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三十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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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闻得此言,也是颇为感激裴行俭这等体谅,更想着既然事已至此,不若一并做了人情送与裴行俭,于是便笑道:

    “裴大人所言极是。其实此事倒也怨不得皇后。

    说到底,咱们主上也非是那等爱色昏庸之君,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只有这寥寥几位妃嫔侍奉了……

    那萧淑妃也是如此,若非主上是个极念旧情,心仁慈柔之主,她又如何能登上这淑妃之位?

    而若非她身边有雍王殿下与二位公主相伴,主上又怎么会事事纵容?

    其实皇后这些年,为了平稳后宫,也是费了不少心了,甚至因着这样,也是至今无嗣……

    是以才被这萧淑妃趁势坐大而已。”

    禇遂良也听出些意思来,不由点头道:

    “太尉大人说得极是!

    若是皇后娘娘有一儿半女,那萧淑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介夫人而已。

    可是偏偏眼下她身边有位极得主上怜宠的雍王殿下……

    这样一来,皇后娘娘便失了先机,事事处处为淑妃所压制了。

    说一千,道一万,若要后宫太平,凤主其位(凤主,皇后的代称,其位,她的位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皇后坐到属于她的位子上,得到她应有的权利与力量),那自然还是得咱们这位凤主身边有子嗣方可。

    至于……

    这子嗣到底是不是亲生,其实反而不要紧了。”

    当今朝中,谁人不知禇遂良之言,便等同是长孙无忌开口?

    是以裴行俭却是喜出望外道:

    “太尉大人,禇大人,你们二位的意思是……

    这承嗣之事……”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轻轻道:

    “也该是时候了。

    眼下这等局势,只怕边境不日之内,便是要起些乱子。

    若是此时主上与咱们这些老东西,还要为那宫中之事操心……

    便是当真无颜去见先帝了。

    何况眼下陈王殿下住在那刘宫侍身侧,到底衣食不便。

    还有那武媚娘……”

    长孙无忌突然住了口,半晌才轻轻叹道:

    “不错,眼下最紧要的,却还是这承嗣之事。

    否则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到时便是陈王殿下承了皇后的嗣,也难立为储。

    所以眼下,哪怕暂不立储都好,一定要奉陈王殿下入万春殿承嗣,这才是最紧要的。”

    禇遂良闻言一怔,不由脱口道:

    “太尉大人,您是担心那武媚娘承宠之后会有子嗣?

    可是,可是她不是……”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口,看看左右,才向前一步,在诸臣好奇的目光之中,轻轻问长孙无忌道:

    “她不是已然再不能育有子嗣了么?”

    长孙无忌摇头,忧心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咱们眼下都知道,此女注定一生无嗣。可是到底她与那老神仙(孙思邈)交往过笃,难保老神仙不能寻出什么法子来,助她得子。

    她若是得了子……

    唉,若是位公主倒还好些,至多不过教她成为另外一个萧淑妃……或者比萧淑妃更加专宠的人物。

    可若是她万一得了个皇子……

    那主上必然是铁了心也要立之为储的。

    而这宫中,无论立谁之子为储,都无甚紧要,偏偏就是这武媚娘之子……

    若是一旦立之为储,只怕这大唐天下,都要变一变颜色了!”

    禇遂良唐俭裴行俭等臣闻得此言,不由纷纷附议,一致以为为确保储位绝不能落入武媚娘手中,必然是要将陈王过嗣之事办好,且是越快越好。

    于是诸臣各自便谋划着归其府中,以制奏疏,上谏李治,将陈王过嗣之事办妥。思及此,诸人便纷纷向长孙无忌告退。

    长孙无忌倒也没有拦着,只是回礼,然后看着以禇遂良为首的诸臣离开之后,不由愁云遮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闻得父亲叹息,长孙冲不由问道:

    “父亲,怎么了?”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从一边小几上取了茶盏来,端到口边,欲啜,却停下来摇头道:

    “为父是替主上不值啊……

    当年为父当真是不该赞同这门亲事……

    否则只怕主上眼下,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长孙冲一怔道:

    “父亲的意思是……

    皇后?”

    长孙无忌点头,重重叹息道:

    ‘“古往今来,你却见过有几个身披凤袍之女,会这等行事?这等引事?

    唉……

    为父也不求她能如皇后娘娘,你姑母一般地成为主上良佐……只要她莫再惹些搅得前朝后廷皆不安生之事便好……

    可是你看看她……

    哪里有一点儿明白为父与诸位大人苦心的样子?

    只是一味地争名护位,却连主上都没放在眼里……”

    长孙无忌却道:

    “父亲何出此言?此番柳奭之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如裴大人他们所言,是那萧淑妃有意为之啊?”

    长孙无忌又摇了摇头,品了口茶水才慢慢道:

    “皇后的心性,皇后的城府,论起来,可说这宫中内内外外,上上下下,能敌得过的,也只能是那个武媚娘了。

    你以为,她会当真不知那萧淑妃意欲惹其舅父柳奭的事么?”

    长孙冲仔细想了想,不由也惊心道:

    “是……

    是呢!父亲这般一说,儿才想到这一点——这皇后素行如此谨慎,又是极为精慧,那柳奭更是多年宦海浸淫,怎么会不知这退步一舍,暂避其锋之理?

    只怕此事,却是皇后安排好了的事呢!

    可是为何?”

    “你说呢?今日这些大人们在此议论朝政,为何裴行俭好好儿地,突然提起皇后之事?

    就因为他与柳奭交好么?

    还是因为柳奭有求于他,想借裴大人之口,逼着为父与诸位大人,不得不迟早提出奏疏,请主上赐嗣于她,以保其位不失?”

    长孙冲越听,越觉有理,不由微恚道:

    “想不到这皇后竟然把心思都打到前朝诸位大人身上,她当真是……”

    长孙无忌叹息,又摇头道:

    “所以为父才可惜啊!”

    长孙冲问:

    “父亲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可惜那武媚娘,却终究是个出身低下的女子;可惜她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我大唐后宫之中,可惜……

    可惜她到底,还是与为父,与朝中诸臣,不肯相融……

    否则以她之才之德,若是能易而为后……

    主上这等仁慈聪慧,她这等果断善助……

    又将会是一世的千古佳偶,又将会是一世的先帝与先皇后娘娘,你姑母的良君贤后再生啊……

    唉!

    当真是可惜到了底……”

    长孙无忌这般喃喃着,脸上,是无尽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