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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要去考秀才,等都报了名字,因为要互相结保,事有泄露,贾政知道,自然说给了贾母听。
贾母头疼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不得不唤了老大来谈谈人生:“赦儿,听说你要考秀才?”
“嗯,老太太您放心,秀才算什么?儿子不给您考个状元回来都不姓贾,最次也会像您姑爷一样是个探花。”贾赦信心满满,但脸上自负桀骜的气息越发张扬。
状元?探花?呸!居然还敢夸海口,和林如海比?!贾母胸口顿时起伏了几下,然后硬生生的压下去,“老大,你——”对他,她真的快说不出话来了。
大言不惭!脑袋也许被人捶了!
唉——
贾母都要绝望了。
“老太太,儿子去温书了。”贾赦虽然自负以自己的文采考试没太大问题,但八股文什么的,还是要熟悉熟悉,阅卷官的喜好也要针对性的做一做文章。
等贾赦不在场,贾母对贾政说道:“政儿,你看着点儿你大哥罢。别让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例如舞弊什么的。贾母是不怎么相信老大有门路,但架不住万一啊,荣国府可不能搅进科场弊案里,在皇上那里失了名声。
贾政忙不迭的点头,大哥从小连个童生都没考过去,别提状元了,秀才指定过不去,不过贾政还是觉得自己得听母亲的,看着点儿贾赦,上次的诗词不就是大哥“朗诵”别人的么,买来贫苦人家的才子的诗词文章当做自己的,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大学士刘甲那日回家之后,手里翻着“赤文蛇”写的传纪,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尤其是书里描写九公子文采风流的诗词,简直个个都是一绝,刘甲皓首穷经,自小不说过目不忘,也是看书几遍便能记牢的,《路小鸟求生记》里的诗词他从未见过,所以他始终认为里面的诗词是亦作者本人所作,着实厉害的很,心里十分景仰。
可现在,刘甲不太肯定了。
这贾赦就算能写出这等好故事,可里面的诗词是他能做出来的吗?
摇了摇头,刘甲叫来了儿子。刘甲的儿子叫刘方,也早就中了举人,就等着明年的会试了。
刘甲和他说了几句,刘方也颇为惊奇:“父亲,那贾赦真要举业了?”
刘甲点头,“他亲口说的。这人虽然纨绔,但也不至于对我说假话罢。”
刘方神情怪异了片刻,半晌道:“那岂不是和芝儿同考这届的童生试……”
刘甲一愣,片刻后抚掌大笑:“我倒要看看是我那不到十岁的孙子考得好,还是那四十许的贾赦考得好。”
刘方也笑了笑,眼里的轻蔑之色毫不掩饰,不是他瞧不起贾赦,他的儿子刘芝比自己和父亲天资都高,若不是年岁太小,前年考童生都没问题,若是再等个三四年,一路考上举人更是不用多想。大夏朝的神童多得是,前朝还有十四岁就中了进士的,之后更是一路官路亨通,当了宰相呢。
贾赦的年岁虽然不至于头发花白,但站在一堆大多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少年人当中,还是很惹人注目的。
贾琏身为人子,此时必须鞍前马后的侍候着贾赦,人家都是父亲送儿子来应试,他是儿子送父亲。
不是贾琏愿意着这样做,着实是府里的大小主子们都不待见贾赦来考童生试——忒丢脸了!
贾琏瞅了瞅在衙门口外站着的考生,脸色赧红,京畿地区不愧是天子脚下,这考生中还有不少还是“娃娃”呢,比家里宝玉的年岁还要小上几岁呢。
“行了,你老爷我进去了,别太紧张!”贾赦回头笑眯眯地对贾琏说道。
贾琏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干巴巴道:“老爷祝您马到成功。”
贾赦安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别担心,你好生在外面等着,闲得无聊就看看老爷写的书,没多久老爷会第一个出来的。”说罢,他排队到前面,利用荣国府的名号第一个接受检查进了院子。
贾琏和几个小厮就坐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贾琏一直想着贾赦的“文采”,其实那《路小鸟求生记》这书一风靡京城,他就买来看了,实在是几个酒肉朋友“力荐”的。
有刘甲这样看里面故事和诗词的,也有“淫人”看里面的阿九公子的“特殊癖好”的,正所谓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贾赦进了院子,坐在了自己的桌椅前,等待着后续的人坐齐发试卷。
他坐在第一排,前方正是那监考官。
本来一个童生试是小的不能小的事情,轮不到翰林院里的官员来出马,可是架不住刘甲把“赤文蛇”的身份公布,又说这贾赦要考童生试,惹得其他人心里暗笑,甚至有一位特别看不惯京中勋贵世家的赵学士自请监考,就怕有些世家子弟仗着身份得了功名。
赵学士坐在略高处,低头看着底下的考生,自然眼神除了关照地看了一眼朋友家的小儿刘芝,就是重点关注那大龄考生贾赦贾将军了。
这贾赦可是带着爵位来考试,还是这考场上的头一份儿,倒也稀罕,不过赵学士决定一会儿阅卷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哼,以为童生试就能随随便便考过么。
贾赦此时很稳当的端坐着,赵学士见考生都坐好了,命人发卷子。因为只是童生试,倒不是像考秀才和举人那样严格,都是在一个大殿里考,甚至考试结果当天就能知道,录不录取全靠主考官的主观决定。
试卷发完,小吏在赵大人的示意下,敲了一声锣鼓,考试正式开始。
其他人阅题的阅题,研墨的研墨,甚至那刘芝只看了一眼,沾了沾墨汁,提笔就快速答题起来。
只是,赵学士稍微纳闷,那贾赦居然坐着不动,看神情好像在发怔。
——咧嘴一笑,赵学士觉得可以回去和好友刘甲说道说道了,这贾赦肯定不会答题,不屑地撇撇嘴,不过这童生试再怎么不会,也合该能写上几题罢。
他慢慢踱步站在贾赦身边,倒是要看看这荣国府的“老”贾将军怎么答卷。
贾赦此时发怔不是为别的,他只是脑袋有点儿发懵,他为何之前非要来考科举啊。
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摇了摇头,贾赦习惯性的想摸摸自己的胡须,却发现摸了一个空,最近自己真是太“跳脱”了,老爷胡子一直美|美的,怎么有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还给剃光了呢。
坐在考场上,贾赦有点儿不自在,但老爷他可是见惯了大世面,大朝会时远远的还见过皇帝呢,虽然皇帝距离自己可能有五六百米远,看得不太清楚,但总之皇帝金灿灿的龙袍还很是威武的。
胡思乱想着,贾赦就是没动笔答卷,连砚台上的墨都没研。
在他身边站着很久的赵学士看了看时辰,假装不适,咳嗽了一声。
贾赦醒神儿,低头看卷纸,发现自己是在考试中啊。
他眉头皱起,答什么题啊,老爷此时应该坐在家里搂着美人,或者带着小厮逛琉璃厂才对呐,起了哪门子的闲心来考试?!
何况,这些题目——瞅着密密麻麻的字,贾赦就觉得心烦。
“贾将军可是不会?”赵学士见这贾将军面有难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就说刘甲兄误会了,那《路小鸟求生记》哪里会是这人写的。这人连童生试都考不过去,还能写出那等文采风流的传纪和诗词吗?
“若是不会,将军自是可以交卷了,何必在这里耗着呢。”赵学士“好心”地建议道。
贾赦闻言,居然像是听不出赵学士的嘲讽似的,很是点头赞同。
老爷他天生的富贵闲人,何苦跟这一帮寒门子弟争呢。
他伸了伸腿解乏,一手拿起那试卷就要交了白卷,可抬眼见那赵学士“含笑”看着他的眼神,他动作滞缓了一下。
那笑容是嘲讽还是善意,他贾赦还是能看明白的,因为他从小见得多了,尤其是在贾母和死去的父亲的脸上,他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怒气,脑袋里嗡嗡乱响,眼睛更是渐渐发红……
……
贾赦出来后,小厮铜钱最是眼尖,唤了二爷,贾琏忙迎了过去。
“老爷考得还好?”贾琏也只是一问,他心里觉得贾赦可能还真能考过的,毕竟他曾亲耳听过老爷在花园里围绕着那两棵梧桐树“诗兴大发”的,加上那本路小鸟的书写的确实不错,刚刚他更是问了铜钱和扇子,两人信誓旦旦都是老爷一笔一划写的,其中的创作过程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让贾琏心里对贾赦很是改观了一番。
贾赦闻言淡淡瞥了一眼贾琏,贾琏的皮相说起来实在是好,贾赦的目光倒是停留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贾琏此时居然觉得老爷今日实在是气势凛然!
在老爷的目光下,他浑身突然来个透心凉,下意识的哆嗦了两下,竟后退了两步。
一个没文采又没武功的纨绔子弟,贾赦看儿子的目光就像看只蝼蚁,语气轻淡似回答贾琏又似自语:“除了第一,又有谁配!”
说罢,他直接掠过贾琏,坐到轿子里,冷声道:“回府。”
……
当晚,刘甲已经知道了童生试第一名居然是那贾赦,自己的孙子屈居第二,他正要问问赵贤弟这考试的事情呢。
倒是赵贤弟第二日就病了,一连几日都听说不见好。
刘甲过去探望,问“可瞧了太医”,赵学士吞吞吐吐,竟似有难言之隐。
只是两人实在是至交好友,赵学士这才实话实说:“不瞒你,病因找不到呢。只是行房的时候,股间实在剧痛难忍,竟有针扎之感……”
刘甲闻言不知怎地,竟然想到了《路小鸟求生记》中的九公子,盯着赵学士的目光,顿时诡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