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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这有几张贴子,都是想进来给您请安的。”馨兰拿着几张贴子走了进来,兆佳氏需要静养,一般人的贴子是不会特意送进来打扰的。
关系足够的,馨兰只需报个名,兆佳氏掂量一下决定见或不见。关系不够的,收了礼能让馨兰或是燕嬷嬷这样的人出去看一眼,已经算是难得。
值得馨兰拿了贴子进来又不说名儿的,一般就是送的礼比较贵重,由福晋看一眼见是不见。就是见了,也不过是让人进来磕个头,也不需要招待什么。
“脑瓜子都是疼的,让妹妹帮我看看吧。”兆佳氏捂了头,这一阵她经常头痛,又找不着病因,据太医的说法是前段时间太过劳神了。
“是。”吴氏接过贴子,一张张翻动。
看到布庄施家的贴子,眼皮子猛的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人也不多,我看,让我替姐姐见了也罢。难为他们这么有孝心,天南海北,这些礼贵不贵重再说,都是极难淘换到的,也算他们有心。”
“也好,你就去见见吧。”兆佳氏没有多问,让吴氏拿走了贴子。
外头吴氏的嬷嬷拦住馨兰,“姐姐赶紧去忙,通知客人的事,由我们来办就是了。咱们一走,福晋这儿正需要人呢。”
馨兰一想也是,便点了头,“都是门房里坐着呢,派个小丫头去喊一声,分着批的进来给庶福晋磕个头,也就是了。”
“谖,老奴省得。”嬷嬷叫了小丫头去通知,又扶了吴氏去兆佳氏的偏厅里坐着。
“主子,您别急,也许就是凑了巧了。”姓施的也就是个商人,找机会攀附而已,并不奇怪,老嬷嬷安慰道。
“凑巧,凑巧会送这么重的礼。去叫人的,吩咐清楚没有。”吴氏进了偏厅,将里头伺候的丫鬟都撤了下去,恨声道。
“吩咐清楚了,绝口不提是谁见他们,只领了来就行。”她就是吴氏的奶嬷嬷,这一切的参与者,怎么会不知道吴氏的心意呢。
“外头有人守着吗?”
“您放心,我们带来的人,全在门口守着,保证不会有别人过来。”奶嬷嬷也急的一头大汗,这里可是兆佳氏的院子,万一有一点疏漏,大家都得死。
“该死,我刚才就该提出换个地方见他们的。”吴氏也察觉出不妥,可刚才乍一看到施家的贴子,饶她再是镇定,也乱了分寸,一时没有安排妥当。
“刚才就是说了,福晋也未必会准,若是惹得她怀疑,反而得不偿失。”事已至此,奶嬷嬷只好安慰吴氏不要多想。
“也只能这样了。”吴氏深吸一口气,先将其他人都见了,让他们磕了头就走。最后才将施夫人带了上来,一进偏厅,施夫人就行了大礼。
施夫人哪里敢抬头去看如今的兆佳氏,只盯着她的裙摆说话,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这才说道:“得知福晋卧病需要静养,实在不该来打扰,可有一事,事涉太大,民妇不敢不报。”
“哦,何事说的这般严重。”吴氏手指攥的紧紧的,和奶嬷嬷对视一眼,俱知恐怕是最坏的结果。
“外头风大,老奴关上门。”奶嬷嬷十分自然的插了话,关上了偏厅的门。
“福晋……”
怡亲王匆匆从宫里赶回府中,一边问下人,“怎么回事,不是说静养就行了,怎么会忽然晕倒。”
“福晋刚刚醒来,知道我们请回了王爷,将奴婢们责骂了一顿,说我们小提大作。”带路的人一脸羞愧,几乎要哭出来了。
王爷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们做的很好,有事就该赶紧通知我。不过是回来一趟而已,算不得什么。要是万一有事,我又不在,可怎么是好。现在有谁在呢?太医过来没有。”
“太医请过脉走了,福晋不让少奶奶和小世子进屋,他们只好又回去了。刚才奴婢出来的时候,是庶福晋陪着福晋在说话。”婢女说话很是清楚,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
“福晋让您从这边走,那边有女客上门。”又有人迎了出来,正是馨兰。
福晋的院子和别人不同,当年是为了方便弘云进入,而另开了一个门,反正当时兆佳氏是无原则宠孩子,也没人敢说这样做不合规矩。等弘云去了前院,这个门才锁上,很少开启。
甚至时间一长,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
此时馨兰带了路,怡亲王一脸迟疑不定的表情,却什么都没有问。跟着馨兰走了另一边的门,直接进入了兆佳氏的卧室。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怡亲王一看兆佳氏,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裳,头上半根首饰也无,脚上的鞋子连个绣花都没有,便知一定有大事发生,心中猛跳。
“王爷,请跟臣妾来。”兆佳氏推开卧室的一道书柜,后头竟是一间静室。里头供着佛龛,点着香烛,其中一面的墙上还画着佛经里头的寓言故事。
兆佳氏轻轻招手,用口型说了一个“来”字,坐到靠着墙面的椅子上。
怡亲王刚一坐下,就听到墙的对方传来清晰无比的声音,正是他无比熟悉的,吴氏的声音。原来,这不是一面墙,竟是一面伪装成墙面的屏风。
“福晋,这件事,我们一家人当真毫不知情。此时才察觉到他们所做下的事,身为东家我们该罚,只求福晋看在我们首告的份上,饶过家中稚子。”
吴氏紧紧揪着衣领,声音晦涩,“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其他人证何在。”
“民妇敢以性命发誓,句句属实,田管事和王管事一家,还有他们的岳母都关押在民妇家中,他们的口供画押,桩桩件件全都在民妇手中。”施夫人眼泪汪汪,以头触地,以求得福晋怜悯。
“口供呢?”吴氏问道。
“在民妇家中,随时可以送来。”施夫人恭敬的答道。
“你千万别来。”吴氏慌乱之中过于急切的开了口,马上镇定下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会派人亲自去核查。”
“是。”施夫人有些不安的应声,抬头的一瞬间正好看到了吴氏的脸。她整个人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施夫人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她以前曾见过兆佳氏一面,虽然事隔多年,但兆佳氏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忽然换了一个模样,从鹅蛋脸变成瓜子脸。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虽然第一回来王府,但自己的贴子递进去,又有人来接,怎么也不可能搞错拜访的人。难道说,这个吴氏已经把持住了整个王府。她的汗如浆下,瞬间湿透了后背。
“施夫人,怎么不喝茶,是嫌王府的茶不合口吗?”
“不,不,闻着幽香扑鼻,一定是好茶。”施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手抖的止都止不住。汗珠更是直接掉到了茶杯里,发出“咚”的一声,吓的她身子一抖,差点甩了茶杯。
“喝吧。”吴氏看到奶嬷嬷冲她点头,便知道茶水里下好了□□。保证她一回到施家便会毒发身亡,再让娘家派人去施家将人和口供都接管过来。
虽然整个计划十分冒险,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心里只恨这个施家太过精明,田管事只是他们家的管事,又不是卖身的下人,居然盯的这么紧。如果不是被施家发现,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施夫人心知自己必死,喝了死在路上,不喝死在王府,根本没有区别。
心头悲痛,一把将茶杯砸到地上,“侧福晋,您冒充福晋见民妇,真的就不怕福晋知道吗?”
“你居然看出来了,看样子是个聪明的。”吴氏一笑,她心底也有些慌乱,这里可是兆佳氏的院子,如果她嚷出来,可怎么是好。
可嘴里却不肯认输,“我能瞒着福晋把你弄到我的院子里来,就是不怕你认出来。你们若是肯把人交出来,再退居金陵,搬到千里之外安家,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真的吗?”施夫人屏住呼吸,很是紧张。她没法管王府的正义不正义,她担心的就是自家的安全。
“当然,我骗你们做甚么。”吴氏笑了,如果他们真的肯,她倒是不妨先答应下来。只要没了人证口供,他们就是以后回来了,王爷能信他们的话吗。
“民妇答应你,我们马上搬家,离开金陵,那些人就留在老宅,庶福晋派人去安置吧。”施夫人觉得只要自己能活着离开王府,什么都可以先答应下来。
“带施夫人出去吧。”吴氏对自己的奶嬷嬷说道。
“是。”奶嬷嬷带着施夫人走了出去,让施夫人有些恍然,就这么简单放了她?
而静室里,怡亲王的手被兆佳氏死死拖住,用眼神牢牢盯着他,不许他开口,更不许他轻举妄动。
兆佳氏就这样拽着怡亲王离开静室,回到自己的卧室。怡亲王已经气的发抖,“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拦着我。”
“坐下吧,晚上一家人一块吃个饭,这是最后一次了。”兆佳氏语气极为平静,好像在说着别人家的事。
怡亲王正想说话,兆佳氏朝他看过去,目光冰冷如刀,“你觉得不妥。”
“没有。”怡亲王沉默了半响,点了头。
晚上的家宴,兆佳氏表示自己睡了一下午,病忽然就好了,说明心病还需心药病。
“心病,福晋能有什么心病。”富察氏终于从西山回来了,带着儿媳妇坐在下首,笑吟吟道。
兆佳氏只是笑笑,举起了杯,“我今天,很高兴,大家伙都陪我喝一杯吧。”
大家都举起了杯,包括怡亲王。兆佳氏一昂头,一口饮下,脸上出来两酡红晕。
吴氏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兆佳氏不由出声道:“你在看什么?”
“哦,是我的奶嬷嬷,刚才去送一个客人,怎么这会儿都没回来呢。”吴氏心跳加速,心里暗骂,绑个人而已,怎么这么难呢。
“馨兰,你去把吴氏的奶嬷嬷请进来。”兆佳氏平静的看了大家一眼,吩咐道。
“是。”馨兰很快回转,后头由两个粗使婆子,象拖死狗一样将这个奶嬷嬷拖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福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王爷,我奶嬷嬷她一把年纪了,犯了什么错值得要对福晋这样对待。”吴氏的心跳几乎快要溢出胸腔,奶嬷嬷怎么会落入福晋手中,那施夫人呢,怎么不见施夫人。
怡亲王看着吴氏,一脸沉痛,“吴氏,到这种时候,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王爷,我有什么话可说,妾身一向本本份份,这段时间在福晋这里侍疾,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吴氏一脸委屈,咬着薄薄的嘴唇,眼眶里的泪要落不落,好生可怜。
“阿玛,这是怎么了。”四阿哥一脸惶恐,站了起来。
“你坐下。”看着四阿哥,怡亲王实在说不出重话,他的幼子,聪明伶俐极会讨他欢心的儿子。不忍看他的双眼,怡亲王干脆转过了头。
“吴氏,你知错吗?若你知错,可以给你一个体面,不用在孩子们面前出丑。”兆佳氏盯着她,二十几年的仇怨,她强迫自己忘掉的,甚至自我催眠真是一桩意外的仇怨,终于以最真实的姿势袒露到了人前。
“福晋,妾身不知有何错。如果福晋想要教训妾身,妾身受着就是了,只是嬷嬷她年高体弱,还请福晋放她一马,一切都由妾身身受。”
“阿玛……”四阿哥焦急的开口。
“闭嘴。”怡亲王终于动了怒,吼得四阿哥怔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原处。
“把人都带上来吧。”兆佳氏冲着燕嬷嬷点头。
很快,兆佳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施家夫妻,王家的老爷,田管事夫妻和王管事夫妻,还有这两个管事妻子的娘亲。满满当当站了两排,将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