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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修不愧是元修,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一旦办起正事来,丝毫不打马虎眼,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将溪灵间的掌柜抓进衙门好生盘问一下,然后给长公主府一个交代便是,可他愣是将这溪灵间的主人给抖了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霓裳可有大碍?”齐皇关切地问。
元欣听罢神色戚戚,据实以告,“太医说了,蛊虫已经游离到了腹部,若是强行剖腹取出,一着不慎,恐怕霓裳日后再也不能生育……”
“是何人心肠如此歹毒,竟然对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下此毒手?”林茜一袭雪衣,翩然独立,她的话音是如此的淡然,可矛头却精准无比地指向杜若。
“林大小姐所言极是,我们母女二人偏安一隅,从不与人交恶,谁知霓裳竟然遭此一难……”元欣提起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为夫君生儿育女,若是连女人最基本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世间男儿,还有谁愿意娶她?
叶薰浅和祁玥是后面来的,御书房的人都知道祁玥身份特殊,而且有腿疾,所以在他和叶薰浅走进御书房不久后便准备了椅子,祁玥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水,安然品茗,静静地听其他人说话。
初来乍到,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将目前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椅子很宽,可以容纳两人同时坐下,祁玥见叶薰浅站着,生怕累坏她的腿,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可叶薰浅实在是不好意思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他坐在同一个椅子上,只好小声回绝,“祁玥,你腿脚不好,好生歇着吧!我武功才恢复,没那么容易累着的!”
“也好。”祁玥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若儿,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杜太师德高望重,又是齐皇的老师,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齐皇依旧对他礼敬有加,足见其在齐皇心中地位之重。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侧一言不发的杜若,轻声询问。
杜若淡黄色的裙衫在风中飘舞着,从容而沉稳,此时上前一步,她看了一眼林茜,徐徐回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呵,杜小姐果真是学识渊博,林茜才疏学浅,不明白杜小姐的意思呢!”林茜笑容满面,没有因为杜若这八个字而露出马脚,她云淡风轻的神情,更是让在场之人再次云里雾里。
元修听罢唇角一勾,看着杜若,笑眯眯道:“莫非杜小姐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若是如此,不妨在父皇面前一一道出,父皇定然会秉公处理。”
叶薰浅接过祁玥手中的茶盏,眸光掠过杜若那冷静的面容,心中一叹:这位杜小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就是她自己也险些被她纯良无害的邻家女孩儿形象给骗了。
养在深闺的女儿,焉能拥有如此气度?
撇去她们过往恩怨不谈,叶薰浅对此刻冷静如许的杜若,无疑是欣赏的,她默默地瞧了一眼淡定如斯的祁玥,心想:敢和她抢男人的女人,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就是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青岚公主,又是何方神圣?
“皇上、爷爷,溪灵间是祖母所开,后来留给了若儿,十年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若儿以为,定是有心人故意陷害。”杜若言辞切切,直截了当地点出。
祁玥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半点意外,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御书房中的人,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本公主想不出,有谁会陷害杜小姐?”元欣是郁霓裳的母亲,她只是想为女儿讨个公道,至于凶手是谁,她并不在意。
“长公主所言极是,杜小姐是大齐第一美人,和众贵女关系很好,鲜与人交恶,谁会陷害杜小姐呢?”林茜火上浇油,杜若喜欢祁玥,而祁玥心仪叶薰浅,所以她策划了珍珠桥暗杀一事,没想到把元翰给拉下水,越闹越大……
“诚如林姐姐所说,若儿与众贵女关系很好,那么若儿又有什么动机去伤害霓裳郡主呢?”杜若言辞犀利,与平日里那个温婉娴静只知与书画琴棋为伴的第一美人相差甚远。
叶薰浅低下脑袋,在祁玥耳边小声低语,“唔……祁玥,这位杜小姐好生厉害呢!我险些看走眼了!”
祁玥浅浅一笑,握住了她的柔荑,传音入密,“杜太师就这么个孙女儿,巴不得将她养成像我姑姑那般的文武双全的人儿,怎会只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的厉害,你不是也见识过了吗?”
“叶怜香和她一比,就跟小巫见大巫。”祁玥如是评判道。
“杜小姐是没有动机去伤害霓裳郡主,可是霓裳郡主在溪灵间饮茶后病重乃事实,杜小姐身为溪灵间之主,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杜若不简单,林茜同样不是好糊弄的主儿,若溪灵间之主另有其人,出了这种事情,恐怕在溪灵间当差的下人都要锒铛入狱,哪里还轮得到主人在御书房蹦跶?
“皇上、五殿下,溪灵间定是遭有心人陷害,恳请皇上明察。”杜若说罢直接跪了下来,神情坚定,仿佛齐皇不答应她就不起来似的。
就在御书房处在一片僵持的气氛中时,安楚七忽然笑了,他身形从一侧闪出,“皇上,当务之急,将霓裳郡主治好才是当务之急,其他事情,可以延后再议……”
“七少所言极是。”杜太师颔首微笑着点头,丝毫不担心杜若及溪灵间的事情,仿佛那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这般神态,也不知道是相信杜若会处理好,还是早有翻盘的证据在手。
林茜拂袖,瞪了安楚七一眼,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在跟她做对,在溪灵间时她本想出手教训杜若,结果也是被这个男人出手搅局!
说到了这件事,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从杜若、林茜身上移开,转向了祁玥,只见那端坐于木椅上的男子,月华银锦着身,风华雅致,清贵无双,叶薰浅站在他身侧,手捧茶盏,眸若秋水,仔细一看,倒还真有几分夫妻相。
“这么看着本世子作甚?”
大概是被人盯久了,祁玥终于出声,那声音,恰似青泉流泻,击落琼玉般动听悦耳,须臾,叶薰浅接过话,不满地瞅了一眼杜若,“杜小姐,祁玥是本郡主的未婚夫,你这么看着他,会让本郡主误会的!”
众人,“……”
不是说薰浅郡主一听到皇上赐婚的消息后便撂下了贤王府一众人杀到了祁王府吗?怎么这会儿……听她的话,倒像是在吃醋。
“浅姐姐说笑了。”杜若轻咳了一声,随即后退一步,有些羞赧地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解释。
叶薰浅笑意不改,杜若的这一句话她听了十遍不止,有时她甚至在想,自己有那么爱说笑吗?
御书房中其他人顿时也笑了,气氛似乎变得轻松了起来,元修作西施捧心状,无比幽怨地看着叶薰浅,“浅妹妹,这还没过门儿呢,就开始吃醋了?这也太让我伤心了……”
“唉……没办法……圣旨不可违抗,要不然本郡主……”
叶薰浅无限感慨,结果话还没说话,元修的眼睛都亮了,他打断叶薰浅的话,无比惊喜地跑上前来,激动得握住叶薰浅的手,“要不然你怎么样?是不是考虑嫁给我?”
祁玥听罢脸色黑透了,手掌在椅子的臂托上重重一击,紧接着袖手一挥,一道风刃直逼元修手腕,元修眼疾手快,立刻松开叶薰浅,自祁玥月华锦袖中攒射而出的风刃扑空,飞向窗外,顷刻间截断花茎,那开得正艳的玫瑰刹那间零落入土。
此情此景,尽在一瞬,足见其下手之快。
“五殿下,男女授受不亲。”祁玥话音清凉,透着一股寒意,整个御书房仿佛也因为他的话而凉意森森,与外面炎热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浅妹妹,你也真是的,你看祁玥他这么爱吃醋,你要是嫁给他,以后肯定不许你出祁王府大门半步!”元修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对叶薰浅如是说道。
叶薰浅眸光一凝,似乎觉得元修所言有些道理,祁玥见状对元修更加没有好脸色,整天在薰浅面前说他坏话的男人,该死!
“祁玥,他说的是真的吗?”叶薰浅绝对无法忍受一辈子生活在一座狭小的院子里,她向往着窗外自由自在的天空,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假的!”祁玥不假思索,直接否认,他从未想过要将他的薰浅禁锢在祁王府那方寸之地中,只要她想,他愿意陪伴她走过千山万水,海角天涯。
叶薰浅感受到来自祁玥身上的不悦之气,迎着那森森凉意靠近他,素手覆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哄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
祁玥本想继续傲娇下去,好让叶薰浅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可一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他那逗她的心思索性压了下来,拉过她,并在她耳边小声低语,“回去再和你算账!”
叶薰浅一囧,靠!这男人真记仇!
两人如此亲密的互动,倒映在了杜若的美眸里,美好得刺眼。
“五殿下,以本小姐看,祁世子和薰浅郡主感情真好,一张纸片也插不进去,您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林茜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对元修如是提议。
元修笑意更深,不甘示弱地说:“那可未必,如果本宫想要,就是成亲了都能抢到手,更何况是还没成亲呢!”
这话一出,御书房中一片哗然,祁玥薄唇紧抿,如果说祁玥的眼神是一柄倚天长剑,那么元修早就被祁玥射出一万个窟窿了!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讨论,这齐都城中倾慕五殿下的有夫之妇好像也不少……?
以往每个月都会有几户人家闹和离,都是五殿下那妖孽容颜惹的祸,只不过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摆到明面上过……
祁玥眸色幽深,他敛下睫羽,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元修的话,若真如他所说那般成亲了都能抢到手,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将元修引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于是,整个御书房霎时陷入了诡异的岑寂氛围中,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齐皇拿起自己手边的茶杯,轻咳了几声,眸光徐徐落在了祁玥的位置上,“听说药王如今在祁王府,不知可否请其为霓裳那丫头看一下?”
“回圣上的话,药老性情乖张,有时候就是祁玥也请不动。”祁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暂时不去想元修的事情。
“哦,竟有此事?”齐皇听罢眉毛聚起,似乎在为这件事头疼。
他从自己的龙椅上起身,双手负于腰后,走下台阶,来来回回踱步了好几个循环,方才看向祁玥,出声道:“可怜霓裳那丫头年纪轻轻的……若是这样,可如何是好?”
齐皇停下脚步,看向窗外的蓝天,慨然而叹,元欣听罢神色哀切,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卧病在床承受蛊虫折磨的情景,她悲痛万分,到最后竟然跪了下来,看着齐明黄的背影,声泪俱下,“求皇兄救霓裳一命。”
“九妹你这是做什么?”齐皇听到了身后之人双膝跪地之声,立刻转身,将之扶起。
只是元欣十分坚持,她的手腕被齐皇的手臂拖着,却没有起身,“皇兄,臣妹只有霓裳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无动于衷,求皇兄了。”
此情此景,分外感人,引得一众老臣纷纷别过头,不去看这无比感伤的一幕。
“祁世子……”齐皇无法劝说元欣起身,遂将眼神再次投射到了祁玥身上,祁玥自然明白齐皇的意思,他长声一叹,“不是祁玥袖手旁观,只是药老与祁玥告假,回药王谷去了。”
他的病已经如此,苦心青莲很快就无法压制了,用不了半年,他就必须前往月族冰火两重天,药老回药王谷给他准备东西去了,一时半会儿绝对回不来。
“那么药王何时归来呢?”齐皇复问,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祁玥插手此事。
“快则七日,慢则半月。”祁玥低下眼睑,略微想了一会儿,方才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元欣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昏倒,快则七日……那岂不是说她的宝贝女儿至少还要忍受七日噬心之痛?
“这……”齐皇脸色顿时一沉,神情亦是凝重到了极致,半晌,他瞧向元修,问道:“修儿,太医怎么说?”
“就是姜太医也没有把握……”元修同样郑重其事地回答。
齐皇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因为这样的两难之境而退缩,他抿了抿唇,又问:“可有诊断出是何种蛊虫?”
“是癫蛊。”元欣声泪俱下,姜太医连夜赶赴公主府诊断,当时她就在旁边,焉能记不住姜太医所说的话?
“癫蛊,不是岭南才有的蛊吗?”齐皇听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祁玥脸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不论别人在他面前哭得如何撕心裂肺,他都看似无动于衷,此时此刻,一颗心只为身边的女子而跳动。
岭南王一听到齐皇的话,立刻走了出来,对齐皇拱手作揖,“皇上,癫蛊的确出自岭南,可微臣确实不知此事,请皇上明察。”
霓裳郡主身中蛊毒,如今已经牵扯到了太师府,若是再牵扯到他身上,那就不好了。
为官之人,都懂得在关键时刻明哲保身,岭南王亦是如此。
“岭南王可有良策?”齐皇转身,回到龙椅上,他以眼神示意曹顺将御案上的东西收拾一番,而后认真问了这么一句。
岭南王身材不似郑亲王、定国侯、安国侯那般魁梧,大概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缘故,只见他神色恭敬到了极点,一字一句回答道:“有是有……但是……”
“哦,是什么?”齐皇一听,原本暗下的双眸立刻幽亮了起来,元欣红肿的双眸同样涌现出了丝丝希望之光,纷纷将眼神转移到了他身上。
“天山冰蚕。”岭南王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将岭南土著人解蛊的法子说出,那种方法,不是霓裳郡主这种千金之躯能够承受的,他又何必惹祸上身呢!
天山冰蚕被盗,皇宫之内人心惶惶,至今未能将冰蚕找回,这个答案,无疑是最保守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元欣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有随行的侍女及时搀扶,才避免了御前失仪之事的发生。
珍宝阁失窃、出云宫走水这两件事,至今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齐皇别提有多生气了,此时听到这四个字,当然也没有好脸色,“云临,天山冰蚕一事最近进展如何?”
云临无端被点名,心都凉了一片,硬着头皮出列禀报,“回皇上,还没有找到……”
这一瞬,齐皇目光似箭,冰凉得能够冻死人,云临心中如临大敌,颤声继续道:“不过有些线索……”
“哦,说来听听。”齐皇脸色稍霁,饶有兴趣的问,帝王本无情,算起来,郁霓裳也不过是他亲侄女儿……
“微臣听说凤凰岛的凤遥小姐身中断情之毒,然而命格特殊,乃纯阴之命,不能服用断情之毒的解药……”
云临忐忑着说,齐皇是聪明人,又怎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凤凰岛岛主掌上明珠凤遥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体质属阴,而唐门断情之毒的解药至烈,所以不能服用,云临言外之意便是天山冰蚕失窃极有可能与此有关。
站在祁玥身边一直不说话的叶薰浅听罢眼皮一跳,她望着御书房的天花板,想着自己将天山冰蚕交出去果然是对的,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查到自己身上。
祁玥见叶薰浅视线与水平线呈四十五度角,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他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了来自男子的温暖,叶薰浅侧过脑袋,冲着他浅浅一笑,无声地告诉他她没事。
云临这话道出,御书房中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宫少主几天前还在齐都出现过,只是逗留的时间不长……算起来也就是冰蚕失窃后的那几天。
如此推理,这冰蚕失窃案倒是有了些眉目,只是……宫少主似乎犯不着做此等鸡鸣狗盗之事吧?
祁玥和叶薰浅选择沉默,不去给八卦细胞无比发达的大臣们增添任何茶余饭后的谈资,两人安静得出奇,杜若不经意间向他们投来一记目光,却被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忽视。
“长公主莫要太过担心,霓裳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林茜陪着元欣走到了窗边,窗外繁花似锦,阳光灿烂,照进了元欣的心底,仿佛驱散了一日重重阴霾。
“但愿承林小姐吉言。”元欣微微一笑,眼眶有些红,此时却无比冷静。
不管怎么说,郁霓裳在溪灵间喝茶中蛊,这是不争的事实,杜若难辞其咎,哪怕真如她所说那般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可这也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别人完完全全可以说是她故意下蛊毒害郁霓裳,事情闹大后便推卸责任准备祸水东引。
毕竟,郁霓裳天真善良,纯白如纸,唯独在见到温婉如水的杜小姐时会表现出害怕、恐惧等极度不自然的神情……
这一点,就是太医院的人都不明白原因。
杜若站在杜太师身边,哪怕周围臣子一片,她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没有半点慌张之态,鹅黄色的裙衫仿佛天生为她打造的一般,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温婉而甜美。
“九妹,如今天山冰蚕尚未找到,药王也不在齐都,这癫蛊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不如和霓裳进宫小住一段时间,舒母妃怪想念你的。”齐皇面色诚恳,如是邀请。
照理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是皇家也同样如此,元欣能得齐皇如此厚待,也算有福气。
叶薰浅听到了“舒母妃”三个字,觉得有些奇怪,她在长宁宫住了几天,只知后宫皇后祁筱最大,不知齐皇口中的这位舒母妃又是何方神圣!
祁玥见心爱之人眉头轻蹙,仿佛在思考什么,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弯下腰,叶薰浅照做不误,祁玥坐在椅子上,而她站着,若是保持这般不变的姿势,她无法听清他的声音。
“舒太妃是齐皇养母,她和齐皇的关系就像姑姑和元翰的关系一样。”
寥寥数语,便点破了舒太妃和齐皇的关系,叶薰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可我怎么没见过她?”叶薰浅纳闷儿了,这不正常呀!
“舒太妃煮得一手好茶,性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参悟茶道。”祁玥知道叶薰浅在想什么,于是低声解释。
“难怪!”这下子叶薰浅明白了,敢情又是个性格孤僻的深宫老妇人!
“多谢皇兄。”元欣微微一笑,点头谢恩。
一来兄长亲自开口,如此关切,她若是拂了兄长的好意,未免落人口舌,被说成是不识抬举,二来霓裳的确也需要时间静养,舒母妃的碧如宫无疑是上上之选。
安抚了元欣后,齐皇看着云临,即刻下令,“云临,尽快寻找天山冰蚕!”
“是!”
“祁世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药王归期劳烦祁世子多费心了。”齐皇对祁玥说话,不论何时都是这般客气,众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慧绝天下的祁世子,他的才华配得上各国帝君的礼遇!
“祁玥谨记。”
随着男子口中四字飘然掠过众人耳畔,叶薰浅深深地凝视着身侧的男子,心生感叹:君子风度在他身上永远表现得这般自然,没有半点做作之态。
齐皇站在龙椅边上,俯视着御书房中众人,最后眸光凝聚在了元修身上,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吩咐道:“修儿,霓裳中蛊及溪灵间一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儿臣遵旨。”元修双手交叠,向齐皇行了个大礼。
“杜小姐,溪灵间由你执掌,霓裳中蛊,溪灵间难辞其咎,从即日起,闭门谢客,直至案件水落石出,你可有意见?”齐皇尊重杜太师,对于令杜太师赞不绝口的杜若自然另眼相待,哪怕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是责令关门整改,而非将杜若关进大牢盘问,由此可见,齐皇对杜若的欣赏程度非同一般。
“臣女谨遵圣命。”杜若低着头,屈膝行礼,纤长的睫羽盖住了她黑眸中的光彩,叫人无法看清她心中所想,然而,从她说话时不疾不徐的语速却可以判断,她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
众大臣相继从御书房离开,也包括祁玥和叶薰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打算去长宁宫吃晚饭后再离开,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别人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两人途经御花园中的假山,举目远眺,却见杜若在侍女的陪同下徐徐向前,她行走的速度比平时大约慢了一半,叶薰浅和祁玥在一块儿本来有说有笑,结果过不了多久就赶上了杜若。
叶薰浅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扯了扯祁玥的衣袖,小声问道:“祁玥,去长宁宫还有别的路么?”
祁玥环顾四周,微微颔首,揉了揉心爱之人的脑袋,准备回答之际,杜若已然转身,看着双手紧紧相握的二人,眸光微凝,“浅姐姐莫不是不愿意和若儿同路?”
“你想多了。”叶薰浅将脸从祁玥怀里抬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杜若,脱口而出。
“那浅姐姐为何问祁世子还有没有别的路?”杜若停止先前,双手交握于腹部,和叶薰浅、祁玥隔着一丈之遥,鹅黄色的纱衣临空飘舞,身形纤瘦,体态婀娜,一颦一笑,皆可牵动旁人的心。
然而,这对于祁玥和叶薰浅而言却是例外。
方才在御书房里,祁玥一直沉默不语,如果不是齐皇开口问药老的事情,他大概会沉默到底,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关心郁霓裳中蛊一案的进度,这只能说明,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叶薰浅低下眼睑,想了想,而后徐徐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子,半晌不语。
“浅姐姐怎么不说话?”杜若手指微微蜷起,白皙的手背上依稀可见丝丝青筋浮起,温婉的面容下潜藏着一颗激动的心。
叶薰浅伸出手,将祁玥拦在了自己身后,向前走了一步,她注视着杜若,红唇轻启,“杜小姐让本郡主说什么?说杜小姐耳聪目明,饶是我们一前一后隔着一丈远都能听清本郡主和祁玥说话的声音吗?”
宛如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在空气中乍然而起,杜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怔了怔,美丽无瑕的容颜上闪过几丝凄艳绝色,叶薰浅眼皮翻了翻,继续道:“杜小姐是名门淑媛,竟然有听墙角的爱好,还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呢!”
“好了薰浅,你又调皮了。”祁玥隐隐察觉到叶薰浅和杜若之间的硝烟味儿,立刻伸出手,将心爱人拉到了怀里,宠溺道。
男子容华绝世,哪怕这里有外人在场,也丝毫不掩饰他对她的喜欢。
“哪儿有?”叶薰浅撇撇嘴,嗔了一句,脸色尽是不满,她的手在他腰间用力捏了捏,看到祁玥微微一变的脸色时方才罢手,“我这不是激动嘛!”
祁玥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在叶薰浅鼻子上捏了捏,“你呀……待会儿到长宁宫可不许再‘激动’得跟只野猴子似的,知道吗?”
“知道了。”
叶薰浅不抗拒祁玥的亲近,靠在他怀里,连声音也软软的,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与先前和杜若说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浅姐姐难道不好奇溪灵间的事情吗?”
过了好一会儿,杜若看着那相互依偎的男女,忽然出声问道。
叶薰浅这才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这位齐都第一美人,她渐步上前,在杜若身边转了一圈,而后笑道:“如果我说好奇,杜小姐会告诉我什么?”
“溪灵间开业十年,从未出过纰漏,不料这一次……”杜若的眼神从叶薰浅身上移开,缓缓停留在了祁玥身上,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不料这一次阴沟里翻船了么?”叶薰浅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替杜若将后面的话道出。
“若儿猜不出,这偌大的齐都城,谁会和溪灵间过不去?”杜若目光明澈,看着叶薰浅,语话中带着些许天真的意味。
“杜小姐猜不出情有可原,就好比本郡主亦不明白,谁会和我叶薰浅过不去,埋伏珍珠桥企图伤我性命!”
叶薰浅眸色转冷,丢下一句话后便走到祁玥身旁,和杜若保持距离。
杜若脸色因此而苍白了几许,她困惑地看着叶薰浅,声音低了低,“五殿下不是说……”
“我相信林茜,她不是那种暗箭伤人的主儿。”叶薰浅打断了杜若的话,笃定一般说道。
“没想到曾经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的浅姐姐也会有如此轻易相信一个人的一天。”杜若心中千回百转,到了最后慨然一叹,刻意不去谈这件事。
然而,叶薰浅偏不如她的愿,声音清朗,“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便让你情不自禁地选择了相信,林茜便是这样的人。”
杜若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叶薰浅的弦外之音,她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不值得别人相信!
“如果杜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祁玥和薰浅就此告辞。”祁玥本就没那么多耐心和杜若在这里干耗着,在他眼里,叶薰浅若是有时间,还不如和他在一块儿说话聊天解闷好呢!
男子话音刚落,便拉着女子手从杜若身畔走过,叶薰浅边走边嘟哝着,“祁玥,你这是干什么?哎哎哎……你别拖着我呀……”
娇俏的声音从女子唇畔溢出,宛如天籁般动听,祁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起,足尖轻点,月华银色的身影在御花园的繁花似锦中跳跃着,最终在抵达长宁宫门口时方才将她放下。
“你怎么不让我多和杜若说几句?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叶薰浅双脚着地,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埋怨祁玥道。
“浪费时间。”
祁玥无比真诚地回答,让叶薰浅一阵失语,两人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李嬷嬷从宫中走出,见到二人,再看了看现在的天色,顿时明白了二人为何而来。
“世子、郡主来了。”李嬷嬷行至二人身边,笑着问候。
“嗯。姑姑可在?”祁玥应了一声,眸光往长宁宫的大门内探了探。
李嬷嬷乐呵呵一笑,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真是不巧,娘娘去了碧如宫,临行前有说,今晚在碧如宫和舒太妃一起用晚膳。”
“那还是真的不巧了!”叶薰浅撅着嘴心有戚戚道,姑姑不在,看来她今晚的晚饭没着落了……
祁玥神色莫名,心中仔细琢磨着李嬷嬷的话,怎么这么巧?方才在御书房还听到齐皇说让元欣和郁霓裳去舒太妃宫中小住,如今姑姑也不在长宁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不知道,舒太妃如今这么爱见客了?
“也罢,若是姑姑回来了,还请嬷嬷代为转告一声,就说本世子和薰浅改日再来。”祁玥左手贴在腰后,右手置于身前,缓缓道。
“老奴知道了。”
李嬷嬷笑了笑,为祁玥和叶薰浅引路,亲自将二人送出长宁宫。
叶薰浅和祁玥牵手漫步在傍晚的街道上,两人途经一醉阁,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相视一笑,然后走了进去。
夜色如墨,流萤灯火,叶薰浅临窗而立,俯视着齐都千家万户,华灯初上,在暮色中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祁玥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翻看菜单,似乎在考虑今晚吃什么好。
一醉阁掌柜亲自为祁玥记录所点的菜名,足见其举足轻重的地位。
“好了,就这些吧!”祁玥阖上手中的菜单,小声吩咐了掌柜几句。
只见那名掌柜忙不迭地点头,而后和随行的小二离开雅间为祁玥和叶薰浅准备晚饭,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什么时候世子也喜欢出门吃饭了?难不成是膳老做的不够好吃?”
“薰浅,你在看什么?”祁玥听不到叶薰浅的声音,有些不习惯,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从身后抱住了她。
“祁玥,你说……三日之内,宫羽真的会到齐都吗?我总觉得心慌谎的……”叶薰浅右手轻握成拳头,侧过脑袋,与男子对视着问道。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十分陌生,仿佛自己的心在无规律地狂跳着,而她,根本无法控制。
祁玥将叶薰浅的身体转了过来,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黑曜石般的双眸里翻卷着缱绻瑰丽的色彩,“薰浅,不要担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嗯。”叶薰浅阖上眼睑,靠在他肩膀上,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祁玥的手轻轻拂过叶薰浅三千青丝,远望着窗外天之尽头处层层叠叠的连绵群山,眸光淡远。
他不愿告诉她,她的感觉并没有错,他想要将她守护在自己的掌心,看着她无忧快乐。
“祁玥……”叶薰浅嗅着属于他独有的青莲气息,轻声一唤。
她的声音充满了依恋的味道,让他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颤,“嗯?”
“我五岁时被我娘送去了异世……”叶薰浅红唇轻启,用仅有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悄声言道。
祁玥眸光深邃如星空,平静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刹那,激狂跳动,尽管已经猜出了大概,可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时,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男子厚实的手掌轻拍女子削肩,三个字自唇畔逸出,“我知道。”
“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我不断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过去,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女子的话宛如月光在林间徜徉般娓娓道来,祁玥抱着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知道,此刻,他的薰浅需要的是一个真诚的听众。
“除了偶尔在梦境里听到的宫铃声外,再无其它,所以我才会那般珍视宫羽的那枚宫铃。”
因为,那代表未知的过去与记忆!
祁玥唇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在她紧闭的眼睛上亲了亲,细腻如春雨,叶薰浅感觉到有些痒,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此一瞬,撞入眼帘的是男子绝世姿容,美好得像是天上的亘古恒久的明月。
“嗯……以后再也不会毁了你的念想了……”祁玥凝视着她,低声承诺道。
想起自己先前两度毁掉她所钟爱的宫铃这件事,祁玥神色懊恼,若不是她和宫羽走得近,又对宫羽那么好,他又怎么会气得将宫铃劈碎?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件事,叶薰浅就炸毛了,眸光中的柔和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凶神恶煞,“哼,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我……”祁玥被心爱之人凶了一句,脑子里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不过,他很快就转过弯来了,握住叶薰浅的拳头,为自己辩驳,“你若早些告诉我,我不就不会这样了么?”
“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叶薰浅手指摸上了祁玥的耳朵,斜了他一眼道。
祁玥蹬鼻子上脸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好,如今听到叶薰浅这么有觉悟的话,立刻出声道:“嗯嗯,薰浅放心,本世子不会介意的,毕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叶薰浅,“……”
“去你的知错能改!”
女子手胳膊肘忽然向后一顶,祁玥不闪不避,生生地受了她这一击,换做以往,他定然会躲开,然后将将她锋利的爪子一点点拔掉……叶薰浅正是知晓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对他动手,只因她知道,凭借他的身手,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
只是这一次……
“薰浅,我肚子疼……”祁玥弯下腰,捂着肚子,脸色不是很好地说。
叶薰浅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查看,她握住了祁玥的手腕,关切地问:“祁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祁玥抬起脑袋,无比哀怨地看着她道:“你再往下几寸,以后我们就没孩子了。”
这一瞬,风过树梢,叶薰浅无语凝噎,不要脸啊不要脸!祁世子您的脸呢?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五名小二鱼贯而入,准备给叶薰浅和祁玥上菜,却不想看到了这样一幕,众人纷纷猜想,高贵傲娇的世子和清冷绝色的郡主在做什么呢?
叶薰浅感受到雅间内的光线比先前亮了一下,扭头向门外看去,一阵心惊,连暂放在祁玥腰间的手都僵硬了一下,少顷,女子挠了挠脑袋,悻悻地坐在了祁玥身边的座位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端庄典雅呢!
“唔……祁玥,我肚子饿了……”叶薰浅急于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遂对祁玥如是道。
祁玥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方才以眼神示意掌柜,将好吃的端上来,掌柜会意,朝着小二们挥了挥手,叶薰浅瞧着这一桌的菜肴,基本都是她平时让夏鸢点的菜色,而且,她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吃什么,就会一直吃,直至吃到腻味为止。
叶薰浅脑海中闪过这些细节,心顿时一暖,将不远处的那小罐芙蓉蒸蛋取了过来,亲自给祁玥布菜,“祁玥,我知道你吃得不多……可是挑食、厌食对身体不好……”
“薰浅这是在关心我吗?”祁玥唇角一勾,注视着女子红扑扑的脸蛋,笑问。
“嗯……”她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可于他而言,却如同明珠落湖般在他心里荡起了圈圈涟漪。
窗外,夜晚星空璀璨。
屋内,祁玥眸光缱绻。
两人于一室静谧中,任时光荏苒而去,唯一不变的,是男子眼中那不灭的深情。
贤王府门口,祁玥本想将叶薰浅送到浅阁后方才离开,谁知才来到贤王府门口,便看到琼华、夏鸢和蔻月三人站在门口等待,叶薰浅见状停了下来,离别之际,凝视着自己身畔的男子,问道:“祁玥,溪灵间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薰浅,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怎么坏事都是我做的?”祁玥嘴角向上一扬,他喜欢的薰浅就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话说……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只是殃及了长公主府里的那位霓裳郡主……”叶薰浅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生态度,郁霓裳没有得罪她什么,却因她遭难,她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祁玥明白叶薰浅的意思,手指卷起她一缕墨发,宽慰道:“薰浅不必自责,想让溪灵间关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口中的那位霓裳郡主。”
“什么?”叶薰浅一听,脱口而出,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方才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她和杜若有嫌隙。”祁玥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点明这一点。
叶薰浅眼珠子一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靠近他,“祁玥,你连郁霓裳和杜若有嫌隙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有!”祁玥不假思索地回答,叶薰浅眸光醉人,洗耳恭听,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薄唇勾起一丝潋滟的弧度:“比如说……你爱我吗?”
叶薰浅,“……”
身着一袭湖蓝色纱衣的女子再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能言善辩,不论你和他说什么,到最后他总能反客为主,将你杀得片甲不留。
“这个问题,我三年后再告诉你。”叶薰浅红唇翘起,将自己的手从祁玥脖颈上挪开,转身欲往贤王府走去,却不料身后的男子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背对着他,没有扭头回看,生怕那只是一刹的回眸会让她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她抖了抖手腕,无法挣脱,遂低声嗔了一句:“祁玥,你快放手呀……”
“薰浅,三年太久,半年可好?”
他向来轻浅的呼吸在这一瞬间沉了起来,凝视着她的背影,认认真真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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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偶忽然心疼其柿子来了…嗷呜…。多好的柿子呀…唔…浅浅要是不要柿子我就把他打包送给杜若和慕容青岚,让浅浅后悔去,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