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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流转,贺兰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半点消息,宫中私底下关于他的事,却没怎么停过。
是如何传开的找不到源头,本来宫里就无秘密,那些不外旁人知道的,多半被有心人灭了口,才得以暂时掩盖。
南生住在宫中照顾唯念,自然少不了每天听小莲打探来的与贺兰擎相关的种种。
“姑娘,贺兰侯爷真的是皇上失散多年的长子吗?妗”
南生画眉的手顿了下:“得问皇上。”
“姑娘,你说贺兰侯爷好久没消息,皇上为什么不闻不问?”
“你的温大侠没传消息回来?”
“是呀,一个口讯都没托人带回来。”小莲心思单纯,被南生一句带去别处,她托腮窗口眺望,自言自语,“听说漠北好冷,之前还下大雪,现在化雪一定更冷。跬”
少女思念情郎,怎么看都惹人怜惜。
南生思绪飘向在另外一个地方。
小说画本里都说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沙漠,气候炎热干燥,天然条件恶劣,野外狼群出没......
贺兰擎却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文绉绉说这句话,当时南生听了非但没笑,反而十分向往,因为她从贺兰擎神情中难得看到一丝期盼。
也许是他的家吧......
贺兰擎没说起过他身世,南生也没问过,她喜欢上他,无关世俗界定,只是单纯喜欢就喜欢了。
至于传闻,贺兰擎会不会是文炀帝的儿子,南生回忆起家宴那一幕。
皇上、皇后、太后,还有自己母亲的神情......还有,他们看唯念时震惊的模样。
南生思忖着,唯念闷不做声走进来。
每天书院下课回来,唯念总会坐在窗边老气横秋总叹气。
南生拽他过来,好一通捏他圆乎乎的脸颊。
“南生,你不想我爹爹吗?”唯念突然这么问。
南生一点没否认,笑着说:“想呀。”
“那就好。”唯念点点头,又感叹,“爹爹知道我和你惦记他,他会高兴的。”
“唯念,你真的是个小孩子吗?”南生揉揉他脑袋,“想得比大人还要多。”
唯念眨巴大眼睛回答:“我要快点长大,将来可以永远跟着爹爹。”
“跟着他打战?”
“反正我不想一个人住这里。”唯念皱起眉头,一脸不开心。
“书院里有人欺负你了?”
“也不算欺负。”
南生早早瞄见唯念衣衫灰扑扑几处,她没挑明,只道:“说出来我听听。”
唯念低头不语,南生不强迫,伸手又揉他脸颊几下。
书院里皇子公主,皇亲国戚、世家子弟济济一堂,像唯念这样出身,岂能不被欺负,他不说,便是不想南生帮他出头。
早熟懂事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南生很快发现唯念会时常趁她不在意不知溜去哪里,总要一个时辰左右,又偷偷摸摸换上干净衣服。
这点大的孩子算是做的机灵了,可想在南生眼皮底下瞒混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唯念的小秘密轻易被南生发觉。
“这小子......”
来往书院的一条小路,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被挖出个不小的坑,坑口覆盖一层树叶做伪装。
唯念今晚睡的好早,睡梦中还带着笑容,看来这陷阱应该算正式挖好了。
她拨开树叶跳下去,估摸了深度,摇摇头,神情凝重。
“小莲!”
南生话音听上去十分严肃,小莲心想唯念少爷也真行,一个人默不吭声挖,大概书院被欺负的狠,自己想办法出气。
“姑娘,你对唯念少爷好好说,小孩子得教。”
南生斜睨小莲,诧异道:“这可不能过早教会他。”她爬上土坑,吩咐小莲,“去,找些家伙来,把坑再挖深!”
她眯起眼睛对重新加工过的完美陷阱颇为满意,想在宫中不为人欺负,就得先下手为强。
第一个掉入陷阱的却是成莹。
土坑松软,里面还铺了厚厚一层软草,小孩子掉下去也摔伤不了。成莹是大人自然没事儿,当即追查始作俑者,唯念被推了出来。
成莹动不了唯念,直接找了南生。
因为盛学儒一事触怒龙颜,成莹被成妃狠狠训斥,盛学儒醒是醒了,但是大夫断定他将来只能坐轮椅,成莹爱慕盛学儒不假,可摊上半生残疾的未来夫君,周遭亲友背地里奚落笑话,她听了渐生悔意,到宫中想探听成妃口风。
南生说:“伤到哪里了?”
成莹吃过亏,晓得傅南生不太好惹,她克制脾气道:“傅姐姐,伤到哪里是小事,若今天换做皇子或者公主掉落陷阱,怕是没我这么幸运,磕磕碰碰少不了。”
“成妹妹怎么说的像是来兴师问罪?”
成莹说:“不敢。”然后看着唯念,“贺兰公子挖了陷阱想诱骗五皇子过去,我不小心掉了进去。”
“奇怪了?”南生一脸疑惑。
成莹恼她佯装不知,“傅姐姐,贺兰少爷与五皇子有过节,书院的人都知道,方才他引着五皇子走向陷阱,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南生哦了声,走近五皇子。
宋礼怀是文炀帝老来得子,其母成妃颇为得宠,七八岁的年纪调皮捣蛋,更懂得自己身份高于其他人,欺负人来也趾高气昂。
骄纵溺爱过头,没吃过苦头。
“五皇子,你与唯念有什么过节?”
宋礼怀听成莹在母妃面前痛诉傅南生如何欺负人,如果害盛学儒,他可怜表姐受人欺负,本身也瞧不起贺兰唯念,隔三差五欺负是家常便饭。
“他......”
刚开口,成莹抢先护住宋礼怀。
“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傅姐姐莫要扯开话题,今日此事还请姐姐给我个解释。”
南生慢慢说:“小孩子闹着玩,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简直油盐不进,成莹好耐心一点一点要被磨光,她说,“那么深的陷阱,一个孩子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
“所以呢?”
“请姐姐赐教。”
南生郑重其事点点头:“妹妹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吝赐教了。”
成莹就等着傅南生怎么自圆其说。
她煞有其事问一旁的唯念,“陷阱是你挖的吗?”
唯念想了想,对南生实话实话,“不是。”他挖的陷阱没这么深。
成莹不依不饶:“可有人证明?”
南生镇定自若,“你也说了,这么深的陷阱一个孩子办不到,他掉下去自身难保,又怎么害成五皇子。”话锋一转,“不过妹妹也提醒我,既然不是唯念有心害人,那就是有人想害唯念!”
这一番说辞来的突然,成莹听完脸色忽变,家里的明争暗斗不少,她的母亲没几分手段也无法在成家立足。
傅南生这话另有用意。
“傅姐姐多心了。”
成莹再想扭转局面已经晚一步,南生态度完全转变,紧追不放逼问成莹。
“小孩子闹着玩,大人本不该管。我没听到书院先生说过唯念欺负任何人,他与五皇子又怎么有过节?成妹妹,五皇子是你表弟,姐姐爱护弟弟无可厚非,若是不分对错单单帮其出头,陷害一个几岁的孩子,这事未免做的过分了!”
成莹哑口无言,这件事在傅南生口中说出来简直是非颠倒,偏就她无法反驳。
宋礼怀没忍住,生气的冲着南生口无遮拦:“你胡说,陷阱就是贺兰唯念设的!你偏袒他,欺负我表姐!你是坏女人,走哪里都要害人,住在宫中简直晦气。还赖着不走,不要脸!”
南生没理睬,只拉住要冲出去找宋怀礼动手的唯念。
“野种,你敢动我一下,我让父皇砍掉你的脑袋,还有你爹爹贺兰擎的!”宋怀礼气呼呼嚷着。
成莹大惊失色,焦急道:“礼怀,别再说了!”
“表姐,你怕她做什么?我母妃说了,谁也不敢对我怎样!”
成莹劝说不了被宠坏的宋礼怀,她咬牙只得对傅南生低声下气:“傅姐姐莫要生气,五皇子他年纪小,妹妹代五皇子向你赔罪,请姐姐多多包涵。”
南生没过多表情,成莹猜不透她想什么。
“还请姐姐——”
一双妩媚杏眼蕴了寒霜,直直落向成莹。南生身体缓缓站直,娇娇小小的人,真的动怒,不声不响光是站着轻描淡写的一瞥,都令人寒噤。
“对我赔罪就不必了,不过请五皇子对唯念道歉。”
“他也配!”宋礼怀瞪圆眼睛,说什么都不肯。
成莹奈何不了,这时也急了,顾不得礼仪,“礼怀,听表姐的话,去说一声。”
“我不!我是皇子,贺兰唯念才不是我们宋家的人,他是野种、野种!”说完他推开成莹朝外跑去。
“这——”成莹左右为难,最后选择跟着宋礼怀。
南生按着唯念脑袋揉了揉,低头发现这孩子眼眶憋的通红。
“想哭就哭吧,又没什么人在。”
“我不是野种。”他抬起头,一眨不眨看着南生,“我姓宋的,爹爹说我姓宋的,爹爹不会骗我,我不是野种!”
“嗯,我相信。”
“真的?”大颗眼泪忽然扑簌簌滴落。
南生觉得像自己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她没帮唯念擦眼泪,这样的他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等他哭的差不多,南生帮他洗净小脸,“宋唯念。”她的声音轻柔悦耳,连名带姓叫着他,很多年后唯念都无法忘怀,这个声音在充满危机
的皇宫中陪伴他、保护他一路成长,母亲一样的爱他如命,不惜付出一切。
“你羡慕五皇子有成妃疼爱?”
唯念嘴上是不会承认心中羡慕,南生身上总带着说不出好闻的淡香,她的怀抱好温暖,他听着她能安抚心灵的声音,“你听清楚,从现在起,只要我在,谁也不敢对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