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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大唐律例,她长子承爵,将来继承王府,次子顶多封个郡王,一代一代没下去,最多不过五代便与皇室没什么干系了,除非有什么顶天的作为,能得重用。
不过依燕韫温和无争的性情,怕是很难了。
两人说了些话,长空殿里,崔贵妃拉了傅明华的手,冲她小声道:
“岐王妃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与她也算是认识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个样子。”
话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刚刚魏敏珠说的话,事实上半点儿都没有使傅明华难受,她想要挑拨离间,可在傅明华眼里,却觉得魏敏珠着实可笑。
她也没有要教训魏敏珠的意思,事实上岐王妃怕是会好好教训她的。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将你都说笑了?”
崔贵妃想起之前傅明华的笑容,不由问了一句。
傅明华便忍俊不禁,将先前的事说了,崔贵妃也不由笑了起来。
二人窃窃私语,倒引得坐在对面的燕追频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姚释有些无奈:
“王爷……”
他与徐子升正与燕追说话,他却心不在焉。
燕追头也不回,淡声道:“只管说就是,我在听。”
姚释知他哪怕分了心,自己几人说的话必也是听进他耳朵里的,但此时哪里还说得下去,这里也不是好说话的地方,便匆匆停了。
两人只是燕追幕府,虽说嘉安帝允了燕追设文学馆后,姚释与徐子升两人也算是有了官品,但那官品并不高,因此坐在燕追身后,他不回头,几人说话便并不大方便。
徐子升对于燕追举动倒并不诧异,他曾在几年前岳阳楼时,见过尚未成婚的燕追与傅明华一面。
当时两人神态亲昵,燕追看傅明华目光中的神色,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这两夫妻婚后恩爱,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姚释转头看着徐子升,含笑着问:
“子升年岁不小了,据说在江陵时,时常出没于世族高门,还曾在江洲谢氏族学求学过一些时间。”
徐子升一张白净的脸听了姚释这话,顿时涨得通红,拱手道:
“幸得太守张大人看重,又得宇文族长、谢大爷不弃,确实是受了些指点。”
姚释问话,自然不仅是如此而已,他沉吟片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听说你与谢家二爷利亨的小娘子曾有过白头之约?”
徐子升脸就更红,他如此聪慧,早猜出了姚释话中之意,犹豫半晌,面对姚释目光,硬着头皮就道:
“承蒙谢大爷看重……”
他默认了这个意思,姚释眉头便微不可察的轻轻皱了皱,紧接着笑道:
“既谢家有此意,便再唤不得谢大爷了。”
徐子升低声道:“您教训得是。”
姚释心里却在想着,实在是麻烦。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帝心至此已经十分明朗,嘉安帝与燕追除世家的心很是坚定。
一些残存世家余党暂且不提,四姓之中,阴氏仍抱持着制武器、盔甲,自守一方。
祝氏亦是养殖战马,富而不显。
崔家有个崔贵妃在宫里,唯独谢家,目前看来只是清贵,贵而不贵,雅而不俗。
朝中无人,也不行商。
谢氏子弟结交的是江陵读书人,名声极响。
在江陵一带,不少学子甚至对谢家较官府更为尊重。
这样一个世族,看似不显,实则较其余三姓来说,更为难以对付。
朝中治国的文臣,除了以山东士族崔氏牢牢抱团之外,江南谢家交好的人脉中,朝里便占了半数有多。
而随着这几年山东士族逐渐的不成气候,太祖废除了九品中正制后,山东士族的影响力在朝中也渐渐减弱。
朝廷的意图耐人寻味,在崔氏、阴氏都在寻求突破契机,就连兰陵萧氏也不能免俗,选了四皇子,准备为将来一博的时候,谢家却反其道而行之,开始韬光养晦了。
谢氏的名声地位,在四姓之中向来居于首。
传承久远,又是清贵,谢氏女的地位之高,就是皇帝要娶也不见得能如愿以偿。
是以当初的傅其弦娶了傅明华的生母,才会使得大唐中人那样震撼及羡慕。
反倒是当初崔氏送崔贵妃入洛阳也好,或是后来定国公府薛家娶了阴氏嫡女也罢,都并没有当初谢氏的下嫁给人带来震撼大。
谢氏的小娘子如此金贵,谢大爷却愿将本家小娘子嫁给徐子升这样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
姚释闭了闭眼,谢家如此做派,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人意料之外。
徐子升的默认,使他觉得谢氏实在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不拘出身地位,却看重女婿人品、才学,这样的谢家,将来要怎么样对付才好?
徐子升有才,燕追十分看重他,他与谢家又有这样的关系,娶了谢氏小娘子之后,他对江洲谢氏必定感激万分,忠心耿耿。
秦王妃的母亲又出自江洲,谢家不知不觉间,看似什么也没做,却布了一张结实的网啊!
他深呼了一口气,脑海里想起谢家大爷那极具名士风范的模样。他曾与谢大爷来往过,年轻时候也曾游历至江洲,是谢府的座上客,对谢大爷印象颇佳。
但更值得姚释注意的,却是谢家那位赵国太夫人崔氏。
相比起谢大爷名声在外,赵国太夫人才是真正睿智而聪明的人。
谢家这样一个宠然大物,能在新唐这样的环境中举步维艰走到如今,那位至今七十高寿的太夫人怕是功不可没。
不过现今燕追娶的是傅明华,这位小娘子之聪慧,并不在寻常男人之下,兴许谢家之事,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姚释心里装着事,面上却是谈笑风声。
与徐子升又说了两句话,姚释眼角余光就看到有人朝燕追这边走了过来,他挺直了身体,手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气势顿时就变了。
若说之前的姚释还如温和的学者,儒雅而又温文,此时他虽然仍是带笑,但眼神锐利,整个人却是蓄势待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