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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幽光的夜明珠将空气中的浮沉都映照的格外清楚,玉润透过那些灰尘遥遥的望向石壁,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上面绘着的手抱琵琶,长身玉立的男子。
同那一日在荒郊,用琴弦制住王家众仆的那人极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玉润就立刻条件反射的摇头。
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那个人,这石室建立在此处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而那天他们遇到的那个男人虽然戴着面具,可下巴那滑腻光洁的肌肤以及如墨的青丝,根本不似七老八十的样子。
那如果不是,这墙壁上绘着人又是谁呢?
玉润心生诧异,法照也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轻轻咳嗽一声,唤她回神。
“大师,您可知道这画上绘着的是何人?”玉润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意料之中的,法照摇了摇头。
“老衲也不知,至于建造这石室的人,如今应当也早已作古。”
言外之意,就是无人知晓这墙上为何会绘了这个男子了?
玉润略略有些失望,只好强打起精神同法照大师商议对着石室中财宝的处置。
现如今洛阳城暂时还是太平的,所以玉润不想太快将其全部运出,否则太过张扬不说还容易引发别人的不轨之心,因此她只取走了一个装满了珠宝首饰的小箱子。
出了庙门,随行的一个婢女上前低低耳语道:“女郎,方才您吩咐奴婢去打听柴草一事,奴婢正巧在林中遇到了一个砍柴的樵夫,他说他家中便有储备柴草,可以售卖。”
说到这里,那婢女语调有些激动,还多了几分献宝之意。
玉润眉心一挑,随口应道:“哦?他开价如何?”
那婢女说了个数,玉润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当初掌管四房的庶务,对这些柴米油盐之事也多少有所了解,眼下的洛阳城虽然不比十几年后被姚秦攻占物资匮乏,可这樵夫说出的价格,却也是极低,恐怕比起如今市面上的价格低了二成不止,也难怪这婢女会献宝一样的来同自己说了。
思及至此,玉润沉吟,抬头望了一眼仍是灰蒙蒙的天际。
她从来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特别是现如今绵雨之际柴草价格正是应当上涨的时候。
更何况……
玉润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见到那樵夫时,他是何装扮?可是正在砍柴。”
经过玉润这般提醒,那婢女的脸色也变了变,她原本就是谢珏安排在玉润身边,头脑灵活行事也极其稳妥的,听到这里,立刻反应过来。
“那人……那人背上的的确确是背了一捆柴火,可是昨夜刚下过雨,若是砍柴,也应当是湿的,何必白费力气。”
她呆呆的嘀咕了几句,连忙对玉润俯身道歉。
“多亏女郎提醒,是奴婢思虑不周,那人定然有问题!”
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还不算太笨,玉润自然也知道她是心急着想要完成谢珏的嘱托,于是便安抚道:“放心,我听车夫说城东有一处市集,我们去那儿看看再下定夺也不迟。”
对于曾经生活了有些年头的洛阳城,玉润其实是极为熟悉的,但又的怕因此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才推说是车夫所言。
婢女不疑有他,便扶着玉润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树林里,花荫烦躁的抹了额头混着灰黑的汗水,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向侍卫中一个樵夫模样打扮的人道:“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有过来?”
她答应了阿琴要将人掳来,奈何玉润竟是在甘露寺里头磨蹭了半天死活不肯出来,她实在是等得不耐烦,可又碍着那是佛门净地不敢乱闯,只好在外面想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打听到谢家有个婢仆询问守门的小沙弥在哪儿能够购置柴草,于是她才选了个侍卫去诓骗她,可惜她哪里知道市场上柴草的价格如何,只想着越低越能引人上钩,却不料适得其反。
左等右等,不见谢家的车队驶来,耐心已然用完的花荫忙带着侍卫杀了出去,来到甘露寺门口才发现马车早已没了踪影,花荫哪肯罢休,立刻命人沿着车辙的痕迹快马加鞭的追赶,自己也是潇洒一跃,翻身上马。
此时此刻,玉润已经命车夫驶离甘露寺,可谁知道才行出没多远,就听到那车夫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女郎!后面……后面好似有人在追赶我们!”
“是什么人?”
车厢中的玉润声音十分冷静,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
车夫微微有些惊讶,如实答道:“奴才也认不出,不过看起来来者不善,女郎,我们应该怎么办?”‘
似乎是被玉润镇定的情绪所感染,车夫方才握着马鞭还有些颤抖的手已经稳定下来,只是他心中清楚,后方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自己即便再加速,也早晚会被赶上。
“往人多的地方去。”
玉润想了想,还是觉得即便有人图谋不轨,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说完这句话,她心中暗暗忖度,难不成是有人讲宝藏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所以才出现这些人想要将自己劫杀?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猜测,玉润想了想,将那箱珠宝先放在了车厢中隐蔽的角落,然后迅速的先开车帘向外面看去。
果然,约莫有五六个黑衣人骑着骏马疾驰着追赶他的马车,那些人一个个都蒙着面,压根看不清容貌,这略微有些熟悉的一幕,到让玉润想到了她们在城郊时遇到的那些奇怪的劫匪。
车夫听了玉润的命令,将马车驶的飞快,眼看着就要驶过林子到官道上,可是谁知道就是在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马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如同飞鸿一般踩着旁边的大树的枝干略过,只是扎眼的功夫,竟然一下子跳到了那车夫的身边。
“主子!”后面有黑衣人急急的喊了起来,声音因为惊恐已经出现了破音。
玉润只觉得身下的马车一沉,心中正疑惑,就听见“噗通”一声,随后便想起了车夫的惨叫。
“啊!女郎快逃!”他被那身轻如燕的黑衣人重重一推,整个人转眼间就从车上坠落下来,黑衣人则一脸得意的扯过缰绳,哈哈大笑道:“美人儿!你休想逃出小爷我的手掌心儿!”
这声音真是太熟悉了,有刻意伪装的粗哑,玉润却是立刻听出来这正是那天在郊外拦截她们的山匪,她眉心一蹙,既疑惑也有些担忧,并没有应声。
那车夫见大事不妙,连忙将食指和拇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极为尖利的响动,那两匹马儿是他使唤惯的,听到这里声音便也不管被缰绳勒着,突然一用力,拼了命的向前冲去。
车辕上坐着的黑衣人哪里料到突然会来这么一出,一不留神,便被带的向前倾去,整个人竟是被拽到了马下,顿时一阵剧痛从后背处袭来。
“唔!”她闷哼一声,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后背被粗粝的石子磨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主子!”那些黑衣人急了,其中有一人立刻搭弓射箭,转眼间带着寒光的箭矢就飞向其中一匹马的小腿。
玉润隐约好似听见箭矢夹杂着风声破空而来,便连忙掀开帘子,正好瞧见那被卷在车底下的黑衣人。
“不可射箭!”她急急的叫了一声。
这句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脱身,也因为这个时候那黑衣人已经有半个身子卷在了车下,如果此刻突然有一匹马倒下,很有可能马车会倾泻,然后压在她的身上。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玉润就有些毛骨悚然,于是她又连忙爬向车辕处,想要现将马车先停下。
可惜她却快不过那个箭矢,只听到“噗滋”的一声,冷刃刺穿了腿骨,马儿凄厉的嘶鸣一声,半跪着向前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绯红色的影子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玉润还来不及看清,就感觉到车身重重的一倾,紧接着她控制不住直接从车厢里摔了出来,在草地上直滚了两圈,等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看向方才的“命案现场”时,本以为会见到一副血肉模糊的场面,却不料正看到那个绯衣人一只手用力的抓住马车一边的车辕,因为太过用力,他紧抠在车辕上纤长的十根手指都已经是鲜血淋漓。
这时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跟了上来,却是没有人来抓玉润,而是齐齐的帮着那绯衣人将马车抬起,方便他将差一点就被压在下面的人抱出。
玉润看傻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所以才总是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问道:“主公,他们该如何处置?”
绯衣人被面具遮挡的容颜看不清楚此时此刻的表情,但光是那紧抿着的薄唇就已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不愉。
“杀了!”他连看也不看玉润等人一眼,只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人拦腰抱在怀里。
玉润瞥了一眼他还在滴着鲜血的手指,眉头不由得一皱。
爱弹琴之人,自然都极为爱惜自己的手指,他方才明明可以试试拉那人出来,可他却想也不想就用手去挡,简直是半点风险也冒不得。
“还有方才射箭之人,也一并杀了!”他的声音极冷,只丢下这样一句,便抱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