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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背人走的路途,总是别有生趣。
“这片山林中竟然有樱桃!小马哥,摘些来吃吧。”刘梦然如此说。
被称作小马哥的劫匪首领眉头拧得老高,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刘梦然,再次扔下了自己的威严去不远的樱桃树林里摘樱桃。
这回小马哥去了许久,好不容易回来时却见他脸色不善,脸上的阴狠之色还没过去,怀中的樱桃是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了?樱桃树上有妖怪招惹咱们小马哥了?”刘梦然看着他怀里已经流出汁水的樱桃,一脸的心疼。
小马哥把樱桃往某属下怀里一扔,酷酷的脸转了过去,直接无视刘梦然。那名无奈的属下捧着汁水留了一胳膊的樱桃去洗,回来时却也还能有那么一小捧。
刘梦然吃着樱桃,望着它红得通透的果肉,手不自禁地滑向了肚子。
“难不成胃大得吓人的圣宫主,这会子吃坏了肚子?”小马哥说这话可谓是咬牙切齿。
“怎么会呢?小马哥给我准备的,都是好吃好喝的东西,我自然是吃干净了还要挂念着的。”刘梦然笑得奸险,“若真吃坏了肚子还是弄伤了身子,那也只能劳烦小马哥带我去医治并报请你的主子,你的下属里有人意图坏他大计,至地恕于被动之地。”
小马哥的脸沉了沉,又走了一段路,刘梦然又说想吃山路上孩童手中拿着的糖葫芦。
“难道你是三岁的孩童?”小马哥火山爆发。
刘梦然轻笑不语,小马哥忽然觉得,自己接任务时并不头疼、办事时也不担忧,倒是这目的即将达成,被目标折腾的日子实在万万不该。
“你是被劫持的人质,哪里由得你挑东拣西?!”
“如果我没猜错,你接任务时,你们的国主或者魅影族长有交代过:好生照顾。否则,掳我去,伤了我,不论要开战还是要谈判,那都是先丢了威望名声,再伤了士气。”
小马哥握紧的拳头松了松,眼里有了一丝无奈。这个女人,太不好招惹。他什么都没说,她便自己认定是地恕或魅影派他来的;他也没有虐待她的意思,她却时刻提醒他、折磨他,以求更好地随心所欲,让他威望扫地。
“小马哥,糖葫芦。”刘梦然看着渐行渐远的孩子,眼里有了一层雾气。
“不准叫我小马哥!”小马哥愤愤然朝那孩子的背影飞身而去。
“你是我的车,你是我的路,不叫小马哥……那叫小厨子好了。”刘梦然接过小马哥另一属下递过来的水,边喝边对着小马哥的背影喊着。那属下刚递过去的手僵在空中,随着藏不住的笑意微微抖动。
“你!”小马哥身为一名武将,如今深刻体会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含义,也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自家的女人幸好没一个这样的。
刘梦然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依然陌生的男人,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她。
不远处,小马哥一飞身落地,就在那个孩童身后劈了他一掌。刘梦然眼睛睁得巨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在孩童晕过去往下沉的过程中,小马哥一手扶着孩子,一手接过即将落地的糖葫芦。
刘梦然目视着小马哥把孩童扶至树下,直到他极不情愿的把糖葫芦递到刘梦然面前,刘梦然撅着嘴一个劲的摇头:“我先前还猜想,小马哥必是文武双全的地恕栋梁。却不想竟然干惯了这打家劫舍的勾当,连孩子手上的糖葫芦都要用抢的。”
“少激我!不乘他不备,难道还和这孩子交易,留下我们行踪的证据不成?”小马哥瞪了刘梦然一眼,警告意味明显,“若真要说打家劫舍,圣宫主您才是幕后主使,也别想撇个干净。”
刘梦然手中的糖葫芦忽然味道全无,对上这个比猴还精、比精钢钻还硬的地恕“劫匪”,她都有些心叹。想必这多日来的纵容,和地恕更为巨大的阴谋有关,而且,非她刘梦然牵涉其中不可。
刘梦然吃了几口糖葫芦,忽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小马哥一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也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只过了两天,刘梦然便再没走山路。
眼前的马车告诉刘梦然,他们离目的地近了,或者至少离别人的地盘,近了。
刘梦然一坐上马车,忽然喊住了小马哥。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马哥笑了,脸上刚硬的线条柔散开来,却在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变得奇怪突兀。“以圣宫主的猜度与观察,必然很快就能有答案。”
刘梦然伸出左手轻轻抓住了小马哥的衣领:“不要以为不叫的,就不是老虎!”
小马哥默了好一会儿,抬头已经是正色。“在我眼里,他睿智、果敢;在地恕百姓心中,他仁德、勤勉。至于天麟人心中,圣宫主心中,还是您自己去评价比较合适。”
刘梦然面上不置可否,但心里,却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这几天被人劫持,路上赶路。吃的住的说不上精致,但小马哥确实尽了力。肚子里的宝宝不知道是否知道此刻的危机,竟然也一次孕吐之类的孕期症状都没有出现,相信地恕应该还不知道她有孕在身的事。
只是一直绷紧的弦到此刻才松弛下来,刘梦然只在马车上折腾了小马哥一回,弄了些时新的村边蔬菜来尝鲜,便几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在小马哥他们眼里,这个乖巧懂事的刘梦然,更让人捉摸不定。
于是,在刘梦然不知道的情况下,赶来接应的地恕侍卫留下了大半以“押送”她。
马车门“吱呀”一声,强烈的太阳光线照射进来,刘梦然睡眼惺忪,眼前的人影有些高大,有些晃眼。
“素闻洛宫圣宫主才貌双全、智谋过人,却不想圣宫主也是位身付敌营却毫无畏惧的勇敢果决之人。”
刘梦然报以感谢的微笑。只可惜说话的人背光站在马车旁边,刘梦然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
此人伸出一只手,示意刘梦然下马车。刘梦然揉了揉眼睛,保持微笑,搭上伸过来的手,轻声微步,自木头阶梯而下。
手中无茧,不是武将,更未曾劳身;脸上淡笑,自信无纹,年轻而有为。那么,必然是身为官二代却严谨自持、风度翩翩的比翼重点关注的地恕三当家,户部尚书加兵部侍郎裴子贤是也。
“裴尚书谬赞了。不过是以讹传讹、徒有虚名罢了。否则,我怎会身处地恕,有机会面见裴尚书呢?”
裴子贤笑了,他长得算不上俊秀,却在笑时,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看来圣宫主对地恕,可谓是了如指掌。”
“裴尚书口中再出众的我,不正在你们的掌心之中吗?”刘梦然松开了他的手,打探四周,发现地恕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无论民风还是建筑,都应该与天麟有很大的差别吧?可眼前的建筑,与天麟并没有多大区别。再想想地恕的官制,也是和天麟及其相似的。若非要说区别,那么地恕的侍卫、侍女的装束,倒是有些像中国唐朝那年代的风格。
“敢问裴尚书,我何时能有幸觐见地恕皇上呢?”刘梦然收回目光,凝视眼前的男子。
“还请圣宫主在别宫休息片刻。陛下得空便会亲自与您会面的。”
裴子贤的脸上表情无波,依旧是淡淡的笑。
可他的笑没了刘定渊的深沉与宠溺,没了欧阳甫的炙热与真诚,更没有雪影的深情与包容……当然也不同于罗叔、马奔他们对她的忠诚与爱护。没有也算了,反正刘梦然也没打算再发展几个拖油瓶来拖累她与死神的赌约,可这个男人,太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了。
刘梦然正打算随侍女进别院,忽然发现小马哥早已没了踪影。目光四下寻找,连那些属下也一个都没见着。
“若公主是要寻找熊将军,他已去边关履职。若事情顺利,你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的。”裴子贤侧身行了个礼,带着几个侍卫退了出去。
刘梦然打量了别院的布置,说不上奢华却别具匠心。亭台楼阁间,皆有流水划过;树影花丛间,都是光影穿过。
“今日是初几了?”
刘梦然忽然出声,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宫女明显吓了一跳。
“回圣宫主,今日是四月初十。”
刘梦然没再说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走在别院的亭廊间,心里只在重复着一件事:
这个月,你可没有向我请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