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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踩着孤单的影子回程家,孔文莲往她身后看了又看,奇怪地问,“绍祖呢?你们怎么没一起回来。”
“他没回来?”唐惜同样疑惑。
孔文莲满心不解,好奇地看唐惜,“你们一起出去领证,他没有回来过。”
“哦。”不愿意和自己结婚,连家都不回了么。
“我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孔文莲念念叨叨地拿电话拨打,电话许久才通。
唐惜借着喝水,在客厅里站着。
程绍祖的声音蔫蔫的,迷迷糊糊的。
孔文莲吃惊地问,“你喝酒了?现在在哪里?”
“家里。”
孔文莲没反应过来,“哪个家?”
“望市。”
“你怎么回望市了,你们今天去领证,领了没有?”
“领了。”程绍祖醉醺醺地说,他的声音带着酒的火辣,“唐惜没有向你们炫耀?”
“你还在生病,怎么喝这么多酒。”孔文莲背对着唐惜站着,不知道唐惜在客厅,“唐惜刚才回来说困了去睡觉,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现在怀孕你别招惹她,等孩子生下来再计较,要不要离婚,随你。”
“我不想结婚,不想娶她。”程绍祖半醉半醒地咆哮着叫,与平时低低沉沉的嗓音不同,看来是真的喝多了。
“为什么?”孔文莲压低声音,“为了孩子,你忍一忍,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时候孩子留下,让她走。”
程绍祖的声音没减小,他声嘶力竭地喊,“我永远不会爱上她,她对我来说只是项挑战,三年前是现在还是,现在她已经让我失去兴趣。她别想用一个孩子束缚住我,我不爱她。”
酒后吐真言,应该是准确的,起码程绍祖说了很多清醒时候不会说的话。
比如他从来没有爱过唐惜,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笑话一个需要攻克的目标,他说那些要照顾她的承诺,让她心心念念之后卸下防御的话,只是想知道一个警惕的人放下防备的样子会是怎么的无助和软弱。
他对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游戏,从三年前延续到现在的游戏。
“我也没有爱上他,我不会爱上他,我不在意。”唐惜在心里反复重复着这三句话,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手里的水杯里。
被她仰头喝下,苦涩的味道。
程绍祖挂掉电话,把桌子上的酒瓶一把挥开,玻璃瓶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满地的玻璃碎屑,狼藉地嘲笑着那个醉醺醺的人。
十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来一个电话。
他像三年前一样蠢,愚蠢地等待她的答案,始终等不到。
结婚前那晚,程绍祖期待唐惜的答案。相处几个月,她对他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态度,每次都是他去找她,他打电话给她,他没有脸皮地腻歪着她,她始终是冷冷清清地保持着尊严。
程绍祖真的是恨死她的要强和自尊,说一句舍不得他就那么难吗?
“我和秦行行结婚没有婚姻的实质,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女人。”程绍祖狠声说出来,看到唐惜的脸上瞬间苍白无血色,然后她果断地转身离开。
程绍祖接到唐惜的电话他是高兴的,他仔细地洗澡甚至喷了香水,又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可她看也不看。眼看她就要张口说出挽留他的话,他打算好了,只要她说一个字,他就不结婚,带她和叶静秋走。
他推开她,是想要把她藏起来,是担心母亲看到她,奚落她让她难堪。
唐惜还是没张口说出来,她的自尊让她做不出来挽留。他瞬间心累,为什么付出的一直是他,他转身进门,没看到那个泪流满面转过身的人。
程绍祖娶了秦行行,却没有动她一次,他变得寡言,所有人都说他性格大变,他严格控制人生,不准任何人走进来,变得冷漠,不去关注别人的人生。
他吃一堑长一智,以为就此能远离唐惜带给他的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可三年后,她回来了,再次让他尝到了得到却握不住的滋味。
唐惜和程绍祖领结婚证,最高兴的数太姥姥,笑呵呵地紧紧握住唐惜的手,连续说了三个“好”,不知到底好在哪里。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姥姥精神越发好起来,整碗粥半个馒头,精神矍铄说等孩子出生,要帮忙照顾。
听得一群小辈,又是惊喜又是惊讶,老太太高兴,总是好事。
最不高兴的数赵访梅,孔文霖再三叮嘱她不能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泼冷水惹太姥姥不高兴。赵访梅一直忍着,可视线经过唐惜的腹部时,还是会憧憬:如果这个孩子是绍宗的该多好。
因为这个,在孔文莲一个劲说要给孙子买这个添那个时候,她心里不舒畅会顶几句。
家里有太姥姥为长辈,又有孔胜邦把持大权不放手,孔文霖和孔文莲虽是亲兄妹,却是面和心不合,暗地里斗得厉害。在唐惜以想工作为由,提议进孔家的造船厂时,得到孔文莲的大力支持。造船厂,可是完全被孔胜邦控制着的,孔文莲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叭叭响。
伪装的和平相处久了,就难免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在心里留疙瘩。
起因是赵访梅从娘家带了自制的肉干,心善想着带回来给唐惜尝尝鲜,唐惜吃完却身体不舒服上吐下泻得歪在床上下不来,惹得一家人坐立不安,紧紧盯着她肚子,唯恐出了什么事情。
孔文莲又着急又生气,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口不择言道,“这些便宜又不卫生的东西,你怎么能让唐惜吃。”
赵访梅已经被孔文霖训了一顿,她正满心委屈,更加气不顺,“我们吃都没事,就她娇贵不成。”
“她能和你们一样吗。”孔文莲一生气,就把压在心口上的实话说出来。
赵访梅气得不行,噌一下子站起来,冲到孔文莲面前,气呼呼地与她理论,“我怎么不一样?我也是吃这些肉干生下你们孔家的唯一男孙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瞧不起我娘家,百般的看我们不顺眼,可你们摸着良心说,要不是我娘家筹借四十万,能有你们现在吗?”
提起过去,孔文莲更是火大,“还回去的可不止一百万,还是不能堵着你们的嘴。你们肯帮忙,还不是盯上那块地的升值空间,想要分一杯羹。再说我们孔家,现在也没有亏待你们家,你二弟混吃混喝不思上进,在新新时代做后勤主管,私下收那些店铺红包,一年可是不少钱,还有你三弟……”
赵访梅气哼哼地说,“说起那块地我们可要好好说说,那地也不是你们家的。叶静秋母女没权势,宅基地和小树林,是你们下手快又使了手段才抢了去……”
“胡说八道。”孔文莲脸涨得通红,怒声斥。
赵访梅却是不怕,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些事情虽是发生在我嫁进来之前,我可是听说一些,你们找人绑走了唐惜,逼得叶静秋卖房子,李二奎一百块买下来宅基地和小树林,后来转到你们手里,如果不是你们策划的,怎么会……”
赵访梅没说完,已经被孔文莲冲上来扇了一个耳光。
赵访梅只觉得半边脸颊火辣辣得难受,她大叫一声,甩开手朝着孔文莲的脸就是一顿挠,“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惹恼我,是要给你们捅破出去的。”
女人打架时候,才发现,指甲是最好用的武器。
赵访梅和孔文莲两个加起来八十多的人,你踩着我的手,我揪着你的头发,扑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家里的佣人围在边上,护着又不敢上前。
孔文霖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被孔氏焦头烂额的工作已经折腾得筋疲力尽,回到家还要应付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他狠狠摔了桌上的茶具。那两个人同时住手,愣愣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孔文霖,讪讪地放开对方。
“吵什么吵,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就滚。”孔文霖咆哮着喊,孔文莲站在一旁,整理乱糟糟的头发,赵访梅看丈夫冷眉冷眼的无情模样,心里更觉委屈,扭着头跑出去了。
屋里静下来,气氛凝固。
孔文霖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屋门口的唐惜,他缓了缓情绪,沉声问,“严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家里看看。”
唐惜是亲眼目睹了孔文莲和赵访梅争吵的全过程,如果可以,她想泡杯热茶抓把瓜子,吃着喝着看完这场闹剧。可孔文霖问她,她的表情木讷,懵懵懂懂地问,“舅舅,舅妈为什么说我家的宅基地和小树林是被你们夺走的,不是重新土地规划吗?”
“是土地重新规划,你外公在世时,把土地给了部分给绍祖的二舅。小树林是二奎从你妈妈手里买到的,后来急着用钱,又卖掉。”孔文霖语气平平地说完这些话,他安抚唐惜的猜疑,“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不是抢夺。”
唐惜用相信的表情点头,甚至是笑着说,“听舅妈模模糊糊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您安排了这一切呢。”唐惜想,孔文霖是不是事前把这些说辞演练过,才能说得这样顺畅,以至于,她差点就相信了。
现在的唐惜,就算什么都不做,已经发挥了挑拨离间的功效。
孔文莲与程青山的积极拉拢讨好,孔文霖的防备警惕,赵访梅的厌恶,让孔家这锅粥搅得稀糊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