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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妃与庄焰谈了许久,没有人知道她们母子到底谈了些什么,只是当世子庄焰走出吴王妃房间之时,他仿佛又长大了许多,原来还略带一丝稚气的脸上多了些坚毅沉稳。
庄焰的变化吴王妃看到了,甚至是连与庄焰并不算太熟悉的庄煜都看到了,可是庄焰的亲生父亲吴王却没有注意到。他此时正在盛怒之中,正欲命人将庄焰叫到引仙阁狠狠训斥一番。
因为庄焰下令重打小凤四十大板,行刑的嬷嬷虽然没下狠手,却也把小凤打的没了大半条命,唐侧妃一听到消息便一状告到了吴王面前,吴王为了抓住庄煜的痛脚,自然舍得小凤这青春正好的俏佳人,可小凤还什么都没办成就先被他的好儿子打成了烂狗头,吴王心里这气可就压不住了。
庄焰刚出爱枫居,便有吴王跟前贴身服侍的丫鬟烟翠跑了过来,“世子爷,王爷叫您过去。”烟翠没敢大声说话,只压低声音告诉庄焰。
庄焰微微皱了皱眉,他真没有想到是他的父王叫他过去是为了小凤的事,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之事,便匆匆赶了过去。
一进引仙阁,庄焰还没来得及上前行礼,吴王便将一只茶杯狠狠摔向他,厉声喝道:“庄焰,你好大的胆子!”
庄焰一愣,他立刻反思起来,这阵子他什么错也没犯啊,事实上自吴王装病之后,明面上的事情都要由他担起来,庄焰比平时忙多了,哪里有空惹他的父王生气。
“父王息怒,儿子不知所犯何错,请父王明示。”庄焰边说边硬梆梆的跪了下来。因为刚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中对他的父王自然有些怨怼之意,说话的口气便不是太和气。吴王更加生气,只喝道:“小凤是本王派去的,你也敢命人打她!”
庄焰一惊,愕然抬头望着吴王,惊道:“小凤是父王派去的?父王你……”
吴王在儿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注视下,实在说不出让小凤色诱睿郡王庄煜,从而达到控制他的目的。吴王知道庄焰是由王妃一手教养长大的,最看不起那等以女色媚人控制人的卑劣手段。
“怎么不行?庄焰,你如今真是有本事啊,还管到本王的头上来了。本王还没死!”吴王色利内荏的叫道。
庄焰低下头,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说道:“儿子不敢,小凤是唐侧妃的丫鬟,儿子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父王派去的。”
吴王气的不行,却又不好再向庄焰发脾气,毕竟不知者不罪,而且王妃下令不许丫鬟婆子们接近客院,此事吴王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往心里去罢了。
“以后客院之事你少过问。”吴王沉沉喝了一句。
庄焰却磕头道:“父王恕罪,儿子不能不过问客院之事。”庄焰再不想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笨蛋,改变就从此刻开始。
“什么?”吴王真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丛的儿子竟然会反抗自己的命令,气的脸都青了。
庄焰飞快说道:“父王称病卧床不起,儿子身为吴王府世子,客院里住的又是睿王堂兄,儿子若不过问,府中又有何人能过问?父王大事尚未齐备,不能让睿王堂兄觉得父王怠慢于他。”
吴王皱起眉头,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庄焰是他的嫡长子,是御封的世子,若他不出面,反而让庶出的三儿子庄炯出头,绝对会让庄煜参他一本不分嫡庶宠妾欺妻。
吴王对唐侧妃的偏宠和对吴王妃林氏的冷落在吴王府中可不是什么秘密,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唐侧妃偏偏爱穿大红衣衫,便是庄煜尽量避免见到唐侧妃,却也都看到两三回了。
“焰儿,你且起来说话吧。”吴王想到个中厉害关系,声音便缓和了许多。
庄焰站起来垂头不语,吴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你不知道小凤是本王派去的,她到底是你庶母的贴身丫鬟,怎么也不该那么重罚。”
庄焰恨的双手紧紧攥成拳,若非宽大的衣袖遮住他的双手,吴王一定会看到庄焰的愤怒。什么庶母,呸!一个没有记入玉碟不被正式承认的婢妾,也配做他堂堂世子的庶母!
因为朝庭有明文规定,番王未请旨不可纳世家之女为妾。唐瑶仙出身于蜀中唐门,唐门是数百年的世家,所以吴王要纳唐瑶仙为妾,必须先向隆兴帝请旨,得到允许之后他才能行纳娶之礼,未得旨意便先纳妾,事后又不请罪上报,吴王便已经犯了过错,而被纳娶的唐瑶仙便也失去了正名的机会。她生的孩子连妾生子都不算,只能算婢生子。大燕律有明文规矩,婢生子无继承家业之权。
也就是蜀中远离京城,这等小事隆兴帝并不知情,这才让吴王有机可乘,命阖府上下以侧妃称呼唐瑶仙,还把府中好些院落的名字都给改了,就象是引仙阁和五仙居还有飞仙台等等。
吴王见庄焰不说话,面色又阴沉下来,他正要发作,庄焰却突然说道:“父王,唐侧妃身为父王爱宠,却让贴身丫鬟去见外男,已经是有亏妇德,儿子为父王计,越发要罚小凤。”
吴王被儿子这一堵可堵的不轻,只气的翻白眼儿。他都已经说了是自己派小凤去的,偏庄焰揪住小凤是唐侧妃贴身丫鬟这一条不放,真让他骂不是不骂也不是。
最后吴王只能粗声道:“以后客院有什么动静你不要多问!”
庄焰只沉沉嗯了一声,便什么话都不说了,显然是在表示他对父王决定的不满意。
吴王心知肚明,却也只能这么吩咐,控制住庄煜是势在必行之事,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庄焰站了一会儿,见吴王再没有别的吩咐,只躬身低头道:“父王若无别的吩咐,儿子告退。”
吴王没好气的喝了一句:“干什么去?”
庄焰淡淡道:“父王称病不能入京,儿子自是要去准备进京朝贺之事。若不去京城稳住皇上,父王的大业如何能成?”
吴王想到这一层,不由抬眼看看已经长大成人的长子,心中不免喟叹一回,这是他的嫡长子,头一个孩子,他也是放到心坎上疼爱的。若是可以,他并不想将儿子入京为质。现在的吴王虽然更喜爱庄炯,可是对庄焰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而且庄焰现在已经表现出来一个优秀世子所应该具备的一切,就这么舍弃了,吴王并不十分舍得。
“焰儿,进京之后多陪陪太后,有太后在,她会保护你的。”吴王缓声说了起来。
庄焰有些不理解,太后于他而言只是叔祖母,又几乎没有见过面,怎么可能会保护自己呢?
吴王并没有打算向儿子多交待些什么,毕竟那些事情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当事人知道也就算了,其他的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去吧,估计再有几日圣旨就到了,圣旨一到你就和你母妃一起动身。”吴王的声音更加软和了一些。
庄焰行礼告退,走出引仙阁后才深深吐了口气,刚才,他真的憋闷极了。
唐侧妃没有等到吴王责罚世子庄焰为她出气,着实被气的不轻。可她又拿庄焰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当初她嫁入吴王府之时,她的父亲为了表示对吴王府的诚意,特意给了吴王一枚百花丹,服下百花丹之基本上可算得百毒不侵,自然蛊虫什么的也近不了身。吴王那时还极为疼爱长子庄焰,想也不想便将百花丹给庄焰服下了,所以唐侧妃的毒蛊对庄焰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这是唐侧妃心中最恨之事,若非有百花丹保护庄焰,便是有十个庄焰也早被她治死了。
不过对庄焰的恨意此时并没有占据唐侧妃的脑海,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在圣旨到达蜀中之前如何能夺了庄煜的元阳,唐侧妃坚信庄煜的元阳是她最好的滋补之物。
只是唐侧妃纵有千般手段却都没有用,因为庄煜除了每日例行探望吴王之外,绝对不会踏足内院半步。不论是在客院还是出府,身为睿郡王,庄煜身边从来都不会少于八名他自鬼方带来的侍卫,而且除了那些侍卫之外,还有吴王府派出的家丁跟随。
唐侧妃也试过出府去在庄煜的饮食中下毒下蛊,可是都被每一回好巧不巧的都被庄煜避了过去,唐侧妃气急,干脆在庄煜所有的饮食中都做了手脚,庄煜便干脆一口都不吃,全都赏给了吴王府的家丁,让唐侧妃又是白忙一场。
直到隆兴帝的圣旨传到蜀中,唐侧妃也没有得逞,她已经没有时间。因为圣旨上写明,要睿郡王庄煜护送吴王夫妻及其三个儿子一同进京,与圣旨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封太后的亲笔信。
因吴王装病重昏迷不醒,因此做主的人便只有吴王妃了,此番前来传旨的太监还带着三百名御林军,说是前来迎接吴王进京的,可看那些御林军的架势,若是吴王不肯进京,他们说不得会强迫吴王动身。
吴王妃很是为难,却又不能不接旨。她只能先接了圣旨,再安排传旨太监以及御林军住下,传旨太监来之前是得了陆柄吩咐的,他当着吴王妃和世子庄焰,二公子庄熵和三公子庄炯的面向庄煜行礼道:“王爷,奴才经过鬼方,季将军命奴才给您捎个口信儿,您先前从西北抽高的二十万换防将士已经尽数抵达鬼方,就等您这位主将了。”
庄煜心里明镜似的,只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他们提前半个月到鬼方,正好能适应适应鬼方的气候。”
吴王妃和庄焰都是心里一惊,母子二人飞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惊惧,二十万西北兵!那可是大燕战斗力最强,打起仗来完全不要命的西北狼啊!将那群西北狼调到鬼方,难道是皇上要对蜀中动手?
这时又听庄煜笑道:“这下子原鬼方的驻军总算能调防休养了,鬼方果然是鬼地方,好好的将士过来,都得落下一身的病痛。”
吴王妃与庄焰惊疑不定,庄焰接下招呼传旨太监之事,吴王妃匆匆去了引仙阁。若非逼不得已,吴王妃是坚决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处名字里有“仙”字的场所。
唐侧妃自然也在这里,她看到吴王妃来了,只轻蔑调笑道:“唷,王妃怎么来了,还真是稀客呢,难得您还知道来看王爷!”
吴王妃没有心思与唐侧妃斗些口角官司,只冷声怒喝道:“滚开,本王妃有正事与王爷商量。”
唐侧妃惊呆了,这可是当着吴王的面啊,她自进府以来,吴王妃还没这样给她难堪过。
“你……王爷,您看王妃欺侮仙儿,您要为仙儿做主啊!”唐侧妃扭腰扑到半卧在床上的吴王怀中,扭股糖似的扭个不停。
吴王妃怒意更沉,她上前一把扳住唐侧妃的肩膀,手上暗运内力粘住唐侧妃往外一甩,唐侧妃便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疼的她眼泪都涌了出来。
吴王见吴王妃下手如此之重,立刻大怒喝道:“林枫,你要干什么!仙儿不过说了句话,你何必下此狠手!”林枫正是吴王妃的闺名。
吴王妃怒道:“王爷,你若只想宠着这贱人,不要你的大业,那妾身就什么都不说了,王爷只收拾行李进京吧,横竖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
吴王大惊,猛的坐直身子喝道:“你说什么,传旨太监不是来传让本王在王府休养的圣旨么?”
吴王妃将手中的圣旨连同太后的信都塞到吴王的手中,然后坐下来冷冷看着斜歪在地毯上扮可怜的唐侧妃,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清清冷冷的看着。
唐侧妃被看的越来越心虚,她不是不想对吴王妃下毒下蛊,只是吴王妃早就有话,若她死了,必要唐侧妃陪葬。并且在唐侧妃进吴王府之前,逼她当着唐门的掌门唐一奇和吴王的面,发下了唐门中人最重的毒誓,所以唐侧妃再恨吴王妃,都不敢对她动手。
吴王抓过圣旨和太后的亲笔信飞快看了起来。看罢真是欲哭无泪。顾山一病不起,他便没有了传信之人,不能让太后及时收到他只是装病不去京城的消息,现在可好,太后在信中言辞恳切的请他去京城治病。吴王知道这是太后不得不发明信,才不敢写的太明白,这会儿太后指不定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吴王再没心思去理会正妻小妾之间的官司,只拿着密信长嘘短叹。吴王妃见了淡淡说道:“王爷看看圣旨吧。”
吴王这才将太后的信收起来,去看隆兴帝的圣旨。当他看到隆兴帝命庄煜护送他和王妃以及三个儿子进京之时,吴王怒不可遏,只捶床喝道:“他做梦!本王岂会自投罗网!别忘了他的儿子还在本王手里!”
吴王妃淡淡道:“王爷,皇上已经调二十万西北兵到达鬼方。”
“什么,竟有此事,你是从何听得到的消息?”吴王心中一沉,西北兵的战斗力是大燕军队中最强的,他们被调到鬼方,难道是隆兴帝要对他动手了?
唐侧妃在用毒上有天赋,养蛊手段也极好,可除此之外,她真没多少脑子,因此她完全不能了解太后手书与皇帝圣旨还有西北兵被调到鬼方之间有什么关系。唐侧妃见吴王没有关注自己,便爬起来跑到吴王的身边,偎着吴王说道:“王爷。仙儿听说京城可好玩了,既然皇上这么有诚意让您去京城,您就去呗,仙儿正想看看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呢?”
吴王妃被唐侧妃的愚蠢气笑了,吴王则是气黑了一张脸,只斥道:“不懂就不要乱说。”因唐侧妃早在与吴王相识后不久就对他下了爱蛊,所以唐侧妃的话再蠢,吴王都不会对她动真怒。
吴王妃不愿意再看下去,只站起来沉声说道:“王爷给个准话吧,您是去京城还是不去京城?”
吴王沉吟良久,方才问道:“果然有二十万西北兵被调到鬼方?鬼方原来的守军何在?”
吴王妃沉声道:“西北兵提前半月到达鬼方,所以妾身认为鬼方原守军还在。”
吴王微微点头,对于吴王妃在军事上的判断,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吴王妃又道:“王爷,妾身已经派人立刻去打探了,只是恐怕等不到消息传回来您就得做出决定。”
吴王沉声道:“王妃以为本王是去还是不去?”
吴王妃沉稳的说道:“王爷,若是您不去,皇上完全可以以您抗旨不遵为由派兵征讨您。您抗旨在先,便先自失了底气。”
吴王点点头,这一点刚才他也想到了。只是这般就范去京城,吴王又不甘心。这时唐侧妃突然插嘴道:“那睿郡王不还在咱们手中么,皇帝难道连儿子都不要了?”
吴王妃冷冷扫了唐侧妃一眼,轻蔑道:“蠢货!”
唐仙妃气的扯着吴王直叫唤,吴王亦皱眉看向吴王妃,眼中尽是不悦之色。的确,隆兴帝最宠爱的儿子庄煜还在蜀中,难道隆兴帝就不怕他拿庄煜为人质么?
吴王妃淡淡问道:“王爷,当今有几子?睿郡王是长子还是嫡子?天下与儿子,孰轻孰重?”
吴王没话可说了,庄煜非长非嫡,又不是太子,只是个郡王,他与天下完全没有可比性。牺牲庄煜一个,换来一统天下,这笔买卖简直是太划算了,最多在天下大定之后,重重追封庄煜也就是了。事实上吴王在想以儿子为质之时,便动过这样的念头。所以以庄煜为质,最多是让隆兴帝悲伤难过一阵子,却不会对他的谋反大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唐侧妃听呆了。因为她给吴王下了蛊,所以她一进吴王府便极为得宠,生下儿子庄炯之后更是风头十足。因为唐门是实力为尊的,对于嫡庶之别并不是特别看重,唐侧妃虽然是庶女,可也没觉得自己和嫡女有什么不区别。所以听到吴王妃提起嫡庶之分,她彻底傻了,原来她的儿子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非嫡非长的尴尬身份。
事实上这还是唐侧妃高抬了儿子庄炯的身份,她没有上内府玉碟,所以庄炯其实就是个婢生子,比之吴王府二公子庄熵,那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庶子还要低一等。庄熵好歹还有部分继承权。
吴王妃同吴王说话之时,眼风一扫便发现了唐侧妃的异样,事实上刚才有些话她就是说给唐侧妃听的,在吴王妃的眼中,唐侧妃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吴王爱玩就玩去。可是唐侧妃一但有危及世子庄焰之心,那吴王妃便不会轻饶了她。
吴王陷入沉思之中,并没有发现吴王妃和唐侧妃的小官司,思索良久之后,吴王才艰难的说道:“好,本王进京。”
吴王妃暗暗松了口气,吴王进京,对她和世子庄焰来说才是最有利的。她立刻站起来说道:“王爷称病,还是要继续卧床休养,其他的事情妾身都会办妥的,免得让人看出破绽,对王爷越发不利。”
吴王点点头道:“好,那就交给你了。”说此话之时,吴王有意无意看了唐侧妃一眼,唐侧妃却没有注意到,她还沉浸在对儿子庄炯身份上的重新认知之中。吴王暗暗叹了口气,化外之民就是化外之民,真真是可以宠爱却不可以托以大事!
唐侧妃不知道自己错失了一次极好的机会,不过这对唐侧妃来说却是个好事,若是唐侧妃真的争着出头,到时候丢人现眼的可是她自己。
吴王妃离开引仙阁去了前头,向众人转达了吴王的决定,听到吴王愿意抱病进京,庄煜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吴王坚持不进京,事态便严重了。吴王抗旨,身为钦差的庄煜便得立刻将他解送京城,这里可是吴王的地盘,想把吴王解送入京,可不是件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真的闹翻了,庄煜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起程之事自有吴王妃去安排,庄煜只要配合就行。吴王妃自然不会让庄煜为难,庄煜是帝后跟前最得宠的儿子,就连太子都极宠他,这样的人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世子庄焰这阵子与庄煜的接触比较多,对于这位郡王堂兄,庄焰真是打从心底里欣赏佩服,也真心想亲近于他。庄焰是吴王长子,与两个庶弟的关系并不亲近,自庄煜到蜀中之后,庄焰倒找到些亲兄弟的感觉来。这种感觉对庄焰来说很是难得。不论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利益需求,庄焰都要与庄煜打好关系。
这些日子以来庄焰一直在反反复复的思索一个问题,那便是他父王的造反大计真的能成功么?从人心,财力,物力,兵力,各个方面分析,庄焰越想越害怕,他的父王分明没有一点点胜算。在庄焰心中立刻有了造反等于自取灭亡这样一个概念。
事实上若是吴王安分守己,隆兴帝最多是把吴王调离蜀中,让他在京城做个太平王爷,并不会将吴王赶尽杀绝。毕竟现在天下大定,只要吴王没有反意,隆兴帝当然要留着他装点门面,早些年隆兴帝为了坐稳帝位,难免有些个过激之举,现在正需要有吴王这样身份的人来为他一正声名。
因为想透了,所以庄焰便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让他的父王造反,若是他的父王铁了心造反,他便得将这造反之事给彻底破坏。同时,他要和太子庄煜等人结成至交好友,日后便是真的按不住他的父王,好歹也能有人在隆兴帝面前为他求个情。
庄煜发现这阵子堂弟庄焰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频次明显增多了,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从前的庄焰还有些端着世子的架子,可现在他是彻底的放下了,还一口一个睿王堂兄叫的极为亲热,主动为庄煜提供一切他所能提供的方便。这让庄煜有些困惑并且暗暗提高了警惕。
还有两日便到庄煜吴王一行起程的日子,唐侧妃哭闹着要跟去京城,可圣旨上却说只让吴王夫妻带着世子和两位公子进京,所以吴王妃便命唐侧妃留在蜀中,免得到了京城给吴王丢人现眼。
吴王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吴王妃与吴王深谈了一回,吴王便改变了主意,仍唐侧妃怎么闹腾都不答应带唐侧妃进京,甚至还派人请来了唐门的族长唐一奇,让他接唐侧妃回唐门住上一段时间,等吴王从京城回来再接唐侧妃回府。
唐一奇并不是一个人来吴王府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他最宠爱的孙女儿唐月如。这唐月如今年十五岁,还没有许人家,这回唐一奇带着唐月如到吴王府来,绝不仅仅是接唐侧妃回唐门这么简单。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深得帝心的睿郡王庄煜在吴王府,这个消息早就由六长老唐六奇传回了唐门。
蜀中女子最迟十四岁就要定下人家,而唐一奇的孙女儿唐月如因为深得宠爱而眼界极高,满蜀中的少年郎就没有被她看中的,所以她拖过了十五岁还没有定下亲事。这成了唐一奇一家子的一块心病,如今了带唐月如到吴王府,唐一奇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让孙女儿成为睿郡王妃。至于睿郡王定没定亲成没成亲这等小事完全不在唐一奇的考虑范围之内,就是定了亲成了亲,唐门一点点毒药就能让那个女子悄没声息的死去。
唐月如却是傲到了极点,只说要亲自看过那睿郡王才肯做出决定,若然睿郡王庄煜真如六长老说的那么好,那她就答应嫁了。唐月如只想着自己的意愿,却没有想过她愿意嫁,难道睿郡王庄煜就愿意娶么?
都是暗中安排好了的,这一日庄煜前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吴王,却看到一个生着瓜子脸儿水杏眼,表情是很倨傲的小厮站在床边,这小厮实在是太过俊俏,完全不象是个男子,庄煜便只扫了他一眼便再不看二眼,他知道这个小厮必有问题。
这小厮便是唐月如女扮男装,特意在此相看庄煜的。她见庄煜果然如六长老信中形容的一样,是个俊伟不凡的少年郎,怪不得会让唐瑶仙都动了心。唐瑶心想夺庄煜元阳之事到底没有瞒过六长老唐六奇。唐六奇做成为唐门六长老,凭的可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本事和眼力。
所以唐六奇以一招釜底抽薪,干脆将族长大哥和堂孙女儿唐月如请来,在唐六奇看来,唐门族长的嫡孙女儿是有资格成为睿郡王妃的。这样也能绝了唐瑶仙的念想,让她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唐侧妃。
唐月如对睿郡王庄煜很是满意,她立刻向走出屋子去找爷爷唐一奇,直接了当的说道:“爷爷,月如愿意嫁。”
唐一奇欢喜的都快哭了,真不容易啊,他的宝贝孙女儿终于愿意嫁人了。他立刻说道:“好,月如喜欢就好,今晚就去抢婚。”
蜀中有抢婚的风俗,若是一家女儿被几家男子看中或是一家男子被几家女儿看中,便会以抢婚来决定成亲的男女双方。抢到新娘或是新郎的一方立刻将一对新人关入同一间房中,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新人入洞房。有些地方甚至还会把新人关到新娘怀上身孕才放他们出来,然后才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便是蜀中好些孩子没有父亲或是不知道母亲是谁的原因之一。若是新娘或新郎到底不情愿,便是有了孩子他们一样还会离开。
其实这个风俗已经都淡化的差不多了,可唐一奇知道睿郡王身份非同一般,不用些个非常手段,只怕是结不了这门亲事的。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只要让唐月如与睿郡王有了夫妻之实,难道还怕睿郡王赖帐么?
至于怎么让睿郡王就范?若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唐门怎么能在蜀中立足数百年?
是夜,月黑风高,唐一奇亲自潜入客院直扑庄煜的房间,他当然不能点灯照亮,只向床上撒了一把药粉,然后便连人带被子卷了起来,扛起来便悄无声息的将人送到了唐月如的房间。
唐月如正盛装以待,见爷爷把人扛来了,她忙上前去帮忙,祖孙二人将被子卷儿放到床上,唐一奇便说道:“月如,抓紧机会,爷爷先出去了。你成了事给爷爷信号,爷爷再带人进来。”
唐月如点点头,赶紧将爷爷送出房门后立刻回到床边,她将被子卷儿一打开便傻了眼,那被子里包着的根本就不是她白日里见到的睿郡王庄煜,而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唐月如知道这是中了药的原因,可她不明白爷爷为何将这样一个人送到自己的床上,难道爷爷让这个人做自己的丈夫?
唐月如气急大叫道:“爷爷你进来……”
在外头一直等信儿的唐一奇听着这声儿不对,赶紧推门进来,唐月如一见爷爷便扑上来气恼的哭道:“爷爷你看你带了个什么东西!”
唐一奇往床上一看,不由惊道:“怎么不是睿郡王?”
唐月如恼道:“我怎么知道,爷爷,人不是您扛来的么?”
唐一奇仔细想了一会儿,却没想出什么不对之处,他的确是进了那睿郡王的房间掳人的。怎么偏偏不是睿郡王本人?难道是睿郡王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特意避了出去?这不可能吧,自己的计划可是什么人都没有告诉过的。
唐月如见爷爷只顾着想却不说话,不由急的拽着唐一奇的胳膊叫道:“爷爷,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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