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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的事儿终究是没个结果,那边宣雅说孩子要办百日宴,说是等这事儿过去再说。
不过苏澜问了陆羽,她是迟早要走的,呆在这里,伤心不说,也没什么意思。
赵霭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扫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阴霾,又对小儿子最近的行为很是不满,她有意让罗素素跟景仰在一起,只是他儿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前一口答应的好好的,后一口就抛到九霄云外,这让她对苏澜更有意见。
景仰带着人回去了一趟,赵霭也没给什么好脸色,最终不欢而散。俩人索性把孩子也带走了。
过了几天,老两口又想孙子,赵霭又说苏澜的不是。
景父头疼脑涨,说她无理取闹,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最后闹的家里没一个高兴的。
至于苏澜,因为这事儿憋了一肚子气,可是也无处可发,总不能跟景仰闹,慢慢也就看透了,反正谁也不活在谁眼皮子地下,没那个必要。
宣雅家的喜宴暂时冲散了俩人的不悦,苏澜听说蒋隋那个朋友孟建辉也在很是兴奋。
他最近成了设计界的一颗新星,屡获大奖。
苏澜有意攀关系,这样也能给她那个小设计公司上点颜色。
景仰给她泼冷水:“他,想吧你。”
苏澜雄赳赳气昂昂道:“我一定能把他拿下。”
当天去了,苏澜就一个劲儿找人,也没瞧见,景路对宣雅家的小姑娘喜欢的很,一直推着她的小床晃,晃着晃着把人晃吐了。
一大群人围着景路开玩笑,说是把小妹妹弄坏了,你得负责什么什么的。
景路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道:“阿姨,她只是吐奶,这是常识,还要我教你吗?”
苏澜说他没礼貌。
景路说:“我童言无忌。”
总之是苏澜说一句,他对一句,半点儿都不吃亏。本是看宣雅家的小姑娘,倒成了一群大人在那儿个景路斗智斗勇了。
末了一群人夸这孩子有出息,还有几个人说定娃娃亲的,苏澜赶紧把人拽走,直接把他扔给了景仰,让他好好看着。
景仰笑她:“别白费功夫了。”
苏澜扬着脖子,十分自信的让他先看孩子,她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的,终于找到了宣雅,苏澜也不遮掩,直奔主题把这事儿说与了宣雅。
宣雅念及之前的恩情,便带了苏澜去见孟建辉。
他们呆的地方及其僻静。
俩人过去的时候,宣雅还一个劲儿的说孟建辉那人好说话,苏澜底气更足。
正说着,到了一处玻璃的大门,外面是个很大的阳台,蒋隋站在那儿,孟建辉站在旁边,俩人沉着脸谁也没说话。
宣雅还指着说:“你该早点说,我早点儿带你上来,这人脚根扎不住,一分钟换个地方。”
苏澜笑笑,还没说话。
玻璃门外,蒋隋忽然抬脚照着孟建辉的腿弯处踹了一脚,那双生硬的皮鞋瞧着都疼。
旁边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咚的一声直接扑倒在地上。
宣雅脸色煞白,只冲过去,指责蒋隋说:“不能好好说话,干什么呢!”
苏澜也小跑着过去,她看着地上的人,跟照片上有些出入,照片上的人是黑发,标准的东方人,看起来文绉绉的,现在这个人染着一头白发,戴着白色的美瞳,跟高中不入流的学生似的。
搞设计的,总有那么些神经质,她可以理解。
苏澜想过去扶起人来,结果他跟个死人似的躺在那里,眼珠子看着天空,目光涣散,还是白色,有些吓人。
蒋隋愤愤道:“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儿!”
宣雅说:“不管做了什么你也不能这样,他又不是小孩儿了,你还这样训人家,没轻没重的,把人的腿踹折了怎么办?”她说着就去扶人,嘴上还对地上的人说:“建辉,你快起来,别理她。”
苏澜站在那儿无所适从,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孟先生,你先起来吧,姐夫也不是故意的。”
孟建辉没动,木然说:“嫂子,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宣雅顿了下,她看了眼苏澜说:“你先起来,起来再说。”
孟建辉还是没动,出口无力:“要是找我帮忙就算了。”
宣雅拖他:“你先起来。”
他痛苦的蜷缩起来,紧紧抱着头,忽然痛哭道:“我谁也帮不了,谁也帮不了,也帮不到谁……谁也帮不到。”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两个女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宣雅第一回见孟建辉哭,只能说了蒋隋两句,又带了苏澜出去,这回真来的不是时候,后来蒋隋也出来了,这样的小插曲,几乎没人发现。只是苏澜可惜,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折腾没了。
散场了,苏澜才问起景仰怎么知道孟建辉不帮自己。
景仰回道:“他精神不正常,别理就是。”
苏澜哦了一声。
过了几日,陆羽说要走,跟苏澜几个说一声。
苏澜只交待了她注意些,又让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碰到合适的,最好能再找一个。
陆羽笑笑没应这茬,倒是说起一个趣事,她说:“我前几天在街上碰到一个乞丐,看他可怜就给了他点儿钱,他跟我说他认识我,还说起景行,他说景行是被气死的。因为有人告诉景行,他的弟弟给他的媳妇儿找了个姘头,他的父亲为了保自己把他的事儿捂的严严实实,而他的弟弟还顺水推舟的娶了仇人送的女人,所有的人都当他是个死人,他为所有人想,所有人都想他死。他听了这个很激动,所以出了车祸。”
陆羽说这个的时候面色平静,整个人处于一种温和的状态,像一阵清风,吹起来,无波无纹的。
苏澜在心里打冷颤,能说出这么毒的话除了侯勤还有谁,她不知道告诉陆羽这话的人是谁,现在只想安慰她别乱想,便握了她的手道:“别听他瞎说,乞丐说的你也信,说不定是江湖骗子,车祸是天灾,哪儿那么多因果。”
陆羽摇摇头道:“你别担心,我没想不开,听了那个人的话心里一下轻松了,知道了也好,他走了也好,地下长安,我们总会遇到的。”
苏澜说:“你想开就好,人就是那点儿无所谓的自尊心作祟,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压,越自私活的越自在,你不欠谁的。”
她说:“我是谁也不欠,欠我自己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
“那个人还跟我说他会帮我。”
苏澜诧异:“你认识他?”
“不认识。”陆羽摇摇头,想起来也觉得神奇,又笑道:“他跟我说他这一辈子只活过一天,就是他妈妈把他生下来那一天,后来都是死的,他说他帮我是想让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因为他刚刚又死了一回,孤魂野鬼就找点儿事儿干,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是隔墙有耳,他是那个上帝的耳朵。”
苏澜只当她遇到了神经病,不过既然陆羽能想开就是好事儿,再三交待了一些,末了还是问:“能不能不走?”
陆羽说:“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这不是行李的问题,只是觉得有些难受,以前送过宣雅,现在又是你,总有一些。”苏澜低头,喉头堵的慌。
陆羽拍拍她的肩膀说:“别难受,我会好好过,当初我答应过景行,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生活,不为别人我也要想想他。”
苏澜点点头。
陆羽是坐火车走的,带着她的儿子景念,工作到了那边再找。苏澜还有些不放心,景仰告诉她景行那些钱够她母子俩花了,不知道陆羽会不会花,总之不会过不去。
苏澜心里嘘了声,说:“那就好。”
她一直往好的想,等火车开启的一瞬,车窗上映着陆羽的脸庞,真切的不真实,她看到她,只剩下孤独的灵魂,有些事,于有些人,是永远过不去的坎儿,那个坎儿,在旁人看不见的世界,也许那只是个海市蜃楼,也许是空中楼阁都是与旁人无关的。
对于陆羽离开这件事儿,景家父母倒是没说什么,暗地里让景仰稍微照顾着点儿,景仰嗯了一声,再没管过。
也就苏澜偶尔与那边通通信,说是过的不错,景念也长高了。
赵霭还在往家里圈罗素素,可惜景仰老不回去,那小姑娘回回自讨没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儿?
可惜了,小三儿时运不济。
那俩人不是七年之痒,也不是左手牵右手的无感,正是感情发酵期。况且景仰那人,脾气不是一般的臭,也就苏澜能百般顺着他,回头还能把他往回拽。
她真的跟抽丝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人往回拽,偏偏那人浑然不觉,还乐在其中。
比如他爱抽烟,她说了几回就不说了,反而给了他更多的空间让他抽,景仰憋了几天,等逮到机会,真是抽个没完,猛抽了几天,整个人都犯恶心,慢慢对那东西也就没那么大兴趣了。
他说:“你这本事儿哪儿学的?”
苏澜说:“我以前也抽烟,没戒掉,猛抽,恶心吐了,就戒了。”
比如他嫌她做的饭难吃,破例下了回厨,被苏澜夸到天上去了,后来高兴了就去厨房转一圈。
连米艾那样的人都说:“苏澜,瞧不出来,你这人不哼不哈的,还有两把刷子。说实在的,你这人运气真好。”
苏澜心想:你们是玩玩儿的人,我是想过日子的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这年冬天,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那是冬天的第一场雪,一片一片的落下来,可爱新奇。
俩人从超市出来,苏澜十分兴奋,景仰只道:“你没见过?有什么好兴奋的。”
她说:“你懂什么?”抬头,眯着眼睛看天空。
景仰撑了下胳膊说:“地上滑,我扶你一下。”
她无暇顾及,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景仰瞧了她一眼,大步的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后面的人尖叫了声,真滑了一下,苏澜吓的冒冷汗,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举步维艰,又抬着胳膊道:“你快过来扶我一下。”
景仰神情不耐:“刚刚不是挺出息的,叫我干嘛,自己走吧你。”
苏澜举着胳膊不敢动:“你快过来啊,我不敢走。”
景仰过去扶她的时候,说了句:“又胖了。”
苏澜得到了救星,不在意这些,只念叨:“哎呀,刚刚吓死我了,摔一下今年就完了。”
回去她把景仰说她胖的事儿无意跟保姆念叨了声,谁知道景路说:“妈妈,你不是胖,你是太胖了。”
这么一瞧,苏澜发现自己确实是胖了很多,只是脸上肉少,不显而已,保姆就玩笑了句:“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景仰拉着她去医院的时候,苏澜还不肯,一口一句:“这都是秋膘。”
结果真查出来了,她忽然就哭了,摸着肚子说:“景仰,我害怕。”她不想说她是想起了景路,当时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害怕。
回头景仰把人哄了两句哄好了。
对于这个孩子,景仰格外的高兴,比关心股票上上心,睡觉前问一遍,早上醒了还得问一遍,一天三顿还要分别问一遍。
搞得苏澜那些朋友拿景路玩笑,说:“路路,你看你的小妹妹还没出生你爸就这么宠她,你以后可没地位了。”
景路面无表情道:“阿姨不知道吗?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那人问:“谁说的?”
“我爸说的,还有跟垃圾堆的合照,你要看吗?”
旁人不说话了,只道:“苏澜,你儿子这么小就说什么对什么,以后怎么管?”
苏澜也想怎么管呢?她管不了,景仰也管不了。
他们俩身为父母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景路随口一句,你们把我扔到国外一年,就把俩人堵的一句话没有。
不过景仰不在意这个,只说:“男孩儿没事儿,糙养好。”又拍拍她的肚皮说:“这一定是个小公主。”
后来生了,真是个小公主,全家高兴的很,景仰见人就炫耀,景路在院子里给他的小妹妹种了棵小树。
可惜那棵小树还没成材,就被蒋隋的儿子给烧了,所以景路非常无比彻底的讨厌那个土匪,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
至于景家那个小姑娘呆着呆着没意思就走了。
倒是赵霭,听说苏澜生了个小姑娘十分高兴,想去看看又抹不开面子,景父无所谓,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走开了赵霭也过去看了看,顺带又找了两个可靠的保姆。
交待东交待西的,大有不提从前的意思。
苏澜对以前介怀,也没开口喊过她,景仰不在的时候,赵霭去看孩子,她就不过去。
回头赵霭又跟景仰抱怨:“面子真大,连声妈都不叫。”
景仰死皮赖脸道:“妈妈妈,听够了没?一会儿录个音儿让你带回去。”
赵霭说儿子白养了。
景仰说:“白养吧,孙女儿没白养,带走吧。”
赵霭笑笑,忽而心头感伤,要是景行还活着……便叹了句:“景仰。”
他指着那张小床说:“孩子又闹了,你去看看吧。”
赵霭转悲为喜,匆匆过去哄人。
晚上,景仰与苏澜说了称呼的事儿。
苏澜不依。
景仰又说:“她又活不过你,叫两句吃不了亏的。”
苏澜瞧他一脸难受相,知道他夹在中间难做,便应了,不过不是逼不得已,苏澜也叫不出口。可惜了,这婆媳关系连面上都没过去,内里矛盾就不断了。
起因是苏澜晚上吃饭的时候,赵霭特意放低了姿态帮她舀了一碗汤,碗还没端过去,苏澜犯恶心,直接跑去了卫生间,大吐特吐了一通。
她再回来,餐桌上已经没人了。
第二天赵霭就走了,弄的大家好不尴尬。
苏澜跟景仰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儿恶心。”
景仰道:“那就去医院查一查,要是病就看看。”
苏澜听着话里有味儿,回说:“景仰,你是不是,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去给女儿换尿布吧,她又哭了,记得喂奶。”
什么叫惊喜,惊喜就是苏澜在才生了一个之后,医生又告诉她怀孕的消息,并且恭喜她怀了对儿双胞胎。
苏澜完全懵了,景仰站在一旁问了些注意措施。
医生还笑眯眯的说:“你俩是头胎吧,别太担心,平常心就好,孩子很健康。”
景仰点头说了声好。
偏巧有个护士推门进来,瞧着人,热络了招呼声:“hi,先生,你家小姑娘最近还那么闹腾吗?”这个护士帮他家小姑娘测过听力。
……
俩人在一天之中经历了惊喜,尴尬之后,难得还能保持平静。
夜深人静的,苏澜问景仰怎么办。
景仰抱着她说:“生吧。”
她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说:“我就说戴上套子吧,你说没事儿。”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现在怎么办?”
“生……生吧,没事儿。”
“那就是四个。”
“就当养猪了,多几个无所谓。”
苏澜扳着他的指头算:“二姑娘是三月生的,肚子这俩现在一个多月了现在是五月份儿,我明年一月生的话,年还没过。”她狠狠的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咬牙道:“谁家一年生仨!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他笑了声说:“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