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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新一路上都在组织的语音,她想着怎么让秦慕先放手,只要他放手了,女儿心里再怎么想和他在一起,也不会主动去纠缠他的。
秦慕定在了一家还算高档的饮品店,可能是他早有安排吧,周静新进去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主动过来询问,并带她去了二楼的包间。
敲门进去,秦慕本来是坐着的,正在悠闲地喝着茶,这时站起身,态度很好。
周静新见他和刚刚判若两人,刚刚和女儿在一起时,他浑身线条柔软,随意亲和,此刻虽然刻意收敛,但是还是让人无法忽略他浑身强大的气质,给人一种掌控全局,运筹帷幄的王者之气!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又把酒水单推到她面前。
这家店是新开的,环境还算清雅,当然,周静新也不是来喝东西的,随便点了一个果汁。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并不准备拐弯抹角,她看秦慕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情,有一种尽在掌控的笃定,周静新心里也没有了底,但她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见过世面的人,还不至于露出胆怯。
“秦先生,我可能说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是为了女儿,我只能这样,还希望秦先生不要见怪,不管你对小橙是处于真心,或者是逢场作戏,但我和她爸爸的态度就是绝对不会同意,希望秦先生也不要再纠缠她,她本来就心思单纯,面对您这种人,她根本就无法招架。”
秦慕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杯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周静新上来一句话就把退路堵死,分明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这个开场白有些不太好,他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虽然心里面翻滚的情绪,但是面上却是很淡然,他勾了勾嘴角,嗓音跟磁性,说:
“周女士,橙橙已经是成年人,在法律上是一个完全具备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和什么人在一起,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的。”
呵,上升到法律层次是吧,可这是中国,中国人是讲究感情的,在法律和亲情面前,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亲情上。
周静新也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润了一下喉咙,说:
“秦先生,小橙是我女儿,我的意见,她一定会听的,你这样纠缠她,只会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你这不是爱她,而是为难她。”
秦慕一向受人瞩目惯了,他的耐心也只是面对夏橙时才会有,周静新说这样的话,他已经有些不悦了,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清冷:
“周女士,我知道每个父母都想为儿女好,自以为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就是为他们好,其实不然,说的不好听,孩子只是借助父母这个渠道来到世上,并不完全属于父母,所以你们没有权利左右她的人生,你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可是你和夏叔叔又真的能陪伴她几年?”
周静新一时无言以对,可是她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词穷:
“那秦先生的意思是?”
秦慕眼神很坚毅,说出来的话像发号施令一样,不容别人反驳:
“我不会放手。”
周静新动了动嘴唇,一时也有些心软,想着这样拆散他们两个人实在是有些残忍,就在她瞬间失神时,又听秦慕说:
“周女士,因为橙橙的原因,我确实派人调查过您和夏叔,发现我们两家并没有冲突,以前也没有接触过,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反对的这么强烈,是对我有什么成见,还是有其他隐情,我到希望周女士不要有所隐瞒。”
周静新心里在做着激烈的冲撞,如果女儿和秦慕两个人都坚持,根本就无法阻拦,况且秦慕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他想做什么事,很容易,他可能真的对小橙是真心的,不然他也不会一再的这么屈尊降贵,可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她像下定了决心一样。
“秦先生想知道?”
秦慕点点头。
周静新咬了咬嘴唇。
“只怕有些事秦先生知道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秦慕眯了一下眼睛,他早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有隐情,不管是什么,他都想弄个清清楚楚。
“还请周女士赐教。”
周静新长出一口气,面容不自觉的凝重下来,脸上还有悲伤欲绝的神情,好像不想提起那段事。
“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反对,小橙我养了她二十多年,一直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可她并不是我女儿。”
秦慕也有些吃惊,隐隐觉察到什么,希望不是自己想的,“什么?”
“她母亲叫宋妙冬,想必这个名字,秦先生应该有听过。”
刚刚秦慕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可周静新的这句话,无疑像一个闷雷劈在他头上,震惊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平时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男人,这是内心深处却做着颠覆性的冲撞,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
“周女士,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周静新看他一副不信任的神情,冷笑了一声说: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就是希望秦先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橙,她一直是我们夏家的女儿。”
秦慕摇摇头,神情一瞬间变得沮丧无比:
“我不信。”
“信不信,事实都是事实。”
他看周静新不像是在说谎,秦慕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是眼底若隐若现的情绪,显示着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惊涛骇浪!
“你怎么知道宋妙冬?”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周静新可能已经伤心至极,眼前开始变得一片模糊,她本不想提起那段往事,可是现在为了女儿,不得不又陷入了回忆。
“因为她是我的亲姐姐。”
这下秦慕更加震惊了,他派人调查过,周静新她是独女,她怎么会和宋妙冬扯上关系,还是姐妹。
原来,周静新本来也姓宋,也是宋家的女儿,因为那个年代,每个家庭都很困难,宋家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宋妙冬,生宋妙冬的时候,宋母大病一场,别人都说她没有了生育能力,本来那时候又穷,宋家父母也认命了,结果几年后,宋母又怀孕了,又生了一个女儿,家里实在困难,养不活,宋家父母就把这个二女儿,送给了邻镇一家周姓的人家。
因为这已经是四十多面前的事了,年代久远,知道这件事的人基本上都离世了,所以秦慕派人查的时候,这段隐情并没有查出来。
周家没有子女,把这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宝贝的不行,可就在周静新十岁的时候,周父为了她,被机动车撞成重伤,回家没几天就不治而亡。
宋家知道了,这时生活条件也有了些好转,知道周母一个人拉扯女儿不容易,就想把女儿接回去,周静新这时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为了报答养父的救命之恩,她不愿意回去,要为养母养老送终。
周母自从死了丈夫变得非常多疑,敏感,更是把这个女儿视为唯一的支撑,生怕女儿不要她,只要周静新出门,她都怀疑她是回到了宋家,每每默默流泪。
周静新从此再不敢和宋家有所牵连。
宋妙冬比她大五岁,很疼这个妹妹,她大学毕业以后,挣的钱大部分都用来供妹妹读书,但是两人都没说出来,周静新怕养母多疑,只告诉她说,有一个好心人资助自己上学,而宋妙冬也把这件事瞒的滴水不漏,父母都不知道。
可就在周靖新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时,有一天突然接到宋妙冬的电话,好像很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夜买了火车票,来到了宋妙冬工作的地方a市。
看到姐姐面容憔悴,蜗居在一家小酒店里,好像要躲避什么人一样,她什么都没问,姐妹二人连夜乔装打扮离开了a市,到了周静新所在的城市。
宋妙冬每日以泪洗面,神情萎靡不振,一副心死的样子,周静新心急如焚,可姐姐就是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
可后来也隐隐知道,姐姐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秦天,可这个男人是个有妇之夫,就在她决定要离开这个秦天时,秦夫人却知道了这件事,对她极尽羞辱。
周静新知道了姐姐的遭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妹俩只能抱头痛哭。
可她总觉得姐姐身上发生了其他大事,不仅仅是羞辱那么简单的,因为姐姐没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意思,周静新吓得连班都不敢上了,每日只陪着她。
可是一个月后,宋妙冬居然发现怀孕了,当时周静新劝她做掉,重新开始,终于把姐姐说动了,可是到了医院,医生说,她体质有问题,如果做了,不但以后没有生育能力,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宋妙冬说,死就死,执意要做,可周静新不能眼睁睁看她去送死,又坚持不让做,说生下来,我养,我连你一块养,我把孩子当亲生骨肉一样带大。
可是那个社会一个单身女子,如果带个孩子,风言风语都让人无法招架,吐沫都会把你淹死,周静新当时就想赶紧找个男朋友嫁掉。
之前有不少男生对她都有好感,可听说她要帮别人养孩子,都望而却步。
夏云扬在学校时就追过她,她当时对夏云扬也有些好感,只是觉得应该以学业为主,所以并当时没有答应。
那时候他们偶尔也有所联系,一次夏云扬出差到她所在的城市,见她一筹莫展,问明了情况。
当时夏云扬的态度,她到现在一直都记得,也很感动,他说:
“我愿意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这一辈子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果然他没有食言,一直到现在,夏云扬对夏橙,比对夏林还要好。
他们结婚第二天就离开了老家,带着宋妙冬又辗转了另外一个城市。
直到生下来夏橙,看着孩子粉雕玉琢,夏云扬和周静新都高兴的不行。
可是宋妙冬却不见一丝喜悦,她说:
“等她长大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她,但是一定不能让她和秦家的人扯上关系,因为我的一生就毁在了,秦家夫人的手里。”
她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夏橙,这个小生命时刻提醒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一年前的事,这些事在心中压抑太久,说完她整个人身上轻了,可心底却没有因此轻松,拉着被子蒙着头就睡了。
周静新听的口目惊呆,又痛心疾首,她没想到姐姐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她恨唐秀珍那个恶毒的女人,知道姐姐心理可能有阴影,就准备满月的时候,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月子里的女人本来就身体虚弱,宋妙冬又整天心灰意冷,心如止水。
夏橙第五天的时候,这天天气很好,又没有风,夏橙刚出生时有些黄疸,医生让多晒太阳,周静新带她到楼顶去晒晒太阳,半个小时候后,她再回房间却没有了宋妙冬的身影。
之后在桌子上看到一封信,宋妙冬走了,说不想给她和夏云扬添麻烦,知道夏云扬是个好人,很为妹妹高兴,祝他们一直幸福下去。
周静新当时就懵了,立马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夏云扬,把夏橙托付给邻居,两人一直找到下午,傍晚又天降大雨,后来在几里之外的地方,找到了淋成落汤鸡的宋妙冬。
月子里又被雨激,回来就病倒了,夏橙还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宋妙冬就仙逝了,当时周静新受不住打击,一直自责没有看好姐姐,昏厥了好几天。
周静新从回忆中清醒,已经泪流满面,她只告诉秦慕,她是宋家送出去的女儿,宋妙冬生下夏橙就去世了,其他只字未提。
秦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整个大脑皮层都有些麻木了,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地点了一支烟,闷闷地吸了一口。
可心还是无法平静,夏橙今年二十三岁,二十四年前,老爷子因为宋妙冬要离婚,那夏橙是谁的女儿?这个答案看上去昭然若揭。
他闭上眼,眼皮不停的跳动,这个答案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平时不信鬼神的他,现在祈求老天别那么残忍,他秦慕可以改变很多事,但是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血统,一个人的出身,万一……
他现在震惊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问题,他必须要冷静,再冷静!
可这事不止他一个人震惊,包厢外还有一个人,已经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夏橙在老妈离开时,就打了电话给叶老师,让他帮自己照看一下晚自习,她就悄悄地跟着老妈过来了。
她一直趴在门口听他们的谈话,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姓夏,自己的妈妈是周静新,爸爸是夏云扬,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现在老妈亲口说的,自己的妈妈,另有其人,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她的内心简直是天上地下的来回冲撞。
她当然不知道宋妙冬和秦天还有关系,现在只震惊于自己的身世。
可秦慕知道,他知道老爷子对宋妙冬用情很深,一直到现在也无法忘怀,可为什么夏橙会是宋妙冬的女儿,而宋妙冬又老爷子喜欢的人。
他狠狠地把手里的烟头按灭,抹了一把脸,气息有些紊乱。
“周女士,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高大的身形,站起来时还晃几下,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破涛汹涌,他长出一口气,打开门。
猛然看到门口那张神魂震惊的小脸,面色苍白,眼里蓄满泪水,由于隐忍,嘴唇不停的抖动,秦慕的心痛得有些痉挛。
他现在心很乱,从来没有过的乱,他走上前拍了拍夏橙的肩膀,十分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夏橙冲进包厢,周静新看到女儿那一刻也很吃惊,她闭上眼,知道瞒不住了。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夏橙神情非常恍惚。
“小橙,只要你愿意,你这辈子都是我夏云扬的女儿。”
原来夏云扬看妻子去学校一直没回来,就打电话问了,周静新发了信息给他,他进门就听到夏橙的问话,这二十多年来,他把夏橙视如己出,一直也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爸。”
夏云扬上前把女儿拉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
“小橙,我和你妈,从小把你养大,你就是我们的女儿,这一辈子也别想赖。”
“爸,可是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夏橙震惊之余,脑子还能思考,她又不傻,她是谁的女儿,和能不能和秦慕在一起,这两者没有直接关系,那就是说自己肯定和秦家有些牵连,不然爸妈不会这么反对。
夏云扬和周静新相互看了一眼,瞒了二十多年,可没想到还是要提起,知道这个时候也瞒不住了,于是选择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又怕她承受不起,宋妙冬的遭遇,怕说出来夏橙接受不了,他们还是有所保留,只告诉她,是因为被情所伤,又遭受秦夫人的辱骂和威胁,一直郁郁寡欢,月子里的时候又淋了雨,一病不起。
至于夏橙的父亲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但是可以保证绝对不是秦天。
夏橙心乱如麻,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是谁?
她不知道爸妈是怕自己有压力,才说自己的父亲不是秦天,还是真的不是秦天,可无论是哪一种,她心都无法平静,如果是,她和秦慕居然……,她难过的几乎要死去,根本就接受不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受了秦家的委屈而死,她必须和秦慕划清界限。
还好,第二天是星期天,夏橙在家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总感觉胸口压了一块石头,沉重得她透不过气,睡不着也吃不下,如果不是怕对不起爸妈,她真的想去死,如果万一,秦慕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再也没有脸在这个世上活着了,就算所有的人都不说,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周静新看女儿悲愤欲绝的神情,生怕她有个好歹,她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果然秦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害人的,如果不是秦慕,这段往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揭穿,她女儿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夏云扬虽然人去上班了,可心一直在家里,一天都要打几个电话回来。
周静新去了女儿卧室,看女儿,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她心中一阵酸涩,虽然不是亲生的,可这二十年来一直也是当亲生来养的,如果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坐在床边拉着女儿的手,眼底也起了雾水。
“小橙,一切都过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你让爸妈怎么活,就当你从来没认识过秦慕,把那件事忘了,咱好好过日子。”
夏橙呆滞的眼睛,动了一下。
“妈,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谁?我真的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错误。”
周静新帮她擦了一下眼泪,“小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和你爸,不告诉你,本来是想你快乐的,可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你,你一辈子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