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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白鹤芋莫名觉得心中一股快意升起。
眼前车辆川流不息,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由得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是短信,来自王向婷。
“速来公司。”
只有四个字。
白鹤芋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
她拦了一辆车,司机问,小姐,去哪里。
她呆愣半晌,直到司机再次发问她才反应过来。
“去哪里……哦,去天河大厦。”
圣海公司没有独立大楼,坐落于天河大厦12f,出了电梯右拐,一排大字:圣海公司市场部……这个公司大概也只有市场部了。
白鹤芋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骗来拍三级片,因为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又小又破烂,法治新闻不是经常有案例吗?女大学生为圆明星梦受骗拍下三级片。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的确确是想多了:这里连拍三级片基本条件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连像样的摄影器材都没有——当然现在也没有。
白鹤芋敲了敲门,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的脑袋从门缝里转出来,然后门慢慢被打了开来。
“噢,白姐姐,你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
每次这个小姑娘这个叫自己,白鹤芋总感觉自己又名素贞,更何况这姑娘名叫小青。
其实圣海公司只有三个人,一个当然就是刚才给她开门的小青姑娘,这姑娘还是个大学生,半工半读,随时可能收摊走人,但好在性格坚韧,大二干到现在;一个是总经理——现在就坐在桌子的那一头,形如招财猫;一个就是jan,坐在总经理身旁,由于之前那通电话吵了一架,见白鹤芋进来,还特意翻了个白眼给白鹤芋看。
据说这二人是夫妻档——白鹤芋从王向婷那儿听来的,王向婷又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反正白鹤芋觉得这是道听途说,总经理长得憨厚敦实,坐在那儿就像摆着招财猫造型的功夫熊猫;jan长得尖酸刻薄,假如按照夫妻二人应该越长越像这个不科学定律,白鹤芋觉得这个谣言可以不攻而破了。
但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这张平时他们开会的桌子,第一次坐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一个白鹤芋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男人穿一身阿玛尼西装,长得仪表堂堂、干净斯文,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却又带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一点儿攻击性——要是有一点儿攻击性那就可以被划分到鬼畜领域了。
白鹤芋又认真看了两眼,西装不是假的。
总之是一个有上时代周刊气场的男人。
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这个草台班子公司,白鹤芋有点疑惑。
王向婷显然和她有一样的疑惑,她回公司是为了和jan谈合约的事情——她的合约这个月就要到期了,她并不打算续约。
关于她要参演那部电视剧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公司,合同也是瞒着公司以个人名义签的。
剧组不知道她有经纪公司,经纪公司不知道她进了剧组。
结果她一来公司,就看见这么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坐在那儿,总经理和jan表情都很凝重。
王向婷敏感地感觉到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好,请问您是白鹤芋小姐吗?”这男人见白鹤芋来了,起身同她握手。
太客气了,竟然还用“您”这个称谓。
白鹤芋一时没反应过来,转了个弯,哦了一声,伸出左手去。
她右手还提着inés的手袋。
那男人笑了笑:“您好,我叫城以榆,您可以称呼我为weasley。”
白鹤芋也笑了笑。
城以榆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袋上,“您关注inés的商品是吗?”
白鹤芋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这算什么问题?
她点点头:“最近……算是吧。”
自从认识了庄妍。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坐着的jan突然发声了。
“鹤芋。”她喊道。
白鹤芋全身汗毛直立,jan从未这样唤过她,连王向婷也听出有些不对劲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jan说:“这位先生是rene经济公司的。”
“是的,”城以榆笑了笑,“这是我的名片。”
白鹤芋接过了他递来的名片,不禁心中一紧。
经纪公司她自然是听说过的,这家公司也是隶属windsor集团。
“请问……”她慢慢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城以榆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庄小姐委托我来的,她希望您能看看这份合约。”
说着,他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白鹤芋一听又是windsor集团就立即联想到了庄妍,果然……
该不会是她俩之间那种关系才定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合同吧,什么卖身契之类的。
不过卖身契为什么要在公司里签?
她接过翻动看了看,还真的算得上是卖身契。
只不过这一份卖身契卖给的不是庄妍。
这是一份合约,一份白鹤芋与rene经纪公司的合约。
白鹤芋瞪大眼睛。
在国内虽然算不上是业内顶尖,但它在美国却是一流的经济与制作公司,而且它在国内与windsor集团下属的唱片、电影、模特公司都属于同一条事业链,资源丰富。
这是什么意思?
庄妍想让她换经纪公司?
一旁的王向婷也瞪大了眼睛。
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找白鹤芋签约,还是rene!
这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一块巨大的馅饼,一下子砸中了白鹤芋。
说老实话,她看不起出身低微的冉蝶,家道中落的白鹤芋或许对于她来说还有些能够看上眼的地方,但是白鹤芋演技实在是太差劲,这样一比较,王向婷觉得自己才是最拔尖的那一个。
毫无疑问不是吗?
为什么什么好事都会摊到白鹤芋头上……
之前那个角色是,现在rene竟然还主动来找白鹤芋签约。
王向婷心中如同打翻了醋瓶,一下子酸得不得了。
何止是她心里不好受,白鹤芋心里也不好受。
她手里握着合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将所有条例一一列出,后面还有一版英文版,这个合同比起这个草台班子满是漏洞的合约来说,简直不知道完善了多少倍。
但是白鹤芋心中是忐忑的,她又开始陷入了死循环。
在这个公司,她真的做得好吗?
假如在这里,庄妍给了她资源,她依然做不好,那怎么办?
这里的艺人全部都是有一定名气的,而自己……
她真的做得到吗?
就好像她和王向婷,她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追上王向婷。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就听见jan一声冷哼:“她和我们的合约还没有到期呢,假如现在解约的话,违约金按十倍赔偿。”
城以榆似乎早有准备:“白小姐和你们的合约还有半年到期吧,是否可以允许我看一看你们的合同呢?”
jan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你想干什么?”
城以榆笑了笑:“如果您执意要求赔偿,我想我们恐怕要在法庭上见了,我并不认为白小姐在您的公司得到了最好的发展,到时候您依然要出示这份合同不是吗?——假如您现在出示合同的话,或许我们双方都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如若真的上了法庭,圣海公司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白鹤芋到底是从哪里找来一个这么大的靠山的?
那个面向敦厚老实的总经理连忙翻出白鹤芋的经纪合约,城以榆翻了两下,挑眉伸手指了一处道:“您的合约拟定得并不完善,您看合约上有规定,甲方——也就是贵公司,必须保证乙方,也就是白小姐,有稳定工作,但显然贵公司并没有做到。”
“不说合约,您的公章确定有效吗?”
“够了,”jan沉着脸,“白鹤芋你带走,我们的合约到此结束。”
白鹤芋呆愣在原地。
城以榆点头:“这是我们双方都乐意见到的结果,谢谢您。”
jan道:“那就不送了。”
城以榆笑了笑,目光停留在她手中那份合同上。
jan咬牙,当着几人的面撕得粉碎。
城以榆这才转头对白鹤芋说道:“白小姐,我们走吧。”
白鹤芋连忙抓起自己的袋子跟在城以榆身后。
一直到下了电梯,走出圣海公司,感受到冰冷的风吹拂在自己脸上,白鹤芋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她这是……解脱了?
她不禁看向身旁这个男人。
是庄妍让他来的?
庄妍……
感受到白鹤芋打量自己的视线,城以榆回头看了看她笑道:“好的,庄妍拜托我的事情我现在做完了。”
白鹤芋:“……?”
这种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他称呼庄妍还是“庄小姐”?
刚才他明明还客气到可怕,现在这种感觉和刚才实在是差太多了。
城以榆的电话响了,他回头看了看白鹤芋,笑道:“女朋友。”
白鹤芋也跟着笑了笑:“请随意。”
城以榆的女朋友应该不是国人,他们通话用英语,在他讲电话的空隙,白鹤芋偷偷观望他一眼:他的嘴角明显上翘,表情带着一点宠溺。
他应该很爱他的女朋友吧。
白鹤芋这样想着。
白鹤芋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她不禁想,有一个人宠着自己,爱着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像是父母?
不,父母对于她的脸上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女朋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城以榆连连说道自己是在工作,并且承诺自己很快就会回美国。
回美国……?
“你在美国工作?”城以榆挂了电话之后,白鹤芋问道。
“是的,”城以榆松了松领带,似乎是刚和女朋友通完电话的缘故,他的表情放松了一点,不似之前那种端着的状态,“我和庄妍一起来的中国,不过她是调遣到这边,我是来考察。”
这有点说不通吧,他不是rene公司的吗?
城以榆似乎是有点赶时间,他又翻出白鹤芋和rene的那份合同:“你签字吧,我还要赶飞机。”
白鹤芋:“……”
城以榆的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人,是双重人格吗?
白鹤芋心中暗想,她接过合同,但是没有立即签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城以榆耸耸肩:“我知道我的信誉度已经打了折扣,我的确不是rene的,我和庄妍是同事,你应该知道她以前在哪里工作,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她委托我的,因为她已经回了美国,我还滞留在这里,你大可以放心。”
白鹤芋还是有些迟疑。
城以榆看了看表,说道:“好了,不管如何,我的任务已经到此结束了,如果你还是不相信不如亲自打电话给庄妍。”
虽然他急着要走,但是还是发扬了一下绅士精神。
“要我送你回家吗?”
白鹤芋:“……”
***
白鹤芋最终还是打车回了别墅,屋子里是冷的,她没有开暖气,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手里还紧纂这这份合同,心中明明知道这的的确确是真的,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庄妍打个电话。
为什么呢?
可她却又不知道该对庄妍说什么,说谢谢吗?庄妍一定会说它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她这是在履行合约……
但是没有等她想清楚,她已经拨了庄妍的号码,“金主大人”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电话里的机械女音开始提示。
电话没有打通。
白鹤芋默默地按掉了通话界面,庄妍她还没有下飞机吗?美国现在是几点了……
她抱着这份合同和这样的心情,缓缓地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