的怪物游去!
那女技术员声嘶力竭尖叫起来,男技术员赶紧捂住她的嘴,拖着她蹲到一簇钟乳石柱后面。
插入口中的匕首给这只怪物带来了巨大疼痛,它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厉怪嗥,同时继续甩动着头部,似乎想把口中叼着的烫手猎物给抛出去。与此同时,安秉臣也陷入了疯狂状态,他不顾一切地乱抓乱踢乱打,右手无意中正好接住从防潮毯内滚落的金属棍,想也不想抓起来就用力一杵,刺进眼前那张血盆大口。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怪物在刻意甩抛,他的大半个身子也滑进了那张大嘴。
那怪物低吟一声,衔着半入口中的安秉臣就往水下逃窜。安秉臣的一只脚也踏进了怪物口中,全靠手中那根前任留下的金属棍抵住怪物上下颚,让其无法闭合嘴部。
借着入水前的最后一丝光亮,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也看穿了对手的意图。
这畜牲,是想把他拖到水下,来个主场作战肆意碾压呢!
可他穿着防护服,最关键的头盔仍然完好无损,又怎会害怕这水下的较量!
刚才的那柄匕首早在混乱中不知去向,但匕首所造成的创口却还在!安秉臣握紧金属棍,将向下的一头奋力插入刚才匕首在怪物下颚留下的创口!
怪物的挣扎掀起了高达两米的巨浪,大量白色的粘稠体液渗到原本清澈见底的潭水中,将整个水面变成一片浑浊。疼痛到极点的怪物再也顾不上自己怎么也闭合不了的嘴部,就这么含着安秉臣匿入水中。
众人眼中只见那蛇形巨怪哧溜一下就消失在水底的钟乳石群中,看来下面有供其出入的暗道。四只从岸边绕过来的卡鲁噗通噗通全跳了下去,转瞬间也消失在水底,它们在水下的动作明显不如陆地上灵活敏捷。
躲在石柱后的男技术员打开头盔内屏,通过四元相位扫描一下看清了水底的暗道。
“这水下暗道不长,只有十几米,穿过去就是刚才发现金属棍的水潭!他们又回去了!”
“快追!快救会长!”
一行人撒腿往回就跑。刚才被吓破胆的女技术员也醒过神来,她和自己的同伴丢下研究包,抽出腰间的自卫手枪跟在老民兵们身后狂奔。
何满桂的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出发地点。那怪物正从水下冒出,张开的大嘴中,安秉臣的身影清晰可见。已彻底失去理智的怪物东奔西突冲上一处钟乳石岸搁浅,何满桂从石台边直接跳了下去,双脚有了受力点,他毫不犹豫挥起手中的破甲锥,笃的一声闷响将那怪物的尾巴梢钉在了河床上。
这怪物被这破甲锥一拽,原本左冲右突的身形停了下来,追上来的老民兵们马上抓住机会齐射开火。密集的弹雨穿透怪物身躯后又打在钟乳石柱上向四周反弹,几发流弹从何满桂身边擦过,逼得他不住往后退让,最后脚下一滑落入水中。
那怪物狂嗥着乱甩挣扎,最后居然尾巴拖着破甲锥再次扎入水中。它带着安秉臣潜入水底,想要从自己来的水下暗道退回去!
但是,安秉臣可不会让它得逞。
入水瞬间,他换了左手支撑着金属棍,右手抽出腰间手枪,抵住怪物上颚砰砰砰一通乱射,直到打空弹匣内的所有子弹。上颚之上,应该是容纳大脑的头部。就算是没有大脑的低等生物,那里也应该是神经节汇集的部位。摧毁对方的神经中枢,肯定是最快瓦解对手的攻击方式。
安秉臣的爆头攻击很快有了效果,怪物在水中潜游的速度立刻骤减。
最后,在潭底一个阴暗幽深的大洞前,它彻底停了下来,软软地瘫倒在冰凉的钟乳石床上。
安秉臣咬紧牙,用力扭动抵住上下颚的金属棍,怪物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死透了。
直到这时,他才感到右胸下面传来一阵剧痛。
他顾不得拿那金属棍,挣扎着爬出怪物的口腔,向水面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