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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闻言怔了一怔,燕白?
虽然这与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有所出入,但想想她和王十三的消息来源不是宣同方几个,便是医令府的下人,再不就是大街上的贩夫走卒,以讹传讹也在所难免。
她早猜到王十三独自又去了一趟暖房,发现了什么。
那老者是燕白,然后呢 ?
若单只这一点,他肯定会欣喜若狂,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仿佛挨了迎头一棒。
但十三只说到燕白就打住了,嘴巴还挺严。
文笙嗔了他一眼,坐下来慢条斯理吃了些点心,直到将肚子填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系上棉斗篷:“走吧。”
走在路上,王十三亦步亦趋,看着虽然挺积极,却不再有早先时候将她由后园一直抱回来那个旁若无人的劲头儿。
文笙心中疑惑,却不点破,问道:“十三,你听谁说那位老先生便是燕白?你看他在江家自在随意,简直就像是主人一般,定然同江审言交情深厚,如今还不知道那江审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若是燕白,咱们又如何能请得动?”
王十三面现犹豫之色,停了停,将中午偷听到那三人说话的内容给文笙学了学,只是隐去了最后《明日真经》的一段。
“所以你就放心吧,你不找他,他还要找你呢。他巴不得赶紧给你治好了,了却这门心思。一会儿肯定不会难为咱们。”
奇怪,这也是好事呀。那十三又为什么心事重重?
难道是不高兴那几人背后说他坏话,不不,他心眼也没有那么小。
文笙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这事先放到一旁。和十三进了后园,来到暖房。
燕白没走,正站在花丛中间,仰着头。看管家江禾指挥着两个小厮修顶棚。
看到文笙和王十三相携而来,他似笑非笑:“奇怪了,上午你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吃了个午饭,这里就多出来一个大洞,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一晚上不知要冻死多少珍稀草药。”
王十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中午来偷听留了尾巴。这会儿东窗事发了。
不过他心里还不忿着呢,暗忖:“我都没怪你们几个老家伙背地里诋毁算计我,一门心思想害我散功,你还有脸找我叨叨?”
所以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羞愧之色,左顾右盼:“我当都是些韭菜大葱,敢情还有珍稀草药呢?不知哪些是,您给指一指。我俩也好开开眼。”
说到底王十三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对方是燕白,手里握着文笙的小命。他再是腹诽,也不敢信口开河惹燕白不高兴,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风将话题往远了引。
燕白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好看了些:“想认识认识?你去拿个竹筐过来。”
王十三早见一旁墙角摞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竹筐,全都是由青绿色的竹篾细细编成,上头连个针眼大小的窟窿都没有。
他过去随手拿了一个,走回来。
燕白吩咐道:“小姑娘别累着,一旁歇息去。”
文笙依言去石桌旁坐着休息。这暖房统共有多大。燕白和王十三不管干什么,除非像之前王十三那样有意藏起来,都不会离开她的视线。
燕白冲王十三轻轻颔首:“你跟我来。”
两人从韭菜旁的那垄幼苗前经过,燕白弯腰下去。小心翼翼以指尖掐了一小片叶子下来。
“平津草,它的药用价值告诉你你也听不懂。我就不白费唇舌了,这么一小片叶子,再加上十七种辅药,就能制成一颗你所说的那续命药丸了。”
王十三暗自咋舌,好家伙,这一垄平津草,得有上百株吧,这能炼出多少颗药丸来,怪不得燕白之前说那东西没啥了不起。
他乖乖递了竹筐过去,燕白把摘下来的平津草放进筐里,继续往前走。
“这是紫卿,之前潜进来那小贼就是藏在这架子底下,幸好没有笨手笨脚将这几株紫卿碰折了,我想你肯定没发现,这叶子底下还藏着紫卿果,哈哈……”
王十三:“……”
他说什么了,这老头儿就认定了是他做的,自己是该断然否认呢,还是闷声发大财?
这么一犹豫的工夫,燕白已自那巴掌大的叶子底下摘下一颗珍珠大小的果实,放到了竹筐里。
“这是含烟花……”
“这是金灯草……”
王十三迷迷瞪瞪跟着燕白在暖房里转了一圈,竹筐里已经多了二十余种草药。这可真应了那句诗:药苗应自采。
而燕白摘取的部分有叶、有花、有茎、有果,样样数数,不一而足。
最关键的,这些药材的名字对他而言全都很陌生,别说之前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
他记性很好,燕白这一路念叨的话他全都记下了。
这些草药,听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可这么厉害的燕白,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却解决不了他的大难题。
唉!王十三捧着那个竹筐,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可燕白却没有就此放过王十三,他回到石桌旁坐下来,施施然道:“好了,你现在去,照我刚才做的,将这二十七种草药各取一百份,小心些,这些花草很娇贵,同一株上不能采摘两次,你若是不小心踩折弄断哪一株,别怪我老头子见死不救,赶你们出去。”
王十三一呆。
将近三千次的弯腰采摘,这可是个十分麻烦的工夫活。
文笙开口道:“前辈……”
燕白将她打断:“好了,别管他,咱们来说说你的伤。”
二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明白过来。燕白这是要开始给文笙治伤了。
王十三思及自己从来没有在燕白面前说过文笙是受伤,结果燕白连脉都不用摸,便看出来文笙的真正病因,不禁大感佩服。
若是能治好文笙。不要说叫他弯腰两千七百下,就是两万七,他眉头也不带皱一皱的。
王十三一时充满了干劲儿,把自己的那点苦恼抛到脑后。老老实实按照燕白的吩咐摘草药去了。
这边燕白细问文笙病症。
文笙不知道怎么同他说,因为若要说明白了,就必定会暴露自己是乐师的事实。
南崇虽然重文,擅长乐器的人不少,奇怪的是为世人所知的乐师少之又少,而且水平也不怎么高。
暴露自己是乐师,还是大梁来的乐师,学的是神秘的《希声谱》。这对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而言的文笙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叫她信口开河,欺骗为他治病的大夫,她还真编不出来。
所以文笙只能正襟危坐,同燕白道:“燕老勿怪,请恕晚辈有难言之隐,无法以实情相告。”
燕白只是好奇一个人怎么受伤。会像文笙这样,几乎将所有的生机一下子抽干。
文笙不肯说,他也不相逼,皱眉捻须,沉吟道:“这到是怪了,最近总是遇到奇事,你是如此,还有一位病人,外表也没有任何的伤口,身体里却已是一团败絮。经脉错乱断裂。尤以上半身内伤严重……”
文笙心中一凛,燕白所说这人,十有八九是钟天政!
钟天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江来了。
他到了嘉通,那么云鹭呢?
文笙心念电转。背脊隐隐生汗,急道:“敢问燕老那人现在何处?”
燕白老神在在地抬了抬眼皮。并未回答。
文笙顿时恍然:燕白这番话可不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做为一个大夫,还是医圣级别的天下第一人,能叫他感兴趣的,肯定是与治病救人有关。
他发现自己和钟天政的伤情有莫大关联,却搞不懂这伤是怎么来的,好奇心起,故意要引自己着急,主动向他坦白。
文笙稍事沉吟,换了个方式问燕白:“那人得燕老救治过之后,可痊愈了?”
燕白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文笙,目光中闪过狡黠之色,傲然道:“他那伤与你也不过半斤八两,连你我都救得活,何况是他?虽然还未痊愈,可也好的差不多了。”
文笙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不能慌。她且死不了呢,虽然叫钟天政占了先机,早得到医治,但自己在暗处,未必就制不住他。
何况,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个人了,她还有十三。
现在唯一叫她担心的便是云鹭的安危。
云鹭在江北便开始盯着钟天政的车驾,准备伺机出手。当时他们都觉着,钟天政重伤之下无法行动,说不定连神智都不清,正是除掉他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为钟天政驾车的林经不管武功,还是江湖经验,都不应该是云鹭的对手。
为了给钟天政添麻烦,王十三过江的时候还在南崇军面前揭开了他杀死梁禧叔父梁兴业的真相。
可千算万算,钟天政还是来了,在他们前头顺利治好了伤,这是不是意味着,情况有变,云鹭凶多吉少?
文笙越想越是忧心,面对着欣然给钟天政治好了伤,态度暧昧不明的医圣燕白,更加不敢交底,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钟天政现在何处?
他能过得了江,找到燕白,仅凭他自己的势力绝无可能,必定有人在帮他。
只要揪出这个人,也就找到了钟天政。
燕白不说,她可以试探,但试探这种事,机会其实只有一次,试的多了,说不定反被燕白欺骗。
结合她最近探听到的消息,平安侯世子突然生病,会不会和钟天政勾结的那人便是平安侯?
这时候,王十三蹭了一身的泥,小心翼翼抱着那竹筐过来,竹筐里是他摘采的大量草药。
弯这两千多次腰是小事,关键还需精挑细选,可把他折腾得够呛。
燕白示意他将竹筐放到一旁,再去搬过一个石头做的捣药罐来,吩咐他把每样药材都拣选出来,各捣一千下。
“就这点儿东西,你定下每样的份量,我两下就捣个稀烂,哪用一千下?”
王十三蹲在那里仰着头看燕白,他严重怀疑这老头子是在故意整他。
“谁让你用内力了?你就用普通人的力道,一样一样地捣,一千下,不准多也不准少,等都捣出来再说份量的事。哼哼,这点耐心都没有,你还想不想治好她了?”
王十三没办法只得挽起袖子,先把竹筐里的平津草都挑出来,扔到捣药罐里,抓起药杵,“砰砰”捣得山响。
“轻点,懂不懂什么叫普通人的力道?”燕白呵斥。
王十三忍气吞声。
燕白闭目听了一阵,终似满意了,不再吭声。
文笙仿佛才回过神来,道:“燕老,听说近来宫里皇后娘娘和贵妃玉体都欠安,您怎么还有暇在江大人家里做客呢?”
燕白捻须微微而笑:“休要听信市井流言,她们两位都好得很,就算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一剂药下去便可痊愈,只是身份贵重,这头疼脑热的消息传出来,老百姓便会忍不住瞎想。”
他这么不咸不淡解释两句,便闭上了嘴,显然不打算同文笙多说宫里的事。
王十三一边捣着药,心下默默计数,一边抬头瞧向燕白,又冲文笙笑了笑。
他刚才专心采摘,还当那两人一直在闲聊。
文笙两眼紧盯着燕白,不徐不疾道:“燕老刚才说的那个病人,可是在大将军府见到的,林大将军自江北带人回来,请您出手医治?”
燕白蓦地睁开眼睛,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没。
文笙黯淡多日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
燕白到底是位大夫,不是官场上的老狐狸。
看这反应不会错了,与钟天政勾结的人正是林世南。
若没有林世南援手,钟天政不可能顺利渡过飞云江,不是因为林世南在南崇的身份和地位,燕白也不可能问也不问,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治了伤。
前段时间林世南突然抛下江北的战局返回嘉通,竟是为了此事。
确定了这一点,却有更多的疑团涌上文笙心头。
钟天政是什么时候和林世南勾结到了一起?
林世南做这件事,皇帝梁禧知道么,他是怎么想的?
有没有可能,他二人谈不上什么勾结,而是钟天政落到了南崇军手里,做了林世南的俘虏?(未 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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