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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我带你去上药!”朱鄞祯心慌意乱地抓住沈梦璐的手,他现在唯有牢牢将沈梦璐抓在手心,才能感觉到一丝心安。
可是一碰触到沈梦璐的手,朱鄞祯的心脏都忍不住抽痛了一下。沈梦璐的手冰凉如雪,朱鄞祯竟无法在她原本温润柔软的纤手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朱鄞祯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握住了沈梦璐的手。
“放开!”沈梦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让朱鄞祯碰触。“你的华妃在看着你,请你注意你的行为!”沈梦璐的声音亦是冰冷如雪山上的冰棱,透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华妃?又是华妃!朱鄞祯火了,沈梦璐到底要误解他到什么时候?“梦儿,我跟华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跟我走,你听我解释清楚!”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请你放开!”沈梦璐已经不想再听朱鄞祯的任何解释了,因为真正令她受伤的是朱鄞祯,而并不是姬文华!可是,可笑的是,朱鄞祯却一直没有明白这一点!
“我不放!今天你不听我把话说完,我不会放开你的!”朱鄞祯害怕沈梦璐睁开,索性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沈梦璐,“梦儿,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听我解释清楚!好吗?”
答案当然是不好!沈梦璐顾忌到腹中胎儿的安慰,不敢用力挣扎,只好勉力去掰朱鄞祯的手。“朱鄞祯,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
“我不会放的!这辈子都不会!”沈梦璐越反抗,朱鄞祯就抱得越紧。他是真的不敢放,因为他害怕他这一放手,就会永远失去沈梦璐。
然而,朱鄞祯最终还是放开了沈梦璐,不是却不是处于自愿,而是遭到楚代安突如其来的铁拳袭击,被迫松开了沈梦璐。
楚代安本是受了沈梦璐的托付,一大早去运了一马车新鲜的白玫瑰回来,供姬文华的忌日之用。
本来,莫语转告楚代安稍等片刻之后,他是打算按照沈梦璐的意思在王府门口等她的。可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沈梦璐出来,想到莫语说沈梦璐正和朱鄞祯在一起,楚代安心里无端端涌现出一股不安。
沈梦璐对朱鄞祯本来就心中有气,加上今日又是姬文华的忌日,楚代安生怕沈梦璐因为心中不悦而在言语上冲撞了朱鄞祯,导致二人之间的矛盾更加升级。
思虑再三,楚代安最终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顾自来到大堂寻找沈梦璐。可一踏进大堂,楚代安看到的场景几乎令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沈梦璐神*狈,衣衫凌乱地被朱鄞祯熊抱在怀中,她红肿带血的唇瓣令人触目惊心。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无须解说,楚代安都已经明白了大半,他的心顿时凉了一截,这朱鄞祯怕是疯了吧!居然在这被布置成灵堂的大堂之内,在姬文华的画像面前,对沈梦璐做出这样的兽行。
而最令楚代安胆颤心惊的却是朱鄞祯牢牢箍在沈梦璐腹部的长臂。沈梦璐怀孕不过一月有余,前三个月是最容易滑胎的时候,朱鄞祯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必须将沈梦璐解救出来!楚代安头脑一热,甚至还来不及考虑后果,扬起铁拳,便毫不犹豫地朝朱鄞祯碍眼的俊脸揍了过去。
朱鄞祯对此毫无防备,顿时被楚代安揍得眼冒金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踉跄倒退了两步。
楚代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从禁锢中解放出来的沈梦璐,忧心忡忡地问到。“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你别担心!”沈梦璐稳住身子,冲楚代安牵强地勾起一抹笑容。
没事才怪!沈梦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不担心才怪!楚代安一颗心都被扭成了麻花了!
楚代安强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动作轻柔地将沈梦璐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药,你嘴角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一会儿前来参加姬文华忌日的宾客就都该来了,沈梦璐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可不适合接待客人。可偏偏,今日姬文华忌日一事,却少不得沈梦璐这个当家主母坐镇!
要是可以的话,楚代安真想带着沈梦璐离开这个闹心的沐王府!可是楚代安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并且他也清楚,这个时候,沈梦璐是绝对不会跟他走的。
可楚代安忍住了杀人的冲动,朱鄞祯却是忍不住了。回过神来的朱鄞祯看到沈梦璐与楚代安之间的互动,原本就旺盛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楚代安!离我娘子远一点!”被打得脸颊发麻的朱鄞祯怒喝一声,一把揪住楚代安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回了一拳过去。该死的楚代安!趁人之危的小人!朱鄞祯这一刻无比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楚代安!
楚代安敏捷地往后一仰,险险地避开了朱鄞祯的铁拳。乖乖,朱鄞祯内功深厚,这一拳下来,估计能毁容了!
“朱鄞祯,我看你真是疯了吧!”楚代安也来了火气,转身给了朱鄞祯一个后踢腿。这朱鄞祯到底什么情况啊?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在什么地方?有这么找事儿的吗?
“楚代安,我们有过约定的吧!我许你留在梦儿身边,是让你来保护她的!不是让你来勾搭她的!”朱鄞祯猩红着双眼,朝着楚代安的胸口,又是一掌拍了过去。
他要是真疯了,也绝对是被他们给逼疯的!楚代安对沈梦璐的维护,沈梦璐对楚代安的温柔,像无数根钢针钉进了朱鄞祯的胸口,扎得他的心脏鲜血淋淋。
“朱鄞祯,你个疯子!”楚代安双手一挡,险险避开朱鄞祯的掌风。然后瞅准了机会,一个擒拿手反手制住了朱鄞祯。“朱鄞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什么勾搭?说得那么难听!他从来都是遵守约定,尽他最大的努力在保护沈梦璐。可是,别人对沈梦璐的伤害,楚代安或许有办法替她挡过去,朱鄞祯带给沈梦璐的伤害,楚代安除了默默为她心疼之外,却无能为力。
“朱鄞祯,你要伤害她到什么时候?”想到沈梦璐一次又一次因为朱鄞祯受伤,楚代安一颗心钝钝地痛了起来,压着朱鄞祯的手臂加重了力道,连望向朱鄞祯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杀气。
楚代安从未想过要从朱鄞祯身边夺走沈梦璐,可是倘若朱鄞祯带给沈梦璐的只有无尽的伤害的话,那么他不介意,将沈梦璐远远带开,并且光明正大地成为沈梦璐的守护神!
听到楚代安这句话,朱鄞祯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伤痛,而后又一个旋身挣开楚代安的手臂,气势汹汹地叫嚷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怎么对我娘子,关你屁事?”情敌面前不可示弱!朱鄞祯亦是真的失去了理智,连如此粗俗的话都出口了。
“你伤害她就关我的事!”见朱鄞祯如此不可理喻,楚代安也怒了,冷着眼眸和朱鄞祯扑打到一起。“朱鄞祯,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楚代安虽然不是什么练家子,也没有高深的内力,可人家好歹是跆拳道黑带和散打的高手,各种对打机巧掌握得比较好。而朱鄞祯虽然武功高强,可是被妒火烧光理智的他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会内功这件事,只完全靠着下意识的蛮力和楚代安对打着。
坐在一边的沈梦璐冷眼看着两个扭打到一起的大男人,对他们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各种无语。朱鄞祯发疯也就算了,这楚代安竟也陪着他疯!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
沈梦璐甚至连劝架的欲.望都没有了,任由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老男人像两个三岁的孩子一样扭打不休。休息了一会儿,缓了缓神以后,沈梦璐顾自站起了身子。
“你们看着点时间!别丢了沐王府的脸!”沈梦璐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悦梦宫走去。朱鄞祯和楚代安爱怎么打怎么打,只要别在宾客到来之前住手就行!朱鄞祯闹出来的事情,让他自己去收拾残局,沈梦璐懒得帮他擦屁股了!
沈梦璐离开没多久,楚代安和朱鄞祯也停止了打斗,各自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恢复体力,二人身上都挂了彩。
朱鄞祯脸上除了一开始被楚代安突袭的那一拳打得有些发青之外,后面倒是再没被楚代安打到脸,只是腿上被楚代安踢到了几脚。
相比之下,楚代安的原本清朗的脸却显得有些惨不忍睹,楚代安脸颊,嘴角多处都受到了朱鄞祯的袭击,有着明显的淤红,连右眼都被打青了一块。
“楚代安,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梦儿的主意了!不然下回我一定把你揍成猪头!”朱鄞祯望着楚代安挂彩的脸,有些得意。
“朱鄞祯,你真有够幼稚的!”楚代安抬手碰了碰自己红肿的嘴角,一开始他以为朱鄞祯对他出手果真是因为气到失去理智了,结果后来他发现朱鄞祯专攻击他的脸。于是,楚代安知道了,朱鄞祯根本是在借题发挥,伺机报复他的突袭。
幼稚又怎么样?朱鄞祯不以为意地扯扯嘴角,反正沈梦璐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绝对不会让楚代安占了便宜。朱鄞祯宁可让沈梦璐自己回寝殿上药,也不想给楚代安鸡婆的机会。
“楚代安,本王最后提醒你一次,记住我们的约定,与梦儿保持安全距离!不要让本王后悔当初的决定!你改相信,本王要杀你,易如反掌!”朱鄞祯冷漠的嗓音里是认真的警告。楚代安有几分实力,从刚刚的打斗中,朱鄞祯已经摸得很清楚了,他要杀楚代安,甚至无须假借他人之手。
楚代安毫不畏惧地迎上朱鄞祯阴鸷的眼眸,“朱鄞祯,我会一直如约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哪怕是你也不行!要是你再敢伤害她的话,我发誓,一定会带她走得远远的,让你永远都找不到!”
朱鄞祯的眸子一紧,“楚代安,你敢!你想带走她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会知道我敢不敢的!也会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的!”楚代安站起身来,整了整被扯乱的袍子,不再理会朱鄞祯,顾自转身离去。
朱鄞祯双拳紧握,眼若寒星地瞪着楚代安远去的背影。楚代安,你要是胆敢带走沈梦璐,我发誓,上至天堂,下至地狱,掘地三尺我都会将你找出来,碎尸万段!
至于沈梦璐,朱鄞祯无边幽暗的眼眸里,是无尽的愧疚和压抑的痛苦。朱鄞祯痛苦地捧住自己的脸颊,他能感觉得出来,沈梦璐对自己的绝望在与日俱增。
两颗渐行渐远的心,要如何才能重新靠近?朱鄞祯悲痛欲绝,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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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过,来参加姬文华忌日的宾客就陆陆续续到了。
沈梦璐已经重新换了一身雪白的素衣,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迎接来宾,仿佛先前那一场闹剧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嘴角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并用口脂做了精心的掩饰,一眼望去,丝毫察觉不出异样,不过仔细看却依旧能发现她嘴角的红肿。
朱鄞祯也换过了一身衣服,被楚代安打伤的脸颊也精心做了修饰,却依旧透着淡淡的淤青。望着挂着浅笑,得体地迎接来宾的沈梦璐,朱鄞祯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沈梦璐与朱鄞祯一左一右站着,各自负责迎接女宾和男宾。姬皇后和姬太傅来得最早,随行的还有姬夫人和姬家一些有声望的长者和他们的夫人们。
见到姬皇后的马车,朱鄞祯和沈梦璐同时上前行了礼。“儿臣/臣妾见过母后!”
“免礼吧!”姬皇后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有些落寞。今日的姬皇后也一改往常华丽的打扮,穿得异常朴素,虽然没有穿素服,不过却足够让人感受到她的吊唁之心。
姬文华到底是姬皇后一手带大的,往年姬文华的忌日,姬皇后虽然没有特别的表现,可免不了是心情惆怅的。姬文华过世多年,从未有过一场像样的忌日,姬皇后内心也是有颇多遗憾的。可真正有人替姬文华张罗忌日一事,却又令姬皇后有某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宽慰,却莫名令人怯步。
母后,进去吧!”沈梦璐注意到姬皇后眼里的惆怅,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谦恭地扶住了姬皇后的手。
“嗯。”姬皇后望着沈梦璐低眉顺眼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步往府内走去,其他随行的女眷也跟了上去。
沈梦璐因为姬文华的忌日与朱鄞祯闹情绪的事,姬皇后也听了一耳朵,这难免让姬皇后心中有所不满。姬皇后以为沈梦璐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大家闺秀,可倘若她只是一个揪着别人的过往不放,心胸狭隘的人,终究难讨姬皇后的欢喜。
本来一开始,姬皇后得知沈梦璐主动为姬文华张罗忌日一事,对沈梦璐大加赞赏,觉得她有容人之心,有主母风范。可得知沈梦璐因此事和朱鄞祯闹腾,那么姬皇后就觉得沈梦璐有些虚伪了。倘若沈梦璐并非真心为姬文华办忌日,又何苦多此一举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呢!
见状,朱鄞祯也招呼着姬太傅等男宾客往大堂走去。
走到大堂门口,沈梦璐停下了脚步,亲手取了一支白玫瑰递到姬皇后面前。“母后,请您拿着这个。”
姬皇后皱起了眉头,没有伸手去接。“沐妃,这是何意?”姬皇后转头望着大堂门口摆得满满当当的新鲜白玫瑰,疑窦丛生。
“母后,这是为华妃娘娘准备的。臣妾听说,华妃娘娘性情高雅,生前又偏爱白梅,便自作主张用鲜花代替香火来悼念华妃娘娘。可惜现在尚不是白梅盛开的时候,臣妾便特意命人去寻了这白玫瑰来替代。华妃娘娘是爱花之人,想必也会喜爱这白玫瑰的。”白玫瑰,在现代就是一用来祭奠亡者的装逼的好东西之一。沈梦璐用这上好的白玫瑰来供奉给姬文华,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母后,臣妾想请所有来宾为华妃娘娘送上一朵白玫瑰。予人玫瑰,手留余香。一来可以借此转达对华妃娘娘的悼念之情,二来也可慰华妃娘娘的在天之灵。不知母后意下如何?”沈梦璐早就想好了措辞。
沈梦璐特意命楚代安找来这些白玫瑰,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不让人拿住把柄。
沈梦璐一开始在景轩面前许下承诺为姬文华办忌日,只是一时冲动。可是经过谢老夫人的提点,又随着对大明习俗的深入了解,沈梦璐才明白过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怎样的麻烦。
因为大明奇特的民俗,为亡人办忌日有许多禁忌,将吊唁者与死者的亲疏辈分区分得格外清楚,其中有一条十分隐晦的禁忌,就是长者不可对晚辈祭拜,不可敬香,不可行礼。男子对女子不可祭拜,不可敬香,不可行礼!男尊女卑,再一次彻底地体现了出来。
可因为大明历史上只有为德高望重的族中大长辈举办忌日的先例,几乎没有人为女子办过忌日。忌日当天一切祭奠礼俗又十分讲究,这样隐晦的禁忌,竟是一般人都不知晓的。唯有那些将大明所有礼俗都学得十分到位的,优秀的当家主母才会注意到这些。比如说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得知沈梦璐要为姬文华举办忌日一事,赶忙派人送了亲笔书信给沈梦璐,对她详细解说了这忌日的种种不妥,劝她深思熟虑,最好不要开那个先例,免得因此招来祸端。
不过,谢老夫人的提醒终究晚了一步。等到沈梦璐了解清楚这些的时候,她为姬文华办忌日的消息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遍了整个京城,沈梦璐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沈梦璐明知道有人在等着她出洋相,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走。
一番思量之后,沈梦璐和谢老夫人再三商量之下,才做出了用白玫瑰这一充满现代气息的招数。
“你倒是有心!”沈梦璐的说辞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姬皇后寓意深深地望了沈梦璐一眼,伸手接过了沈梦璐递过来的白玫瑰,率先踏进了大堂。
跟在姬皇后身后的女眷们相互对望一眼,纷纷效仿,接过了丫鬟们递过来的玫瑰。姬太傅等男宾也神色奇特的执起了白玫瑰。朱鄞祯亦不例外。
朱鄞祯望着沈梦璐脸上清浅的笑容,感觉手中早已被拔光了刺的白玫瑰,无比扎手。他以为沈梦璐为姬文华办忌日,赌气过于真心,可是却没想到,沈梦璐竟是这样的用心。
白梅。白玫瑰。朱鄞祯望着手中怒放的白玫瑰,忍不住有些嘲讽,姬文华真的配得上这样洁白无瑕的白玫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