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十二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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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徽元年八月二十五。

    因近年来国事渐不安故,唐高宗李治着令,当率百官与皇后四妃,入太庙祭祀。

    上下闻之,皆言大善。

    是夜。

    千秋殿。

    萧淑妃听毕了药儿的回,冷笑一声道:

    “可查清楚了?”

    “娘娘安心,奴婢查得再清楚不过了。

    这徐太妃确是一心求死,以殉先帝不假,可是因着陛下与内侍监王公公的拦止,她可是怎么着也寻不着合适的机会。

    是以便着人从宫外得些毒药来解脱。

    想不到便是宫外这条路,也被武媚娘给堵死了……

    所以,她无可奈何之下,才从身边一个旧日里那杨氏安排来的小宫侍手中,得了这东西。”

    萧淑妃冷笑一声:

    “果然没错……

    本宫就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说没就没了……

    那个小宫侍,找着了没有?”

    “娘娘安心,早就找着了。

    且为了不教她与她后面的主子发觉些什么,奴婢可是小心着呢!

    一点儿风声也不露给她。”

    萧淑妃一挑眉:

    “她后面儿的主子?

    难不成她是……”

    看着萧淑妃疑惑的目光,药儿点头道:

    “正是。

    说起来她是杨宫侍的近婢,其实还是当年皇后安排在杨宫侍身边,监督她的人。

    只怕多半杨宫侍当时选她做这送毒的人选,为的也是早就发现这丫头的来历,所以才用……

    以备日后一旦被人发现,方便脱罪吧?

    毕竟说起来,这丫头可是皇后的人。

    不过这样一说,这杨宫侍,看来也是有几分心思在呢!”

    萧淑妃冷笑一声:

    “宫里的女人,若是没几个本事的,又怎么能活得长久?

    便如那刘云若贱婢一般……

    对了,那贱婢,最近如何?”

    药儿笑道:

    “娘娘安心。

    像她那样的女人,不得您喜欢的,怎么还有人敢护着她?

    眼下也只剩不到一口气了。”

    萧淑妃点头,一挥流金华彩的衣袖,冷笑道:

    “如此便好……

    说起来,当年她也是给了本宫那么多的‘恩惠’……

    本宫若是不好好报一番恩,怎么对得起她?”

    药儿点头,口中称是,又拿起玉梳来,仔细替她梳理长发。

    萧淑妃又道:

    “不过皇后这边儿,还是要找一找能够将她钉死在柱子上的东西……

    只是一个小侍女,怕是兴不起什么大浪来。

    本宫要的,是万全之策……

    否则,只怕又要跟之前的事情一样了。

    明白么?”

    “是。”

    “还有,那武媚娘……

    可是当真拦着,不叫任何毒物流入云泽殿里?”

    “正是。药儿也觉得奇怪呢,您说这武媚娘不是一心二心地巴望着能够立妃封嫔么?

    若果如此,徐惠只怕是她这条封嫔路上的一大绊脚石罢?

    为何她还如此善待徐惠?”

    萧淑妃淡淡一笑道:

    “你这般说,便是小瞧了这武媚娘了。

    她是何样人物?

    她又怎会不知,若陛下心里只有徐惠,那对她而言,徐惠活着,可是比徐惠死,好处大得多……

    所以,对她而言,至少徐惠在她封妃有保之前,绝对不可死的……

    至少绝对不能死于她手中。

    是以,只怕这送毒与徐惠之事,虽然是皇后的主意,多半她也是得了暗示,要设法促成此事……

    可是为着自己的私心,她总还是要好好儿地把这事儿拦下来的。

    如此一来,日后无论徐惠是死是活,她都等同拿着了此事的把柄……”

    说到这儿,萧淑妃突然停了一停,若有所悟:

    “把柄……

    对了!

    把柄!

    只怕武媚娘那里,却是有皇后的把柄!”

    她轻轻一拍案几,想了一想,目光明亮地看着药儿:

    “你去给本宫安排!

    本宫今夜,就要见那武媚娘!”

    “她要见我?”

    半个时辰之后。

    立政殿,寝殿之中。

    媚娘正手捧书卷,仔细研读,闻得瑞安报得消息,一时错愕:

    “好端端的……

    她见我做什么……”

    不过到底她是武媚娘,很快,便想透了些什么:

    “多半是因着惠儿之事……

    以为我与皇后有所勾结,想劝我从她罢?

    也罢,给她一个机会也好。

    否则以她目前那样在宫中举步维艰的……

    只怕是不能成事的。

    那便请一个时辰之后,她入内仓廩之中相见罢!”

    媚娘吩咐之后,便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书。倒是瑞安一时踌躇着不肯离开。

    媚娘听不到瑞安离开的脚步时,一时皱眉,头也不抬道:

    “怎么还没去?”

    “姐姐……

    这时见她,是不是不好?

    且先不提别个,待会儿主上,可是要来咱们这儿呢!

    再者,萧淑妃眼下也是方因大祭之事,而解了足禁……若是被人发现她出现在立政殿……”

    “这立政殿,本就不是我之固有所居,不过是治郎给我暂住的。

    是以谁来都不打紧。便是她萧淑妃来了,只一个夜中不能安寝,故来立政殿中祈灵文德皇后娘娘,以求安寐的由头,便谁也难说个不是……

    再者,我也是想见一见她……

    听她说一说自己到底打算如何对付皇后,也是挺有趣的,不是么?”

    媚娘笑着看瑞安。

    瑞安闻言,倒也豁然,于是便点头道:

    “那……

    主上那边儿……”

    媚娘淡淡一笑:

    “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事,哪一桩哪一件瞒得过他的眼他的心?

    不过……”

    媚娘沉吟一番,点头道:

    “倒也对。毕竟他自己知道,跟我主动相告,从心思上来说,却是两回事。

    那你去回之前,先报与治郎知晓罢!

    叫他别担心。”

    太极殿。

    李治听毕了瑞安的报,沉思一番,也点头道:

    “既是如此,见上一见,也好。

    只是你需得提醒着些媚娘小心行事。”

    瑞安回是,李治又嘱咐几句,便着他自回去。

    看着瑞安离开,李治的脸上才露出些忧色,一旁立着的德安见状,立刻轻道:

    “主上是在担心武姐姐?”

    李治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担心?”

    他慢慢起身,步向殿下,背负双手,看着殿外:

    “论起来……

    其实本该是朕去替她做这些的……

    可是朕……”

    他摇了摇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问:

    “狄仁杰那边儿,可有什么消息了?”

    德安点头,回道:

    “主上安心,狄大人办事向来仔细。

    不过……”

    李治眯了眯眼,看着德安:

    “怎么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英国公前些日子又派人传了口信来,说一定要请主上应了他的请,务必设法在不日高侃将军回师之后,解了他的军职。”

    李治皱眉,不悦道:

    “朕眼下急着将他再拔上一拔,还拔不起来呢……他却又来求着要解军职?

    到底怎么回事?”

    德安轻叹一声,摇头道:

    “德安也只是听说,似乎是长孙太尉之前又安排着些人要往英国公帐下行职,名着说是去相助,实则……

    只怕还是有些监视之意。

    只是德安觉得,以英国公的气度来说……这等些须小事,他实在不会,也不应该是能放在心上的呀?

    所以德安才觉得奇怪。”

    李治一听,倒是一怔,想了一想,这才点头释然道:

    “原来如此……

    说起来倒是苦了他了……

    是朕的不是,这些日子只顾着后宫之事,倒是把这些事都疏了安排。

    眼下高侃大胜在即,日后,必然是要受重用。对于舅舅而言,他们关陇一系虽然武将众多,却实在是无甚良机,一展长材……

    也是朕着意地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是以他们着急,这才要紧着把李绩拉到自己营中……

    可英国公的性子,一旦忠于朕,便不想再做左右摇摆之事……”

    德安也有所了解,便点头道:

    “如是一来,英国公既想专心于边事,以立其功,同时也好助日后主上统权之时,又不想参与进这朝堂之上氏族关陇二系的争斗……

    那便只能暂于军职之上,有所降位,以求其安了。

    说起来,英国公这一番忠心,当真是可叹可怜。”

    李治叹道:

    “是啊……

    所以朕才说,父皇总是那么英明……

    诸事诸番,都想到了朕的前面……”

    他的目光中,没有复杂,只有一片单纯的向往与若有所思的笑容:

    “德安,有些时候,朕真的这样想:

    若是父皇永远不会离开朕,该有多好?

    那朕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消遥晋王,做一辈子的稚奴,做一辈子的快活皇子……

    一辈子……

    只要有父皇在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必担心任何事……

    都不会的。”

    德安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主上,您说的这些话,想必日后,几位殿下中的某一位,也会说与身边的人听呢!”

    李治一怔,豁然回头,紧紧地盯着德安的脸,半晌,才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

    朕的确是要让孩子们,也能说这样的话出来呢……

    便是眼下,忠儿孝儿他们几个不会说了……

    可日后,朕还是希望,媚娘的弘儿,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

    德安却一怔:

    “弘儿?

    主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武姐姐她……”

    德安立时兴奋起来。

    李治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微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媚娘眼下的身子,还未调理大好,怎么可能?

    只是……

    只是朕真的希望,朕与她的孩儿能叫这个名字。”

    德安闻言,却哭笑不得道:

    “主上……

    这……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您怎么就急着给定了名儿了……

    是位皇子还是帝女都尚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