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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礼部尚书林维表情古怪的造访了建州女真的使节钱通。
见到钱通之后,林维堆起笑脸,拱手行礼道:“恭喜钱使节!陛下给后金的赏赐已经定下来了,因为后金这一次的恭顺表现,陛下他也是格外慷慨,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陛下的赏赐之物,价值相当于后金进贡的两倍之多!”
说完,林维就拿出一份礼单,递给了钱通。
钱通顿时是大喜过望,只觉得后金这一次果然是占到了便宜,连忙接过礼单翻看。
但看着礼单里的内容,钱通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发懵。
礼单长长一大串,有黄金*两、白银十*两、大明宝钞一千*贯、绸缎帛纱各千匹、另还有珍奇奢物不计其数......确实是价值不菲。
但若是抛开那些已经与废纸差不多的大明宝钞,这份礼单内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也只是与建州女真的进贡之物价值相若罢了,哪里像是林维所说一般有两倍之多?
见到钱通的疑惑表情,林维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尴尬,但还是强行维持着笑脸,指着礼单最尾处,说道:“钱使节你看这份礼单的最后一项,乃是陛下这次赏赐的重点,皆是宫中的御用贡品,可谓是天朝近*以来最为得意的造物,最能体现我大明的繁华与风貌,也最是价值不菲。”
钱通低头一看,果然在这份礼单的末尾处发现了一行内容。
——奶胰、香胰、水晶胰各五千盒,药胰一千盒。
钱通当即就想骂人。
胰子?不就是洗手洗脸时所用的皂角吗?这种东西也能算是宫中贡品用来嘉赏诸国?
钱通还在后金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胰子是赵俊臣的发明,乃是洗洁身体之际所用,效果要比寻常皂角强上许多,还有许多皂角所**的神效,比如说水晶胰就有润滑肌肤之效、奶胰有美白肤色之效、香胰有身体添香之效、药胰则是有强身祛病之效。
据说,赵俊臣当初发明了胰子之后,很快就风靡了大明各地,百姓家中若是**常备一块胰子,就不敢是自称家资充盈;即使是豪门大族也经常拿着自己所用的胰子向人炫耀、与人攀比——你平日所用的胰子只是售价一两银子的水晶胰?真是一个穷人!那是我家婢女们才会用的!我平常只用价值七八两银子的上等药胰!
这一次出使**之后,钱通也曾发现,**境内不论**还是百姓,形象与肤色都要比他记忆之中白净健康得多,身上还大都带有一种天然草木香气,显然就是胰子的效用了。
钱通本人住进京城驿站之后,也同样使用过胰子,确实是效果惊人,当时就让他好生赞叹了一番,一直都想着要多买一些当做特产带回后金。
这样一看,林维硬要说这些胰子代表着大**的风茂与昌隆,倒也说得通。
想到这里,钱通心中一动,怒意也降低了许多,问道:“林尚书,却不知这些胰子的价值几何?是否容易贩卖?”
林维马上点头道:“这些胰子的价值当然是极高!哪怕是在民间,一块普普通通的香胰与奶胰,也可以轻松卖出三钱到半两银子的高价,至于水晶胰的价值就更高了,一两银子的天价也是供不应求,乃是那些豪门大族的专属用品,还有更为珍贵的药胰,价格往往是高达七八两银子,朝野间的高官巨贾,平日里皆是以自己使用药胰为荣,在老百姓的眼里,若是一个人身上带有药胰的独特香味,就表示这个人的家世非富即贵,必然会引来众人羡慕!可以说,在我大明境内,你平常使用何种胰子,就代表着你的身份之高低贵贱!
而陛下这次赐给后金的各种胰子,那就更加了不得了,全都是宫中御用之物,也皆是陛下与妃嫔们日常所用,用料更为讲究、工艺更为复杂、效果也更为神妙,还经过匠人们的精心雕刻,浮现有各式花纹,甚至还有部分胰子被雕刻成为瑞兽、祥云、山河等等款式,就好似精美玉器一般煞是好看,价格较之民间常见的胰子,更是高了十倍百倍不止!
有许多家境充实的百姓,都会想方设法的高价买上一块宫中御用的胰子,平日里也舍不得用它清洁身体,就摆放在正室之内作为装饰,不仅是好看吉祥,还能为房间添香,最是**风光!”
顿了顿后,林维又说道:“这一次,陛下他慷慨赐给了后金上*盒胰子,每一盒之中都装着四块各色胰子,全是宫中珍品,价值几何自是不必多说了,这批胰子若是流入民间,必然会有许多巨贾拿出百*两银子的高价争先抢购。”
听到林维的解释,钱通的顿时是心中怒火全消,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后金进贡给德庆皇帝的礼品这般之重,就是认为**拉不下脸,为了维持天朝上国的**,必然会数以倍计的回馈重礼,后金也就可以大赚一笔。
哪怕是**的回馈之物大都只是华而不实的珍宝奢物也不要紧,毕竟**与后金之间已经开通了互市,把这些珍宝奢物变卖之后,照样可以换成银子购买大批实用物资带回去。
所以,听到林维的解释之后,钱通顿时就安心了——他原本还担心**会拿一些看似贵重但实际上毫无价值的东西糊弄后金,但既然说胰子的价值很高,又是极为抢手的货物,他只需要转手一卖就能换来大批的粮草物资,也就是多花费一些功夫罢了。
简而言之,后金这一波还是大赚了!
另一边,林维身为礼部尚书,经常与各国使节打交道,自然是清楚各国使节每次进贡之际都会趁机在**境内做买卖的事情。
这个时候,只看到钱通的神情变化,林维就已经猜到了钱通的心思。
林维的表情愈发古怪,拱手道:“既然如此,还请钱使节尽快派出人手交接,陛下的赏赐如今就存放在礼部衙门,钱使节你前往宫中一趟、向陛下谢恩之后,就可以去礼部领取赏赐了......本官这次造访,就是为了通知钱使节一声,但时间已经不早了,本官还要返回礼部衙门处理公务,顺便是恭候钱使节的到访,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说完,林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钱通自以为讨到好处之后,也是笑眯眯的拱手向林维送别,道:“好说好说!这一次也要多谢林尚书的出力!等到鄙人前往礼部衙门领取赏赐的时候,还会有一份心意送上!”
林维点了点头,当即就要转身离开,但他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
然后,林维转身看着钱通,目光隐隐间带着怜惜之意,忍不住提醒道:“有一件事情,本官必须要告知于钱使节......**境内的所有胰子生意,与盐铁等物有些类似,皆是由内承运库专造专供,民间商贾若是想要得到贩卖胰子的资格,就必须要在户部竞标才行,唯有在户部竞标拿到凭证,才能从内承运库领取实物、进行贩卖......也就是说,钱使节你若是**户部的手续,是不可以私下贩卖胰子的,这批胰子也只能全部运回后金,不可作为他用。”
听到林维的解释,钱通顿时是愣住了。
另一边,林维见到钱通的表情变化,又连忙补充道:“哦,对了,钱使节刚才表示要送给本官一份心意,这件事情就大可不必了......正常交接就好!正常交接就好!”
说完,林维就匆匆转身离开了,只剩下钱通一人面色渐渐憋红!
**户部的凭证,就不能随意贩卖胰子?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德庆皇帝赏赐给后金的这批胰子,就只能砸在手里了?
难道说我幸幸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出使**,最终只能捞到一批用来清洁身体的胰子返回后金?
后金正值粮荒之际,饭都吃不饱了,就指望着这次能从**捞取到一笔好处、换成粮食救急,若是自己只能携着一批无法贩卖的胰子返回后金,又有何用?全民搞卫生吗?胰子也许有用,但绝不是后金的必需之物!后金的当务之急是让军民们吃饱肚子,而不是个人卫生!
想到这里,钱通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玄烨看见这批胰子之后的阴沉面色。
“**......这般做法!哪里还有天朝上国的**!”
憋了良久,**占到任何便宜的钱通终于是骂了这么一句!
但除此之外,钱通却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毕竟,后金虽然**占到便宜,但**表面上确实是极为慷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赏赐给后金之物价值足够贵重,只是这批赏赐之中占大头的胰子不能贩卖罢了!
与此同时,林维因为害怕难堪,匆匆逃离了钱通的房间,但他依然是隐约间听到了钱通的怒声发泄,不由是脚步更快了。
“幸好!幸好这位钱使节并不清楚,这批胰子之所以是价格高昂,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罢了,但实际成本只有三五千两银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些事情,我这次就真要无法下台了,朝廷**也要荡然不存......唉!也不知赵阁臣为何要这般吝啬,手段也太绝了!后金的今*进贡这般之多,足见他们的诚意,但赵阁臣竟然是异想天开,只想要用一批胰子作为回礼!
昨天在御书房,若不是因为我的据理力争,陛下也想要维持朝廷的**,总算是让户部与内帑补充了一批金银与珍宝,价值与后金的进贡之物大体相若......否则的话,后金的进贡就要全部打水漂了,连本钱也拿不回来!”
暗思之际,林维不由是又回想起了赵俊臣昨天的建议!
“陛下,您若是不希望建州女真等部占到太多便宜,但又想要维持朝廷的**,那就多赐给他们一些虚而不实的东西就好了!何为虚而不实?就是无价之物!也就是我大明独有、而后金**的东西!这样一来,这些东西对于后金而言就是无价,它的具体价值几何,自然就是由咱们说了算!
臣认为,陛下与宫中妃嫔们平时所用的御用胰子,就很合适!自从臣发明了胰子之后,就一向是由内承运库专造专供,这既是我大明独有之物,也是建州女真从来都**见过的东西,而且它也有些实际效果,很受各方欢迎......而陛下与宫中妃嫔们平日所用的御用胰子,自然是价值更高,就说它一块价值几十两银子也无人可以反驳,但实际上它的成本并不高,只有几十文钱,也很容易制造,咱们不妨就用宫中的御用胰子作为赏赐、交给建州女真等部,就说这批胰子价值好几百*两银子,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当时,听完了赵俊臣的这一番话,御书房内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只觉得赵俊臣的脸皮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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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臣前一世的时候,也曾看过几部网络历史小说,小说里的主角或是涉猎极广的理科男,能够创造发明很多东西;或是博闻强记的文科生,各种诗词歌赋总是信手拈来。
赵俊臣也穿越了,相较之下却是差之远矣,只“发明”了两件东西,一个是香皂,一个是印字苹果,而且还都只是提供了大概思路,具体过程全是由皂匠与果农们负责完成的。
幸好,这两样东西或多或少都发挥了作用,影响了赵俊臣的命运、甚至还改变了大**的局势走向。
时至今日,赵俊臣在短时间内已经不打算再“发明”任何东西了,却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诗词方面。
很可惜,赵俊臣对于**之后的诗词了解不多,除了**那几首霸气天生的诗词算是耳熟能详之外,也就只剩下寥寥两三首可用。
就在林维与钱通见面之际,赵俊臣正站在书桌之前,落笔写下了一首自己记忆中的著名诗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半清宵,泪雨霖铃终不怨,何是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作心愿。”
好吧,实际上只是半首,因为后半首诗赵俊臣已经记不清楚了,默写之际也就出现了几处偏差,虽然只是寥寥几字的改变,但诗中意境终究是差了一些。
憋了半天,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诗句补完,赵俊臣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兔毫。
就在这个时候,张玉儿推门进入了书房,正打算向赵俊臣说些什么,却是突然间见到了赵俊臣面前的诗文,轻声读了一遍之后,不由是融入了诗词意境之中。
这是何等凄楚、悲凉的意境?
一时间,张玉儿竟是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看着面前的诗句良久,竟是有些痴了。
张玉儿的性格想法,一向是与寻常女子大为不同,相较于儿女情长、男欢女爱,她更沉溺于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掀动天下局势、掌控世人命运的感觉——这也是张玉儿喜欢赵俊臣的原因,就是因为赵俊臣这里有太多太多足以扭转朝纲的**诡计了。
但这一刻,看到眼前这首诗文——重点是这首诗文还是赵俊臣所写——张玉儿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拥有一些少女情怀的。
心里默默读诵了好几遍之后,张玉儿抬头看向赵俊臣,她的眸子泛着光、面颊也泛着红,轻声问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一首诗,是老爷所著?”
赵俊臣觉得有些羞耻,但一时间也无法解释,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算是我所写的......但这只是半首,后半首诗的意境还是差了一些,我并不是特别满意。”
张玉儿一双明眸直直盯着赵俊臣,轻声说道:“已经很好了......能写出这首诗文,也足见老爷您的才华与情怀......老爷您为何会著出这首诗?”
询问之际,张玉儿的心中满怀期待,还以为自己会听到赵俊臣讲诉一个感人肺腑的凄美爱情故事、又或是一番让人心花怒放欲罢不能的优美情话。
然而,赵俊臣只是平静的说道:“当然是为了养望、给自己营造一些虚名!顺便是以诗咏志,试一试这般手段能否化解德庆皇帝的戒心。”
张玉儿一愣,问道:“养望?虚名?化解陛下的戒心?”
赵俊臣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正是如此!就以三国为例,曹操屠城杀民无数,为何还可以受到诸多后人的津津乐道?许多读书人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曹操**平反、歌功颂德?刘备一生保持仁义,自身难保之际也要携着百姓渡江不离不弃,但又为何是总有一些特立独行之辈认为刘备伪善?说根到底,就是曹操善于作诗啊!而这些诗文,就是***宣传手段!
人们读过了曹操的诗词之后,很容易就会对曹操生出好感,认为诗文可以承道载志,曹操能够作出那般大气磅礴且又忧国忧民的诗文,又岂能是个坏人?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为曹操寻找理由开脱......反之,刘备固然是一生仁义,但他**留下任何作品,品德方面又太过于完美让人自惭形愧,自然是要引来一些阴暗猜测......所以啊,曹操善于作诗,哪怕是屠城杀人无算,在某些人的心里也是一个坦诚可爱的真小人,刘备不善于这些表面文章,哪怕是善事做了再多,也难免会引来非议,这就是宣传的重要性了!
所以嘛,我就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写出几首足以传世的诗文,进一步的扭转自己的士林形象、增加读书人的好感......顺便,多写一些儿女情长的诗文,也会让德庆皇帝认为我胸无大志,说不定还能降低他的戒心......”
张玉儿:“......”
听到赵俊臣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张玉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出现一次的少女情怀,就这样被赵俊臣给一举击碎了。
沉默良久之后,张玉儿轻轻叹息一声,道:“有时候,玉儿也会希望老爷你的心中算计,可以稍少一些。”
赵俊臣表情疑惑的看着张玉儿,心中有些奇怪,她一向以来难道不是最喜欢这种事情的吗?
张玉儿见到赵俊臣不明所以的模样,却是苦笑摇头,只觉得赵俊臣不解风情。
但张玉儿又看了一眼赵俊臣的“诗作”,实在是心中喜爱,就忍不住问道:“老爷,这首诗送给玉儿可好?”
赵俊臣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还不够好,但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张玉儿当即是喜滋滋的收起了赵俊臣的“诗作”,道:“我觉得已经足够好了,尤其是老爷的亲笔所著,就更为难得了。”
亲笔所抄还差不多,还抄错了好几字。
但不待赵俊臣再说什么,张玉儿的表情却是突然间严肃了起来,说道:“老爷,洛阳那边刚刚传来了消息,发生大事了!”
赵俊臣不由是眉头一皱,问道:“洛阳?是与太子有关的事情?”
张玉儿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据传,太子他抵达洛阳之后,就立刻开始调查福王的违法乱政之事,刚开始一直是毫无进展,但突然间就收集到了许多确凿罪证,而且这些罪证并不仅仅只是关于福王,还涉及到了鲁王、肃王、代王等等多位藩王!
到了现在,整个洛阳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子他强令洛阳官府软禁了福王府的所有人,还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同时对付鲁王、肃王、代王等等藩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他同时弹劾众位藩王的奏疏,今天晚上就会送抵京城!”
听到张玉儿的禀报,赵俊臣顿时是心中一惊,只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朱和堉,何时变得这般能干了?
只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就能够同时掌握到多位藩王的确凿罪证?
这段时间以来,朱和堉确实是成熟了许多,也拥有了一些手段与城府,但也不至于厉害到这般程度吧?哪怕是包拯与***在世,查案能力也不过如此了!
与此同时,赵俊臣还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的味道。
似乎,太子殿下又一次义无反顾的跳进了别**他准备的陷阱里!
总而言之,每当是多做多错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总是表现得特别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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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的长标题是为了吐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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