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诀别七十六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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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

    长安。

    长孙府中。

    长孙无忌看着面前的阿罗,淡淡一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道:

    “他……

    动了?”

    “动了。”

    阿罗点头道:

    “已然是出府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轻声道:

    “好,你跟上,务必要跟上,不要丢了……

    此番定要查出来,他的手里……”

    长孙无忌微一眯眼,寒声道:

    “到底有什么值得咱们保住他的东西!”

    ……

    半个时辰之后。

    长安。

    休祥坊。

    一座看起来不过是家平凡富贵人家的大宅门前,一道黑暗急匆匆行来。

    停在门前,他很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一步上前,轻轻叩响门槌。

    不多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门廊上方吊着的灯洒出的光,照出一张老昧的面孔来:

    模糊,而暧昧。

    好一会儿,那面孔才咳一声,问着面前这个黑影:

    “你……是谁,要找谁?”

    “您可是杨嬷嬷?”

    黑影低低一句,却叫那面孔怔了一下,半晌才摇头道:

    “你说什么杨嬷嬷……

    这里没有……

    你是谁?

    到底要找谁?”

    黑影似乎早就料到会得到这般的答案,淡淡一笑,掀起头上的帽笠,露出一张脸来,和色道:

    “杨嬷嬷,你不认得我了么?”

    这一句话问出口,那张苍老而表情暧昧的面孔,终究亮了起来,打了一个机灵,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晌,语气不再似垂垂老朽,反而清冷淡漠:

    “……进来。”

    片刻之后。

    这座大宅的内室暗间里。

    那面目暧昧的老人,此刻已然坐在长几之后,垂目停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说话。

    “十年不见,嬷嬷依然还是那般康健……

    青河实在欢喜。”

    被称做杨嬷嬷的老人,抬了眼睛,看着青河: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还有胆子来见我。”

    青河淡然一笑:

    “有何不敢?”

    “有何不敢?”

    杨嬷嬷冷笑一声,反问一句,又重复一遍道:

    “有何不敢?

    你家主子好设计,好手段,害死了公主娘娘,又害死了我家青玄……

    你这为虎作伥忘恩负义的东西……

    居然还敢问我这一句有何不敢?!”

    青河又是淡淡一笑:

    “嬷嬷当年痛失良主,又失爱女,我家主人,未尝也不是一片无奈之心……

    说到底,这至尊一位相争之时,又有哪一个敢保得全自己性命?

    何况眼下……”

    青河目光微黯:

    “青河之主,也自寻了死路了。”

    杨嬷嬷咬牙:

    “我听说你已在旧主死后,背主奔长孙氏而去,那你还来寻我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

    青河正色道:

    “眼下有一桩事,需要请嬷嬷务必要答应青河。”

    杨嬷嬷哼了一声:

    “答应你……

    我没有现时拿了刀来杀了你,已然是对你最好的恩惠了!”

    “嬷嬷且先莫激动,若是此事,涉关淑妃娘娘遗命呢?”

    青河轻轻一句,却问得杨嬷嬷一怔:

    “你说什么?!”

    青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

    “虽则娘娘与我家旧主,多年积怨难解,可到底也并非不死不休的大仇……

    反倒是另外一个人……

    淑妃娘娘至死都不肯放过他的心思……

    嬷嬷理当知晓。”

    杨嬷嬷沉默,半晌不接信,却只轻轻狠狠地道:

    “你以为……

    只是这般一封信,便能使得动我?”

    “嬷嬷……

    许多事的真相,都在此信之中,嬷嬷看毕,自然知晓为何今日青河敢来。”

    青河淡淡一笑,却叫杨嬷嬷终究接了信。

    ……

    永徽四年正月二十。

    唐。

    长安。

    太极宫。

    立政殿内。

    媚娘一早起来洗漱,便觉头重脚轻,一时之间,竟险些昏倒。

    这样的事情,惊动了整个立政殿,也惊动了太极殿中,原本已然端坐于上,开朝议事的李治。

    ……

    “怎么样了?!”

    立政殿内,李治正在心急如焚地转来转去,一眼看见孙思邈从内寝出来,立时便迎而上之,急声问。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

    “主上安心,不过是身子负担不了有孕之故,加之多思多虑,一时有些血气不足……

    饮食上稍加注意一些儿便好了。”

    李治这才松了口气,点头连连称是,又叫着左右,按着孙思邈开的药方去熬药,又问孙思邈道:

    “孙道长,还有什么需要特别仔细的地方么?”

    “主上所言,却是自然。”

    孙思邈接了一边儿瑞安递来的手巾,拭了一拭手,这才轻轻道:

    “小友眼下既已有身孕,便实在不宜再行操劳多虑……

    主上还是尽量安慰着小友,叫她不要再这般内外上下地折腾自己了。

    且不提她身子本就虚弱,受担不起……

    便是受担得起,她腹中可还有着个孩子呢!”

    李治没口儿地称是,又道:

    “那若如此,这些时日以来,还要劳烦孙道长多往宫中走动了。

    不过想来孙道长宫外杏林中也是忙得紧……

    不若如此,朕着点了几名御医,替道长多多看着些儿宫外之事……

    道长以为如何?”

    孙思邈点了点头道:

    “主上替小老儿谋虑如此之周,本当谢恩。

    只是奈何那些宫中的老大夫们,金冠木簪皆天地之灵这句话儿,却是说得做不得……

    所以还是只有小老儿自己为事得好……

    不过主上也不必忧虑武小友此处,便是主上不吩咐,小老儿也会时常入宫来探看小友病况的。”

    李治闻言,倒也松了口气,正欲待再言,却闻得殿外有报,道王仁祐等臣在太极殿中候见,请他移驾。

    无奈,也只得点了点头,便又吩咐几句,匆匆而起。

    说来也是巧,李治与孙思邈一前一后脚刚出立政殿的院门,躺在榻上的媚娘,便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时正巧文娘来看她睡得可安好,见状真是大喜,立时便上前扶了她,笑道:

    “娘娘可是醒了……

    可也醒得不巧,方才主上还在念叨,说是怎么也要看着娘娘醒了,看上一眼再走,结果那边儿太极殿里,皇后的父亲便闹将起来了,不走也不成……

    唉!

    只是可怜了那老国丈,本就是一肚子的委屈,眼下又碰上主上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只怕此番一番责罚是免不了的了。”

    媚娘一怔,立时省悟:

    “事情已然办好了?”

    “自然办好了。”

    文娘伸手替她拿了几个软枕来,垫在身后,又替她好好儿地在双手上盖了一件裘皮大衣裳,这才笑道:

    “六儿是谁?

    可是咱们殿里出去的人,怎么会差呢?”

    媚娘点头,状极欣慰:

    “如此便好……

    那,萧淑妃那边儿可有动静了?”

    “还没呢,不过娘娘也不必担忧了,想必她也是不肯吃亏的主。

    再说了,方才孙道长来还嘱咐着呢,说娘娘您此番再孕,本就不当时,又是这般忧心积虑,难免会有些不安……

    所以自今日起,娘娘,您可万不能再理会这些事了,一心休养才是正经儿。”

    媚娘皱眉,不由轻道:

    “怎么……

    我……

    便不好到了这样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