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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感觉晒了至少几个月了，灰尘很多，脏兮兮，但里面却还算整洁，甚至还有小孩子的鞋和智能手机。
“我们会尽快赶回来。”曹政阳没有直接走，打开车窗对着余茂说道。
奔奔不用余茂说话，就乖乖地待在车里，余茂放下妞妞，又打开车门，扯扯奔奔的耳朵，声音极小地在奔奔耳边说：“要是遇见危险，先保证自己不要受伤，打不过，你就先跑吧。”
奔奔抬抬眼睛，要是真的遇见难以解决的敌人，他当然会跑，不会管别人死活。
不过这明显的界限分明和偏心，倒让钟耀有几分受用，被人放在特殊又珍视的位置，谁会反感呢？
余茂抱着妞妞坐进车里。车子角落里还有孩子没吃完散落的奶糖和一个小熊玩偶。
余茂尝试启动了下，没问题，检查一下汽油，还剩下一大半。
余茂拾起那几颗糖，递给妞妞，然后拿起了那个智能手机，按下开机键，手机缓缓打开，还剩了一点点电，大约一会儿就会自动关机，然后再也打不开了。
妞妞接过糖，凑过来，看着手机。
余茂的手指划过屏幕，随便看看手机应用，说实话，感觉不正常，这一辆车停在桥上，而里面东西虽然散乱。却又让人觉得安宁，玩偶和糖果，手机还有小孩子的鞋，鞋的摆放散乱，像是随意脱下，余茂又打开了车前抽，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本子、笔还有零钱。
很像是临时下车，但是车主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是逃生，那就应该是刚末世或者末世路上的时候，但是为什么要舍弃车子？而且不联系别人吗？为什么不带走手机？
要是末世的路上，会丢下糖和孩子的鞋？物资珍贵，任何人都知道，余茂又翻翻，甚至还有半瓶水。
细细一想哪里都不对，妞妞打开糖纸要递到余茂的嘴边，余茂摇摇头。
他翻开手机的通讯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末世之前了。
手机显示电量告罄，一会儿就将自动关机，余茂点开备忘录，粗粗一扫，内容无关紧要，记的都是孩子一些生活点滴，但是几个字眼，让余茂警惕起来，生肉和晶核，不吃食物。
余茂还发现最后的日期是一周前！
那为什么车外的积尘那么严重？
余茂点开相机，照片照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都是丧尸和植物、动物，倒像是特意收集这些东西的照片来进行观察。
最后下面的照片是一个孩子，孩子躺在后座，脸色青白，像是要丧尸化了，不是，是已经丧尸化了，但是皮肤没有腐烂，只是青白，这是最早的一张照片之一。
然后上面全是丧尸之类的照片……
余茂还想再多看一些，手机显示低电量自动关机。
余茂自身警惕性比较强，当即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拉着妞妞，小声道：“妞妞，我们离开这里。”
奔奔和曹政阳已经离开了大约十分钟，他相信奔奔可以找到他，所以直接就找个相对安全的方向驶出。
车子加速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却再也跑不动了，余茂透过后视镜，什么都看不到，车前面也没有什么拦路的东西。
他转身想要推门下车。
“啊——！”妞妞突然尖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着惊恐和害怕。
妞妞很少出这么大动静，看来是被吓得狠了，余茂急忙转头看，妞妞指着侧门窗外，余茂转头一看，一个脸色发白，眼睛浑浊而发红的孩子，站在路边大约几米远，盯着他们俩个人，
然后露出了还残留着鲜血和肉屑的牙齿，像是在笑。
余茂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一下子掏出枪，这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孩子！
没时间想那么多，那个丧尸小孩离他们还有距离，余茂还想启动车子，发现车子可以启动引擎，但是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就像是有股力量把它控制在了原地。
余茂拧起眉毛，妞妞怕得不得了，但是那丧尸孩子，却开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妞妞吓得脸色苍白，一直往余茂的方向躲。
余茂放弃启动车辆，直接打开车门，朝那个丧尸开枪，它嘴巴咧出的弧度更大，表情僵硬而呆滞，却又渗人。
摇晃几下，竟然躲过了余茂开的几枪，余茂的表情冷下来，又接连开出几枪，让妞妞爬上他的背，这个丧尸能躲枪，那就不是低阶的，看来车子不能开，也是它做的鬼。
丧尸被枪打到了肩膀，歪头，抬起胳膊。
余茂从另一边车门下车，想要跑走，这个丧尸应该是早期丧尸化，竟然被人养着，看来最后是干掉了养他的人。
余茂快速跑起来，这个最低也是二阶的丧尸，他干不过，只能跑走。不过这个丧尸速度好慢，似乎不着急猎物的逃窜。
余茂拔腿跑出去，心里因为丧尸的速度慢，刚舒了一口气，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妞妞看余茂停下来，身后十几米处的丧尸慢慢移动过来，声音发抖又着急：“哥哥——跑啊？”
跑不了，余茂拼命地抬腿，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他着急得脸色涨红，可是腿却丝毫动不了，脸上渗出汗液，他开口：“妞妞，挣脱我，下去，快跑！”
妞妞不明所以，余茂催她：“快点，听话，我待会儿去找你，你要藏好！”
丧尸小孩还在慢悠悠地移动过来，像是在玩耍游戏，看着两个人无法挣扎，然后死亡……
妞妞看哥哥不动，咬了咬嘴唇，使劲挣脱余茂，滑下去，拉着余茂的衣襟，使出吃奶的劲儿：“哥哥，快跑！”
“你先跑，快！”余茂皱眉，急声催促，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妞妞眼圈一红，泪水滑落，着急又继续使劲扯着余茂的衣服，声音无助而绝望：“哥哥——，快动，快动！跑啊——！”
“快滚，想死吗！”余茂凶狠地冲着妞妞喊，语气焦急，几乎想要把妞妞踢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妞妞张着嘴巴，哭得厉害，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松，不肯走：“哥哥，呜啊——跑——”
丧尸越靠越近，余茂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跑不掉了，但是要是奔奔他们回来得及时，说不定可以救下妞妞呢！
“妞妞，听哥哥的话，你先离开，哥哥要解决丧尸，你最听话了，是吗？”余茂轻哄，眼底却全是焦急。
妞妞仰头看着余茂，泪水把她的小脸都弄花了，她哭泣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妞妞不要——我不要哥哥死——！”
她失去了父亲，一路上只有余茂了，失去父亲时，压抑的恐慌无助，还有一路上的担惊受怕，余茂是她最后的支撑，失去余茂，她就失去了所有，人都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失去，更何况一个孩子。
再不会有第二个萍水相逢的人，对她这样好，搂着她睡觉，给她讲故事，给她梳头发，给她拥抱，把最好的食物给她。
妞妞缓缓松开手，余茂刚要松口气。
妞妞一把夺过余茂手里的枪，拿出余茂腰侧的刀，从余茂的身侧冲了过去。
丧尸的‘嗬嗬’声音响起，还有几声杂乱的枪声，夹杂着一声小小的闷哼。
余茂睁大眼睛，想要转身，却还是动不了，嘶哑的声音颤抖道：“妞妞？”
“妞妞——！”余茂大喊，他的神色疯狂，却怎么动不了，只能一遍遍地嘶喊着妞妞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咀嚼的声音和浓厚的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
余茂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却怎么也没办法回头，现在也不敢回头了。
他有些难以喘息，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泪水却不停地流下来。
巨大的悲哀和绝望淹没了余茂，他却不能为力，无法逃脱。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丧尸饱餐一顿，余茂的眼睛干涩，脚步声渐渐靠近余茂，余茂麻木地闭上眼睛……
死了最好，黄泉路上，也好和妞妞凑伴儿，傻孩子……
“嗷呜——”一声狼吼传来。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速度如同闪电，利爪一下子就把靠近余茂的丧尸给挠出了好几米远。
那一爪子正好挠在丧尸的脖子上，丧尸瞬间身首异处。
与此同时，余茂的身躯瞬间瘫倒在地，他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奔奔，眼泪把余茂的脸冲刷得难看而狼狈。
曹政阳在远处沉默地看着，慢慢走到了和余茂相隔的两米远处，不再靠近，因为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余茂。
钟耀看着余茂，余茂看着他，嘴里发出无意义又短促的音节，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泥土，用尽力气，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奔奔，我的妹妹死了，怎么办？
余茂的眸子干涩，僵着脑袋回头，看着那一堆残骸，还有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慢慢地爬过去，嘴里还是那些轻声又短促的音节：“啊——啊啊——”
曹政阳看不下去了，想要去拉起余茂。
钟耀挡在余茂的身前，身躯比起余茂那个颤抖又站不起来的身体要高大得多。
钟耀犹豫了一下，微微倾身，用温热的鼻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余茂脏兮兮的脸庞。
余茂的泪水又滑落下来，他搂住奔奔，把头埋在奔奔的皮毛上。
我恨这个世界。
我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