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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带着长子庄晟和无忧的堂弟季维扬并十数个禁中高手亲卫微服出京,日夜兼程直往百粤而去。而隆兴帝则在明面上派了一位钦差大臣前往百粤查实走私库粮之事。同时又发了八百里加急的密旨,着百粤镇守使立刻将所截获的库粮以重兵押运,火速送往前线。
军粮问题得到解决,隆兴帝心里踏实了许多,他这才腾出空儿过问庄烃做乱之事。隆兴帝正有些疑惑,他下旨命诚亲王爷审讯庄烃,如今已经过了好些日子了,如何到现在诚亲王爷都没有前来回禀审讯结果。
“来人,宣诚亲王进宫。”隆兴帝大声吩咐了一句。陆柄忙上前说道:“回禀皇上,诚亲王爷七日之前递了请病假的折子,您当时已经准了老王爷一个月的病假。”
隆兴帝皱眉道:“有这等事,朕怎么不记得了,诚亲王得患何疾?”
陆柄赶紧说道:“回皇上,老王爷这几年一到秋冬之交便极易犯痰症,这回也是痰症,咳的日夜难安,已经下不了床了。”
隆兴帝沉声道:“哦,竟如此厉害,朕可曾派了太医?”
陆柄心里清楚隆兴帝这一年多记性大不如从前了,这阵子又被柔然进犯之事闹的难以安枕,一天睡不上两个时辰,故而记性越发的不好。他忙说道:“皇上,您已经派了太医驻于诚亲王府,精心为老王爷治病,刚才老奴去太医院之时还听说老王爷的咳嗽已经轻多了,只是老王爷上了年纪,如今又逢秋冬之交,所以不敢大意,老王爷如今还得卧床养着。”
隆兴帝点点头道:“这便好,那案子……”
陆柄赶紧递话儿,“皇上说肃国公的案子暂且压一压,容后再审。”
隆兴帝沉沉“嗯”了一声,想了片刻方说道:“出宫,去内府大牢。”
主仆二人来到内府大牢关押庄烃的牢房之前,隆兴帝看见右臂上裹着白布的庄烃倚在墙角坐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上去就象活死人一般。庄烃明明已经看到隆兴帝走过来,却是一动不动,连站起来都懒的站了。
隆兴帝冷哼一声甩袖走到旁边,在陆柄设好的太师椅上坐定,沉声喝道:“逆子,还不将尔造反做乱之事细细招来!”
庄烃的头缓缓低了下来,视线定格他的右臂肘关节上,当日黑子那一口咬的极狠,一口便将庄烃的右小臂齐根咬断,还嚼巴嚼巴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给庄烃治伤的太医只能清洁创口之后大量的洒上金创药再包扎起来,除此之外就再没做其他的治疗了。反正只要暂时保住庄烃一命就行。就算庄烃是皇子,可摊上谋反做乱之事,他再不会有好下场的。
隆兴帝见庄烃象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喝问一般,不由更加愤怒,厉声喝道:“陆柄,将此逆子拖出来。”
陆柄应了一声打开牢门一哈腰钻了进去,庄烃立刻猛的抬头死死盯着陆柄,那眼神阴森森的透着寒意,让人看了不禁一阵头皮发麻。不过陆柄可不怕,他淡淡道:“肃国公,您是自己起来还是要咱家请您起来?”
庄烃怨毒的瞪着陆柄,突然厉声骂道:“死阉奴,滚开!”
饶是陆柄涵养过人,这一句“死阉奴”也刺到了陆柄心中最深的隐痛。他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可是轻轻攥起的拳头还是出卖的他的心情。
隆兴帝素来极看重陆柄,一听庄烃骂陆柄,立刻高声喝道:“陆柄,替朕重重抽这逆子二十记耳光,让他醒醒脑子!”
陆柄应了一声是,探手揪起庄烃的前襟将他拖出牢房,然后扬手重重甩了庄烃二十记耳光,他甚至都没有用内力便已经打的庄烃双耳嗡嗡做响,面颊变成了紫红色。
陆柄停手之后,隆兴帝冷冷道:“逆子,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与何人勾结,行谋逆,行刺太子之事?”
庄烃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隆兴帝,用仅存的左手抹去唇角流下的血丝,他突然如由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隆兴帝再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庄烃表演。在隆兴帝冰冷的目光之下,庄烃再也笑不下去了,他瞪着隆兴帝,愤愤大声叫道:“我能与何人勾结?想我庄烃也是堂堂皇子,却只被封为国公,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柄,谁还会和我勾结,我有什么资格配与人勾结?”
隆兴帝冷冷道:“庄烃,朕没有将你废为庶人已经是格外施恩了,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朕便杀了你也不为过!”
“你杀啊!你为什么不杀不废,呸,你还不是为了不落个杀儿子的恶名!”庄烃颠狂的大叫起来。
隆兴帝被气的不轻,手都轻轻颤抖起来。陆柄一见忙走到隆兴帝身边低声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且莫中了别人的算计。”
隆兴帝点点头,暗自调整自己的气息,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庄烃原本见隆兴帝气的发抖之时,心中正暗自高兴。可是见陆柄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隆兴帝平静下来,他心中的恨意便又汹涌起来。
“逆子,朕今日亲自来审你,这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如实说了,朕还能给你留个体面,若你执迷不悟,便休怪朕无情了。”
庄烃只是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一副死硬到底的架势。隆兴帝看了也不想对他再多说什么。只向陆柄冷声说道:“陆柄,立刻将庶人庄烃押往慎刑司,任意用刑,只要审出真实口供便可。”
庄烃一听这话立刻硬不起来了,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的,他在内府大牢,还能摆摆过气皇子的架子,内府之人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可进了慎刑司就不一样了,慎刑司里的人个个都是夜叉转世,其凶猛暴残暴变态的程度极其令人发指,但凡被押进慎刑司的,就没有一个能死扛到底不招供的。而且让庄烃心中更恐惧的是刚才隆兴帝称他为庶人庄烃,已经剥夺了他的皇子身份,而这皇子身份正是庄烃心中最后的一点底气。
“父皇……”再也硬不起来的庄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大叫起来。可是隆兴帝已经起身走了,他不想在庄烃身上再浪费时间。
“父皇,儿臣说,儿臣什么都说,您回来啊……”庄烃见隆兴帝毫无回头之意,不由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陆柄看着扑跪在地的庄烃,轻轻摇了摇头,沉沉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罢,陆柄飞快点了庄烃的几处大穴,让他浑身酸麻用不上力,还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叫出声来。庄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柄将自己拖上一辆小小黑漆马车,往慎刑司而去。
就在隆兴帝审问庄烃之时,皇后也没闲着,她正在听孟雪回禀有关顺宁公主庄嫣近来的动静。
“娘娘,近日顺宁公主极为亲近一名叫翠喜的宫婢,奴婢悄悄查过,这翠喜原本是浣衣局的宫女,走了曹公公的路子,于三个月前调入西四宫房,很快就得到公主的器重,连吉祥如意她们四个都得退一射之地。”
“哦,有这等事?区区一个浣衣局宫女有什么本事让顺宁那般看重?可还有别的什么动静?”皇后沉声问了起来。
“回娘娘,公主常常在晚上命翠喜单独服侍,因门窗都开着,所以我们的人没办法接近偷听,只是能看到公主与翠喜时而有说有笑,时而神色凝重,总是奇怪的很。”孟雪不好意思的说道。做为皇后身边最得器重的掌事宫女,她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这让孟雪心中很是不得劲儿。
皇后“嗯”了一声,旋即问道:“可曾派人去清查翠喜的底细?”
孟雪忙回道:“回娘娘,已经派人去查了,因翠喜是小选入宫被分到浣衣局的,其家远在青州,这一来一回怕是得半个月。”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派人去请太子妃过来陪本宫说话。”
孟雪忙下去安排,没过多久,太子妃便来到懿坤宫,她给皇后请安过后站起身来,一看左右只有几个皇后的心腹之人,太子妃便知道婆婆有要紧的话问自己。
“那日暴民冲击宫门,小太监行刺耀儿之时,顺宁可否有异状?”皇后没有绕圈子,单刀直入的问了起来。
太子妃忽然觉得心中松了口气,忙上前说道:“回禀母后,当日太子殿下遇刺,七皇妹起初并末有什么异样,只是惊呼了一声,可是当刺客被晟儿擒住,七皇妹面上便现出惊慌之色,不过片刻之后便有些夸张的欢喜掩去这惊慌之色。”
皇后立刻问道:“哦……刺客被擒顺宁很惊慌?”
太子妃忙说道:“母后,这是儿臣亲眼所见。”
皇后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恨那刺客咬舌自尽,要不然就能审出其幕后主使了。难道说顺宁也与谋逆之事有关?”
太子妃其实隐约知道些真相,只不过如今她还不是皇后,不是后宫之主,所以有些事情她就算是知道,也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因此太子妃只能低头不语。心里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透给婆婆知道。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皇后和太子妃严密监视的翠喜这日一大早便出了西四宫房前往彩绣司,打着为公主寻颜色丝线的名头找到了彩绣司的主事嬷嬷。那主事嬷嬷听说是顺宁公主要选丝线,便让小宫女将翠喜带到储线处去寻管事赵嬷嬷。
翠喜当着小宫女的面挑选了深浅不一的五种蓝色丝线,看着翠喜拿着五种蓝色丝线,那管事赵嬷嬷微不可查的轻轻点了点头。翠喜便拿上线飞快的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翠喜走后,赵嬷嬷立刻清点库房,然后便以缺了几色丝线为由,要去内库支领。赵嬷嬷领了牌子出了彩绣司,径往位于皇宫西门之外的内库而去。
赵嬷嬷出了西门并没有直接去内库,而是在西门外的一处茶寮坐下吃了一杯茶,在付钱之时,她悄悄将一只小纸条交给了茶寮的伙计,然后才匆匆赶去内府领线。
因皇后下令严密监视翠喜及一切与她有接触之人,所以这赵嬷嬷去内库领线,身后也有人暗中监视,赵嬷嬷递小纸条之时虽然动作很隐密,可是监视她的两个小太监还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两个小太监一见赵嬷嬷果然有鬼,便立刻分为两路,一个继续监视赵嬷嬷,另一个则开始监视那茶寮的小伙计。看他到底要把纸条送往何处。
赵嬷嬷的动静很快被小太监报到孟雪之处,孟雪又赶紧向皇后回禀,皇后想了想果断的说道:“继续盯着,万不可打草惊蛇。”
孟雪领命而去,皇后则陷入纠结之中。她和太子妃对顺宁公主的怀疑在没有取得确凿证据之前是没法子向隆兴帝回禀的。可是现在若不向隆兴帝回禀,就不能动用暗卫来追查。但是若禀报了,万一顺宁公主没有鬼,那她这个嫡母岂不成了不容庶女的小人了么?
皇后正在纠结着,隆兴帝从外头走了进来,面色极为阴沉。站在皇后身边的常嬷嬷见皇后想事情想的出神,赶紧轻轻碰了碰皇后的手臂,低低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皇后一怔,抬头一看见隆兴帝已经走进房门,便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微笑问道:“皇上,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隆兴帝沉沉说道:“皇后,朕心里堵的慌,给朕沏茶。”
皇后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前线战事不利,心中好似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可面对隆兴帝的阴郁,皇后还不能立刻就问,他只能赶紧应道:“是,妾身这便为您沏茶。”
隆兴帝坐了下来,看着皇后沏茶,在袅袅水汽升腾之时,隆兴帝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