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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快开城门!”
“西华门已经落锁,明晨才会打开。你等速速退下,不得在此喧哗。否则,小心治你们的犯夜之罪。”城门小校听得有人叫门颇为诧异,门禁之后竟然有人来叫京城城门,他在城门当差这么多年可从没遇见过啊。是哪来的一群山野乡民,不知道规矩吗?当下他探出头来大声告诫,语气倒也还算客气。
说明利害后,没有城门小校预想中的告罪和接踵而来的安静,却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尖锐嗓音刺破夜空,“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治咱家的罪!知道咱家是谁吗?咱家是御前太监总管尚安!咱家奉陛下之命送世孙爷回王府别庄,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咱家回话呢!咱家这还有上皇陛下送给陛下的礼物,你们拦咱家的路,是不想活了吗!”
听得这般牛气冲天的刺耳嗓音,城门小校一时犹疑,听这口气,不像作假,可这没听过说啊?
便在城门小校尉拿不定主意的关头,楼下又传来了嚣张的叫骂声。
“小刘哥,下午是有几个太监出宫了,还对头儿说今儿要回来的。那时你还没换岗,怕是没听说吧?我看怕就是他们回来了。头儿之前对他们挺客气的,不是咱们能得罪的人。不管是不是,咱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吧。”
“这,也好。”
看清一群人的内侍服色,那被人称作小刘哥的小校心内一沉,尤其领头之人竟是一身首领大太监的蟒袍!想着刚刚喊话之人毫不客气的张狂口气,小校心内抹汗,强自抱拳道:“公公恕罪,不是小的们不让你们进去,实是小的有小的们的规矩,不知公公可否出示··?”
“哼!”领头太监冷哼一声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给了右边马上的小太监,“小德子,去,把这金牌拿给他们,顺便把你御前行走的腰牌也给他看看,让这些小子长长见识!”说完背负双手抬眼望天,连一眼都没有给马前的小校,显见得颇为傲慢不屑。
“是!尚公公,”听得吩咐,小德子应声下马,心内却是忍不住同情起了这小校。尚公公平素在宫里不是这样的啊,这么现在这么大的气性儿?刚刚去时还好好的,回来的路上不言不语,如今又这般,莫不是刚刚在太上皇那受了责罚?还好公公没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啊,这是陛下御赐的金牌,这是御前行走的腰牌。”小德子往“蟒袍”所在抱拳高举,“这是我们的尚安公公,尚公公是大内总管,与慕晴姑姑一道是陛下跟前最得力的人物。公公领了圣命出城,陛下还等着他回话呢,你们看清了就快让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了御赐金牌,出城的一小队城门禁军一起行了面见君王的大礼,那小校才出言请罪,“公公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耽误了公公的差事,是小的不对,小的这就去给您开门。”
入得城门,尚安对小校猖狂的甩下一句“这次便不罚你了,下次记得把招子放亮点!”这才在他的一连串应“是”中吆喝道:“小子们,咱们走,陛下还等着呢!”旋即扬长而去。
因着夜色的遮掩,便是落后半个马位,离尚安最近的小德子也没有发现尚安脸上一丝怪异的笑弧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歉意。
见得一群太监走远,城门的军官们直起腰杆来去关城门,那叫“小刘哥”的小校忍不住“呸呸”几声抱怨道:“没根的东西,愣的张狂!”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陛下跟前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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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慕晴,尚安回来了吗?”
“还没,去了这么久了,想来快了。他一回宫便会先来复命的。”慕晴犹豫着还是问道:“陛下,为何不让世孙留下来呢?下药的事是世孙发现的,有世孙在宫里的话,想来事情能更周全些的。陛下也能更安全。”
想到那人阳光温暖的气息和干净的眸子,君天熙只道:“这些污浊的事,不是他该看的。”
慕晴心下一叹,陛下对世孙真是爱护呢,连自身性命都排在了第二位。只是世孙爷的身份,真的能逃过这些吗?
“陛下,他们此次太放肆了,陛下真的要轻易的放过他们吗?”
“慕晴,珊儿已经十一岁了,父皇也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不管是为了珊儿还是为了父皇,朕都不能再等了。”
“是。只是陛下,奴婢怕···”
“没有只是,伐胡之前,大华不能内乱。找出他们的细作,好好敲打一番也就是了。只要稳过这两年就好,待朕北伐之后,再来收拾他们。”
“奴婢知道了。”
“嗯,记得谨慎着些,注意点分寸,别让他们狗急跳墙。”
“是!”
“陛下!奴才尚安回宫复命。”
慕晴应声行礼刚毕,便听殿外求见,当下一喜,“陛下,尚安回来了,要宣他进来吗?”
“嗯”
“陛下有命,让尚安进来吧。”
“奴才尚安给陛下请安!”
“免礼。”尚安的声音听得君天熙略一皱眉,“尚安,你的嗓子怎么了?”
尚安压低着脑袋掩饰着眼中的笑意,“奴才谢过陛下关心,许是奴才身体不济,这一去一来骑马的功夫,竟然有些着了风寒,嗓子都有些走样了。”
君天熙点头,尚安是她身边看了这么多年的人,这长相和做派,确信是尚安无疑。“回头去太医院开点药,说说吧,朕交给你的差事办得怎么样。”
“是。奴才遵陛下旨意,顺利将世孙爷送回了王府的玉水别庄,又将今日的事告知了上皇陛下,还看望了大皇子和两位公主。上皇陛下和殿下们都很好,请陛下放心。”
没听到预想中的话,君天熙有些奇怪,逸羽非要留下,被我强行遣出了宫去,以他的脾性,不自己抗命跑回来就算好的了,这一路上能“顺利”?
“尚安,君逸羽一路上老实吗?没出什么幺蛾子?”
尚安低着头不满的一翻白眼,“回陛下,世孙爷体谅着奴才们的差事,除了一开始吆喝了几句‘他不想回去’,一路都没生什么事端。”
“这样啊。”君天熙应了一声,心内却有些空落落的。赶人走的是自己,如今听得那人真听话的走了,又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终究是要独身面对一切的帝王。
“父皇有带话来吗?”
“上皇陛下说他知道了,陛下既然把世孙遣了回去,必是能自己处理好的,他放心,也请陛下放心,别庄无恙,他会留意着照顾好皇子公主的。”
便连父皇也要甩手不管我了吗?怀着刚刚未曾消散的失落再听到这一番话,君天熙一时间竟然生出了被遗弃的孤独感,便如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在最需要温暖时,委屈的发现她的身边空无一人,注定只能孤独无依的独自面对一切。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慕晴也是,你们都退下。”
“是,陛下。”慕晴知道君天熙独处的习惯,加上君天熙神色自然,她一时间也没发现君天熙的情绪异常,听得吩咐只恭敬应是,便要与尚安一道退出。没有听到尚安的应诺,她心下奇怪的正要提醒,却是听到了他的“哈哈”大笑。这··尚安一向勤谨,怎么会如此御前失仪?陛下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又听世孙爷提醒说因为药物的作用,陛下这些日子难免烦躁,尚安也知道这些的,他··他这是皮痒了还是活腻了?
“尚安,你怎么回事!”君天熙音色中已经有了毫不掩饰的怒色。
“哈哈,皇姑陛下,不是尚安,是我!尚安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吧,刚刚这么久,你真的没看出不对头吗?”
暮然听得君逸羽熟悉的声音从“尚安”口中发出来,饶是以君天熙收敛情绪的本事此时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更别提慕晴的目瞪口呆了。
“你到底是谁?!”
“不是吧,皇姑,你真认不出来啊,是我啊,君逸羽。啊,我这是易容术,你们等等啊。”说到这“尚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些无色液体在手心,拿到耳后拍拍打打,随后以袖掩面,竟然变戏法似的揭下了一张“脸皮”来。待得衣袖放下时,那一脸掩盖不住的戏谑笑意承载在少年俊美的面容上,那人不是君逸羽又能是谁?
转弄着手中的“脸皮”,君逸羽笑意盈盈,“难怪皇爷爷见了赞不绝口,说一定不会被人看破。这易容术还是我第一次用出来呢。啧啧,没想到啊,你们和尚安一起这么多年的人都没看出来。”
“君逸羽,到底怎么回事?尚安呢?”惊讶过后,君天熙冷声相询。她不会承认的是,见得君逸羽再次出现,她的心中绝无被抗命的恼怒,而全然都是,他不肯撒手不管,他不肯丢下我,他来陪着我的··惊喜!
“尚安被我留在翼王别庄了啊。我和尚安的体型差不多。我易容成他的样子回宫,然后把他易容成我的样子留在别庄,替我装病谢客。现在,我顶着尚安的身份,你可别想再用我留在宫里引人怀疑,可能惊走幕后黑手的借口赶走我了。还有,我打着尚安的幌子一路张扬,绝不会打草惊蛇的。”说到这,君逸羽想到自己一路回城回宫时,那几队因为“演出需要”而受自己训斥和责难的城门军,又是一瞬歉意。
“尚安领着圣命的,怎么肯任你摆布?”
“呵呵,我对他说他身为御前总管,你身边生了这样的事他绝难逃脱干系,若是不让我回宫帮你盯着药物,你若是又着了他们的道儿,一定要让皇爷爷诛他九族。嘿嘿,他对你果然忠心,被我好一通吓唬却还是不肯。后来,我和皇爷爷说了这事儿,又和皇爷爷商议了一番。皇爷爷知道那梦断忧是我发现的,你要钓鱼,有我帮你看着药多少安全更有保障些,再加上我提了易容互换这么个可行的法子,皇爷爷自然就肯答应我了嘛。有皇爷爷出马,又是要帮他家主子,你说尚安还是问题吗?”君逸羽说完,颇为得意的眨巴了几眼,“现在,皇姑,你只能让我留在宫里了。不然你身边突然没了尚安,你就是想不打草惊蛇怕也是不能了。”
“你··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不怕啊。我担心你,是进来帮你的,你若是治我的罪就太没良心了吧。再说了,你要治罪也得等事情过了之后,到时候皇爷爷怕就已经回来了。这事儿皇爷爷答应的,而且他也有份,肯定不会让你罚我的。”
“你··”
“好了,皇姑陛下,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就别你了。你就是事后想治罪我也认了,只是现在,你能不能别说了。我这一来一回几个时辰,还没吃晚饭呢。我饿了,你这有没有吃的啊?”
被君逸羽的话头噎住,君天熙却是难得的心生暖意,听得他喊饿,没好气的甩出一句“饭桶”,旋即对慕晴吩咐道:“慕晴,去给他找吃的来。”
慕晴强忍笑意,“是。陛下晚饭没用好,不如和世孙一道用点吧。”
“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