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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司衙门里,曾敢急躁的来回踱着步子,看的李信一阵阵眼晕。左千户所那边没有消息,派出去请顾通的人也没有消息。
“曾大人稍安勿躁!”
曾敢刚刚遭逢重大挫折,先前刻意的沉着冷静此刻都已经随着自信的瓦解而烟消云散。
“如何冷静?陆九那里怎么还没有消息来?还有那顾通,明知派人去请他会打草惊蛇,你还一意孤行,不如出其不意趁其不备将之一举成擒!”
虽然曾敢自己没了主意,但是对李信的安排还是怀着深深的质疑。他几乎已经被陆九那番以大局为重的说辞给说服了,同时也认同了此时不宜大动干戈的说法,从长计议未必是坏事。可李信倒好,竟然来了个***,由先前的克制忍让,突然便直接翻脸。一旦事败,以顾通在镇虏卫的影响力,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到时候双方动起手没准还真如那陆九所言,要两败俱伤。
至于派人去诈请顾通入城这个办法,曾敢觉得更加可笑,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风云莫测的情况下自蹈险地,更何况精明的顾通?而且他在心里上隐隐的对这顾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顾忌,这厮竟然能调动关外的响马来对付自己,而且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伙响马显然是服从了顾通的受益而故意放掉自己。
曾敢本就不笨,回来之后冷静下来便想通了,顾通不杀自己不是他好心,而是杀了自己对他全然没有好处。更加让曾敢汗颜的是,人家如此随意拿捏他的生死,便如举手投足般容易。而他呢,则像木偶般任由其操纵。
如此种种都证明了顾通此人与史大陀亦或是钱泰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这种狡猾到骨头里的老兵油子如何能轻而易举的中计那?一旦让他心生警觉之心,到时候再想抓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但是谁让主事之人是人家李信,自己刚遭新败,出京后一路上苦心经营的威信毁于一旦,甚至连他的护兵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主导权已经彻底落入李信手中。
当然,曾敢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带着护兵离开镇虏卫,去大同府过年。但是他不甘心,野狼口的惨败是他为官生涯开始的一个难以原谅的污点,他要亲自洗刷这个耻辱。想洗刷这个耻辱,难免就要忍受李信的指挥。
曾敢曾是李信的亲兵,李信从来没想到他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什么让此人改变如此之大,他百思不得其解,所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从其表现来看此人的初衷应该还是为了大明朝廷,在很多时候也能够放下私人恩怨而顾全大局,这就说明曾敢本质上还是个“好”人。
李信绝不能坐视一个“好”人由此被人暗算,但也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原则与立场。他的骑兵护卫大部都已经派了出去,接下来的布置只能依靠曾敢的护兵。天色已经逐渐转暗,北方深冬的白天很短,过了正午,太阳西斜两个时辰便已经有了下山的趋势。对于陆九的能力他毫不担心,军户们组成的卫所兵在当地人看来厉害的不得了,但这些烂透了的卫所兵又如何能与朝廷募兵相比?更别说勇悍异常的鞑子?
他的骑兵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将出来的,对付这些没甚战斗力的卫所军户得胜可以说十拿九稳,但是想兵不血刃的将整个千户所控制住就不简单了,希望事态的发展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至于那顾通能否来卫城?李信也是赌上一把,至少有一半的几率,此人会选择来。顾通虽然狡猾,但在于自己和曾敢的明争暗斗中一再取得上风,难免会有骄傲自满的情绪,如今又自持实力雄厚,即便来了也毫不奇怪。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在顾通收到左千户所被突袭的消息之前,派出去的骑兵能否及时的将其追上?
……
“前边可是左千户所千户顾大人?”
那骑兵下马抱拳躬身,态度极是恭谨。顾通对此深感满意,以往总兵府也曾派人与其往来公文也不曾如此客气过,想必那李信也许是受了曾敢在野狼口遭遇生死劫难的刺激,这才进一步的对自己示好!
连忙双手虚扶,小河河道:
“正是本千户!不知所来何事?”
那骑兵听说眼前之人便是顾通,立即喜出望外,抬头望向顾通将一封书信双手呈上。百户李大良立即先一步将书信接了过来,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了几眼,脸色微变,附在顾通耳边嘀咕。
“千户大人那姓李的想请您去卫城,明显是没安了好心,没准还是鸿门宴,咱去不得!”
顾通一撇嘴,没接话茬,而是问道:“李信何事请本千户过去?”
李大良压低声音,“还不是姓曾的遭袭事件,说是镇虏卫防务安全堪忧,请千户大人去拿拿主意。”
顾通沉思半晌,突然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命令。
“那两个千户所不去了,调头去镇虏卫卫城!”
随即顾通又对那送信的骑兵笑道:“走吧,本千户随你一同回去!”
李大良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极力劝阻道:“千户大人切莫着了那姓李的道!三思啊!”
顾通摇头笑道:“怕个鸟,想当初关外晾马台本千户也之身闯过,镇虏卫卫城是咱自家地盘,让你们说的如龙潭虎穴一般,都别聒噪了,走,现在就走!”
顾通一意孤行,谁能劝得助,百人马队风驰电掣,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卫城。
临进城时,顾通突然发现平日里看城门的两个老军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陌生面孔。
“原来看城门的老卒哪去了?”
顾通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那随同其一起回来的报信骑兵忙答道:“由于曾大人遭袭,总兵大人提升了城中的警备状态,现在守城的军卒都是身经百战的甲士,都可以一当十。”
进了城门,城中果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顾通暗暗摇头,如果李信真想暗算自己,将局面弄的如此紧张,岂有不失败的道理?这也是他敢于前来的原因之一。
刚走了不过几步,立即便有军卒上前将他们拦住。
“奉总兵令,所有人马进城必须登记!”
李大良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吗?也不看看你眼前的是谁……”
那送信的骑兵立即拦住了李大良陪笑道:“下边人不开眼,别一般见识,这也是总兵府战时应急措施之一,毕竟曾大人差点连命都没了,小心无大错,小心无大错。当然了,千户大人自然是不需要登记的…..”
谁知顾通却伸手又将那送信的骑兵拦住呵呵笑道:“不要坏了规矩,若是本千户带头不遵守规矩,下边人都该有样学样了,去哪里登记?”
李大良一时气短:“千户大人?”
顾通狠狠瞪了李大良一眼,没有理会他,反而冲那拦他等级的军卒笑道:“去哪里登记,还不头前带路?”
那军卒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不迭的告罪,然后才领着顾通以及他的百马队,来到城门里的一处棚子外。只见棚子里端坐着一名书隶,笔墨都已经研好摊开。
经过登记签名这一番折腾,直到掌灯才算完事。顾通在心理上处于绝对优势之时反而表现的更加低调客气,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他更加的重视李信。
那书隶登记完毕之后,递出一块牌子,那军卒接过来恭敬的递给顾通。
“千户大人照规矩,您的马队今夜可住乙字营。”
顾通这时却问道:“以往进城儿郎们也都紧随左右,不知可否通融一下?”
军卒面露难色。“规矩是总兵府定的,小的做不了主,大人如有异议,还请亲自与总兵大人交涉!”一番话不卑不亢。顾通瞥了一眼李大良。李大良却会意错了,本来刚想出言呵斥见到千户大人的眼神顿时便缩了回去。顾通无奈之下伸腿踢了他一下,示意他这时必须闹上一闹。
岂料那李大良也是榆木脑袋,立刻满脸通红。“千户大人,大良不再聒噪便是,还踢大良作甚?”
顾通暗骂蠢货,走形式的事他能配合,但是想让他将兵分离却万万不能,虽然自信别人未必敢施加暗算却也不会轻易的将门户亮与他人。看来只好自己亲自出马。
“既然如此,本千户与总兵大人说去,你们不必担心,有问题本千户一力承担!”
那军卒嘴张了张没再说什么。百人马队轰然起行,直奔卫司衙门而去。
镇虏卫的卫城在功能上就是一座军事堡垒,里边有大小军营四个,城内住的除了军卒便是军卒的家属,如今城中凋敝,已是十室五空。顾通一行穿街而过,所见几乎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想起昔日之繁盛唏嘘不已。
到了卫司衙门,想象中的降阶相迎没有出现,大门前冷冷清清。顾通新生不悦却还是下马,带着李大良等几个心腹,大踏步自行走了进去。
卫司衙门的皂隶倒是热情,将之让到正堂,请其稍后。谁知这一等便等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蜡台上的蜡烛燃尽又换了新烛,李信也没出现。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