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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这案子毕竟过了三年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漫说是过了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该定罪的还是要定罪,该行刑的还是要行刑。”
“皇兄,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的旧案子如今会要翻出来。杨尚文罪名过多而缺乏实证,怎么看怎么像是罗织的令人难以信服不说——而且——”后半句“而且,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她的父亲”没能说出来,被齐恒打断了。
“怜筝,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朕?”齐恒从奏章之中抬起头来,望向怜筝,眸子里闪动着淡漠的褐色。
怜筝一滞,眼珠转了半轮,把脸侧过去,小声道:“不是——只是——”
“没有那么多是不是,”齐恒放下朱砂御笔,眼神里带了些倦意,“朕是你亲哥哥,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家的江山。”
“哥哥,杨枫灵她毕竟帮了你那么多……你就这么轻易要杀她的父亲,岂不是太薄情了?”
齐恒自御座之上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怜筝肩膀,柔声道:“怜筝,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她不是王子,不过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普通女子。”
怜筝着了急,不知为何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居然会说不过自己的哥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占理,却是每一句话都是要把杨尚文逼死。她把心一横,干脆耍起了无赖:“哥哥,我就是想救这个杨尚文,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怎么能救他?”
“好了,怜筝,你不要再和朕争这件事了,”齐恒皱眉,瞅了瞅堆积如山的奏折,“你说杨尚文的罪名是罗织的,那么你就找出实证来为他澄清,好好说明说明为何一郡太守会被那诡异的青衣门人救出天牢。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若是听你空口白牙的几句话朕便改了昭告天下的圣旨,你叫我这个皇帝君威往哪里放?”
怜筝见齐恒情绪不好,末句已然有了威胁意味,只得告辞退下。
她自然没有老实到真的想按照齐恒给指的明路去做,三年的陈案,光是找卷宗,也得花上半个月时间,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怜筝究竟性子柔和,不想和齐恒正面冲突,但也不再是当年懵懂,没那么容易被忽悠蒙骗。
她笼了袖子,愁眉不展,一步一步走下浦乾殿台阶。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雕龙栏杆,一时沉思起来。
齐恒此举,怪。她蓦然觉得了些许心凉,这些怪异她不能当着齐恒的面说穿,若是太直白地让齐恒放过杨枫灵,会惹恼齐恒不说,更救不了人。
杀杨尚文,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
昭告天下杀杨尚文,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招太过明显的请君入瓮。
“这皇榜贴遍了天下,若你还在北国,不,只要你还在华夏——定然是看得到的,你会匆匆返京吧……”怜筝杏眼微垂,“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回来……更不想你没头没脑地来找哥哥,不想你莽莽撞撞地劫法场。”
一袭青色官袍闪过眼前,怜筝眼尖地看清了来人,提高了声调呼道:“秦大人!”
秦圣清驻足转身,一脸肃容被怜筝瞧了个正着,他慌忙欠身,躬身行礼。
怜筝匆匆上前几步,跟上秦圣清的步伐:“秦大人,你这是从哪里来。”令她惊奇的是,秦圣清一向堂堂正正的眼神今日带了些闪烁:“我,我刚从尚书台出来。”
怜筝看向他来的方向,娥眉一蹙,故意点破:“欸,可是那里不是御书房么?”
秦圣清矮了身子低声道:“公主只当不知道好了。”
怜筝一时了然:“你是不是为了杨……”
秦圣清一慌,看向怜筝,又压低了声音:“公主你知道什么?”
怜筝搀住秦圣清臂膀:“秦大人,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如何?”
秦圣清瞧了瞧怜筝,却是不敢相信,只摇了摇头:“公主,下官公务繁忙,先走了——告辞!”
他匆忙离开,没有给怜筝更多询问的时间,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严重到彻骨清寒。他满心疑惑不解,究竟是怎样的一只手,在幕后提线操纵?
怜筝望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神思恍惚起来。有时候,秦圣清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杨枫灵。
还是说,是杨枫灵像秦圣清?
她忽然羡慕起了秦圣清,虽然终究各自分飞,但现实却抹杀不了他与太守千金杨枫灵一同度过的那段彼此倾心的时光。
一生中常常会遇到一个走在自己前头的人,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便忍不住跟着他向前走上一段。往往一生只有一个,那一个过后,便再也没有旁的别人,能够给予自己极速的成长,因为那时的自己已非吴下阿蒙。
她没有意识到,也没有人和她说明过,现在的她,似乎是跟随着杨枫灵的背影向前走了去,却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终究未曾到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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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边境小镇,县衙对面的影壁墙上,贴着字迹飞扬的皇榜。
“二月初十行刑……斩——立——决——”
短短九个字,无比决绝,也叫人心寒。
寒得匣中青锋似乎在震动作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枫灵讷讷言语,双目失神,陡然乱了方寸。
“不会是弄错了吧……”惜琴扣住她的指掌,试图叫枫灵镇定一些。
枫灵许久闷声道:“天下间只有一个幽州太守杨尚文,他所知道的杨枫灵的父亲只有一个杨尚文……他再怎么弄错也不可能错到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杨尚文来。”
那个“他”,自然指的是齐恒。
惜琴知道枫灵是由杨尚文独自抚养长大,虽无血缘关系,却是真真正正的父亲。性情自负的杨枫灵向来只听从这一个人的话,当年,若不是有杨尚文阻挠,枫灵必然已经和秦圣清双宿双栖;当年,若不是杨尚文出事,枫灵也不会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更不会有之后的种种际遇。
如今的情势,自己曾经倾尽全力帮助的人,要杀自己命中最重要的亲人,一下子便让步步算得清楚的杨枫灵方寸大乱。
“我手里还有一颗珠子,我还能有一次免死,惜琴,我要去洛阳,去救我爹——”回到客栈房间里,枫灵坐立不安,从怀里掏出了锦囊来。
“不要慌,枫灵,我们先去洛阳,去救你爹……”惜琴柔声安抚枫灵,好不容易才叫她安然休息,自己却是出了门,说是准备路上用度。
无声地合上客栈门扉,惜琴眼眸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变作冷静清明。
她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儿,确定枫灵已经睡下,才走开,下楼,到了马厩里。
湖胜镖局的所有马匹都在马厩中,湖胜镖局的所有人都住在这间客栈里。
马厩之中,有一个身量高挑的汉子正默默地喂着马,正是湖胜镖局的李镖头,每日酉时,他都会亲自喂马,这惯例雷打不动,无论他们出镖是到了什么地方,只要酉时一到,不需问的,李镖头正在喂马。
惜琴笑着提高了声音:“李镖头,啧,又在喂马,你说说,你做什么镖头,干脆做马帮多好。想喂什么马,就喂什么马,随时随地地喂马。”
李镖头头也没回:“秦姑娘,怎么,今日有兴趣喂马?”说着,将手中草料向惜琴一递。
惜琴笑吟吟到了李镖头近前,接过一束草料,到了“烈风”跟前,捋了几根草料,送到骏马口里,又轻轻抚了抚马鬃,抱着马儿的长脸,把脸贴了上去。
“马儿心思好猜得很,给它喂喂草,陪它溜一溜,便绝对乖顺——最难猜测的,是人心;最难彻底拿到手的,也是人心;最易变的,也是人心。”
“秦姑娘这是怎么了?”李镖头悄然靠近,到了惜琴背后,低下了头,黑色的胡须垂到了惜琴肩上。
“这是你告诉过我的,所以我全心全意,陪着小心,以心换心……苏诘,可是,她这人身上风波不断……叫人,处处惊心……”
“李镖头”——苏诘默然不语,淡淡开了口:“大半年来你第一次在我喂马的时候主动过来找我。”
惜琴仍是把脸贴在马儿脸上,淡淡道:“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被轻易发现,能不用你的时候就尽量不用。”
“怎么,这件事这么棘手?”
“若说棘手,倒是不觉得棘手,只是看着不对劲,很不对劲——且不说齐恒此举是有多怪异,杀一个结党营私的州官,用得着昭告天下么?还特意将日子定得不长不短,既不是秋后处斩,也不是就地正法——而且,苏诘,杨尚文被抓,你们的人难道不去救么?”
苏诘望向惜琴,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她意识到了么?”
惜琴摇了摇头:“她现在方寸大乱,呆头呆脑,差窍得很,想不得那么多。等想通透了,恐怕得过几天了——不过就算想通了,她也必然会亲自到洛阳去,确保她爹没事才肯放心。”
“关心则乱。”苏诘伸手摸了摸“烈风”的脸颊,心下疑怪惜琴为何在“烈风”脸上蹭了那么久,马脸就那么舒服?“烈风”却是不领情,张口就咬。
“这马灵性得很,你别乱动——和你说话时间不能长,苏诘,我们明天先走一步,直奔洛阳洛阳,我们走后你立刻把手下人带到洛阳,见机行事——依然要小心,别被她发现。”
苏诘微微颔首,没有看惜琴,而是盯紧了“烈风”的眸子。
把话交代完,惜琴便转身出了客栈,既然和杨枫灵说了理由是准备路上用度,还是趁着天未全黑赶紧去买些回来才是。
“惜琴,为了一个人大费周折,你还真是乐此不疲……”苏诘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喂起了马。
他自扬州接到了惜琴的飞鸽传书后便乔装易容到了幽州城,接管了镖局,老老实实扮作了那里的镖头。杨枫灵认不出他,但惜琴认得出,二人心照不宣地演了一出苦肉计,让枫琴二人进了镖局。大半年来,湖胜镖局挡掉了不少追踪杨枫灵的探子,带着那两个女子辗转河山,保她们周全——这是惜琴的用意。既保证了杨枫灵不被人发现,也以此挡掉了窦胜凯对女儿的找寻。窦胜凯信任苏诘,数年前更是将他视作准驸马,惜琴的行踪有了保证,也就去了他一块心病。
惜琴担心此次再被杨枫灵看出端倪,故与苏诘约定。要他每日酉时去喂马,若有消息合吩咐,只在此时告知,不需再用其他渠道。
天蒙蒙亮的时候,惜琴和枫灵动身,前往洛阳。苏诘在她们上路两个时辰后,才谨慎地向洛阳行去,小心翼翼。
人心从来都不简单,脆若琉璃的女儿心思,更是繁复难懂。可偏偏那惜琴公主,就看上了那个女人杨枫灵。
“不然我也去找个心思简单的男人好了。”苏诘翻身上马,一声苦笑。
【第四章·入瓮·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炮灰会全部登场= =
今天改完了一章文,改文各种头疼……
本周要打比赛了,新闻道德和新闻价值何者更重要。
我勒个去……
大家以后不要吃海鲜了……
也不要去游泳……
人生苦短,多事之秋,万望保重。
我住在很是危险的海边,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所以有点贴点,愿我能把情彀更完- -
错字请告诉在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