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青丝绾绾

言小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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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是会被预知的,就像此时此刻的晋王,就像此时此刻的蝶熙。

    脚上的剧痛慢慢成了习惯,绵绵无尽的黑暗就成了折磨的序章,因为两人都知道,再见到太阳升起的时候,什么都要完了。

    蝶熙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来了,明明已经练了这么久,却什么用都没有了。头疼的厉害,晋王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一声声的在脑中不停的回荡。

    “殿下。”她有些无奈的低呢了一声,轻的宛若蝼蚁,“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看着虚弱无力的人儿,晋王的性子也越发的沉了,“是吗?”他冷眼旁观着她的痛苦,却依旧不依不饶,“可我就是想知道。”

    这就是不给个说法是不会罢休了。

    想要叹口气,却连动下嘴都觉得吃力,蝶熙的心渐行渐远,像是跟着意识要去到远方。

    “在第一次你去了南境清剿南蛮的时候,皇上就知道殿下和谢将军交好。

    谢将军为表忠心,举家迁来了京师城外的小小村落里。他到底只是武将,要承担一大家子的开销,军队里讲究人情冷暖,都是出门在外的孩子,他自然要多花着心血,心血就是银钱。

    殿下很聪明,看他手头紧,就用银钱打动,谢将军也是位知恩图报的主,战功赫赫却不再皇上面前多言一句。”

    蝶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你不了解当兵的人,所以你活该到今天的地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晋王已经不再毫无头绪,就像是一只困兽一般咆哮着消极抵抗着。“说什么!你再说什么!!”

    “说……”心不跳了,还要说什么……

    前一次眼前慢慢变黑的时候,是在刑部的死牢里,虽然是诬陷,好歹还死得其所。

    这一次更是悲惨,被私刑……才几下就到了这般……

    可悲极了。

    “殿下。”天羽上前探了探蝶熙的呼吸,皱着眉头有些微蹙的向身后的人问道:“没气了。”

    人没这么容易死。蝶熙知道。晋王也知道。

    他冷眼凝睇了昏死的那个瘦消的身子,淡淡的挑了挑手指,“上架子。”

    “殿下!”天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也恨,也怨,可要对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殿下……”

    “她早就死了。”

    晋王的眼中有些说不出的情愫,也许她说的都对。只是贪恋了,就要受了这种灭顶之灾。之后的自己会在哪里度过余生?是要被圈禁在了哪里?不管谁会做了皇帝,都不会放过了自己的。

    看着被竖起来的木架子,晋王仿佛看到了自己凄惨的余生。就像她一般,被人肆意的蹂躏殆尽。

    蝶熙的手腕被铁链牢牢的固定在架子上。像是一只脱了线的玩偶一般耷拉着,深深埋下的小脸全然失了血色,青丝绾绾。松松垮垮的盖去她的容颜。无知无觉,无言无语。像是一个绝美的侧容仕女般。

    如果不是天羽手里拿来的铁椎和榔头,怕是没人会将这幅容颜和接下去她要受尽的折磨联系到一起。

    天羽慢慢走向蝶熙,眼中只有她身上深可见骨的鞭痕,那是用钢鞭道道猎猎抽打出的,钢鞭被特制过,带着深深的倒钩,每一下都会带去一片肉,就是一个大男人也承受不了几下,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更何况是一下一下不停的抽打过。

    她的脚上已经见不到原来的皮肤,发着红,淌着血,深褐色的伤痕奇丑无比,像是美玉上的瑕疵。

    可是,这些都是她自己造的孽,她不该做了这么多的无用功,每一个死的人都是她害的,所以她活该要偿债。

    天羽手里的铁椎已经对在了蝶熙的手掌见,尖锐的铁尖刺破了她掌间一点,朱砂痣,执暮未归,散尽青丝万千,再不忆,付尽诸水东流。

    只要这一下下去,她定会万劫不复。

    天羽举起榔头对着铁钉,只消稍稍用力,只消自己稍稍用力。

    “等等。”一边一直看着的晋王忽然出声制止了天羽的继续,对着有些疑惑的天羽,摆了摆手,走去外头高喊了一声,“拿八仙汤来。”

    天羽的脑子轰然一下炸开,捏着榔头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不受控的垂落下来,“殿下……”

    八仙汤,就算是落魄,他也是皇子,是皇上的皇长子啊,要对一个女人……用这种东西吗?

    “弄醒她。”外头的脚步声跑远了,晋王的眼中像是蒙上一层雾霭,深深凄凄,“用油。”

    反正没用了,反正是老五的女人,反正自己就要完了……

    夜依然如旧,风习习,尔年未曾思量,少年郎。

    锅里的油再一次开始慢慢的翻滚,在场的人都如同这一锅热油一般,不想要天亮,不想要这一天过去。

    曾经无数的夜里,想要赶紧度过,一夜夜,漫漫无眠,战沙场,见着血肉翻搏,无数次想要一夜梦醒,以为自己还是年少轻狂。唯独今夜,心在跳,却抚不平。

    晋王知道,很清楚,明天的上朝将是自己的终章,他本该被禁足,本该束手就擒,本该在今夜好好的清理了府里的一切,好好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妻儿,好好享受最后的亲王殊荣,可终究还是不甘心,输的那么快,自己都未曾见到刀锋划过,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是自己愚蠢,是自己错信了他人,是自己故作聪慧,是自己不曾真的收买了人心。

    油已经滚了起来,可却没人上前去,滋滋的油炸声成了这里最响的协奏,挑逗着所有人的神经。所有的视线都落在眼前这个孩子身上,她依旧安安静静的被困在木架上,伤口还渗出血水,可人却无知无觉。

    门外的脚步声又近了很多,还伴随着不远处传来的打更的声响,一声高过一声,打进所有人的心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是前来索命的恶鬼一般,一步一进,窥探着所有人的灵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