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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琰吃饱了吗?妈咪带你上楼洗澡,明天还要上学,得早点睡。”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凌语芊拉住琰琰的手,微笑着说罢,起身离开了客厅,没去理会那儿还有什么人,那些人都在做着什么,都在想着什么。
这个家,始终融不进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洗完了澡,凌语芊和琰琰躺在床上,凌语芊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低声问了一句,“琰琰,咱们搬回骏一爹地那住好不好?”
琰琰本是昏昏欲睡,听罢不由得迅速睁开眼,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
小家伙这是打算永远在这住下去了吗,也是,他是贺家的子孙,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在这长大无可厚非,可,这儿不是她的归宿,故他也得走。
“好吧,妈咪想搬走就搬走吧,琰琰听妈咪的安排,只要能和妈咪永远在一起就好。”不一会,琰琰又开口,乖顺而体贴。他看得出,自早上开始妈咪就显得不寻常起来,具体怎么个不寻常法,他不晓得,妈咪不说,他不好追问,能做的,便是不让妈咪难过。
确实,因为他的懂事,凌语芊欣慰会心地笑了,轻抚着他稚嫩可爱的脸儿,语气迟疑地问,“琰琰不后悔?”
“不后悔。”
喉咙顿时又是一热,凌语芊将他纳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这十年,尽管青春耗尽,尽管被伤得体无完肤,却因为还有他,值得,足矣。
琰琰,希望你能永不后悔,希望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有朝一日变心,希望你能永远陪在妈妈的身边,只要你不变心,妈妈会永远爱你。
不久,琰琰睡了过去,凌语芊则依然醒着,这样的夜晚,注定了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仰着脸,倒视着头顶的婚纱照,紧盯着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看得出神。而今,她只能从这个婚纱照看他,也只有这张照片里的他才值得她看,因为,那时的他还没变心。
突然,她不禁想起振峯曾问过的某些话,其实,贺煜与倪媛媛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她也说不清楚,贺煜从没跟她解释过,即便他用“贺熠”的身份口口声声说爱她,但也没跟她解释过他与倪媛媛之间的暧昧关系。
为什呢?自觉三心两意,不好意思跟她解释?或者,不屑与她解释?更甚,怕她吃醋,然后做出什么破坏来?
权高位重的师长的女儿,那是多少人想攀龙附凤的对象,是多少男人想娶进门的妻子,他贺煜,也不例外吧。
季淑芬嘴巴很贱,但有些话,说得一针见血、不无道理,确实,无论在哪方面,她都比不上倪媛媛,然而,这就能成为贺煜变心的理由吗?曾经,他和她那么相爱过,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何况,他曾许诺一生一世只爱她,生死都不弃的!
眼泪,不知何时已悄悄地滑落,忆起今晚在楼下见到的那些画面,凌语芊顿时更加泪如雨下,最后,甚至掩着嘴无声痛哭起来。
时间就此在浓浓的伤悲中流逝,她就这样边哭边隔着模糊的视线痴望着婚纱照,不知多久过后,手机震动声将她唤醒过来。
是野田骏一的号码。
刚才,她和琰琰本打算找野田骏一聊天,但电话拨过去转到了留言信箱,估计野田骏一现在见到,给她拨回来了。
先是呆呆地看着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凌语芊才缓缓按下绿色键,因为眼泪还流着,她没立即说话。
倒是野田骏一迫不及待地道了一声,嗓音轻快充满愉悦,“丹,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手机没带身边,现在回来才看到。”
凌语芊握着手机,依然一声不吭。
野田骏一已经觉察到异样,不由又道,“丹,你有听到吗?是不是已经睡了?很抱歉,我……”
“没有,我在听,我还没睡。”终于,凌语芊快速应了一声,打断他满带歉意的话,未免他起疑,又补充道,“是琰琰睡了,我得出来阳台。”
野田骏一听罢,紧绷的心马上松开来,顺势道,“小家伙刚才找不到我,是不是很郁闷?”
“没事,明天晚上不是还可以嘛。”凌语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泪已全部抹去,语气也在尽力地恢复自然。
因此,野田骏一并没发觉她的情况,若无其事地聊开来,“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小家伙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凌语芊抿唇,低叹,“你是因为太纵容他了。”
“有吗?我还觉得对他不够好呢,恨不得他跟我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哦,你确定真能给他摘着?”凌语芊不禁也打趣道,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而后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尽量试试时,她更是彻底笑开来了。
浅浅的笑,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在她美丽的容颜荡漾开来,与他聊天,似乎总能让她心情大好。
突然,电话里静了数秒,野田骏一再开口时,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刚才只顾着关心我的小王子,倒忘了我家小公主,怎样,今天一切都好吧。”
不知几时开始,野田骏一将琰琰喊成他的小王子,凌语芊喊成他的小公主,他说,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拥有一双儿女似的,特别自豪,特别骄傲,特别满足,然后,凌语芊就顺便取笑他想得美,何德何能拥有她这么大这么乖的女儿。
可今天,她再也笑不出来,今天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一直处于悲伤痛楚之中。
以往通话,他每次问她日常,她都如实告知,但今晚,对于这些不好的事,她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起,因为这一切都与贺煜有关。他还不知道,贺煜其实没死,已重新出现她的生命中,当然,他也不知贺煜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当她是唯一的爱。
电话那端,得不到凌语芊的回应,野田骏一的声音再次传来,关切尽显,“丹,怎么又说话了?对了,昨晚你好像要去应酬,客人还好应付吧?农场拒绝供应蔬果的事,褚飞都处理好了吗?回来了吗?”
用力吸了吸鼻子,凌语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总算接话,强装淡定,“嗯,昨晚的应酬很顺利,褚飞他还没回来,不过估计不会有啥意外的,褚飞人缘好,定能把这事解决。对了,骏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这是第二次,她亲自跟他说想他,野田骏一顷刻被欢喜填满心怀,赶忙回应,“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可惜还不能回去,估计还得一些时间。”
“哦。”无奈的语气透着一丝失落和伤感,凌语芊本想跟他说希望他能尽快回来,可转念一想,忍住了。
似乎每次有事,每次难过伤悲,她总想从野田骏一这里得到安抚,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打扰他呢。他爱她,但她无法回报他的爱。
“丹,想你,爱你。”就像现在,他感觉到她的失落,迫不及待地表白他的心迹,而她,紧捏住手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好的男人,为啥她偏偏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即便怎么努力都无法爱上?为什么呢?
抚着平坦的腹部,凌语芊不禁想,这里要是真有了他的孩子,那该多好,起码这证明,她爱他,假如她爱他,那么,就不用再与贺煜有所纠缠,不管贺煜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伤痛了。
可惜……
这个假设,终归是她妄想!
她今晚状态不好,与野田骏一的谈话没了以往的惬意和自在,野田骏一有所觉察,却苦于她不坦白,他便不好反复追问,只能在那边黯然伤神,自责自己无能,无法让身体早日康复,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由于野田骏一的善解人意,这通电话只维持了十几分钟,结束通话后,凌语芊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围栏边,对着遥远寂寥的夜空看得出神,直到身上传来一阵阵凉意,她才苏醒,回屋后并没走向床榻,而是爬到飘窗上,就那样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由于褚飞还在外地处理公务,凌语芊便没立刻带琰琰搬离,翌日,照常上班,不过,出门前碰到贺燿,确切来说,是贺燿亲自找的她。
贺燿昨晚有事出去,没在家吃饭,也就错过了昨晚的各种风波,后来估计是池振峯找了他,他才知晓昨天的情况,今天一早就过来安慰凌语芊了。
“大嫂,不管我妈做什么,你都别去在意,她还不知道现在的熠哥其实就是我哥,否则,不会胡言乱语的。”
睡过一晚,凌语芊的心情已不似昨晚痛得厉害,但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平静如常,经贺燿提罢,难免心痛再起,却没多表达出来,而是微笑着回应贺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可是……”方才他明明从父亲那里得知,昨晚饭后水果的大风波上,母亲是多么的可恶。
“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这两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最多,不就是没了这个人。”凌语芊继续若无其事地淡笑,像昨晚跟池振峯说的那样,示意贺燿无需为她担心。
贺燿汗颜,“怎么会没了大哥,你放心,我哥永远是你的。”
永远?
凌语芊自嘲一笑,再也不会因为这个美丽的字眼感到任何的激昂,不过,基于不想贺燿为她分神,于是没展露出来,只继续表明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然后,因为琰琰要赶着上幼儿园,贺燿暂且作罢。
工作时间内,凌语芊可以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没完没了地忙碌,丝毫不让自己有空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可到了下班,她便再也无法逃避,特别是,当天色渐暗面临回家时,她总会陷入一种惶然无措当中。
虽不知倪媛媛为何而来,因何入住贺家,但她清楚,倪媛媛不会太快离开,季淑芬的各种冷嘲热讽也不会就此罢休,故她真心不想回去那个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方,于是,她决定任性一次,晚上直接带琰琰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避开那些可恶的人和事。
然而,有些时候你越想逃避,却越是摆脱不了,就像这天,她继续带琰琰在外面吃饭,吃完准备离开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贺煜和倪媛媛。
倪媛媛手扣在贺煜的臂弯,身体紧贴着贺煜,不时凑脸在贺煜耳边低语,神情娇羞,贺煜也面带微笑,乐在其中。
俨如雷电劈中似的,凌语芊整个脸庞刷地惨白,全身僵硬定定停在那,再也无法动弹。
琰琰也见到了,立即鼓起两腮,不悦地唧哼,“妈咪,那个倪阿姨到底什么时候才走,熠叔叔明明说过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为啥她跟熠叔叔靠得那么近,那不是妈咪和爹地之间才能做的吗?”
普通的朋友?
凌语芊即时为琰琰说的这个词语扯一扯唇,脑海在幻化,那人当时哄骗琰琰时的可恶模样。
“不如咱们过去吧,熠叔叔明明说过只喜欢妈咪,将来会娶妈咪为妻,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再和别的阿姨在一起啊。”琰琰越来越不甘心,说着,就准备动身。
凌语芊及时把他拉住,“琰琰,别,其实,是妈咪不喜欢他,妈咪不要他,妈咪只爱你爹地,虽然他已去了天堂,但妈咪只爱那个他。”
如此复杂难懂的、饱含深意的言语,琰琰无法全然理解,但明面上“妈咪爱爹地”那层意思,他是明白的,便也不勉强,还嘟嘴表示不屑,“好,那琰琰也不要他,口是心非的家伙,琰琰只要天堂的爹地!妈咪,我们走!”
走……
是啊,自己还站在这干什么,难道要等他们发现,面临更多苦痛?
凌语芊吃力地把视线自远处收回,颤抖着伸出手去,拉住琰琰的小手儿,失魂落魄地迈起脚步,朝商场大门口走去。
可惜,这事还没完,当她回到华韵居,突被季淑芬拦截住。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呢,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索性放弃竞争了?也是,人家什么背景,堂堂倪师长的千金女儿,这是多么尊荣的身份,何况,人家小媛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像某只,残花败柳,人尽可夫,还怀着个野种呢。”
啪——
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蓦然响起,淹没了季淑芬正说得起劲的话儿。
这是凌语芊头一次掌掴季淑芬,并非因为那些难堪入耳的辱骂,而是因为季淑芬的不知好歹。
那天,她就特意跟季淑芬警告过,不准再在琰琰面前说这些影响琰琰身心健康的污言秽语,否则她会对季淑芬不客气,很明显,季淑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上次,她痛得麻木才任其放肆,可今天,她还清醒着呢!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且还是挨凌语芊的,季淑芬简直要疯掉,捂住刺痛的面颊,先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凌语芊,继而,恼羞成怒地冲过去,准备给凌语芊回击。
凌语芊有所防备,及时抓住季淑芬的手,她毕竟年轻,又学过一些功夫,真狠心起来,对付季淑芬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季淑芬被教训得哭天喊地,把贺一航与贺燿都引来了。
“一航,阿燿,快救救我,这小贱人杀千刀的,对我又打又踢,我全身都是伤,你们赶紧报警,我要让她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正好满足一下那些饿得慌的监犯!”季淑芬赶忙向丈夫儿子求救,还死性不改,出口就是让人不开胃的辱骂。
贺燿立即沉下了脸,并没走向她,反而走近凌语芊,关切地问,“大嫂,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贺一航虽搀扶着季淑芬,却也眉头深皱,轻声斥责,“你怎么老是死性不改,你一天不说那些话是不是会死?好端端的一个人,干嘛要变得这么刻薄,你这是在自贬身份,自找苦吃!”
儿子不同情也就罢了,还被丈夫如此教训一顿,季淑芬更加气悲交加,痛哭了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我挨打你没见到吗,还骂我?”
“你怎么挨打自己清楚,又不见我和阿燿被人揍?”
“呵呵,你这是骂我活该吗?我咋就刻薄了,我实话实说而已,人家小媛确实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确实就是一只破鞋,给男人睡睡也就行,这娶妻子,当然是选小媛这种大家闺秀呢!”
“你……看来你没事,好,那你慢慢说个够!”贺一航彻底被惹毛了,羞恼尴尬地留下一句,松开季淑芬的手,扬长而去。
季淑芬见状,更加抓狂,哭着追上去,但还是不忘先给凌语芊一个极度痛恨的瞪视,然后,边哭喊着跑开了。
贺燿望着她,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陪凌语芊和琰琰上楼,一踏进凌语芊的卧室,立刻给凌语芊道歉。
“干嘛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凌语芊云淡风轻,故作没事地整理着刚才和季淑芬纠缠导致凌乱了的衣衫和头发,她虽胜了季淑芬,却也难免受到殃及。
贺燿听罢,则更加难过和内疚,“我是没错,可,那是我妈。”
想起母亲一直以来对凌语芊的各种刁难,他都快要惭愧难过死了,本以为母亲也就发疯一下,谁知非但不懂消停,还变本加厉,假如那不是自己的母亲,他都忍不住想揍一顿了。
依然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凌语芊看着贺燿,又是微微一扬唇角,准备提出心中某个决定,“对了阿燿,我打算……”
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未等她说出口,贺燿急忙打断,“大嫂,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这就去找我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贺燿——”
“你先休息一下,再聊。”贺燿依然不给她任何机会,话毕,转身快速离去。
呆看着因人走过而引起震动的房门,凌语芊一脸怔然,细长的眉儿,渐渐紧皱了起来。
贺燿,何必呢!
这里本来就不是我家,要说有点关系,那也是因为你哥,可现在,你哥身边已有了另一个女人,心中再也没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在这里赖下去的。
凌语芊就这样呆愣,直到身边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她定睛一看,只见琰琰不知几时来到她的脚旁,小手儿捏住她的手腕,仰着脸,神色颇为严肃地瞅着她。
紧锁的眉头,瞬时又缓缓舒开来,凌语芊将他的手反握住,带他到沙发坐下,还没做声,琰琰就冷不防地道出一句,“妈咪,你前几天不是说过想搬回骏一爹地的家住吗,怎么还不回去?”
刚才在楼下那一幕,小家伙也在场,虽不至于吓到,但见过不少风浪、早熟懂事的他,心里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生起一些想法。
凌语芊先是一怔,随即勾唇扯开一抹笑来,若无其事地道,“嗯,因为褚飞舅舅还没回来,咱们等他忙完那边的工作再一起搬走。否则要是咱们现在先搬,等于将褚飞舅舅抛弃了呢。”
因为超市缺货的事,褚飞一直在农场守着,她知道褚飞在那边一定很辛苦,便没将这边的情况告知,每次通话都是围绕工作上,或说说琰琰在幼儿园的情况,至于自己的,轻描淡述。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没想到搬走,因为一旦回去,难免通过琰琰之口让褚飞知道,褚飞那么聪明,必然猜到是发生了什么很大的事才导致她急匆匆做出这个决定,然后,会担心她,说不定会立刻跑回来,就算没法回来,也会在那边为她担心,分神,这些,都是她不想发生的。
因而,她想,不如就先忍耐几天。而贺煜对她不闻不理,冷落淡漠,她也着实忍住了,甚至,她还做到逼自己无视贺煜与倪媛媛的亲昵,可季淑芬,似乎无法应付,这个疯婆子,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战斗机,总有用不完的手段,总能把她往死里气,她被气是自己的事,但这样会为难贺一航与贺燿,他们两父子那么好,夹在中间,那该有多难堪!
还有一个琰琰……
凌语芊这也才想到,小家伙会不会被刚才那场混乱的“打斗”吓着,便又连忙安抚出来,“琰琰,你不用担心妈咪,不管那个女人怎么坏,都奈何不了妈咪的。还有,这是大人之间的事,琰琰尚小,不用为此想太多,总之,妈咪会好好的。”
“嗯,琰琰知道。”小家伙果然懂事,听罢便也乖乖点了点头,然后还模仿着凌语芊的口吻,这样给凌语芊打气,“总之,无论妈咪做什么,琰琰都会无条件支持!”
凌语芊心头不觉又是一阵大大的欣慰,被堵得慌的心,顿时舒坦开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前这个小宝贝,而他也似乎没辜负她的疼爱,那她是否应该感到知足了呢?
有没有知足,凌语芊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悲伤了,不禁庆幸身边还有琰琰的陪伴,让她总是一次次地度过各种艰难的处境。
凌语芊这边,相安无事,季淑芬那边,则几乎炸开了锅。
这次,贺燿是彻底被激怒了,他毕竟年轻,性格没有贺煜的稳重内敛,反应于是比曾经的贺煜还激烈。
从凌语芊寝室出来后,他直奔季淑芬的卧室,凶狠地警告季淑芬不准再侮辱和刁难凌语芊,否则他会与她杜绝母子关系,会离家出走,永远不见她!
这对季淑芬来说简直就是青天霹雳,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儿子的苏醒,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怎能忍受这样!
于是,她生气了,失望了,悲伤了,哭了!
寻死寻活。
可惜,贺燿不吃她这一套,搁下狠话就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季淑芬抓狂,只好找丈夫,“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他母亲,他却这样对我,以前就算是他哥,也没这般无情的。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们怎么一个个这样对我!”
“你自己造了什么孽自己还不知道啊,你都会说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这样对你,可见你这个母亲有多不合格!”贺一航同样被她弄得极度无语,不再像往常那样盲目包容,趁机给她一顿教训。
季淑芬却仍不知悔改,争辩,“我哪里不合格了?不就是赞扬一下倪小姐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呢,贺熠虽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怎么说也是贺家的人,我自是希望他能娶到一个好妻子,倪小姐哪方面都比那个凌语芊强。”
“呵呵,你真正用意如何,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比起你,我跟贺熠更亲,我也希望他找个最优秀的妻子,因为阿煜的关系,我也不看好贺熠与凌语芊,但那是年轻人的事,我们作为局外人根本无权干涉,所以,你说你是不是欠骂?”
“你……你……”季淑芬哑口无言。
贺一航的训责则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语重心长地说,“淑芬,做人要讲良心的,不要求你多疼语芊,不要求你多感激她,首先,她帮了我们,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对我们以德报怨,这就是她能难可贵的地方,让人钦佩的地方!不管她的私生活怎样,她对我们是完全对得住,我们不该忘恩负义,否则,会众叛亲离的。”
终究是他的结发妻子,在困难面前与他不离不弃,贺一航再怎么无语怎么恼火,也没真的彻底狠得下心,当然,这事总得解决,总不能每天都弄得家无宁日,因而,折衷的办法,妥当的警告,希望这个每每遇上凌语芊的事就变得不可理喻的妻子能彻底地收敛一下。
结果,季淑芬又哭了,众,叛,亲,离,呵呵,难道她就真的忘恩负义吗,她不过是……不过是……
想着想着,季淑芬自己都没法找到理由为自己辩解了,然后,就那样嘤嘤泣泣着,扬言要搬回娘家住,但稍后又发觉,打自父母去世后,自己风光不再后,家里那些兄弟姐妹早就不待见她,那些曾经很要好的朋友也都各个避而不见,还有的,就是趁机对她冷嘲热讽,给她当年的嚣张狠狠还击一把。
所以,她是无处可去!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丽江走走吗,反正阿燿已康复,我陪你去一趟吧。”在她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跌坐在沙发上悲伤忧愁时,贺一航再度开口,果然最好的,还是最亲的。
季淑芬怔了怔,呆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呵呵,连你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受我疼爱吧,那以后就悠着点,嘴巴别再这么毒辣,我是你丈夫,可以无条件包容你,但别人,不能,将心比心,换做别人这样,你会对那人好吗?不会对吧?”贺一航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很快,又抽了一张,直接替她拭去脸上那些斑驳不齐的泪痕。
他这个妻子,名媛出身,素来注重外表,极少在人前示弱,今天却哭得完全不顾形象,这也算是给她一个惩罚了吧,他在想,要不要拉她去镜子前让她亲自看看,好记住这一刻的自己,以后,估计再也不敢造次了。
当然,想归想,他并不真的这样做,毕竟是陪他共患难过的妻子,是好是丑,也都是他的人,最亲的人,该包容,还是应该尽量包容。
季淑芬更加感动得痛哭流涕,尚未停止的泪水流得更凶,贺一航只能继续抽纸,继续替她抹泪,最后,季淑芬倒入他的怀中。
经过这次风波,季淑芬是吃了教训,收敛了,这是后话。
至于贺燿,解决掉母亲这边,马不停蹄就去解决亲哥那边,贺煜和倪媛媛今晚去外面吃饭,他是知道的,也知现在还没回来,于是,回房给贺煜打了个电话,问贺煜什么时候回,贺煜则先反问他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说电话里谈不方便,希望当面聊,贺煜听罢,这才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回,贺燿应好,挂了机后在房里走来走去,一会还情不自禁地去了凌语芊的门前,却最终没有进内,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小时,终于等到贺煜的归来。
跟在一起的,还有倪媛媛。
看到客厅上的贺燿,倪媛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热情地问贺燿怎么还没睡,看来贺煜并没跟她提到贺燿约了他。
贺燿虽站在凌语芊那边,却也不至于是个不明事理之人,清楚目前贺煜身份特殊,故并不因为倪媛媛与贺煜在一起就仇视敌意倪媛媛,倪媛媛主动示好,他自是不能摆脸色给人家看,毕竟这都是文明人,于是也客气地点点头,直接明说,“嗯,有些事想找熠哥谈谈。”
哦?
倪媛媛眉儿顿时挑了挑,为贺燿的话心头一凛,她住进贺家好几天,一直都默默观察留意着众人,目睹过贺燿对凌语芊的特别,不禁想,这大半夜两人要谈什么呢?会不会与凌语芊有关?本来,今晚她打算借着游览g市的理由让贺煜陪她在外面久一些,但贺煜说还有事,原来,是这样的事。
当然,就算内心再好奇,倪媛媛清楚自己不方便留下,于是又嫣然一笑,佯装大方体贴地告辞,然后,看了一眼面色沉静、高深莫测的贺煜,暗藏心事地上楼去了。
这时,贺煜才又看向贺燿,开口便问,“怎么了,又想跟我谈什么?”
注视着贺煜,沉吟数秒,贺燿才接话,直截了当,“谈谈关于大嫂的事。”
贺煜一听,剑眉一挑,一抹异样的光彩在眸间飞逝而过。
贺燿示意去外面走走,贺煜同意,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华韵居,沿着草地上的鹅蛋石子路走了起来。
“熠哥,这个倪小姐,你对她是真的吗?”边走,贺燿边问了出来。
贺煜俊颜微怔,意味深长,“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那我大嫂呢?你不理她了?”
这下,贺煜止步,侧看着贺燿,约有好几秒,反问,“你不反对我和她发生任何亲密的举动和关系?”
“有些事,你心知肚明,故我怎么会反对,这天经地义呢。”贺燿也饱含深意地打着哑谜,继而,避轻就重娓娓道来,“熠哥,大嫂她,很苦,真的很苦,即便她还很年轻,可想想她这些年过的生活,这样一个女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该辜负,不该让她难过的,有些时候,男人或许会很无奈,但总应该找个妥当的办法,别把人闭上绝路,否则,后悔莫及。”
“当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风流快活,也不懂男人是否都无法始一而终,但我觉得,既然曾经如此深爱过,不该辜负!”
明里暗里,贺燿说了一大段话,希望贺煜能听得明白,而且,他想贺煜会懂得。
其实,本来他更想做的是直接把事摊开把话挑明,但转念一想既然凌语芊都无法让大哥坦白真实身份,那么,他又凭什么可以?
凌语芊因此气馁,觉得贺煜不再爱她,他不赞叹这个观点,他始终觉得,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大哥是有苦衷。
然而,女人有时就爱钻牛角尖,特别是像凌语芊这种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女人,此时此刻又正好倪媛媛出现,更难劝解,他便只能从大哥这边入手,希望大哥能给凌语芊一些希望和曙光。
贺煜已重新迈起脚步,默默地往前走,时而环视着周围的景物,时而远眺远处,时而还抬头仰望遥远的夜空,但都没发过话。
贺燿虽有心理准备,见状还是难免感到淡淡的失落,心里一个劲地叹着气,可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兄弟两人,就这样各有心思地,不知多久过后,贺煜看了看手表,总算开口,“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你身体刚复原,不宜熬夜。”
贺燿蹙眉,欲言又止,最终,乖乖跟随贺煜回屋,与贺煜分别。
回到自己的临时寝室,贺煜和衣躺在床上,回想贺燿今晚说的那些话,脑里不自觉地涌上一幕接一幕画面。
芊芊难过,伤心,他何尝不知,他甚至比她还痛,有时候,被逼疯了,会冲动,恨不得跑去跟她说,他确实就是贺煜,因为任务在身暂时无法跟她相认,不管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理会,都不是真的,他的心里,永远只装着她,这辈子,只爱她。
然而,一想到目前的情形,想到自己的新策略,这份冲动转眼间又被他粉碎了。理智,是个褒义词,是个优点,很多时候,他却讨厌自己这种该死的理智,当然,还有那份无奈。
倪媛媛过来g市,于私于公,他都无法拒绝。
一直以来,轩辕彻虽偏袒媛媛,但有句话说得不无道理,男人,可以无情,不能没人性。
就算心里不爱倪媛媛,将来也确定不会对倪媛媛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可至少,给人家姑娘一个面子,毕竟,这姑娘是个好人,大家曾快乐相处过,最主要是,那次……确实占了人家的便宜,虽说大家成年人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可责任二字,终究要掂量一下,不妨像轩辕彻那样,当人家妹妹看待呗。
而于公,根据轩辕墨的吩咐,目前也确实需要这个倪媛媛来掩饰一些危机。
当然,这种情况不能拖太久,要越快越好,所以,对轩辕墨的安排他接受了,同时却也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改变这次任务的一些策略,不再用什么“美男计”,而是,潜入狼穴直捣核心,擒贼先擒王,索性将这个组织的头儿杀了。群龙无首,内部必大乱,到时,趁机追击彻底瓦解整个罪犯组织。
如此一个计划,简直就是完美,危险性自然也就极大,难度极高。
可贺煜已经等不及,他不想再按照轩辕墨那种方式将自己反复推进疯狂崩溃当中,他总觉得,假如再这样下去会有大事发生,他可能会彻彻底底地失去凌语芊,不仅是失去她的爱,会失去她整个人,她的一切。
曾经好几次夜里,他陷入噩梦,梦中,凌语芊躺在他怀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他,青紫色的嘴唇不停颤抖却愣是一个字也发不出,然后,缓缓闭上眼,没了气息,任凭他如何呐喊如何乞求,如何后悔都莫及。
他知道,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素来都是无神论者,不迷信,然而这次,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因而,他宁愿以身试险,宁愿更加卖力和艰辛,拼死一搏,也不想再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曾经那次对倪媛媛,是个错误,他无法控制,无法提防,而今,对“沈若菲”这颗棋子,他尚能阻止,尚能防止,便不能再犯了,这是他必须为芊芊做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假如最后他真死了,也来得痛快,好过这样彼此折磨。
不过,轩辕墨乍听到他的决定,如遭电击,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当机状态。
轩辕墨是整个任务的最高领导者,对每一个细节再清楚不过,这样的办法,确实是好,假如能成功,荣耀,名声,权势,金钱等,免不了的,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一个顶级人才,要推出去送死?开什么玩笑。
于是,他立刻反对,坚决反对,他知道贺煜内心在想什么,知道贺煜这样做是为谁,头一遭,极为严肃且郑重地跟贺煜讲了这样一番话:关于倪媛媛的背景,你又知道多少?除了知道她有个当师长的父亲,你可知她还是什么人的什么人?她的外公,舅舅,姨夫,叔伯,姑丈等,都是政界喊得出的响当当的大人物,你娶了她,几乎等于娶了整个中国,你知道不知道!不错,外表上兴许媛媛不及凌语芊,可媛媛也算是个漂亮大方的女孩,只比凌语芊稍微逊色一点罢了,但媛媛的家庭背景,足以将凌语芊甩出几百条街,几百条街啊臭小子!只要是人,都晓得选择媛媛的!
“那你就当我不是人吧。”贺煜听罢,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云淡风轻,回了这样一句话。
不是人?那是什么?
轩辕墨几乎被气得吐血!
平日,他看似对贺煜很严厉,处处压制,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器重丝毫不亚于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儿轩辕彻,他是真心希望给贺煜最好的,谁知,贺煜竟然……不知好歹,毫不领情!
真是个疯子!
你一定会后悔的!
贺煜,你这不是人的疯子,将来一定狠狠后悔的!
那一天,轩辕墨与贺煜在电话中谈了足足两个小时,说了很多以往都没说过的话,甚至触犯了一些不该触犯的话题,可惜,始终无法劝住贺煜,精疲力竭之下,唯有作罢,跟贺煜谈另一个条件,答应让贺煜与凌语芊私下相认,但计划,继续照他的走。
可这次,轮到贺煜不愿意了!
贺煜跟轩辕墨说,假如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他还活着的话,不要记功不要行赏,只需轩辕墨答应他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对凌语芊坦白身份,而且,答应以后不管是什么任务,都不能再牵涉到男女关系,他不想再给凌语芊带来任何误会和伤痛。
但假如……
他不幸牺牲了,请轩辕墨永远保守秘密,别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把真正的贺熠安排回来,至于他,就当是两年前的大事故中,已然死去。
听到这些,轩辕墨又是震得久久无法说话,对贺煜这个年轻人,他自问从没看得透,现在,更是发觉贺煜这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人的正常想象之内!
同时,轩辕墨又为人世间的一种爱震撼,他也是男人,也谈过恋爱,也结过婚,也与妻子共过患难,相濡以沫,可还是无法想象得到贺煜对凌语芊的这份爱到底是怎样一种爱!曾经,侄儿轩辕彻跟他说过,贺煜与凌语芊之间拥有一段非常特别的爱情,他当时听罢,冷嗤,心想,再特别不也都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那点破事!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懂了。
他突然不禁想亲自会一会这个凌语芊,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如此幸运拥有贺煜这样一个爱人。
而这样一个样样具备、却惟独在爱情上晕了头的年轻人,是自己的手下,自己该感到骄傲呢,又或,感到苦恼?
私心里,轩辕墨还是没法赞同贺煜的计划,但贺煜铁定了心,且有各种理由说服。
其实,当初决定将计就计,运用“沈若菲”这枚棋子,轩辕墨并非有着十成的把握,只是根据情况分析抉择,觉得这是目前最好且最安全的一个办法,而假如,贺煜现在这个提议真能成功的话,那是最快速最干净的,最好不过。
可万一……
“我答应你,会全力以赴,势必成功,让你跟上头交上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似乎知道轩辕墨在致力担忧着什么,贺煜再一次保证,语气也非常温和,再也不像以往那样坚决,只因心里清楚,做大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有人配合,要有团队的鼎力支持,否则,就算个人再能干再厉害也徒劳,所以,这种骨节上,不是与轩辕墨硬碰硬的时候,而是必须说服轩辕墨,得到轩辕墨的支持、协助。
轩辕墨又是足足沉默了一分几钟,终给出了表示,“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答应你,若能顺利完成本任务活着回来,我不再阻拦你和她相认。”
说这些话,不仅仅是一个答应,还是一种比任何程度都大的力量,为了凌语芊,他想,贺煜只许自己成功,不许失败。至于团队方面,由于这个组织早在几年前就上了簿,一直有所安排,也曾考虑过像贺煜这次提出的这个最后一搏的办法,故一直以来都有一部分专员为这样的办法努力着,贺煜也一直都有跟进和探讨,不然的话,假如现在才从头开始,就算贺煜再态度坚决一意孤行,也得循序渐进,等上几年才好贯彻实施的。
贺煜方面,计划终被采纳,愿望如愿以偿,当即就像卸下一直压在肩头的一坐大山似的,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结束通话,独自沉静一阵子后,又变得沉重起来。
轩辕墨说得没错,为了芊芊,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可不到真正较量的一刻,连自己都没法保证是否真能安然无恙地打完这场致命的恶战。
所以,他依然不能把真相告诉凌语芊,依然要无奈地看着她自个伤心、难过,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芊芊,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你受苦,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坚强支撑下去,要足够的坚强,足够的忍耐,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务必尽快完成任务,届时,我们便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夜色,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墙上时钟显示凌晨两点,贺煜却仍异常清醒着,脑海是各种情景回放,错综复杂,最后,慢慢幻化成一个美丽的倩影,这个影子,打自十年前被他无意中看到就烙印他的灵魂里,以后,也会继续占据,这辈子,会一直占据。
这晚,带着她的影子入睡,他没再做梦,经历过那几次撕心裂肺的噩梦后,现在对贺煜来说,无梦就是好梦。
只不过,当他翌日醒来,睁开眼看到安安静静地伏在自己床前、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看的女人时,不禁有点头疼。
这个倪媛媛,比想象中还黏人。
“贺大哥,你可算醒了,我还打算再过五分钟就叫你了呢。我妈说,早上不能睡得太晚,要按时吃早餐,这样才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等到将来我们都白发苍苍了,要去山顶看日出的。”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的倪媛媛迅速站了起来,直接坐到床上去,与贺煜拉近距离。
贺煜则不禁想起某次曾经陪琰琰看的一个综艺节目,有个画面是某嘉宾额顶冒出三滴汗的情景。
“今天的早餐弄了你最爱的品种,你赶紧去洗刷,尝尝我的手艺,然后给我评价,记得要实话实说哦。”倪媛媛朝他越靠越近,还突然伸出手,撩了一下他额前几缕发丝。
贺煜脊背僵硬,本能地想阻止,可思及轩辕彻的话,看着一脸乖巧的她,便也忍住,由她整弄,轩辕彻说得没错,既然那些她想要但他不能给,譬如爱情,婚姻,甚至更多,何不可怜可怜她,给她一些她想要的同时他也能满足的,譬如,在这些特殊的日子,就让她帮他煮煮早餐,整理一下头发,扶他下床……
不过,倪媛媛双脚刚着地,冷不防地喊出一声痛来。
武道玄皇
“怎么了?”贺煜下意识地问,低沉的嗓音带着晨醒的沙哑,格外好听。
“疼,这里。”倪媛媛略弯一下腰,低头,手指了指膝盖。刚才她不忍心吵醒他,就那样跪在床前静静看着他,身娇肉贵,难免感到一些吃疼。
贺煜想到怎么回事,心头不由涌上一股怜惜,本能地说道,“我帮你揉揉吧。”
话毕,将她安置床沿上,他则蹲着,事不宜迟在她膝盖轻轻按摩起来。
他是纯粹地为她消除疼痛,当妹妹一般,可倪媛媛不这么想,感受着他带有剥茧的结实指腹在她娇嫩的肌肤细细的摩擦,她不禁春心荡漾,仿佛吃了蜜饯一般,眉目间尽染娇羞,痴迷深情地凝望着他,一会,问话,“贺大哥,想不到你会按摩哦,以前有没有对别的女孩按摩过,我是不是第一个?”
贺煜本是忙碌的手赫然停了一停,脑海飞速闪过一幕幕久远却深刻清楚的画面,心驰不自觉地随之荡漾开来。
以前好些次,在那件事上,他控制不住总会将小女人往死里弄,结果,弄得她惨不忍睹,他于是为她按摩,按摩的地方,当然不是膝盖,而是……
“贺大哥……”得不到贺煜的回应,倪媛媛喊了一声。
贺煜回神,轻声应,“嗯,你是第一个。”第一个让他按摩膝盖的女人。
只有凌语芊,才有资格被他按摩某个独特的地方。
“噢,那我岂不是太幸福了!贺大哥,谢谢你!”倪媛媛说罢,趋身,在他刚毅的面颊啵了一下。
贺煜始料不及,愣了愣,可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继续有节奏地在她膝盖上按摩片刻,然后,让她自个儿坐着休息,自己进浴室洗漱去了。
倪媛媛先是继续坐一会,甜蜜回味一番刚才的独特体会,而后,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环视一圈里面并不多的几套衣服,回头朝浴室问,“贺大哥,今天打算穿什么衣服?要不要我帮你搭配一下?”
“行,你自由发挥。”贺煜满口牙膏泡,随意含糊地应了一句,装水,冲掉口中泡泡。
“你今天要不要工作?假如不用忙工作,那就选浅色一些,悠闲一些,嗯,这套貌似不错哦。”倪媛媛娇柔的嗓音变得更加雀跃,兴致盎然地掂量挑选起来,因为高兴,还渐渐哼起歌曲。
轻快而动听的旋律蔓延整个房间,渐渐还穿过紧闭的房门飘到外面去,那儿,立着如雕塑般静止了的凌语芊。
这些天,她常睡不着,睡着之后又经常做梦,有时,是残忍的噩梦,又有时,是幸福的美梦,但都与贺煜有关,而昨晚,她再一次陷入梦境。
梦里,她找贺煜质问真实身份,贺煜当时的表情,是愕然,不承认,但是,在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之后,他于心不忍,总算承认了,然后,两人抱在一起,所有情况就像她曾经幻想期盼的那样,让她极度激动,兴奋,狂喜,这份激动和狂喜一直维持到她醒来,导致醒来发现那是梦,发现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并无那个日思夜想的影子,于是感到浓浓的失落和惆怅,呆坐着,追忆刚刚做过的梦,被里面幸福的感觉深深悸动,再也无法忍耐,掀开被子跳下床,准备跑去实行,却不料,刚走到这门口,猛被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停止脚步,然后,竖起耳朵贴在门边聆听,结果,听到这些令她柔肠寸断的“甜言蜜语”。
是的,这都是甜言蜜语,却是倪媛媛与贺煜之间的甜言蜜语。
按摩……
曾经,他也为她按摩,他还说,她是第一个有幸让他按摩的女人,这辈子,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动听的情话,历历在耳,可现实是那么可笑,那么让人悲痛和愤怒。
贺煜,你这个大骗子!大色狼!
卑鄙!无耻!下流!冷血!
你根本就是骗人的,你根本就是撒谎!
不但骗了我,还骗了倪媛媛!
捂着心如刀割的胸口,凌语芊真恨不得破门而进,进去揭穿他的谎言,可转念一想,即便揭破了谎言又怎样?能抹去他昨晚对倪媛媛做出的那些恩爱缠绵吗?能抹去他刚才替倪媛媛按摩私处的情景吗?
不能!
都已经发生的事,怎么可能还抹得去?!
一想到他也像曾经对自己那样亲密地对倪媛媛,想到那只为自己按摩过的手也那样触碰倪媛媛,凌语芊感觉自己就像明明觉得自己吃了一只肥美脆口的龙虾,却在咬破它的肚子津津有味地嚼碎,吞入喉咙,牙齿间尽染它的汁液后,才发现,那不是一只肥美脆口的龙虾,而是一只臭气熏天的蟑螂,顿时五脏六腑都起了强烈的翻滚,恶心连连,却无奈,再也吐不出来了!
是的,他真够恶心!恶心透顶!
这个恶心的男人,是自己曾深爱得不可自拔、就算到了刚才自己也依然苦巴巴地念着他,想求他和好的男人。
最终,凌语芊还是没有破门而入,没去看那幕让人心碎的画面,而是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返回自己的卧室,蜷缩在飘窗那,像只受了伤、被遗弃的小动物,失魂落魄。
然后,吓着了才起床的琰琰。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别吓琰琰,妈咪……”小家伙爬上飘窗,用力摇晃着凌语芊的手臂。
许久,凌语芊回神,看着他,然后,二话不说将他抱入怀中,大声嚎哭。
琰琰更加关心和焦虑,却也没动,静静任由她抱着痛哭完毕,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疑惑。
这次,凌语芊没再像以往那样试图掩饰,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外面,眉目间尽是恍惚呆滞的神思,就此又过去好几分钟,视线重返琰琰脸上,白皙冰凉的手轻抚着他稚嫩的小脸儿,欲说些什么,却终是忍住,带琰琰走下飘窗,进浴室。
平时,幼儿园包早餐,但考虑到学生多,那儿的早餐只是一个形式,营养方面比不上家里专门准备的好,凌语芊便尽量让琰琰在家吃了再去上学。不过,打自倪媛媛来了后,避免碰上一些不想碰的画面,凌语芊都索性早早出门,让琰琰回园吃,今日,更是不例外。
去到幼儿园,凌语芊送琰琰到课室,分别时,小家伙忽然这样跟凌语芊说了一句话,“妈咪,还记得琰琰曾经讲过的话吧,琰琰最爱的人是妈咪,琰琰还小,需要妈咪陪着琰琰长大,教导琰琰怎样做人。”
这么小的孩子,却能将这番成熟的话说得有条有理,凌语芊眼眶陡然发热,喉咙也炙得厉害。
琰琰继续面色严肃地凝望她片刻,随即咧嘴笑开来,“妈咪再见!”
再见,妈咪永远的宝贝!
凌语芊紧抿着唇,白皙得近乎病态的容颜绽出一抹温柔的笑,然后,看着他转身走进课室。她的眼,一瞬不瞬的,光芒灼灼的,似乎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个熟悉的小身影,要将它深刻在心底。
离开幼儿园后,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最后的一站,又是海边,不过,这次她并不只在海边站立,而是雇了一只快艇,对驾驶员报出自己想去的地方。
驾驶员是个中年男人,很有职业素质地跟凌语芊事先禀明情况,“有条文规定不得靠岸,咱们最多只能在距离那岛的五十米外观光。”
“嗯,我知道,你只需开到能开的地方就可。”这个规定早在两年前凌语芊就得知,故并没感到任何意外,嗓音也异常平静无波澜。
驾驶员客气地点点头,提醒凌语芊坐好,事不宜迟启动机器往目的地驶去。
考虑到凌语芊是个女性,驾驶员并没开得很快,但毕竟是快艇,故也是很有速度的,迎面海风不停来袭,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凌语芊的脸上,引起一阵阵麻栗,刺疼,可她毫无感觉,只出神地看着眼前尽是一片蔚蓝的海面,看着海面的尽头,那个熟悉的岛屿。
不能靠岸,她只能远远眺望它的四周,脑海幻化出岛上各个位置,包括那豪华气派的别墅,争妍斗艳的花海,情趣舒服的温泉,七彩缤纷的贝壳,还有很多很多,都是贺煜曾经亲自设计,命人专门建造的。
当年,不知是从什么话题转变,振峯有次忽然跟她提到,岛上的修建工程花了整整两年,投入的钱财足以建造一个能容纳一千户住宅区的项目,说完振峯还开玩笑地喟叹,被贺煜爱上的女人真幸福。
确实,那时的她真的尝到了幸福的味道,只可惜,这份幸福没维持很久,随着这岛被封,注定了她永远失去。
兴许,数年后这里会重新开放,但一定不再属于她,名字不再叫芊园,到底会改成什么?媛园?还是其他的什么……她不清楚,反正,不会与自己有关就是了。
一想到这,凌语芊整颗心忽像被掏空了似的,四肢顿然无力瘫软,她就着原本站立的位置缓缓蹲了下来,然后,埋头低啜,且越哭越凄楚悲凉。
驾驶员不由震住了。从事这行多年,期间载过不少旅客游览观光,可大都成双成对甚至成群结队,极少有像她这样单独一个人,且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一直愁眉不振,他便想她是失恋了吧,想来海边散散心吧,可如今看来,并非失恋那么简单,她不像他以往承载的客人那样只单纯地从这里绕过,而是吩咐他停下,让她静静地站在那朝着岛上看,一看就是十几分钟。
那岛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她却似乎看到了很多东西,看完之后,还哭了,哭得若无旁人。
这个岛,本像周围其他几个岛屿一样,是个荒岛,听说后来有个大富豪买了,可不久又被封了。难道,这个岛与她有关?她与那个曾经买下岛屿的大富豪有关联?该不是那大富豪的女儿吧?又或者,是妻子?更甚至……是情妇?
今天,忽然跑来这里哭,又是因何缘故?
心里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令驾驶员迷惑不止,但他并非八卦多嘴之人,且想到就算问了女子也未必会回答他,于是不做声,只静静地看着她哭,直到天空突然下起雨,他不得不喊她。
“小姐,下雨了,我带你回码头去吧。你身上衣服不多,这雨万一下得太大,可要感冒着凉了的。”
驾驶员说完约有十来秒,凌语芊才抬起头,满脸泪水,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驾驶员朝她走近,递给她一件雨衣,叫她穿上。
依然神思恍惚的凌语芊,泪眼一片呆滞,直盯着驾驶员递来的雨衣,好一会才伸出手,接过,披到身上。
“我开船了,你坐好。”驾驶员又说一句,重返驾驶座前,启动快艇。
凌语芊在长椅坐下,回头给前方的岛屿留下深深一瞥,目光随即到处环视,触及左前方另一个半岛时,突然跟驾驶员说她想去那儿。
驾驶员一听,又是一怔,下意识劝止,“可现在下着雨哦,那边上岸得走很长一段时间才有遮护的地方。”
“没事,一些小雨点而已,应该很快会停的。”感觉到驾驶员的担忧和顾虑,凌语芊还特意笑了笑,故作轻松,“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真的没事,别看我人瘦瘦的,其实体格很不错,我从小到大极少生病的。”
笑中带泪,俨如一朵梨花带雨,美丽极了,驾驶员惊艳,呆然,接着,又淡淡的窘迫,最后,遵照了凌语芊的吩咐。他想,过去后要是还下雨的话,索性把雨衣送给这姑娘吧。
谈话声停止,空气中恢复沉寂,只有快艇机器发出的隆隆声和呼啸而过的海风声和滴滴答答的下雨声,凌语芊蜷缩在长椅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少顷,忽然拿出手机来,给季淑芬发了条短信,叫季淑芬今天下午去幼儿园接琰琰放学,发出几秒钟后,她又跟着打了这样一段话。
“季淑芬,你说过琰琰是贺家的子孙,希望琰琰能归你们抚养,现在,我答应你,但我有个要求,希望你能谨记你的承诺,善待琰琰,好好教导他,尽可能地让他认识这个世界的真善美,至于那些丑陋的黑暗的,先别那么早让他耳濡目染,请你亲自养育他,别假手以人,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后妈是真正做得到将孩子视如己出的。”
按了发送键,将这条短信也发出来,然后,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搁,凌语芊埋首膝盖上,昏沉欲睡。
不知多久后,耳畔传来驾驶员的呼唤声,目的地到了。
绵绵细雨还在下个不停,驾驶员真的把雨衣送给了凌语芊,凌语芊感激,但也没拒绝,突然,驾驶员又问她准备呆多久,要不要他回头接她,凌语芊怔了怔,随即回答不用,说自己到时会直接从这个岛上的出口回市区。
这岛能通往市区,驾驶员也是知道的,就是路程偏远一些、来往人口较少一些而已,但也还是有人这么走,驾驶员于是不疑有他,不过,看着由于下雨而变得空无一人的海岸,还是好心提醒凌语芊别呆太久,最好能尽快回去。
“嗯,我知道,谢谢你。”凌语芊再一次由衷感谢,拉了拉身上的雨衣。
驾驶员回她腼腆一笑,这才重启艇子,掉头,往正规大码头方向驶去。
绵绵细雨,洋洋洒洒地坠落,岸边的沙子已呈湿濡,凌语芊轻踏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深刻的鞋印。
她边走,边回想上次到这儿来的情景。当时,野田骏一被有心人煽动和刺激,告贺煜强她,开庭那日,在庄严肃静的法庭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却毅然否定这个控词,说自己与贺煜是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发生关系,并非贺煜强行占有她,结果,贺煜的名誉地位皆保住了,野田骏一却因此遭到取笑和仇视,整个人近乎崩溃,头一次对她露出愤怒和失望,负伤离去。
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她也承受不住,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鬼使神差地走进海里,而关键时刻,贺煜出现,及时挽回她的性命。
现在呢,假如她再一次走进这个汪洋深海,还会有被及时救回的可能吗?大概,没有了吧,毕竟,当时贺煜还是那么的爱她,而现在……
记得刚从北京回来g市,她曾多次来到海边缅怀,看着蔚蓝的海面,总忍不住幻想,会不会看着看着贺煜就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在渴望着他的回来,而今,到了他真的死而复生,她才发现,他活着,比他死了给她带来更多更深的痛。
在尚未得知现在的“贺熠”就是他,尚未得知他仍在人世之前,她固然很痛很悲,但都比不过现在得知他还活着、却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那么痛,想起他曾经对她那些专属的亲密与疼爱,现在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就像是数不尽的锋利的尖刀一把接一把地剜着自己的心房,让她痛得无以复加,几乎断气。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报应她舍弃了野田骏一那么好的男人,伤害了那么好的男人,选择重新与贺煜这个三心两意的男人在一起,老天爷看不过眼,于是惩罚她不知好歹、有眼无珠,让贺煜爱上别的女人,将她抛弃,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果然,冥冥中一切都有所注定,这就是她的命,无止尽的波折,无止尽的伤痛,有些事,尽管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无能为力,老天却偏要折磨她!这样的人生,注定活着很累,与其痛苦煎熬下去,还不如早早结束,早点解脱。
雨开始变大,雨点渐渐变成了雨线,由细到粗,由疏到密,雨声也越来也响,整片天空像被倒了一层墨水,阴沉沉的,乌黑黑的,海面显得更加深广和神秘,空荡荡的岸上孤寂萧条,凌语芊紧揪着雨衣,却依然感觉全身冰冷、寒凉。
好冷,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无助,那么悲惨。
曾经,有父亲,母亲,妹妹,朋友,同学,爱人,可不知何时开始,这些在生命里慢慢消失,父亲变了心,妈妈去了另一个世界,薇薇下落不明,估计也去了找妈妈,采蓝也死了,而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男人也变了心,所以,她还剩下什么?
“琰琰最爱的人是妈咪,琰琰还小,需要妈咪陪着琰琰长大,教导琰琰怎样做人。”
突然间,她不禁忆起琰琰今早对她说的这段话。
两年前,贺煜出事,她恨不得随贺煜而去,但考虑到琰琰年少,要人照顾,她只好残喘而活,这两年所做的一切,也似乎都是为琰琰,为他未来铺好路。
而今,贺煜回来了,季淑芬与贺一航又那般渴望琰琰的抚养权,她是不是该放心了呢。
对了,其实还有一个人让她放心不下的,野田骏一。
这么多年,野田骏一一直没找其他女人,她看得出他还在等她,尽管明知希望很渺茫,却依然坚持着。
她想,假如自己死了,骏一是不是也就彻底死心,去找一个该找的女人,爱一个该爱的女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他那么好,值得拥有一段好姻缘,这也算是,她对他如此深爱做出的一个回报。
想罢,凌语芊手探进雨衣,欲寻手机给骏一打个电话,与他好好来个辞别,不料摸来摸去都摸不着手机,她不由忆起,刚才坐快艇时,用过手机给季淑芬发过短信,发完就顺势放在椅上,下船时,忘了捎上。
先是淡淡的失落,因为无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与骏一道别,渐渐地,她又觉得有点释然,刚才,好心的驾驶员赠她雨衣,她把手机落在他的艇上,算是,给驾驶员一个回报吧。
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凌语芊似乎没再感到那么寒冷,隔着朦胧的视野,她对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复杂的注视,迈步朝海里走去。
夹杂着雨水的海水,显得更冰凉,从脚跟开始沁透,凉意慢慢蔓延至全身,凌语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却依然勇往直前,让身体更多地没入海水中。
她边走边看着前方,迷离的视线仿佛出现几个熟悉的人影来,有妈妈,有薇薇,还有采蓝,她们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前方,面带微笑,招手示意她过去。
终究,疼爱她的是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血亲,这儿,才是她的归宿。
妈,我来了,我终于又能见到你,又能窝在你的怀里,让你抱着我,安慰我,开解我,抚平我的伤痛。
贺煜,永别了,我给你自由了,此后,不管你想用哪个身份示人,贺煜还是“贺熠”,随你喜欢,我不会再成为你的牵绊。
琰琰,妈咪也永远爱你,但男孩子,总归要**,以后,没有妈咪陪伴的日子,你要学会坚强,勇敢,这是你必须做的。
骏一,祝你尽早找到你的真命天女,下辈子,我们再相爱。
振峯,贺燿,褚飞,肖逸飞,沈乐萱……
原来,她其实并非完全没有牵挂,这些,都是她的牵挂,只可惜,她注定了辜负他们的呵护与疼爱,但愿,等他们得到她已永远消失的噩耗时,别太难过,别难过得太久。
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也越来越混乱,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脖颈,有小部分开始往嘴里渗,起初,她是紧闭着唇,可渐渐的,她又忽然张开,马上,汹涌的海水急剧填满她的口腔,灌进她的喉咙。
咳咳——
她本能地打着咳嗽,本能地摇摆着手臂挣扎,本能地扭动着身子抵抗,然而,渺小的她与如此辽阔汹涌的大海相比,注定被淹没。
视线彻底模糊,海水淹过了她的头顶,疲累的身体,不停地往下坠去。
终于,解脱了!
原来,感觉是这样!
痛吗?痛,很痛!
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在这世上匆匆一趟,她才发现,自己得到的,是那么的少,自己想要的,是那么多。
恨吗?恨,很恨!
恨老天爷为什么给她安排这样一个命运,恨自己为何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痛也罢,恨也罢,都终将过去,只希望,这一生的悲剧,能换来下一世的幸福。
老天爷,你会答应我吗?不管你会不会,我都做不出什么的对不对?就像这一世,你无休止地折磨我,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来世……那就,别来世了,就这样吧,就此为止吧!
贺煜,贺煜,贺煜……
可是,为什么,嘴里念念不忘的依然那人的名字。
她还似乎,听到了回应,听到他在喊她,一声接一声地喊着“芊芊”两个字。又是错觉了吗?原来,人死后,也会产生错觉。她竟然幻想他来救她,就像两年前的那一次,他及时赶到,潜入水中将她救起。
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陪着倪媛媛,与倪媛媛情话绵绵,把倪媛媛哄得心花怒放,对他更加痴迷,然后,晚上继续任他随心所欲吗,曾经,他对她就是这样的。
所以,他怎么会来,他对她避如蛇蝎,不理不睬,怎会知道她来了这里,怎会知道她性命垂危!
不过,其实她也希望他来,希望他来,并非是想他救自己,而是,她想拉着他一起死。
贺煜,既然活着你给我带来这么多苦痛,那不如,咱们一块死了吧?
然后,就彻底地结束了!
苍白中泛着青紫的唇角,轻轻地扯开来,凌语芊舒心地笑开,眼角,晶莹的泪珠一点点地滑落着……
一个小时后。
市中心医院。
急救科。
手术室里,人影攒动,气氛紧张,仪器声,说话声,吆喝声,交织一起,奏成一曲让人肝胆俱裂的旋律。
手术室外,同样气氛凝重,愁云遍布,贺煜,池振峯,贺燿,贺一航,季淑芬,琰琰,就连倪媛媛也都来了。
原来,凌语芊刚才听到的呐喊声并非幻觉,而是,贺煜真的去救了她!
她无意中遗落手机在快艇上,当时驾驶员回到码头发现了,本着拾金不昧的精神,准备赶回去还给她,不料刚好她的手机有来电,来电显示是“爹地”二字,便马上接起,跟电话那头禀明情况,且说出自己的担忧,希望对方能过来把凌语芊接走。
当然,来电的人并非真的是凌语芊的父亲,这个称呼,是琰琰存贺煜的手机偷偷录入的昵称,琰琰常玩ipad,晓得用拼音打爹地二字。
对于驾驶员的误会,贺煜并没特意澄清解释,只叫驾驶员在码头等他,挂断电话大概二十分钟后,火速赶到码头,驾驶员见着他,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但也很好奇,这么年轻的男人,咋看都像是一个丈夫,为啥手机偏偏输入“爹地”两个字。
似乎猜到驾驶员在想什么,贺煜便简单解释说这是儿子弄的,解开了驾驶员的疑惑,然后,刻不容缓吩咐驾驶员开船,带他前往凌语芊呆的地方,越靠近目的地,贺煜心情越焦急,脑海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起两年前的某一幕,然后,整个脸都变了。
芊芊,千万别这样!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历史别再重演,然而,当他抵达琉璃岛,上了岸,惊恐地发现,一窜长长的脚印一直通往海水,水面上浮动着一件雨衣,驾驶员说,这雨衣正是刚才借给凌语芊的。
瞬时之间,俨如五雷轰顶,五脏俱碎。
果然,她又跑到海里去了,而且,这次比上次的还严重!
驾驶员也震惊无比,他记得,刚才这里空无一人,他也特意留意过,并没这些脚印,那就是凌语芊留下的了,想不到,她竟动起自杀的念头,她当时明明还笑着叫他不用担心的。早知道,他不该带她来这里,早知道,他该留下陪着她,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要真的出啥意外……
驾驶员不敢再往下想,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虽不富裕,但也不愁吃穿,故他希望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看着身边面色大变,箭一般地往海里冲去的男人,驾驶员也赶忙回过神来,事不宜迟跟上去,一起下水搜索,他从事这个行业,游泳潜水能力都挺不错,也曾下水救过人,可这次,算最艰难的一次。
雨还在下,潮也在涨,这让救援工作难度大大加重,而且,事先又不清楚凌语芊落水具体位置,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简直就像海底捞针……
他不敢说出这些,生怕打击那个不时进出水面、疯狂搜索的男人,渐渐的,随着搜索了一段时间都毫无结果的时候,他不禁乐观的想,那个美丽的女子会不会最后关头回去了,贺煜听后,却不赞同,继续亡命搜索。
本是矫健魁梧的体魄,因长时间投入水中不禁也渐露疲惫之态,俊美的容颜越发惨白,甚至开始泛紫起来,贺煜却仍坚持不懈,就这样又过去十分钟后,终在水底拖出一具身体来!
正是他的芊芊!
当时,凌语芊坠入海底,刚好有块大石拦住她的身体,才不至于被海水冲走。
不过,由于昏迷多时,她已全没了气息。
像上次那样,贺煜将她放在沙滩上,用力挤压她的胸膛和腹部,给她做人工呼吸,最后,甚至使劲吻她,一次又一次,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
整个过程,驾驶员都在旁边目睹,看着头发凌乱、面色苍白、了无生气俨如死人一般的凌语芊,再看看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贺煜,不禁悲从心来,感叹而惆怅。
他还以为,这女子是失恋了呢,可事实证明根本就不是,有这么一个好男人爱着,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为啥要去寻死呢?
闺女,为了你的爱人,你千万要挺住啊,否则,你的爱人恐怕会疯掉的。
确实,经过这些努力凌语芊却一点苏醒迹象都没有后,贺煜频临疯狂和崩溃。
他开始用力拍打凌语芊的脸和胸口,甚至身体其他部位,一次比一次狠,打得凌语芊本是毫无血色的面容都泛起红潮来,驾驶员也被震醒了,急忙阻止,“哎呀小哥,你怎能这么大力,再这样打下去,姑娘不是给淹死,也会先给你打死的,去医院吧,看能不能抢救过来,快,赶紧时间。”
去医院?
是啊,要去医院!只能去医院了!
贺煜幡然苏醒,抱起凌语芊冲上快艇,驾驶员也急忙启动快艇,直奔g市大码头。
从这边去市区,是最短的路程,但抵达医院时,也还是已经耗了不少时间。
医生一看凌语芊的情况,立刻露出悲观的神色,却被贺煜凶残的眼神吓住,继而,在贺煜近乎崩溃的咆哮中,承诺会尽力抢救,但最后,还是压低嗓音,怯怯地禀告贺煜,最好把凌语芊一些亲近的人带来医院一趟。
这样一句话代表着什么,贺煜完全清楚,突然之间,极力维持得以支撑着整个身体的最后一根骨架像砰的断裂开来似的,高大挺拔的身躯无力地往地面倒去。
驾驶员及时扶住他,难过地安慰,“小哥你要振作,你媳妇还靠你打点呢,你别气馁,你媳妇儿吉人有天相,会被救下来的。”
这个驾驶员,竟连生意也不做了,全程陪着贺煜和凌语芊,说不定,这驾驶员就是芊芊的贵人,芊芊不会死的。
迎着驾驶员充满期盼的眼神,贺煜也顿时来了点力量,站稳身体,紧盯着已经关闭的手术室门和显示已经开始手术的手术灯。
半个小时过去,没有半点乐观的消息,贺煜尽管不肯接受某个可能,却终究还是无奈地遵照医生提议打电话告诉了振峯,贺燿,还有琰琰,琰琰被季淑芬带来,倪媛媛与贺一航知道,也跟着来了。
“我看到她发来的第一条短信,就觉得奇怪,我这不正与她水深火热么,她竟然叫我去接琰琰,而第二条,更是让我怀疑她的手机是不是被人偷了,又或者,故意恶作剧寻我开心,因为她明明说过绝不会将琰琰交给我抚养的。本来我不想理,可到点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幼儿园,谁知道……她竟然是想寻死,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脆弱,真不像她的性子呢!”季淑芬搂着琰琰,自顾念叨,平日她虽针对凌语芊,一口一句小贱人,但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从没想过要凌语芊死,如今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简直也吓到了。
这医生的通知,分明就是说,情况不乐观,叫亲近之人来见最后一面嘛!
突然,琰琰从季淑芬怀里出来,跑到贺煜身边,仰起小脸,目不转睛望着贺煜,异常严肃地询问出来,“熠叔叔,听说是你将我妈咪从海里救出来的,那你应该见过妈咪,你能不能告诉琰琰,妈咪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妈咪会活下来吗?医生伯伯能将妈咪救醒吗?又或者,妈咪会死?”
俯视着脚旁的小人儿,贺煜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回应,眼泪就猛地夺眶而出,强忍多时、包含着各种情绪的泪水,终在这一刻无法再控制,汹涌直冲。
贺燿也已走近,蹲下扶住琰琰,声音哽咽地安抚,“琰琰放心吧,妈咪当然会活过来,妈咪最疼琰琰了,怎舍得抛下琰琰去另一个世界呢。”
“是吗?妈咪真的疼琰琰?假如真是这样,妈咪为什么要自杀?薇薇阿姨曾经跟我讲过,一个人想自杀,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无牵无挂,妈咪要是还爱琰琰,她就不该自杀的,今天早上琰琰才对妈咪说过,琰琰还小,需要妈咪,结果她却还是抛弃了琰琰,妈咪再也不要琰琰了,是不是因为琰琰不够乖,不够听话,可是,琰琰要妈咪,爹地已经死了,假如妈咪也死掉,琰琰就是孤儿,呜呜,琰琰不要做孤儿,不要妈咪死掉,呜呜呜,妈咪,琰琰要妈咪……”素来懂事的小家伙本就很会说话,此刻这番话更是说得肺腑俱悸,伴随着凄惨痛哭的声音,震动了走廊各个角落。
贺煜迅速蹲下,将悲恸大哭的小人儿深深纳入怀中,眼泪也继续挥如雨下,滔滔划过他苍白的俊颜,布满海底污泥的大手心疼地抚摸着小家伙因为大哭而颤抖不止的身子,哽咽着低吟,“对不起,琰琰,对不起,对不起。”
贺燿心知贺煜的真实身份,理解体会到贺煜此刻的心情,便站起身,让贺煜与琰琰两父子拥抱在一起。
在场其他人,也都纷纷红了眼,甚至,热泪盈眶。
倪媛媛还走了过来,轻拍着贺煜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趁机表示自己的关切,“贺大哥,你放心吧,我想贺太太吉人天相,会死里逃生。”
话毕,忽然伸出双臂,将贺煜紧紧抱住。
贺煜脊背猛地一僵,数秒,抬起头,迎着倪媛媛含情脉脉的双眼,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毅然道出,“小媛,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可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我的心,给了芊芊,这辈子,只会给她,至于你,我深感抱歉,你是个好女孩,这个世上还有很多男子值得你去爱,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那次,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或者,兄妹,将来你需要帮助,只要不牵扯到芊芊,我都全力以赴。”
意图明显的一番话,俨如一道惊雷毫无预警地砸中倪媛媛,血液像瞬间凝固了似的,四肢百骸都停止了运动。
他说什么……他这是在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几天,她和他明明过得很快活,他处处呵护她,纵容他,如今却……难道是因为凌语芊自杀吗,可是,凌语芊自杀凭啥要牺牲她的爱情?
凌语芊,你真卑鄙,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抢走贺大哥的心,枉我刚才还同情你,祈祷老天爷让你尽快醒来,早知,我就诅咒你早点死去!
我现在,就诅咒你,诅咒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女人,最好被淹死,再也别醒过来!
不过,倪媛媛诅咒不到了,因为,手术灯已熄灭,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拉开,主治医生出来了。
宣布了一个有惊无险的结果,凌语芊,总算脱离性命危险,活下来了!
这个令人激动振奋的好消息,立刻冲走了周围悲愁哀痛的气氛,让众人黯然的脸瞬时转亮,绝望的心重新火热跳跃起来。
贺煜就那样抱着琰琰,冲进手术室去。
其他人也纷纷回神,跟着往里面跑。
但被里面的护士医生拦住了。
凌语芊虽脱离了性命危险,却由于沉在海底过长时间,一些身体器官受到轻微损伤,暂时还无法苏醒,而且,需要留医观察休养。
十分钟后,凌语芊被安排到住院部,贺煜要了一间高级病房,设备齐全,环境幽静,助于养伤。
一切安顿好了,无需过多的人留下,由贺燿出面安排,让贺一航与季淑芬先回去,本来,季淑芬想带琰琰一块走,但小家伙说什么也不肯,打自凌语芊被推进这间病房,他就守在床前,说要等妈咪醒来。
贺一航与季淑芬只能作罢,至于倪媛媛,依然沉浸在贺煜对她明确表明的那段类似“分手”的言语中,时而妒忌痛恨地看着凌语芊,时而楚楚可怜地看着贺煜,可惜,凌语芊昏迷,见不到她,贺煜整个心思都在凌语芊的身上,同样见不到她,能见到她的贺燿则坚持要送她走。
最后,贺燿不耐烦了,甚至这样说了一句,“倪小姐,首先,你跟我大嫂无亲无故,你能来看,我已深表感激,现在大嫂没事了,我实在想不到你还有留下来的必要,毕竟,某种程度上看你们算是情敌,你留下来,难免让人怀疑有什么动机呢!该不是,想诅咒我大嫂醒不过来吧?”
刚才,贺燿就在旁边,对贺煜跟倪媛媛说的那番狠话听得一清二楚,倪媛媛的反应,他也看得真实,幸好老天有眼,没有盲目满足一些人的祈祷,否则啊,大嫂说不定现在还未能脱离危险呢。
心事被揭穿,倪媛媛极度难堪,向贺煜求助,可贺煜对周遭一切压根没知觉,贺燿刚刚说了什么,他都听不到,更看不到倪媛媛可怜楚楚的表情,视线一直锁定凌语芊苍白憔悴的容颜上,脑海反复涌现着那会在琉璃岛的情景,心有余悸,依然痛得漫无边际。
终于,倪媛媛悻悻然地走了,为把空间留给这最亲的一家三口,贺燿与池振峯也暂且离开。
偌大的病房,一片宁谧,只有输液声一滴一滴地敲打在人的心窝上。
贺煜握住凌语芊的手,她的手依然像刚从海里出来时的冰凉,只需触摸,就能想到当时她是多么的脆弱,心头不由又是撕裂般的痛。
芊芊,你这傻瓜,以前不是很坚强的吗,你不是说过,生命是父母赋以,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轻易放弃,你现在这样做,难道是忘了曾经这番肺腑之言?你可知道,你要真的那样去了,我该怎么办?还有琰琰……
想到小家伙刚才在手术室外说的那番话,贺煜腾出另一只手,心如刀割地将小家伙搂入怀中。
琰琰竟也乖顺地依偎在贺煜宽阔的胸前,轻声问道,“熠叔叔,妈咪真的救活了吗?妈咪真的不会死了吗?”
“嗯,不会,妈咪不会死的。妈咪舍不得琰琰,妈咪还舍不得你……”本打算说出爹地二字,但最终,还是换成“熠叔叔”。
“是吗?但……”
“别担心,妈咪只是一时想不开才那样,经过这次,不会再胡思乱想了。而且,有熠叔叔在呢,熠叔叔绝不再让你妈咪受伤的。当然,接下来琰琰也要多开导妈咪,让妈咪感受到琰琰无尽的爱,舍不得琰琰,然后就再也不会做出傻事来了。”宽大的手,将琰琰小小的手儿包裹在掌中,贺煜低哑的嗓子透着极强的坚定。
她的心结是什么,他清楚,所以,刚才她在里面急救时,他就暗下决定,等她醒来立刻告诉她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这样,她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至于之前那些担心,就听天由命吧,反正还是那句话,假如他注定了要与她天人永别,那也没办法,他想,到时她固然会痛,但应该能勇敢熬过去,就像两年前,以为他已死,她悲痛欲绝,悲痛过后,为了琰琰还是坚持了下去,只要让她知道,他还深爱着她,她就必有勇气活下去。
再说,他自己也会尽量不让自己出事,为了她,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凯旋归来,她一直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胜利的动力,正如当年的海啸,还有这两年来,一个个难关,皆因想着她而得以攻克。
所以,这次也定会安然无恙!
贺煜这厢,想得极为美好,无奈事情往往不到人控制,凌语芊还没清醒之前,他就突然接到了轩辕墨的电话。
有两件事,第一,凌语芊自杀的消息已传到轩辕墨那边,贺煜今天在这边做的一切,轩辕墨也都知道,要是以前,肯定少不了对贺煜责骂教训一顿,可今天,轩辕墨出奇的平静,不但问候凌语芊的情况,还说已暗中命人掩护,避免有心人从贺煜今天这些特别举动中发现任何倪端,以致被人怀疑。
“谢谢你。”贺煜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轩辕墨道谢。
轩辕墨沉默片刻,语气倏地凝重起来,说m国那边有回报,过两天组织的头儿出席一个典礼,是暗杀的好时机。因而,贺煜得尽快前往m国。
尽快……
看了看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人儿,贺煜闷声问,“你帮我订了几点的飞机?”
“今晚十一点三十五分,g市国际机场出发。”重生之冷医有毒
今晚十一点三十五分!
即便能走特殊通道,最迟也要十点半从市区出发,到时,她能醒了吗?
似乎知道贺煜在想什么,轩辕墨又接着道,“既然她已度过性命危险,你也大可安心,最多,我答应你派人盯着她,不让她再做傻事。”
这是轩辕墨最后的底线,终究是人,人心肉做,平日里即便再强势,口头上对贺煜再多责备批评,可紧要关头,还是护着贺煜,对贺煜,始终爱惜。
“记得你说过的话吧,完成任务,凯旋而归,然后,与她坦白一切。到时,即便这过程再危险,都已过去,不用她担心和害怕。”
“嗯,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出发的。”贺煜终于对他说出答复。
“好,一路平安,我等着你凯旋而归,她,应该更想见到你!”轩辕墨知道时间宝贵,没多扯,反正任务详情,那边已有专门特工协助与安排,不用电话里多说,也不方便电话里谈。
手机放回裤袋,贺煜重新坐回床前,拉起凌语芊的手,轻轻地摩挲,偶尔,又移到她脸上去。
此去前往,任务艰巨,除非必要,否则不能与任何人联系,即便只是普通的聊谈也不行,那就说明,回来之前他没法与她再说半句话。
他多希望,她能现在醒来,睁开眼睛看看他,可又不希望她醒来,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提前抖出一切。
正如轩辕墨所说,与其现在告诉她,让她为他担心受怕,更甚至,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那不如先蒙住她,让她安心养好伤,他回来,再让她彻底狂欢一回!
如此利害关系,明摆在那,这也是轩辕墨刚才在电话里只简单暗示他不能提前告诉芊芊,并没多严重警告威胁,因为轩辕墨了解他的冷静,虽冲动,却也理智成熟。
芊芊,傻丫头,你就乖乖休养知道吗,别再做出任何傻事,等老公回来,到时,老公给你一个大奖励!
一想到届时坦诚以对,与她相认的令人激动振奋的画面,贺煜怅然的心变得雀跃不少,紧抿的薄唇终淡淡扯开,扬起一抹好看迷人的弧度。
十点钟,她依然没苏醒,贺煜打电话把贺燿叫来,随同的还有池振峯。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是曾经亲如手足的得力助手,都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可惜,事关重要,他依然没法跟他们坦白。
关于贺煜与凌语芊之间的纠葛白热化,贺燿与池振峯都心知肚明,今天虽然发生这个意外,却也觉得因祸得福,心想贺煜这次会跟凌语芊坦白了,都以为,贺煜会一直守着等凌语芊醒来,谁知贺煜竟然跟他们说,有要事要办,得离开数日,让他们好好看顾凌语芊。
“熠……熠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这个时候离开不可?你明知大嫂她……要不,你等大嫂醒了亲自跟她说一声,再出发吧?”贺燿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急切切地问了出来。
池振峯虽不语,却也同样期待着。
贺煜来回看着他们,又看看沉睡中的凌语芊和琰琰,语重心长地道,“很多事情,我不方便跟你们讲,很多事情,不到我控制,希望你们谅解,有你们看着她,我放心,拜托了!”
话毕,再给他们一个恳请的眼神,毅然离去。
医院外面,有人接应他,直接送他回贺宅收拾随行物件。
贺一航与季淑芬刚好都不在客厅,但是,倪媛媛在,刚才,倪媛媛悲伤欲绝地离开医院,随贺一航夫妇回贺宅。贺一航夫妇虽对“贺熠”刚才在医院忽然对倪媛媛说出那样的话感到吃惊意外,可基于局外人不好插手,何况凌语芊如今人在医院昏迷不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也没往这方面多说,只亲切依旧地招呼倪媛媛用餐,饭后,见倪媛媛想留在客厅等贺煜,也不阻拦。
看到倪媛媛,贺煜愣了愣,继而,若无其事地踏上楼梯,可刚进寝室,倪媛媛跟着闪进内。
“我有事要去忙,好些天才回来,你想回京的话,我命人帮你订机票,你想继续在g市玩几天也可以继续在这里住。”贺煜边收拾东西,边心平气和地交代她。
这对本欲找他好好谈谈的倪媛媛来说,显然是个重大打击,只见她美目一瞪,迅速冲到他的面前,尖起嗓子问,“你要出差?去哪?我想跟你去。”
“不行!”
“为什么?”
贺煜不理,快速收拾着东西,倪媛媛见状,恼羞成怒阻止他,贺煜停下,面色陡然一沉,“放手。”
“不放!”
“倪媛媛!”
通常,这样连名带姓叫她,说明他很生气,以往,倪媛媛会马上收敛,可今天,她满腹委屈,她要任性!
结果,贺煜自是发火了,冰冷的嗓音如腊月里刺骨的寒风,“小媛,你要是再这样任性,以后,我们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倪媛媛立刻流出了眼泪,手,还是慢慢松开了。
贺煜依然面无表情,继续花了几分钟收拾完毕,没再看倪媛媛,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贺燿会帮他跟父母转告离开数日的事,故他没直接去找贺一航说,出门坐上车后,看了看手表,嘴唇动了动,本打算叫小刘再去一趟医院,但最终,还是忍住,直奔机场。
翌日,早上七点多,凌语芊终于苏醒。
她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奈何长时间溺水,大脑机能终究虚弱,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自己,到底死了呢,亦或仍活着。
周围的情景,医院,病床,手里打着输液等,均向她显示,她还活着,可是,她记得自己当时明明已经沉入海底了的。
会是谁救了她呢?
扶着疼痛混乱的额头,她吃力地挪动身体,准备下床,正好这时,房门从外面推开,伴随着一声惊喜关切的叫喊,一抹高大的人影快速跑近。
“大嫂,你醒了?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多动,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妈咪!”
是贺燿。
紧跟后面的,还有琰琰。
凌语芊终确定,自己真的没死。看着贺燿和琰琰充满喜悦激动的脸容,她不由也暗暗庆幸自己依然安好,特别是听到接下来琰琰对她的控诉,更为自己的一时糊涂愧疚后悔万分。
“妈咪,你明明说过会永远陪着琰琰,看琰琰长大成人,参加琰琰的大学毕业典礼,还要看琰琰娶个好媳妇,结婚生子,可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人,你说撒谎不是好孩子,那你呢,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妈咪好坏,琰琰再也不要妈咪了!”
顾不得会不会弄痛凌语芊虚弱的身体,琰琰直扑进凌语芊怀中,悲伤大哭出来,小手先是轻轻捶打着凌语芊的胸口,渐渐,又使劲抱住凌语芊的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很快弄湿了凌语芊的胸口,带来一阵阵凉意,凌语芊却感觉无比的温暖。
是啊,她真坏,真不是个好妈妈,纵使她觉得有季淑芬,贺一航,贺燿,贺煜又如何,这些人再爱再疼琰琰,也只代表了爷爷奶奶、爸爸和叔叔,最为重要最需要的,可是人世间最细腻浓厚的母爱呢!
“对不起琰琰,妈咪一时糊涂,差点铸成大错,妈咪跟你保证,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不会再抛下琰琰了。”吃力地收紧臂弯,凌语芊将怀中小身子反抱过来,眼泪也跟着哗哗直流。
小家伙却没那么容易作罢,继续委屈万分地哀诉,“琰琰才不信!以前就是因为太信任妈咪,妈咪反过来骗琰琰,琰琰以后再也不信妈咪的话了!”
“不会的,妈咪不会再骗琰琰,其实,妈咪并没有骗琰琰,不管妈咪在哪,琰琰都是妈咪最牵挂的人,总之,妈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出令琰琰难过的事来,琰琰给妈咪一次机会,原谅妈咪,好不好?”手越收越紧,凌语芊还频频低头,亲吻着他。
终于,小家伙满意,却不忘给出最后通牒,威胁的语气,“好,妈咪记得遵守承诺,妈咪要是再做傻事,琰琰也会跟着做!”
“不会,绝对不会。”让他跟着做傻事?不,她绝不让这种可能性发生的。
接下来,母子两人就这样拥抱亲昵,诉说衷肠,眼中只有彼此,连在场的贺燿都忘记了。
贺燿也没打扰,满腹感慨地看着他们,一会,医生来了,给凌语芊做个正规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又离去。
这时,凌语芊也才看向贺燿,不做声,眸间尽是歉意,还有淡淡的窘迫难堪。
贺燿抿了抿唇,回她温柔的一笑,稍后,开口便直接告知某件事,“昨天是我哥及时将你从海里救出来,送到医院。”
他哥?他是指……贺煜吗?
听他说之,凌语芊怔然,不禁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某个片段,原来,那不是幻觉,是那人又一次及时赶到救她。
不过,那人咋知道她在琉璃岛的?难道是因为她遗落在快艇上的手机?那时他正好打她电话于是意外得知了?又或者,驾驶员亲自找的他?可手机存了那么多号码,驾驶员又如何晓得找他?
很多疑惑,凌语芊都没法想得通,当然,她也没找贺燿询问。
倒是贺燿,瞧着她瞬间万变的俏脸,由衷地叹道,“大嫂,其实我哥还是很爱你,我是你被送到医院急救后才接到我哥电话通知你出事,此前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听那快艇驾驶员描述,我哥救你的时候,就像个疯子一样,驾驶员还说,希望你能死里逃生,否则这死的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他说你要真死了,我哥估计也活不成了。”
“他人呢?”凌语芊总算开口问了一句,并非因为念着那人,而是觉得贺燿这番言语太过夸张,于是想做些反驳。
那人爱她?还会吗!
果然,贺燿一愣,嗓音一低,如实回道,“他……有事出差了。”
出差?这个时候出差?连等她醒来都等不及?凌语芊唇角又是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贺燿不想她误会,急忙解释,“其实,大哥昨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估计事态紧急,不得耽误,他才连夜出发,不过,他有叫我和振峯哥好好照顾你呢。”
“除了这些,他还跟你说过其他话吗?譬如……他的身份?”凌语芊语气依然淡淡的,似乎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没有。”贺燿下意识地答,很快,又补充一句,“大嫂,其实他有没有跟我们坦白,是一回事,但他爱你,又是一回事,你不能因为他无法坦白就认为他不爱你,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看的很清楚,他真的真的很爱你。对了,那个倪媛媛,昨晚她也跟来医院,你知道我哥对她说什么吗,他说,小媛……”
模仿着贺煜当时的表情和口吻,贺燿将贺煜昨晚对倪媛媛说的那番话一字不漏地转告了凌语芊,说完后,看着凌语芊略略动容的样子,继续开解,“看,我哥没变心呢,他不坦白,必有苦衷,希望你能体谅他,再耐心等待一下。”
凌语芊静默,不做任何表态,稍后,想起那个驾驶员,询问起来。
贺燿便又如实回她,说驾驶员在医生宣布她已过了危险期就放心离开了,顺道赞扬了下驾驶员的乐于助人精神。
凌语芊则满怀感动不已,想不到萍水相逢的一个人,会如此善良,会对她这么好,真是她命中的贵人,只可惜,她没法亲自跟他说声谢谢他就回去了。
接下来,贺燿负责送琰琰上学,小家伙本不肯去,说要守着妈咪,免得妈咪又做傻事。
瞧着倔强顽固的他,凌语芊心头再次涌上浓浓的内疚和后悔,继续跟他做出保证,但小家伙似乎真的不再相信她,后来,是池振峯出现,一再跟他承诺会替他看着妈咪直到他下课回来,他才扭扭捏捏地随贺燿离去。
房里只有池振峯与凌语芊两人,瞧着凌语芊憔悴苍白依旧的容颜,池振峯心疼怜惜,欲言又止。
凌语芊则突然替他说了出来,“振峯,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
“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坚强,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还是个很失败的人,因为别人不爱自己,就寻死寻活。”
“他不是不爱你,是你胡思乱想而已,yolanda,你太心急了。”
心急?或许吧,可这事不管搁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不心急的,所以,这得靠那人,可惜,那人还是守口如瓶无动于衷,即便她在鬼门关走一趟,即便他清楚她因何寻死,他还是没坦白!
贺煜,你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后悔?
不过你放心,再也不会了,傻,一次就够了。
用力闭了闭热得发涩的眸瞳,数秒才再睁开,凌语芊定定地望着池振峯,轻吟出声,“振峯,你放心吧,其实,我没想过寻死,我只是……只是在想,假如我那样走下去,他会不会出现,就像几年前那一次,及时赶到,我只是希望他来而已。”
池振峯微愣,便也顺势问,“万一……他不来呢?”
不来?
凌语芊苍白的容颜猛地掠过一抹黯色,痛定思痛。
是啊,假如他没及时赶来,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狱,更甚至,魂飞魄散,反正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了。而振峯他们,会悲痛无比,特别是琰琰,那么小……
思及她刚醒来,小家伙那些激烈的反应,凌语芊不由深深打了一个寒颤。
池振峯何尝不是心有余悸,幸好她命不该绝,手机落在快艇上,幸好那驾驶员是个好人,幸好贺煜足够爱她,否则……
“yolanda,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凌语芊定一定神,重新望着他。
“上次我不是说过,昊宇出狱后就离开了g市吗?原来,他找薇薇去了。”
薇薇?薇薇……哪个薇薇?难道他是指……
“这大半年以来,昊宇去了大大小小近二十个城市,坚持不懈搜索询查,终于在上个礼拜有点眉目,他跟我说,他托的人跟他汇报,薇薇曾在z城出现过,薇薇并没死,所以,yolanda,你也务必坚强地活着,以后,薇薇还要你这个当姐姐多加指点,还要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亲眼见证她成为幸福的新娘子呢。”
唯一的亲人……他说的人,真的是薇薇,是她的薇薇!薇薇没死,就在z城……这,是真的吗?真有这么一回事?
嘴唇轻颤哆嗦着,凌语芊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发出询问,迟疑断续的语气表明她是多么的不敢相信,“振峯?你说真的?确定不是害怕我再寻短见而故意这样安慰我?”
当年,薇薇忽然失踪,她极力寻找,但一次次的毫无音信让她不得不心灰意冷地认定薇薇也已遭不测,因为薇薇要是还活着,一定回来找她,薇薇智商上虽有点问题,却不至于完全不谙世事,晓得自己的失踪会让她这个当姐姐的着急难过,必然想方设法回来找她,不回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薇薇已不在人世。
为此,她悲痛过,哀伤过,思念过,但生活里太多的波折和不如意,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惨,于是潜意识里慢慢认命,可如今,振峯却跟她说薇薇还活着?这是多么让人狂喜的一件事,同时也多么让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命运多舛的自己,在这样一种苟且残喘而生的时刻,还能获得这样一种厚待!
看着她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的模样,池振峯不觉又是一阵心疼,抓住她由于激动而打颤的手,无比肯定地保证给她,“真的,没骗你。之所以没预先告诉你,是因为这件事只刚有些眉目,还没最终确定下来,生怕万一不是,到头来让你一场欢喜一场空,便打算找到薇薇再给你一个惊喜。但这消息,确实是真的,昊宇托的人都非常可靠,既然说出现过,肯定是那么一回事。”
终于,凌语芊彻底信了,这也才正式陷入狂喜和激动中,一想到薇薇没死,还会回来见她,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在那么孤单,觉得,自己的责任又多了一份,琰琰,薇薇,两个都是她生命里格外重要的人,都是她今后要照顾的人,故她确实不能再轻视自己的生命,她必须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能保护琰琰与薇薇。
“振峯,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再也不会了。我,一定好好活着,活到白发苍苍。”一语相关,凌语芊用激动的语气呐喊出来,苍白的脸容瞬间亮了不少,也因此恢复了些许气色。
池振峯回她一个欣慰的笑,没再多说,他想,以后她应该真的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凌语芊忽然又问了问,“对了振峯,你刚才说,是昊宇去找的薇薇?他一直在找薇薇?他……他自愿去的吗?还有,你说薇薇会当幸福的新娘子,昊宇对薇薇……”
“一个男人,放下一切,长期坚持不懈去寻找一个女人,你说,他对薇薇怎样?”池振峯扬了一下唇角,饶有兴味地笑着。
当初,大伙几人是同期出的狱,共同关心和打听的事也是关于贺煜和凌语芊的,但昊宇,还多关心了一个人,然后,昊宇跟他讲,要去找薇薇,起初,他只认为昊宇是为贺煜和凌语芊,慢慢才发现,昊宇已陷入爱情,那个换女人速度比换衣服还勤的花花公子,结果竟栽倒在一个天真烂漫、单纯无邪的女孩身上。
愣愣地望着池振峯,凌语芊则是回忆起一些往事来,曾经,昊宇总是盯着薇薇看,曾经,她带薇薇参加相亲大会,昊宇突然出现,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曾经,薇薇每每提起昊宇,总会胆怯中带着点点羞涩,曾经,薇薇的手上多出一条特别的手链来,还说赠送者交代过永远不得摘下……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那个滥情花萝卜,与贺煜一样英俊能干的天之骄子昊宇,开始喜欢上咱们美丽可爱的薇薇小天使。
真好,真的太好了!薇薇终于也有人爱,终于找到命中的良人,还是如此优秀的一个男子,为了寻找薇薇,什么也不顾,毫不放弃……薇薇,好幸福!
终于,还是有人幸福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是可怜的薇薇,不,以后薇薇再也不会可怜了,有昊宇爱她,呵护她,她一定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的。
想着想着,凌语芊脑海马上憧憬出这些美好的画面来,然后,抓住振峯,要振峯以后随时将昊宇那边的讯息转告她,还请求振峯找个时间安排她与昊宇通通电话,了解多一些情况。
池振峯都一一答允,趁机叫她自己也要多保重,先把身子养好,这样,说不定以后昊宇需要她帮忙,她才有力气去帮。
凌语芊点头应好,正好中午了,顺势拜托池振峯给她买午餐,池振峯买了两份,与她一人一份,边吃边谈,谈开了什么话题都有,但惟独不涉及贺煜的。
其实,池振峯是想替贺煜说些好话,可思来想去又不知如何启齿,加上担心弄不好反而多此一举、弄巧成拙,心想凌语芊目前状态挺好,便决定暂且作罢,以后来日方长再寻机会助贺煜一把,再或者,等贺煜回来,指不定会有好的进展。
接下来的日子,凌语芊根据医嘱留医几天,大家都对她很好,就连季淑芬,看在贺燿与贺一航的份上,没再给凌语芊受气,尽管因为别扭不来医院,但还是吩咐华姐煮了不少营养食物,让贺燿捎来给凌语芊补身子。
贺燿每次来,都会顺便表扬季淑芬一番,并不只是想调和母亲与嫂子的关系,最主要是,让凌语芊知道家里人都对她好,让她有信心和动力好好活下去。
凌语芊隐约看出贺燿的小心思,也清楚自己心里想的与贺燿的绝对不同,当然,她并没说什么,反正,这样挺好的,在自己还没想到未来的路怎么走时,就先躲在这片宁静的天地,好好疗伤吧。
无奈,事实再一次证明,人生不如意,果然十有**。
话说回头,那天贺煜走后,倪媛媛仍没回北京,这两天,她越想越不忿气,对凌语芊越来越不满,终忍不住,跑来医院找凌语芊了。
老实说,若不是倪媛媛主动出现,凌语芊倒忘了这号人物!她还以为,这个倪媛媛跟贺煜走了呢。
刚好是上午十点多,上班的上班,上课的上课,病房里只有凌语芊一个人,对于倪媛媛的不请自来,她采取了视若无睹的态度,结果,无疑又将倪媛媛的怒火推上一层。
倪媛媛于是连拐外抹角都省了,直冲到凌语芊面前,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辱骂警告兼威胁,“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来也还是使些不光明的伎俩,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告诉你,就算你真死了,也休想绑住贺大哥,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这样的你配得上贺大哥吗?你要是还有自知之明,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就算你是贺大哥堂哥的妻子,我也照样不手软……”
“出去!”
就在倪媛媛滔滔不绝喷个不停之际,凌语芊冷冷一声叱喝,打断。
倪媛媛自是不甘休,双眼赤红怒气尽然,恨恨地瞪着凌语芊,继续轰炸凌语芊,与上次恳求态度决然不同,这次,尽说出自己有多大的背景,自己能给贺煜多大的帮助,自己与贺煜是多么登对,结果,凌语芊把护士叫来,耳根才落清净。
对于倪媛媛的撒野,凌语芊叫自己不去理会,把倪媛媛当透明、当空气,而刚才在倪媛媛面前,她也确实做到面无波澜,无动于衷,可到了倪媛媛走后,房内又是只剩自己,满室寂静冰凉时,她无法克制地恸哭出来。
她根本就做不到!倪媛媛刚才那些话,一字一句,全都落在她的心里,她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因为,那些话,虽可恶,却也一针见血,有道有理!
是啊,自己这样的条件拿什么跟倪媛媛比,就算是个傻子,都会选择倪媛媛吧,所以,自己还在期盼什么?
关于这次溺水的事,琰琰毅然告诉了野田骏一,野田骏一听后,几乎被吓破了胆,毕竟,在他看来的凌语芊,尽管会多愁善感,尽管会悲伤痛哭,却也相当坚强和勇敢,起码,不会轻视生命,何况,她是那么的疼爱琰琰,怎么舍得抛下琰琰不管。
他于是追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凌语芊支支吾吾,终是没有明说,他便也不继续追问,改为劝她以后不准再做这样的傻事。
头一次,他用非常严厉的口吻跟她说,丹,你还记得当年我是怎样把你从ms。arlene手中赎出来的吗?我冒了那么大的险将你救出,让你重生,如今你却……我并非为自己付出那么多而感到委屈,而是为你如此不珍惜我的付出感到难过,你不爱我,一直不爱我,将来也可能不会爱我,这些,我知道,很多次,我跟自己讲,有没有机会与你白头偕老无所谓,最主要是你能安好地活着!我不清楚你为何这样做,我也不会再逼问你各中原因,我只希望你能答应,看在我为了你的重生付出那么多的份上,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是,你对不能爱我的回报,好吗?
当时,她握着电话,没法出声,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哗哗直流,浓浓的愧疚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啊,她可以不爱他,但不能如此轻视他几乎用命换给她的重生。
昨天,与野田骏一再一次通话,野田骏一忽然问她,假如他结束中国的生意,她愿不愿意带琰琰随他一起回美国,他还说,希望她能再次为他披上婚纱,成为他的妻子。他,是在跟她求婚,她知道自己应该答应,然而话卡在喉咙,愣是说不出来,结果,他带着浓浓的失望与惆怅结束这个话题,然后跟她讲,他会尽快回来中国。
做不到答应他,分明就是因为依然放不下贺煜,心里依然带着一丝期盼,可事实证明,她真的错了!
她与贺煜,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白头偕老的。
犹记得,当年父亲为了拆分她和贺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别傻了,你和他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当年,他还是楚天佑的时候,一穷二白,而她是千金小姐,结果,被拆散。
后来,他是贺煜,回到家族成了大名鼎鼎的商业巨子,身边有个门当户对的李晓彤,而她,家道中落,低贱如泥。
再现在,他死而复生,改变身份成了贺熠,身边同样有个能助他飞黄腾达,成为多少人仰望的倪媛媛!而她,与他关系不明不白,在那些不知情的人们眼中,堂嫂与堂弟的关系,根本就是**。
她和他之间的身份,总是那么不般配,那么的无奈!
有些事,真的不能再痴心妄想,真的该结束了!
倪媛媛走了一个小时后,贺燿来了,给凌语芊带饭来,凌语芊先是安静地吃完,然后,跟贺燿提出,下午出院,直接搬回野田骏一的房子住。
出院,贺燿并不意外,因为医生说过,凌语芊身体状况已无大碍,随时可以回家休养,但她要搬离贺宅,回野田骏一的房子住,倒是让他觉得意外,急切切地坚决反对了。
似乎早猜到他会这样,凌语芊不由勾一勾唇角,幽叹,“贺燿,你没理由阻止我。”
顿时,贺燿面色一囧,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道,“我……我哥叫我看好你,我不能辜负我哥的重托。”
凌语芊听罢,则又嘲弄地笑了笑,带着一抹苦涩,“贺燿,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尊重,而我,也真的曾经希望这辈子都能成为你的大嫂,可惜,不能!别再白费心思了好吗,我和他,注定没有结果的。”
“胡说,你和我哥注定是夫妻,要过一辈子!”贺燿也事不宜迟马上辩解,说着,语气一软,恳求出来,“大嫂,你给我哥一个机会吧,再体谅他一次吧,最少,等他回来再搬走,好不好?”
虽说她只是搬走,但他总觉得,一旦这次她真搬出去了,她和大哥估计会彻底完了。
想罢,贺燿语气更加坚定,呈现出霸道来,“大嫂,既然我答应了我哥,我会不计一切把它做好,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等下就去办出院手续,带你回家。”
话毕,准备出去。
凌语芊大声将他喊住,在他只停止脚步,不回头的情况下,说出这么一句话,“贺燿,假如你想我再死一回,那就阻止我吧。”
终于,贺燿不得不回头,急奔回她的跟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相信她会如此决绝。
凌语芊也定定地与他回望,美丽的容颜一派淡然,晶亮的水眸也异常平静无波澜,仿佛刚才那个让人心颤的警告没说过似的,若无其事地道,“骏一的房子距离你家不是很远,你想念我和琰琰了,随时可以来看我们,还有,提前告诉我,我煮些你喜欢的菜。”
呃——
贺燿一愣,心里依然极度不情愿,然而又无可奈何,半响,讷讷地应了一声好,去办出院手续。
望着他慢慢走出房外去的背影,凌语芊眸中泪光依稀,闪烁连连,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待她收拾完毕,贺燿也刚好回来了。
彼此各有所思,于是没再怎么说话,出到医院门口,凌语芊本打算自己走,可车来之后,贺燿跟着钻进去,凌语芊便也由他,大约半个小时,一起踏进野田骏一的住处。
贺燿到处走动,环视一遍整个屋子,凌语芊则放下行李,在客厅沙发上歇息,一会贺燿出来了,她叫他先回去,贺燿黑目暗沉,炯炯发热俯视着她,良久,终低声道了一句保重,离去。
凌语芊继续窝在沙发上发着呆,不知多久后,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离开这儿才一个多月,她却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抚摸着周围既不陌生但也不算很熟悉的一景一物,喉咙顿时炙热哽咽,连喘气也似乎变得艰难起来,她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她只知道,有样东西正从心里慢慢剥落,然后,整颗心都掏空了似的。
她和衣在床躺下,一睡便是几个小时,直到闹钟响起,才苏醒过来,然后,去接琰琰。
得知搬回了骏一爹地的屋子,琰琰先是怔了怔,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事早就讨论过,小家伙还曾主动催过凌语芊搬的。
不过,凌语芊还是慢慢发现,打自她轻生这件事后,小家伙好像变了,变得成熟了,严肃了,而且,沉默了许多。
她于是再次感到浓浓的内疚和后悔,她想不到这件事给他带来如此大的转变,虽说人会长大,这些转变并没明显的坏处,但她总觉得,自己这次的一时糊涂,在琰琰成长的旅途中留下了一个遗憾。
倒是野田骏一对她突然搬回来感到很意外,在她这次轻生中,他隐约猜到事情有点不寻常,如今便更惊讶不已,只苦于,无法直接从凌语芊口中得知,于是只能在那边干着急,寄望回来再弄个明白。
至于仍在外地出差的褚飞,则是一切均蒙在鼓里,倒也没啥动静,否则,根据他那个性,才不会那么安稳地在那边与果农们耗着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切似乎很平静,但这份平静中,总让人觉得带股压抑。
这天早上,凌语芊送琰琰去幼儿园时,小家伙突然叫凌语芊在小区附近的一间饼店停一停,原来,小家伙想为她订个生日蛋糕,凌语芊这也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知不觉,又老一岁了,多少岁了?好像,是28了吧。
嗯,28,琰琰特意叫店员小姐在生日蛋糕上加个“28th”的字样。
想不到,小家伙记性那么好,竟然比她记得还清楚。
“谢谢琰琰!”出了蛋糕店,在蛋糕店门口,凌语芊一脸欣慰的笑,对小家伙道谢。
小家伙甜甜地说不用谢,还叫凌语芊今天早点去接他,然后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等待骏一爹地的回来。
原来,野田骏一已于今日凌晨坐上飞机,大概今晚七点到达g市机场,看来,他也记得她的生日,选择在这么特别的日子,赶回来陪她欢度。
她不禁想起,当年由于第一次嫁给贺煜的时候,婚礼那天刚好就是她生日那天,因为贺煜的误会,给她留下一个痛苦而悲伤的新婚之夜,导致后来把这一天视为噩梦,再也没过过生日,直到后来去了美国,碰上野田骏一,野田骏一想方设法,终于将她感动,让她过上一个久违多年的生日,且也是让人深刻难忘的生日,即便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前几天,野田骏一曾在电话中问她,假如他结束中国的生意,她是否愿意带琰琰随他回美国去,她想,今晚应该可以给他一个答复,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到时,他一定会先震惊,然后,狂喜,抱起琰琰转圈,一想到他那傻傻的、却很幸福的模样,她眼眶不由得发热起来。
其实,人活在世,很多事情并非完全不能,不过是视乎自己愿意与否,尽力了没有。
性,对男人来说,兴许只是一种需要,一种快慰,但对女人,性是爱的升华,没有爱的促进,做不到性的发生,之所以一直不接受野田骏一,是觉得,自己没法爱上他,没法爱上他,那就没法对他履行妻子的基本义务,干脆,别耽误他,毕竟,他是个男人,有某方面的需要,既然自己没法满足,断不能占住他的。
可最近,她发现自己想法有所改变,她想起,那时在北京,还不知道贺熠就是贺煜的情况下,逼于无奈,服药与他发生了关系,故她觉得,将来她也能这样对野田骏一,这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容易多了,何况,骏一值得她这样做。
所以,是时候,给自己的人生来个大转折了!
心里装着未来新旅途,让她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整天下来她都难掩好心情,最近一直愁云满布的容颜也像雨过天晴,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傍晚,她在厨房做菜,琰琰则在客厅写作业,听她愉快地哼着歌曲,便也停下作业,跑到厨房来当帮手,还一边跟着凌语芊哼歌。
“妈咪,你猜骏一爹地会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你呢?”小家伙边弄着豆角,边漫不经心地问。
说也奇怪,不清楚是小孩健忘心性呢,又或隐约猜到一些什么情况,这些天,琰琰竟完全没提过他的“熠叔叔”,贺燿,池振峯,褚飞,甚至贺一航与季淑芬,他都偶尔提到,唯独这个特别的称呼,他没有再说。
那天,凌语芊刚昏迷苏醒,贺燿在医院跟她说了一番话,琰琰是在场的,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否听得懂里面隐藏的意思。
不过,凌语芊没多想,其实,她觉得不提更好,既然决定了带琰琰离开,那就注定了,以后琰琰的生活里,这个人会慢慢地淡忘。
“不知道骏一爹地会不会也带点礼物给琰琰呢。”一会,琰琰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凌语芊定了定神,粲齿一笑,接道,“那是必须的。”
小家伙听罢,立刻笑弯了眼睛,必须的,他好喜欢这个词呢!
“对了妈咪,骏一爹地是七点到达机场,那大概几点钟才回到家?八点行了吗?”
“嗯,差不多,他知道我们在家等着,说不定,更早呢。”
“那咱们今天晚一些吃饭,等他回来再一起吃?刚才我已吃过一只菠萝包,肚子还不饿。”
“好,妈咪也不饿。”现在五点半,一想到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能见到他,凌语芊不禁也期待起来,原来,有些事真的要自己发决心去做的,这不,她越来越想念他了。
骏一,今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不管我二十八岁之前的人生是怎样子,但愿二十八岁以后的日子,我不再有怨恨,不再有后悔。
我们,一定能幸福的,对吗?
满满的期待,深深的憧憬,就在凌语芊下定决心做好准备迈进人生另一阶段另一个旅途时,谁又料到,野田骏一的人生则在发生着一件大事!
傍晚六点钟,凌语芊全部弄好了菜,回客厅稍作休息,等七点钟再开始炒,忽然,接到野田骏一的来电。
“你下飞机了?早了一个小时到?”凌语芊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充满激动,那么的惊喜。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几秒,才传来野田骏一的回应,温柔的嗓子疲惫中透着歉意、遗憾和失落,“丹,很抱歉,飞机飞行途中遇上极大气流,我们被逼在一个岛上降落,现在等待救援。”
轰——
凌语芊脑海即时嗡嗡一下作响,握住手机的手一颤,手机几乎滑了下来。
“那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欢喜的声音立刻转为焦急,凌语芊虽握紧手机,但整只手依然抖个不停。
“别慌,我没事,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很久,最后总算找到地方降落,大家都没事,就是这地方偏僻,信号又非常虚弱,我们都是借助飞机上的仪器来逐个打电话跟家人汇报一下情况,丹,很抱歉,不能及时赶回去陪你过生日。”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生日,什么时候都可以过,褚飞也没回来,他还说等回来要我再补过一次,到时刚好你也在呢。”
褚飞农场那边的事正处于关键时刻,再过两天就能解决,便没特意赶回来,只说回来要凌语芊再过一次生日,让他补上生日礼物。其实,除了褚飞,池振峯与贺燿也都知道她今天生日,无奈振峯这几天刚好出差,很大的一个项目,不得不去,贺燿准备跟着振峯做生意,与振峯一块。
这样一个信息,对于忽然遇上意外事件的野田骏一也是很值得庆幸的,本是失落的嗓音霎时雀跃不少,惊喜道,“是吗,那太好了!”
紧接着,又忽然抱歉,“对了,我后面还有人等着给家人报平安,不能跟你说太久,我得挂机了,接下来你恐怕联系不上我,不过你放心,我没性命危险,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上就能回去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点。对了,你饿不饿?有东西吃吗?有水喝吗?你身上穿的衣服够不够御寒……”凌语芊一鼓作气地问出一窜,压根忘了野田骏一刚刚说的某些话。
野田骏一倒也没阻止她,在那边对排在他后面的一名乘客做了一个深感抱歉的手势,然后,一一回答凌语芊的问话。
凌语芊也继续道,“那就好,你要多注意安全,还有,务必安全回来,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是否愿意跟你去美国吗?我已做出了答案。”
“真的?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然而,凌语芊并没立刻告诉他,她说,等他回来再说,她想当面跟他说,其实,她是想让他有个牵挂,激发他坚持下去。
野田骏一虽心痒痒的,但也隐约猜到那是怎样的答案,不由激动起来,“丹,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对吧?值得庆祝的事对吧?足以让我高兴得跳起来,是吗?”
其实,与其说是他聪明猜到,还不如说是因为期盼,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一个梦想,希望它能实现。
凌语芊也不否认,顺势打趣了一句,“好啊,到时记得跳高一些,我要记录下来,看能否破了世界吉尼斯记录。”
哈哈哈——
野田骏一愉悦地大笑出来,像是某种意念得到了肯定似的,激动的心情指数一路直飙,“丹,谢谢你,我答应你一定尽快回去,平安回去!对了,生日快乐!”腹黑郡主妖孽夫
排在他后面的人已经催了几次,他真的要收线了。凌语芊这也才意识过来,囧了一下,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
短短时间,心情大大改变,凌语芊放下手机后,背部深深地往沙发上靠去,整个人显得异常无力。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大概就是这种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却差点遇上空难,这让她心里憋得慌,幸好,有惊无险,否则她真的……
从她刚才的对话,琰琰已对事情略知一二,静静看着她,先前一直神采飞扬的小脸这会也是黯然无神的。
一会,凌语芊回神,扯出一抹笑,正式跟他说一遍,然后,故作轻松地道,“看来,老天爷爷是考虑到以后妈咪都会有很多人陪着过生日,这次就特意让琰琰单独和妈咪过,琰琰有没有觉得很幸运呢?”
呃——
小家伙先是一愣,但悟性还是挺好的,很快便也附和出来,“嗯,这叫错打错着,好吧,既然老天爷爷这样安排,咱们就顺应天意喽!妈咪,骏一爹地要明天才回来,那么多菜今晚可能没法都煮了,留一半起来明天再煮吧!”
“是的。妈咪现在去炒菜,琰琰先坐一会,很快有得吃了哦。”凌语芊摸摸琰琰的头,随即站起身,重返厨房去。
其实,她和琰琰两个人分量都不及野田骏一一个人的分量,故她将一大半的菜都留了起来,不用多久,三菜一汤呈上饭桌,色香味俱全,香气四溢。
尽管已暗暗佯装无事,但心里始终有点惆怅和失落,幸好琰琰是个小孩子,想得没她那么深,见着这些香喷喷地佳肴,口水几乎都流出来了,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吃得津津有味,慢慢感染了凌语芊,心情渐渐恢复些许雀跃,直到切蛋糕,她再度陷入伤感激动当中。
真的真的很庆幸,自己生了一个如此懂事体贴的儿子,小小的他,有模有样地在蛋糕上点着一根根蜡烛,然后拉着她一起蹲在蛋糕前,对着烛火一起祈祷,他大声而虔诚祈望,但愿妈咪每天都能快快乐乐,但愿妈咪长命百岁,但愿妈咪永远不抛弃他。
他说完,叫她许愿,等她许完愿,帮着她一起将蜡烛吹灭,然后,拔掉蜡烛,亲自切起了蛋糕。
他还小,却将切蛋糕的刀子握得稳稳的,将蛋糕切得漂漂亮亮的,装在纸碟上,站在凌语芊的面前,俊俏的小脸前所未有的严肃,稚嫩的声音也是出乎意料的郑重,他说,妈咪,吃了这块蛋糕,你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将来,琰琰会全力保护你,而你,也要用尽一切,陪琰琰到老。
看来,那件事,还在他心中留着深刻的阴影,他依然无法忘记,无法释怀,这么小的他,却比大人还心思细腻。
凌语芊手指颤抖地接过装着蛋糕的碟子,眼中含泪,用力地点头,“一定,妈咪答应琰琰,一定做到!”
她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终彻底放心,捧住她的脸,落下一记响亮的吻,继而,抓起刀继续切了一块给他自己,叫上凌语芊,开始品尝起来。
凌语芊边含着泪,边一口一口地吃,灼热的泪水划过面颊,淌到唇角上,融合着蛋糕一起被她吃进嘴中,涩涩的,咸咸的,她却尝到了无比甜腻的味道。
一磅大的蛋糕,被两人吃了四分之三,愉悦的心情果然能提高人的食欲。结果,双双捧着实撑的肚子倒在沙发上,嘴里齐齐哼着动听的生日歌。
唱着唱着,琰琰就在沙发睡了过去,不一会,凌语芊也跟着沉入梦乡,桌面上,依然静静躺着四分之一的蛋糕。
不知多久过后,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划破室内的静谧。
凌语芊悠悠醒来,惺忪睡眼四处环视着,半响才寻着铃声传来的地方,努力往前移动几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没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按下接通键。
“生日快乐。”
传到耳畔的,是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那么的熟悉,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下意识地将手机拿下,呆震地看着发亮的手机屏幕。不是梦,不是幻觉,他……他竟然给她打电话来了,在这个独特的夜晚,他对她说,生日快乐!
“芊芊,怎么了?信号不好?怎么不说话?”手机继续传来呼唤,虽不像扬声器播放时的大声,却也足以让人听见的,“我就在你住所的楼下,你下来一下可好?”
意识一点点地转醒,凌语芊已然坐直身体,心潮更加澎湃起伏,他在楼下?他回来了?他也记得她的生日?特意赶回来陪她过生日?可现在……她不禁抬头看了看墙壁,发现指针指着十一点三十。
“下来好吗?就在你楼下小区广场那,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保证你非常喜欢的。”
非常喜欢的生日礼物?什么礼物能让她非常喜欢?
难道,他是要跟她坦白身份了吗?
凌语芊脑海冷不防地闪出这个念头,却发现,内心没半点激动和期待。曾经,最让她高兴和期待的,莫过于他坦白身份,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需要了,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不再稀罕,她才不会喜欢!
微抖的手指,摸索到结束键的地方,凌语芊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可大概十秒钟后,电话又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掉,然后是第三次,她不用看立刻挂断,就在她打算直接关闭手机时,一条短信进。
“我知道我很混蛋,看在这个混蛋九死一生总算平安归来,你就下来一下,好不好?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是你一定喜欢的礼物。”
“我不喜欢!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不稀罕!带着它,给我滚!”凌语芊飞速移动手指,回了过去。
自然地,他又发了过来:不,你喜欢!
这次,凌语芊不再回复,大约十几秒钟,他继续发,“这样吧,你就下来看看,假如不是你喜欢的,我保证带着它滚,以后,再也不打扰你!”
再过几秒,第四条,“芊芊,求你,求你务必下来,你不来,我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这么冷的天气,没有被子,我一定会冷死的,你忍心吗?不心疼吗?”
心疼?哼,谁要心疼他了,管他有没有被子,管他会不会被冷死,不,冷死了最好!
“就快要十二点了,你再不下来,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小东西,难道你真忍心我这般努力的心血付之东流?你确定不会后悔?”
小东西……
他用小东西称呼她,对了,刚才在电话里他好像喊她芊芊,这些都是贺煜专属的称呼……他不是一直伪装吗?不是一直隐瞒吗?现在竟然……
紧盯着短信上那个特别的昵称,凌语芊终忍不住,一条短信回了过去,“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的……你下来,我告诉你!”
哼!还是不肯说!
凌语芊真想将电话扔出去,但一会儿后,看着墙壁上的指针一点点地朝12字迈进,她终还是起身,将琰琰抱回卧室,安顿琰琰睡好,离开了家门。
她跟自己说,才不信他的鬼话,才不会心疼他,下去,是向他证明,她不会喜欢他的礼物,不管他送什么,她都不会喜欢!
天气寒冷,大家都早早躲进了被窝,这个时候,四周更是一片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连路灯似乎也厌倦了陪伴黑夜,无精打采,昏暗昏暗的。
迎面吹来一阵风,凌语芊单薄的双肩缩了一缩,本能地拉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朝着某人说的地点走去,走着走着,侧前方猛然射来一道强光,她本能地朝那望去,迎上强光,立刻刺痛了她的双眼,她于是又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
这是什么光?谁弄的光?以前都没见过的,对了,这个地方……不就是那人说的地点吗?
怀着纳闷与狐疑,凌语芊沿着强光走了过去,很快,她感觉自己像是走向一片美丽的花海。
真的是花海……只见前方的空地上,一片片白色和粉色的花瓣在翩翩飞舞,时而转换形状,时而转换颜色,每一片花瓣都俨如一个活泼可爱的精灵,在用生命起舞,在用灵魂欢呼。
这些花瓣,从哪来的?还有,夜风虽寒,却不是很大,根本不足以撑起这些花瓣,而且这些花瓣不是胡乱地飞,是有条不紊地舞动,仿佛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都有自己负责的一部分,同时,大家都想为完成这个伟大的任务而竭力表演着。
好美……
好漂亮……
看着眼前浪漫而梦幻的画面,凌语芊脑海情不自禁地浮起一幕类似的画面来,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难道……
这就是他说的生日礼物?!
她一定喜欢的礼物?!
狂喜之情已在心头迅速窜起,洪水般地冲向四肢百骸,冲向每一个细胞,暂停的脚步再次迈动,凌语芊加快步伐朝花海直奔过去,等近了一看,更是整个人都激动得随鲜花飞跃舞动起来。
这些花瓣之所以能高高飞起,之所以能有秩序规律地舞动,皆因地面铺着一张气垫毯,这些有形状的花瓣都是靠这些气压撑起来的!
如此独特震撼、如梦似幻的奇作,只有他和她知道,曾经,是他对她的一个承诺!
如今,这个承诺兑现了,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兑现,那是否说明……
内心的狂喜和激昂已非言语能形容,凌语芊四处张望,寻找那抹熟悉的人影,然而,她看来看去,眼前依然满是漫天飞舞的美丽花瓣,并无她要找的那个人!
“喂,你在哪?快出来,给我出来!坏蛋!大坏蛋!”
她再也不愿喊他的名字,而是用坏蛋来称呼他。
他就是个大坏蛋!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大坏蛋,出来,给我出来!”凌语芊继续放声大喊,幸好这边是广场,距离住宅有一定的距离,不至于吵到人们,一会,发现那人还是毫无踪迹,她恼羞成怒,用起了激将法,“这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谁说我一定喜欢,我才不喜欢!跟野田骏一的比,逊多了!难看多了,低级多了!”
喊罢,她还跑进花海里去,伸手使劲挥打那些花瓣,将它们全都摧毁,做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然而,那人拥有足够的耐性,似乎早看透她的心思,依然匿藏在暗处,不慌不忙地看着她这些幼稚的举动。
凌语芊越来越气恼,不由更加用力摧毁,渐渐地,累了,张开嘴,对着空旷的夜空喊出一声“大混蛋”,转身准备离去。
而就在她刚转身的一刹那,背后猛地一声轰隆作响,她条件反射地回头,只见无数花瓣围城的一个大花球从地面高弹而起,在空中散开,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五彩缤纷的一行字。
宝贝,生日快乐,love—you—for—ever!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像从天而降,栩栩如生地伫立在她的眼前,容颜俊美绝伦,身材修长挺拔,双臂张开,不由分说将她深深纳入他坚硬而宽厚的胸膛中。
“芊芊,小东西,生日快乐!”
充满无限怜爱的低吟,缓缓飘到她的耳际,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头发,前额,眉心,鼻子,最后,深吻在她娇艳如花的樱唇上……
滚烫的泪水瞬间压满了整个眸眶,凌语芊浑身颤抖,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整个身体瘫软到他怀里去。
火热如潮的吻,如无数鲜花铺天盖地而来,将凌语芊深深吞噬,淹没,不知多久后,口腔内的空气仿佛全被抽走了似的,就连喉咙、肺腑里残留的余气也一点点地消失,凌语芊闻到了窒息的味道。
咳咳咳——
她使劲推开眼前的人,不停咳嗽,用力吸着新鲜的空气。
男人则云淡风轻,俊美的容颜挂着餍足,炙热而暗沉的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似乎在笑她的没用。
好一会,凌语芊总算缓过气来,这才认真瞄向他,目不转睛盯着他好一阵子,依然微肿的娇唇缓缓张开,意味深长地问出口来,“这个礼物,也是你二哥跟你说的?”
似乎料不到她会这么问,贺煜先是一愣,注视着她屏息凝神且小心翼翼的、仿佛他只需答错一个字她就会堕入万丈深渊的模样,心头即时涌过一股极强的疼惜,嗓子暗哑低沉,郑重其事地回答出来,“没有,是我与你一起看的一部电影,从中想到的。那时,我答应会献给你当生日礼物,今晚,我实现我的承诺来了,怎样,你喜欢吗?有没有跟你想象中的一样?又或者,比你想象中更震撼?”
终于,他终于承认了!
曾经,他还是楚天佑的时候,他带她去看电影,里面有个画面很浪漫,很梦幻,她看呆了,满眼激动和憧憬,他于是说,等她生日他会给她送上这样一个特别的礼物,可惜,当时还来不及陪她过第一个生日,他便从她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小东西,对不起,对不起……”一连窜的对不起,在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中徐徐而来,他的眼神,充满哀痛,却也是无尽的深情。
凌语芊捂着嘴,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挥如雨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仰望着他刻骨铭心的脸,许久,哽咽着问出,“能不能告诉你,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嗯,我叫贺煜,是你最爱的男人,也是最爱你的男人,你的老公,贺煜!永远只爱凌语芊的贺煜!”
呜——
呜呜——
呜呜呜——
彻底地无法克制,凌语芊放声大哭出来。
她最爱的男人,也是最爱她的男人,永远只爱她一个的贺煜,终于回来了,不是做梦,不是幻想,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乖,哭吧,我心疼!”他重新伸展开强健的双臂,将她再度纳入他宽阔而温暖的臂弯中,炙热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细碎地呢喃,“这是最后一次哭,以后,老公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凌语芊哭得更加厉害,更加尽情,更加放纵,她甚至,边哭边抡起拳头,用力捶打在他的胸膛上。
“坏蛋,大坏蛋,大骗子,大混蛋,大色狼!”
大窜大窜的泪珠,融入了贺煜白皙的衬衣上,很快,胸膛一片湿濡。
贺煜勾唇,呵呵轻笑出一声,俯首望着她继续淘气赌气地将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抹,他猛地弯了一下腰,将她横抱起来,朝他车子停靠的地方奔去。
好一会,凌语芊才意识过来,下意识地嚷,“喂,你要去哪,放开我,放我下来。”
“去哪?你不是叫我大坏蛋和大色狼吗?大坏蛋带你去卖掉,大色狼把你吃掉!”男人极具磁性的嗓音依然棉花般的轻柔,字字透着宠溺和愉悦。
凌语芊即时羞红了脸,继续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胳,“你休想,快将我放下,我才不让你碰!”
“嗯,不碰你,爱你!”
“不要你爱!”
“要的!小东西,那天我喝了酒,迷迷糊糊没法仔细体会,今晚,你要弥补给我,记得,我要你像那天一样主动,豪放,大胆,吟荡——”
随着他嘴里不断发出的暧昧煽情的字眼,凌语芊脑海不由自主地闪出那天晚上帮他解火的画面,不但脸红扑红扑的,似乎全身都红透了,羞恼地嗔道,“你做梦!我才不会补偿你!”
“嗯,做梦,老公陪你一起做春梦!”说话间,男人停在一辆轿车前,打开后座的车门,将凌语芊塞进去,然后,自己跟着进内。
凌语芊本能地一惊,急忙爬起来。
贺煜将她按住,安慰,“别怕,是我的车。”
他的车?他几时有部这样的房车?这座位,也太宽了吧,这空间,也太大了吧,对了,他刚才说那些话,难道不是戏弄她,而是真的想……
思及此,凌语芊更加花容失色,贺煜则将她抱得更紧,然后,温柔细致地将她放倒在宽敞的座位上,不由分说,迅速堵住她欲开启的小嘴儿。
火热的吻再度袭起,比方才在外面还狂野,还剧烈,这次,不仅只是一个吻,引发的还有更多,更深,正如他刚刚所言,他要真真切切、清清醒醒地领略一次她带给他的高亢激昂、美妙醉人的体会!
缱绻,缠绵,辗转,悱恻,呼吸,乱了,气息,促了,思绪也渐渐没了方向。
车厢像是燃起一团烈火,烧到彼此间的灵魂里去,身体交缠的温暖,如一潭春水荡漾开来,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蔓延的尽头,是人生彼岸……
这般倾尽全力的放纵,维持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到了停下来时,彼此都似乎将近虚脱,贺煜如愿体会到那次朦胧不清的感觉,滋味是如此的美妙,令他酣畅淋漓,简直爱不释手,他不停啄吻着累垮在他身上、俨如一团棉花的可人儿,嘴里呢喃声不断,“宝贝,谢谢你,小东西,谢谢你!谢谢你给老公这么美好的一次体会,谢谢你还能陪在老公身边。”
相较于他的欣喜连连,凌语芊何尝不是满怀感恩,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压抑自己不去想他,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和幻想,到头来才发现,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自己还是无法放下他,心里想的念的,依然还只是他。
刚才,虽然她嘴里骂他做梦,坚决不让他碰,可事实证明,她在他面前,永远只有服从的命,在这方面,估计这辈子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晓得如何挑出她的情动,如何让她欲罢不能,如何让她情不自禁,甚至,激情难耐,然后,舒服了她和他!
这,是其他女人没法给他的,也是她没法给其他男人的。
幸好,他值得!
水眸含春,如丝如媚,凌语芊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缓缓抬起,青葱玉指轻颤着抚摸上他俊美的容颜。这两年来,无数次,她在梦里抚摸这张熟悉的容颜,如今总算可以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它,她发现,自己的眸眶渐渐泛起了湿意,很快,热泪盈眶。
“贺煜,这次,不是做梦吧?不是我痴心妄想的吧?”**后的声音,好听动人,透着丝丝哽咽。
顿时,贺煜仿佛胸口被利器重重一刺,心痛难掩,迅速握住她的手腕,直摇头,“嗯,当然不是做梦,我回来了,小东西,老公回来了。”
回来了,她的老公,回来了!
“以后,不准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都这么多年了,还做不到对我完全信任,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样一个喜新厌旧、三心两意的人吗?”贺煜又开口,谈起那件来不及说的重要之事,结实的指尖小心轻柔地拭擦着从她眼中溢出的晶莹剔透的泪花。
信任?她何尝不想给他百分百的信任,然而,再多的信任,再坚定的心,也经不起三番四次的摧残,她一次次地偷偷测试,给他暗示,希望他坦白,他却一个劲地沉默、隐瞒,导致她失望,绝望,甚至,差点心死。
瞧着她美丽的小脸渐渐暗了下去,贺煜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觉又是一阵疼惜和怜爱,收紧双臂,将她重新抱在怀中,却忽然,凌语芊痛叫了一声。
贺煜神色即时一慌,问,“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凌语芊伸手抚向腹部,柳眉儿快皱成了一团。
贺煜听罢,好看的剑眉也深深蹙起,想到某件事,迟疑道,“该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嗯,疼痛之处确实是那个部位,但又好像不是那种过于纵欲引起的痛,而是……凌语芊低头,果然见到,铺在汽车座椅上的浅蓝色被单上,静静淌着一滩血,颜色鲜艳,极为显目。
贺煜也看到了,顿时一蒙,渐渐地,俊颜刷的变白。
他怎么……忘了那件事!
竟然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忽然这样,该不是那个……
记得,当初得知她怀了野田骏一的孩子,他愤怒又绝望,因为妒忌和狂躁确实有想过用这种办法把胎儿除掉,但后来并没真的这样做,不料今晚……
“对不起,芊芊,我不是故意的,我虽也动过这个恶念,但没有真的那么坏心。今晚,我是因为不记得了,彻彻底底地忘了那件事!刚才只是一时情动,无法克制,但绝无这种目的,假如我想到你有孕在身,一定不会那么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凌语芊先是被他说的话弄得糊涂,渐渐地待他往下细说,她才明白他误会了,不由失笑,直到他手忙脚乱收起被单将她裹住准备抱她往外冲,她才回神,阻拦,“别,不用去医院。”
“不去医院?不,要去的,否则你会有性命危险。”不顾她反抗,凭着他自身的优势,眼看就要将她抱出车外。
凌语芊则彻底急了,也顾不得其他,大嚷出来,“不就是来例假吗?哪有什么性命危险,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你赶紧把我放下,让我好好歇一会就行了!”
什么?
例……例假?
她来例假?
刚才那摊血,是例假的血?可她……不是在怀孕吗?
书上不是说,女人一旦怀孕,例假会暂停吗?
她怀孕,却又来例假……
素来精明的男人,顿时被搞混乱了,呆呆地看着她,见她含俏含娇的容颜绽出一抹窘迫又淘气的笑,总算领悟过来,就那样抱着她,一起滚回宽敞的汽车座椅上,锐利的黑眸,比以往多出几分凌厉。
凌语芊这也发觉谎言识破,被他瞧得心慌意乱的,赶忙心虚地别开脸。
贺煜不允,修长的指尖牢牢捏住她光洁的下巴,继续盯着她片刻后,终发话,一字一顿的,“芊芊,你实话告诉我,刚才的血,是经血?你,其实并没怀孕?由始至终,你都没怀过孕,当时,你是骗我的?故意寻我开心?”
下巴微微的刺疼,凌语芊本能地扭动一下脖子,如实解答,“嗯,我……我是没有怀孕,但是,并非故意骗人,也没想过寻你开心……”
“好!你果然没有怀孕,你终于不是怀孕!”出乎意料的,没预期中的发怒,贺煜猛地将她再度抱起,退出车外,随着他高大的身躯站直,她被跃到半空。
这男人,高高举着她,在快速转圈,她没怀孕,没怀上野田骏一的孩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凌语芊被摇得头晕脑胀,牢牢抱住他,大叫,“贺煜,快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吐?还装?你这小坏蛋,想我打你屁屁对吗!”贺煜唧唧哼哼地回了一句,两只手指真的在她浑圆的美臀用力一捏。
“哇,痛!”
“够我痛!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你可知道那些天我有多难熬,哼,敢耍我,我就要你痛,掐死你!”他继续用力掐了两下,然后,又重返汽车内,火热的唇寻住她的樱桃小口,狠狠蹂躏起来。
敏感的身子已经触摸交缠,情火再度燃烧,凌语芊先是本能地迎合,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及时遏止,“不行,贺煜,我来例假,不能做。”
贺煜这也清醒,继续抚摸两下,意犹未尽地停下,魁伟的身躯仍紧紧压着她,深情而温柔。
凌语芊也静静地与他对望,一会,感觉男人全身都紧绷起来,生怕他兽性再发不可收拾,便找上一些话题,嘟起小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很伟大呢,原来一直都想我出事。”
“我几时说过我伟大,对这种事,真伟大就不是男人!”
“是呢,你从不像其他男人一样说会爱屋及乌,将我的儿子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那是他们笨好不好!我可以忍受我不是你唯一的男人,但绝不能承受你为别的男人生出孩子,你想想,每天看着那孩子,还要强装对他好,视他为己出,那是怎样一种心情!爱屋及乌?那是疯子才有的行为,疯子才能承受!”
“胡说,骏一就能做到呢。”
“他?正因为他笨,才注定无法拥有你,注定永远当炮灰男配。”
噗——
凌语芊即时翻了翻白眼!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不过,想到骏一,凌语芊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笑容瞬间凝固,俏脸也倏然暗下。
贺煜觉察,黑眸不由也敛了起来,面色沉了不少,“又怎么了?想他了?对了,你在我家不住得好好的吗,干嘛又搬到小日本的房子住?贺家才是你的家好不好!”
“是吗?我丈夫都已去世了,那里怎么可能还是我的家。”凌语芊便也赌气地应了一句,对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认真实身份而算起账来。
贺煜一囧,抚了抚额头。
凌语芊给他一记嗔怒,然后,准备推开他逃离。
“好了,是我错,都是老公的错,不过,老公有苦衷。”
“什么苦衷?对了,这两年你都哪去了,当年的报道明明说你已被处决,你是如何脱险的?又为什么用贺熠的身份重生?贺熠呢?他又哪去了?”凌语芊顺势问起心中积累多时的一一疑团。
贺煜面色一肃,沉吟道,“你确定要听?现在?这说来话长,真要讲我怕讲到天亮也还没讲完呢!”
讲到天亮都讲不完?也是,两年多的时间,七百多个日子,发生了很多很多事,真要一一讲起,别说一个晚上,怕是一个月都讲不完吧。
似乎也猜到她的想法,“芊芊,来日方长,以前的事,老公会跟你说,一句不漏都会告诉你的。”
“好,我等你!那这次呢?我想知道,你这次干吗去了,连等我醒来都等不及就走了,难道你就不怕我再也不原谅你了?”凌语芊于是也不追他,转问另一件事,说的同时,心里涌上一股惆怅,同时,又觉得庆幸。
本来,她是真的打算彻底放下他,把自己的未来交给野田骏一,若非野田骏一乘坐的航班忽然出点意外,那么,今晚她就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野田骏一,那么,刚才就算他这个礼物弄得再别有心思,再有意义,也会白费心机的。
这一路来,她欠野田骏一的已经够多,真不忍心再给野田骏一带来更多伤害,结果必然是,给他伤害!
兴许,这就是天意,天意注定,自己终究是要和他在一起?只是,可怜了野田骏一……
看着凌语芊眉宇间忽然染上一抹伤感,贺煜伸手,用力搂住她,问,“又在想什么?”
凌语芊回神,定定望着他,一会,道,“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你去干什么了?还有,为啥现在才能跟我坦白身份?”
贺煜稍顿了顿,语气先是一阵轻快,“我当然不怕,因为我赶着去处理的事,是非常重要的事,是为你而做,你必须原谅我!”
“为我而做?”凌语芊娥眉微微一皱,疑惑。
“嗯!”贺煜得意地点点头,然后,简单精要地将本次任务前因后果,一一告知凌语芊,但结果也还是花上了近半个小时,才将整件事说清楚。
听完,凌语芊恍然大悟,曾经一些谜团得以解开来,曾经那些痛,也都得到了安抚,泪水于是再次冲上眼眶来。
他回g市执行任务,她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具体是这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他面临这么多的困境,而为了她,不惜用命最后一搏!
假如事先知道如此,她是怎么也不让他去冒这个险的,她宁愿看着他为任务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不想他出事,对了,那他有没有受伤?
想到此,凌语芊急忙抹了抹眼泪,心急关切地问,“对了,你有没有受伤?对方那么强,你杀他一定很不容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这儿。”贺煜握住她的手,分别在他的头部和胸口先后点了一下,趁机博同情,“为了想个周全且干脆的办法把这个任务完成,我每天都用脑过度,别说耗掉不知多少脑细胞,简直就是头痛欲裂,同时,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你会不会对我的不辞而变生气,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让我伤心的事来,一边担心着你,一边想着你,还要一边对付敌人,你都不知道这得多大的承受力才能熬下去!”
结果,如他所愿,凌语芊眼泪再次哗哗直流,他说的没错,当时的她,真的很生气,很难过,很绝望,也差点就做出一些让他伤心的事来,说到底,还是她对他不够信任,不够谅解,不够包容,他处处为她着想,她却次次误会他,幸好,还是幸好一切都有惊无险,都过去了。
不过,好像还有一件事,他杀了那个组织头目,那是外国人,杀人是犯法的,那他会不会……
“你杀了那个人,那边的政府会不会追究?会不会追捕你?”
贺煜微顿,随即回答,“不会。”
“真的?”
“当然,这种祸害世界的人渣本就该杀,我这样做,不过是帮国际刑警一个忙,算是,当一回世界警察吧。”说到最后,贺煜自信好看的剑眉一挑,得意之色尽显出来,趁机在她飘着不敢确定的俏脸捏了一把。
凌语芊哀叫一声,抚摸着他捏过的地方,揶揄,“世界警察?那不一直是某国的职责吗?”
“切,那是某国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好不好,我这个世界警察可是真正为民除害,毫无私心和居心叵测呢。”
“呵呵,臭美!”
“怎么,觉不觉老公很帅!”
“嗯?老公?哪里?”
呃——
贺煜一张好看的俊脸即时转绿,高大的身躯欺压下来,准备给她一顿教训。
正好,凌语芊感觉某个地方一股暖流击出,急忙阻止他,“别胡闹,我要上去了。”
“不准!”贺煜埋首轻咬着她细嫩的肌肤,含糊地哼了一句。
凌语芊则翻了翻白眼,解释,“我来例假,得去用东西垫。”
“不是有被单吗?”
被单!
在这种情况下,被单能起什么作用!
凌语芊忍不住对这“无知”的男人鄙夷一把,张开小嘴,在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趁着他吃痛持起身子时,她趁机把他推开,抓起被他褪去的衣服快速穿上,然后,命令他,“脚软,我走不动,你抱我上去!快点,否则我血流成河,你可别后悔。”
血流成河……
虽知这是夸张的说法,但贺煜还是依了她,也捞起自己的衬衣三下两下套在身上,抱她从车内出来,朝她住处奔去。
凌语芊窝在他的怀里,宽阔而坚硬的胸膛,伴随着有力有序的心跳,让她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深深的眷恋,不由朝他靠得更近一些,忽然,低声问,“贺煜,你后悔吗?”
“嗯?后悔什么?”她这点重量,他抱着她一点也不吃力,健步如飞。
“那个倪媛媛,听说她父亲是个位高权重的师长,人脉甚广,很多人都卖给他面子。”
“嗯,倪媛媛的外公,舅舅,姨夫,叔伯,姑丈等,都是政界喊得出的响当当的大人物,娶了她,几乎等于娶了整个中国。”贺煜把轩辕墨曾经跟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语气却是那么的满不在乎,继而,他的手忽然紧了一紧,接着道,“可我不要什么整个中国,我要的,只是一个爱哭的,爱吃醋的,爱胡思乱想的,给我下了咒,让我永远牵肠挂肚的傻妞。”
凌语芊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然而眼里,却热泪盈眶,想起那天倪媛媛去医院找她说的那些话。
那个倪媛媛,果然够资本嚣张,家庭背景被想象中还强大几百倍,娶了她,几乎等于娶了整个中国,这是多么男人梦寐以求的梦想!
其实,只要他坚持不承认他是贺煜,没人奈何得了他,那么,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倪媛媛在一起,而且,就算他承认是贺煜,凭倪媛媛这些强大的背景,照样会无风无浪的,可他并没这样做,他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与自己在一起!
“傻瓜,虽说男人都希望少奋斗三十年,但你的男人,与众不同,我喜欢靠自己的能力去赢得整个世界!”看着怀中几乎成了泪人的人儿,贺煜猛地又道一句。
结果,凌语芊更加泪如雨下,浑身颤抖,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么美好的事情,应该是梦里才能出现的吧。
想罢,她就脱口而出,“贺煜,你掐一下我好吗。”
贺煜先是一愕,渐渐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苦笑,夹杂着心疼,并没真的掐她,而是,埋首直接在她光裸的肩上咬了一口。
凌语芊吃痛,但兴奋异常,“贺煜,不是梦呢!”
“当然,只有你这个傻瓜,才想到这是梦。”
“可是……我是觉得……贺煜,咱们是不是再也不会遇上阻挠和困境,再也不会分离了?”
人的一生,本就不会永远平平顺顺,他和她更是注定了轰轰烈烈而过,因此,未来漫漫几十年又怎少得了阻挠和困境,不过,他能保证,彼此不会再分离,他和她,一定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贺煜,我爱你。”,
“老公也爱你。”
“爱我多久?”
“一辈子够吗?”
“不够。”
“那两辈子。”
“还不够。”
“生生世世。”
“还不够……我要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小东西,你真贪心,不过,我就想你贪心。”
终于,凌语芊甜甜地笑了,用力抱住身上的男人,这么优秀的男人,世上少有,她要牢牢抓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退缩,不会再推开。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思,贺煜薄削的唇即时往上扬起一抹好看迷人的笑,手臂也再收紧了一些,阔步踏上广场的台阶,从那些依然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穿过,一片片美丽的、见证着他们永远不离不弃的爱的花瓣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像一个个幸福的印记烙在那儿。
高空中月亮,破云而出,皎洁的银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将影子紧连在一起,拉得长长的,与天宽,与地大……
芊芊,我们的幸福才刚开始,我们的幸福,会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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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打上完结,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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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亲说想看番外,诚如紫之前提过,为了先把文完结,紫将房子装修一推再推,现在快年底了,不能再推了,接下来一两个月紫要投入装修中,恐怕没什么时间码字,所以,番外不会很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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