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三十八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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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一阵阵叫全身抽搐不停的疼痛。

    仿佛是什么东西,生生地挤入肉中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叫她不由自主地醒来,**着醒来。

    睁开眼时,却看见一张冰冷,没有任何笑意的俏脸,从高处俯视着自己:

    “醒了?

    那……

    是不是想说些什么了?”

    她慢慢地道,接着进一步接近了她。

    下意识地,她退了一步,然后倔强地抬起头,冷冷道;

    “你以为只不过一具假尸体,便能教娘娘放弃了怜奴么?

    哼,好一个单纯的女子。

    还是说……

    你们家的主人,便也是如此的?”

    她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忽然笑颜如花:

    “你果然一片忠心只为你家主人呢……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什么罢?”

    她转身,唤人,将她抬起。

    她有些不安,却仍旧淡定:

    “终究还是忍不下去手了么?

    要给本姑娘一个痛快了么?”

    她回头,笑语吟吟:

    “是啊!

    给你一个痛快。”

    ……

    片刻之后。

    太极宫中。

    万春殿前的角楼上。

    被下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嘴里却还是被塞了棉团,手脚也被绑起的怜奴,此刻已然没有了半分要寻机逃跑的意志了: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偌大而华丽的殿院中,那个正对着自己身边的小侍女,含笑点头,不见半点儿不悦之色的华服女子。

    忽然,那华服女子笑开了……

    那样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她从来也没有见过。

    本来该哭的她,却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么一句话,然后任由一块墨色布当头罩下,将她的世界,染成一片黑暗。

    同一时刻。

    太极宫。

    万春殿中。

    正与红绡笑吟吟地说着话儿的王皇后,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着天际。

    “娘娘怎么了?”

    红绡看她有些怪异,不由轻道。

    王皇后摇头,茫然地抖了下肩膀:

    “无事……

    只是本宫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熟人在左右。”

    “熟人么……”

    红绡看了看那左右,却摇头道:

    “没见什么人在这里的……

    娘娘是不是看错了?”

    “许是罢……”

    王皇后点头,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

    “立政殿那边儿……

    可有什么动静?”

    “倒是没有。”

    红绡摇头道:

    “今日陛下龙体欠安,又因着前朝今晨上传的大案,眼下可却还在太极殿里,与元舅公相议呢!

    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去不得立政殿……

    娘娘是要去么?”

    王皇后转过头,看着满眼期待的红绡,却失笑摇头道:

    “你啊……

    太心急。

    本宫说过,早晚都会教你得偿所愿的。

    莫急于这一时半刻。

    记得,成大事者,需先可忍耐才是正要。”

    红绡嘟了嘟嘴,倒是不再说别的。

    半个时辰之后。

    立政殿中。

    寝殿之内。

    媚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看着一边儿立着的玉如道:

    “她可说了什么?”

    “却还不曾,不过也快了。”

    媚娘点了点头,轻轻叹道:

    “对她这样的人,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却是她一直以来坚信着的东西,一朝被毁……

    想必,此刻她也是万念俱灰了。

    至于以后么……

    她说与不说,也都无妨了。”

    玉如一怔,却道:

    “娘子的意思是……

    就此罢了?

    可是那贱婢还什么都没……”

    媚娘摇了摇头,淡然道:

    “此刻她能说真话的机会,只是一半对一半罢了。

    毕竟于她而言,她一离开,便彻底将她忘记的王皇后可恨,造成这种局面的真正罪魁是我们,她又如何不恨?

    这样的女子,多半是一朝万念俱灭时,便可疯狂至死的……

    还是免了被她设计利用,最终与皇后两败俱伤的结果为妙。”

    玉如眨了眨眼,不解道:

    “那娘子此刻却去料理这怜奴,是为什么?”

    媚娘淡淡一笑道:

    “为了应付瑞安他们呀!

    若是不做些什么,只怕他们也害怕……

    可是眼下,我也实在是无心去应对这些。

    只要孩子安然出生……”

    她一边儿抚着小腹,一边儿作梦似地喃喃道:

    “什么都不紧要了。”

    然而可惜的是,一切未能如她所愿。

    次日夜。

    太极宫中忽传大事,道立政殿中高宗李治宠侍娘子武氏,一朝不知何故,竟腹痛如绞。

    高宗闻讯大惊,立时着令左右,延请药王孙思邈,又严令左右,彻查此事因故。

    ……

    是夜。

    太极宫中。

    立政殿,寝殿之内。

    轻轻握着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媚娘之手,李治沉着一张铁青的脸,再一次询问旁边一脸痛愧之色的瑞安:

    “可查清了?

    确定是她?”

    “瑞安护卫不周,该当死罪!

    可是此番已经查清,那在姐姐平日里最爱食的蜜糖毕罗里下了药的,正是卢贤妃身边的侍女!”

    李治的脸色再沉了一分,半晌才轻轻道:

    “可都交待了?”

    瑞安不及回答,便有一声清亮女声传了进来:

    “回主上,都已然交待了。”

    回话的,正是文娘。

    此时的文娘却与平日不同,一双纤臂上,纱袖卷得老高;刚刚才洗过的手掌心,隐隐还散发着一股子花汁蜜露(唐时洗手用的香料,是用花瓣捣成汁液,掺了些花蜜和露水,还有些香脂皂粉制成的东西,价格昂贵,一般只有宫中和上层贵族才有用),还有这花香也遮不得的一股子铁锈腥气。

    李治扬了扬眉,看着她:

    “如何?”

    文娘先行一礼,这才开口道:

    “那贱婢已是全招了,说那些东西是她家娘娘从皇后处得的东西。

    皇后赏的时候,也是明说了,那些东西不过是些泻腹之药,为的是有些时候若是食积不下,便合用消食的。

    结果卢贤妃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思,便将这东西与那贱婢看了一看,还与她戏笑言道,若是此物被姐姐吃了,可不知是不是要将孩子也……”

    文娘住了口,半晌咬牙道:

    “左右不过是些难听的话,于是那贱婢竟以为她家主人是叫她来害姐姐的,又问了太医,道此物若是少吃上一些,倒也无妨云云……

    便竟拿了来,放了下在姐姐的点心里了。”

    李治闻言,脸都已然变得炭一般墨,咬牙道:

    “那贱婢眼下却在何处?”

    “文娘方才已经将她交与德安哥哥了,想必眼下,也还在招呼着呢。”

    李治还没言语,便忽闻得殿下一阵骚动,不多时,便见六儿奔入殿内道:

    “主上,卢贤妃一身雪衣素冠,哭天抹泪儿地跪在立政殿前,说是要给武姐姐腹中的孩子赔罪来了!”

    李治终究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立眉竖眼,咬牙哼道:

    “皇儿还没出事呢……

    她倒是急着披了麻戴了孝了!!!”

    咬了牙轻轻说这一句,立时殿内鸦雀无声。

    又是一会儿,李治忍着气,垂首看了眼身边的媚娘,又哼一声道:

    “传朕的话儿,既然她这么喜爱穿素戴孝,那便着内司将她宫中一应的颜色衣裳(就是有色彩的衣服,除去白色以外的衣裳),各式冠饰一并收了,赏给宫里下人侍女们用!

    从今日起,贤妃卢氏,理教宫人不慎,生性轻狂不知耻,着赐禁足殿中一载!罚俸三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